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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煞-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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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大喜,一手拉住王福在。

“喂喂喂。”福在轻叫。

她并没喊救命,她也想看看自己还有无工作能力。

福在坐到办公桌前,心里立刻有一种异常欢欣,几乎忘却眼前烦恼。

秘书吩咐她几件立刻需要办妥的事,她开启电脑,即时同志各同事第二日一早开会。

周子文坐过来,默读几封信,有些专门名词,福在不懂,也不问,事后在字典中查到,填上空白,给周子文看过,他签了名,福在交给秘书发出。

她根本没有停下来,渐渐背脊出现汗印。

八点多,周子文披上外套,福在以为他要下班,可是他说:“我去医院探望工伤同事,稍后回来,你俩先吃饭吧。”

毫无架子

福在骸笑,“还未收工?”

“这几天确实忙一些。”

秘书见福在有工作效率,同她说:“你把这个月的存货点一点。”

“全有电脑记录?”

“幸亏如此,我叫人送排骨饭来。”

那排骨饭香喷喷,福在食之无愧,秘书再给她一杯三合一牛奶茶,好不滋味。

福在失笑,原来劳力换取的食物,味道不一样。

稍后周子文回来,挂好外套,又坐到办公桌前,看见有吃剩饭菜,调转筷子头,拨了几口。

福在佩服他毫无架子,实事求是的态度。

秘书问:“邓大和怎样?”

周子文答:“真是好汉,左掌齐虎口打横切断,医生帮他接驳缝合,不怨天不尤人,不哭不叫,医生说有机会百分百痊愈。”

秘书松口气,看得出他们像个大家庭。

“叫人事部加倍抚恤。”

“是。”

他转头问福在:“还习惯吗?”

“怪不得你很少在家。”

“小生意,力不到不为财。”

秘书在外边说:“有电话。”

他走出去说话。

福在问:“他是好老板吗?”

“没话说,深明事理,所以生意能在不景气下赚钱。”

福在点点头。

“你是他的亲戚吧,一样勤工。”

福在不出声,埋头苦干,总算在深夜把账算清。

秘书松口气笑说:“生力军。”

三个人一起下班。

周子文建议去吃宵夜。

秘书说:“家人还在等我呢。”

福在说:“回家我做碗面给你吃。”

月枚仍然在外头。

周子文同福在说:“明早你来上班吧。”

福在迟疑。

“你胜任有余,不必避嫌。”

“明早我要去签租约。”

周子文一边呼噜噜把面条吸进嘴里,一边说:“租什么地方,我陪你看看,免你吃亏。”

他没有再提到月枚。

那一晚,福在一觉睡到天亮。

已在她梳洗下楼,看见周子文已经在厨房吃早餐看日报,往日月枚喜在这时候回家,抓牢丈夫要钱,或是做其他谈判,但是今晨不见她人影。

佣人斟上咖啡。

福在喝一口。

阳光下的她瘦削清丽,毫无妆扮,却楚楚动人。

周子文含蓄地转过头去。

“我们出发吧。”

到了房屋代理公司,周子文接过合约,沉吟半晌,问经纪:“红棉路或是青云径一带有无公寓出租?”

经纪一听,眉开眼笑,冲口而出:“王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正式上班

福在怔住。

周子文假装没听见。

福在低声说:“那地段我负担不起。”

周子文却答:“敝公司福利颇佳。”

福在把他拉到一边,坚决地说:“不。”

周子文扬起眉毛。

“请尊重我的意愿。”

周子文之道不让步会失去这个朋友,只得任由她签下租约取过门匙。

那小公寓粉刷过倒还干净。一个人住也足够地方,福在觉得愉快。

周子文问:“家具呢?”

“这些都是细节。”

“公司有同事可以帮你。”

“我自己可以办妥。”

“那今日正式开始上班吧。”

福在仍有踌躇。

“今晨,轮到你去探访邓大和。”

“我——”

“还不去?慈恩医院七八七号房。”

邓大和是个憨汉,福在到的时候看护正替他换药,缝线处像一条拉练,巧夺天工,把断掌驳回。

福在放下水果糖果,邓太太与孩子们也来了,眼红红向福在道谢。

福在说:“公司会照顾一切,请放心休养。”

那一家老实人放下心来。

福在离开医院,到家具店挑了几件简单实用床椅,从头开始。

回到周氏公司,又忙了整个上午。

周子文在会议室与日本人谈生意。

福在看到司机,便说:“我有一件行李,麻烦你带来给我。”

司机应了一声。

福在又问:“周太太在家吗?”

司机轻声回答:“已经两天不见太太。”

福在拨月枚的私人号码,没有人听。

总得亲口与她说一声,已在周氏上班,月枚到底是老板娘。

办公室里时间过得快,福在趁中午空挡跑出去置电器及日用品。

许久没有如此愉快感觉,看到一条七彩浴帘,十分喜欢,立刻买下。

她动用的,当然是部分保险金。

付款时,她看到一个熟人。

福在诧异,“又是你。”

又是刘少波,这人十分无奈,尴尬地说:“真巧。”

“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我并非故意,都会地窄,时时碰头。”

福在狠狠瞪他一眼。

那年轻人微笑说:“王小姐,你气色好多了。”

福在去不理会他。

不知怎的,她已不再惊惶。

那天,福在在办公室留到八点,工作渐渐上手。

可怕梦境

会计部预支一个月薪酬给她,福在看看数目,同她离职时月薪相近,觉得公道,她的职位是助理秘书。

啊恍若隔世。

她再找月枚,仍然没有人应。

周子文忙进忙出,没有下班的意思。

收工后福在回到小公寓,开了门,躺下,松口气。

邻居有人搓牌、唱歌、吵架、鸡犬相闻,呵不知谁家婴儿大声哭泣,真可爱呢。

福在渐渐入梦。

忽然看见穿着华服的月枚朝她走来。

月枚说:“你走了也不与我说一声。”

福在陪笑:“我已知会你多次。”

月枚过来握住老朋友的手,“你还欠我人情债呢。”

“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福在,你看我。”

忽然之间,月枚张大了嘴,口腔汩汩冒出血来。

福在大惊,退后一步。

月枚哭泣,“福在,帮我。”

这时,门铃大响,福在惊醒。

原来是家具店一早送货上门。

福在发呆,多么可怕的梦境。

福在无暇整理家具,梳洗出门。

她到大学去找桑原。

教务处人员告诉她:“桑原君今日没有课。”

福在问:“昨日呢?”

“他一连三日休息,请问你有什么事?可以留言。”

福在迟疑一下,到他宿舍区。

她在门前敲了两下。

一个清洁女工探出头来,“找桑原先生?”

福在点点头。

“你是他的学生吧,都爱来找他呢,他不在家,也许是出门去了。”

“是否与一个漂亮女子同行?”

女工笑笑,“我没看见,桑原先生的女友都长的美貌。”

门外堆着两份《朝日新闻》,看一看日期,是今日与昨日,他起码有两天不在家。

福在还想查究,手提电话响,同事催她上班。

现在她是一个有工作的人了,有职责在身。

福在匆匆赶往公司。

桑原与月枚去了何处?

第十三章

她问秘书:“周先生回来没有?”

“这两天晚上他都睡公司里。”

是吗?福在看见他已经坐在办公桌前边。

“你没回家?”

周子文抬起头来,见是福在,吁出一口气,“我还有家吗?”

“既然对大屋没有留恋,不如送给月玫。”

“你处处帮她说话。”

福在陪笑。

“下午我出门去日本看新型机器,你可要随我同行?”

“我不方便,你与小关去吧,他日文流利。”

“请他准备护照,还有,派人到医院探访锦绣,她今晨五时生了一对孪生女儿。”

“呵。”

“贺礼丰富一点。”

这里才是周子文真正的家。

他问福在:“新家还舒适吗?”

“很好,谢谢。”

“你找资料,替我做一个南美牛肉近十年出口走向报告。”

“是。”

“同加拿大代办谈一谈,打听美国对他们牛肉进口几时解禁。”

这可又有得福在忙了。

周子文说:“手头上资料不齐,谈起生意来,口涩,叫对方看低。”

福在都记下来,她需要广泛学习这一行生意细节,从南美洲畜牧业对自然生态的影响,至各种动物瘟疫病症,都最好有一定认识。

她定下神来,准备报告。

下午,司机拎来简单行李交给周子文。

福在问:“太太回家没有?”

司机摇头。

“你上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

“星期一晚上。”

“你送周先生去飞机场后,载我回去看看。”

周子文同下属话别:“三天即返,有事找福在商量。”

他走了。

傍晚,福在回周宅查探。

女佣开门,一见是她便说:“先生与太太已经好几天没回来。”

福在请司机陪她打开月玫房间。

只见衣物首饰全摊在床上,根本不像有远行的样子。

福在当着司机的面打开抽屉,看到月玫的护照放在当眼之处。

她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月玫去了何处?

司机问:“可是太太发生什么事?”

福在沉吟,“可能在朋友家,她有些什么知己?”

“太太没有朋友。”

“那么,她去什么地方打牌?”

“俱乐部。”

“她平时与什么人来往?”

“就得王小姐你一人。”

福在呆呆坐下。

原来生活华丽的月玫与她一般寂寥。

女佣斟一杯热茶给她。

福在喝一口茶,离开周宅。

李月玫肯定仍在本市,福在也知道她与桑原在一起。

两个成年人不愿意回家,旁人可以做的非常少。

下班回家,福在做了一个泡面吃了两箸,再也吃不下去,放在桌子上。

她与表姐谈了几句。

表姐说:“等你过来团聚呢,前些时候不是说来吗?怎么只闻楼梯响。”

“我找到工作了。”

“你放心,我这边永远欢迎你。”

“你的关怀真是强心针。”

“你一个人住在那么复杂环境里,要十二分小心。”

“明白。”

“福在,你这次挑选男朋友时要睁大双眼啊。”

福在苦笑,“我哪里有伴,男人瞎了眼也不会看上无财无势的寡妇。”

表姐叹口气。

“有时间与我多聊几句。”

福在挂上电话。

她靠在床上读报,不自觉睡着。

这次,她看见自己到处找月玫。

像小孩子捉迷藏似,“月玫,月玫”,先在树丛中找,不见,再逐间房间找,打开一扇窗门,找来找去找不到,福在流下泪来。

半夜醒来,听见邻居男女吵架。

——“你狼心狗肺为什么不去死?”

“你早死了省米饭好得多。”

他俩的孩子受了惊大哭起来。

是一对男女恨得互相诅咒,最好同归于尽。

福在躺在枕头上沉思。

当初是什么叫她与邵南走在一起?福在以为从此可以克勤克俭,尽她的本分,便可以拥有一个美满家庭。

她的愿望几乎实现,可是对方经不起考验,他不能共患难。

清晨,邻居怨偶终于累了,渐渐沉静。

福在更衣出门。

往日,月玫水印泻地地那样纠缠她,今日为什么失踪。

走过附近街市,福在忽然闻到强烈血腥气,她心一惊,转过头去,原来肉庄正把整只死猪抬下货车,重重摔倒地上。

福在连忙叫部车子速速离去。

她并没有掩上鼻子,直至她有能力搬到更高贵的地段居住,厌弃这里的街市,于事无补。

到了公司,喝过助手斟上的黑咖啡,福在按下忐忑的心,专注工作。

中午,助手唤她:“周先生找王小姐。”

福在连忙听电话,“有什么事吗?”

“有点想念你们。”

福在微笑,“公司就是你的家。”

“我想通了,月玫要大屋,就给她大屋。”

福在一怔,继而欣喜。

“再缠下去,只有输得更多,速速分手,各奔前程,我已通知律师与她联络,这件事很快可以解决。”

福在一直点头。

“我知道你替我庆幸。”

“的确是。”

“回来详谈。”

他挂上电话,福在还握着听筒替他高兴。

抬起头,她看到接待员匆匆自大堂进来,身后跟着制服人员,看真确了,是两名军装警察。

福在立刻站起来,什么事?

秘书出去说话,片刻进来找福在,“王小姐,警方找周先生。”

福在只得挺身而出。

“周子文在东京。”

一个女警说:“请即召他回来,他的妻子李月玫及一名男子,今晨被发现倒毙室内。”

整个办公室在该刹那变得肃静,掉一根针也听得见,一切都停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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