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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伸手轻轻拍开蓉儿的睡穴,蓉儿“啊”了一声,翻身坐起,一掠鬓发道:“冰哥哥,我怎么睡着了?”
冷如冰一笑道:“大约你太累了,所以让你睡了一会。”
蓉儿忽然看见冷如冰手中发出莹光的指环,又咬了一声,道:“冰哥哥,你手中是什么?”
冷如冰伸手将指环递给蓉儿,道:“你喜欢不?”
蓉儿伸手接过,看了一阵,脸上绽出如花的娇笑,道:“啊!美极了,冰哥哥,我喜欢!”
冷如冰道:“那就戴上吧!”
蓉儿戴在指上,又反复的看了一阵,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道:“冰哥哥,谁给你的啊?以前我没见你戴过。”
冷如冰道:“一个过路的人送的!”
“过路的人?”蓉儿眨着美丽的大眼珠,道:“那人为什么要送你啊!”
冷如冰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没有恶意吧。”
蓉儿又对着指环看了两眼,突然指起秀目,疑惑的看着冷如冰道:“咦!冰哥哥,那送你指环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冷如冰不假思索的应道:“是一个女人!”
蓉儿脸色一变,迅速的将指环由手指上脱下,还给冷如冰道:“我不要!”
冷如冰一怔,道:“你不喜欢么?怎地又不要了。”
蓉儿凄然一笑道:“人家是对你好,才送你的指环,我为什么要了。”
“蓉蓉,真的,那人我不认识!”
蓉儿小嘴和一撇道:“不认识?鬼才相信,就算一个普通的指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怎会无原无故送你?何况这指环还名贵得很,只怕万金难买,若不是人家对你好,怎会送给你。”
说罢,转身负气走去。
冷如冰呆在原地,目注蓉儿身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才好?等到蓉儿走离数丈了,才突然惊觉蓉儿是在负气离去,心中一急,大声说道:“蓉蓉,别走!听我说!”
蓉儿并未停下步来,也未回头,仅幽幽的传来凄惋的声音道:“有人跟你好,别理我了。”
冷如冰因为蓉儿曾因百花公主之事,负气出走,惹来不少事故,恐怕蓉儿再次负气离去,若然遇上四毒中人,或红花教幽冥教与飞狐公子那些人物,她虽然得传两种绝学,但倒底年轻,不懂江湖诡诈,又要吃亏。
忙又高声喊道:“蓉蓉,回来!”
哪知他这一喊,蓉儿反而突然放足狂奔,直向松林奔去,口中说道:“不要你再理我,我知道,那是那个百花公主送你的。”
果然蓉儿又误会了,冷如冰有口难辨,又怕她走远了,赶紧微一叹气,蓦向蓉儿追去。
冷如冰心中大急,一面扑人松林,一面高声喊道:“蓉蓉,别走!蓉蓉,你听我说!”
但等到冷如冰扑人松林,哪还有蓉儿影子?约莫追出里许,已然到了一座小山上,仍未发现蓉儿踪迹,不由一声长叹,望着山上一片苍翠的林海出神。
现在,冷如冰心中纷乱极了,几件事摆在眼前,天竺三宝,人家南残不借牺牲自己一生英名,交付给自己,而且自己也慨然答应,若不设法取到,不但无法向万老前辈交代,若是落入坏人手中,武林将来又是一场血腥浩劫,可能比神秘峰上魔女现在为害更烈。
为师报仇之事,也誓在必行,但是自己目前的武功,别说难望魔女项背,连人家三灯使者中任何一人,自己也非其敌,现在谈报仇,无异以卵击石!
除非自己能取得三宝,习得那玉谍上的无上绝学,这样一想,又觉得仍应以取宝为唯一急务,报仇之事,只好留在第二步,至于去魔峰死亡榜之事,只有摆在最后了。
可是,现在最紧要的是,仍是找寻蓉儿,那不只是担心她的安危,而且是夺取天竺三宝时,需要一个有力助手。
他思忖一会,又四下打量一阵,空山寄寂,林木苍茫,已不知蓉儿去了何处?忽然,冷如冰听到泉韵叮咚之声,这才觉得自已有些口渴,细听那泉声,传自小山左测,当下信步向那泉声处走去,一面走,一面寻思自己应该如何去找毒无常,夺取那藏宝秘图。
一会工夫,已然到了山脚,原来松林中,穿行一道小溪,清流击石,叮略有声,松风微吟,鸟声和唱,令人心神微畅。
冷如冰为幽静景色所迷,他在小溪旁坐下施饮了几口溪水,溪水清凉,芳洌可口,激动的心情,又渐渐的冷静下来。
忽然,他想起得自蜂王洞中的那本“苍龙遗册”来,心说:“这儿十分幽静,我何不在此地翻开来看看,从那老僧遗言上看来,这苍龙遗册中,必然载有一种佛门绝学!”
冷如冰取出那本薄小的册子,随手翻开第一页。
只见上面写着:“老僧行脚天下,偶闻龙吟,声震九天,灵台顿清,觉人间是是非非,无以向善者,且为七情六欲所迷,武学匡世,亦可毁世,非王道之术也,故千百年来,人世纷纷扰扰,仇杀不绝者,又何尝不因武学发达所致。
因此老僧天池结缘十年,面壁静悟我佛慈悲救世之旨,发大宏愿,欲得王道之术,以启发灵性,诱致善念,化宇宙戾气,解人间仇怨,使人世免流血之苦,天地充满和祥之气。
十年面壁,由佛门狮吼中,悟彻震迷启愚之法,替有别于佛门狮吼者,亦王道霸道之分而已。
龙吟启慧,故令命名为“苍龙吟”,得此遗册,能飞我佛门救世心法者,那是有缘人,望仰体我佛慈悲,及老僧救世宏愿,以之震迷启愚,消除戾气,我佛慈悲,必赐尔福。”
冷如冰看完,心中一动,心说:“从这篇序言上看来,这苍龙吟真是一种佛门救世之学,必是龙吟声起,闻声之人恶念顿消,仇怨暂释,真是一种前无往者,后无来者的王道之学。”
心中想罢,又翻开第二页。
第二页上,果然载的是练气心法,但以“灵”“慧”二字为主。
冷如冰绝顶聪明,默读两遍,竟然觉出与儒家所谓的浩然之气,大同小异,其不同者,儒家学说,以“正气”为主,而这苍龙吟,却发自灵台之间,善念充沛之际,故其吟声,不但充沛天地间,使人有去恶存善之念。
第三页是练习之法,冷如冰便练了起来,一会工夫,果然心境澄明,万念不生,神移物外,浑然忘我,只觉眼一片光明,体内充满和样之气,与武学练气行功,大有不同。
冷如冰也不知练了多少时候,慢慢的清醒过来,抬头一看,日色已然近午,但心中十分平静,就在坐习这半日中,好象自己有着说不出所以然的变化。但那不是属于武功,而是心灵中有一股无比的宁静与和谐。
正在心中奇怪?忽然一眼瞥见,身侧一块大石上,放了一张干荷叶,荷叶之上,两只又白又大的桃子,和半只烧烤熟的山鸡。
冷如冰一怔而起,走到近前仲一摸,那山鸡尚热气未冷,显然就是自己在练那佛门救世心法时,有人送来。
拎如冰心中顿喜,暗忖:“必是她在调皮,原来她并未真的走了。”
当时,真有些饿了,一口气将那山鸡和桃子吃完,他料定蓉儿必是在这附近,更觉放下了心,忙又翻开第四页看去。
只见第四页以后,全是一些人象,旁边用小字注明,明心见性,反霸归真的道理,每页一图,共计十二图,但仔细一看,那些人全是用极其自然姿势在练气行功,与佛家参禅,道家打坐,和武林中人的调息用功大不相同,或立或倚,或卧或坐,一切发乎自然,并不规于一格。
冷如冰看了一遍,忽然之间福至心灵,竟全部了然,竟是一种至高至大,至博至深的秘奥之学,清而不浊,高而不惊,醒而不迷,化除戾气于不知不觉间,远比武林中相传以音韵迷人的功夫,又高出了许多。
冷如冰越看越入神,简直忘去了一切,又不知过了多久,已将专法奥秘,完全融会心中。
但当他再抬头,又是日影含山,归鸟噪林,晚烟索树,一片无限好的夕阳黄昏。
他竟不知不觉,在这小溪边坐了整整一天,缓缓站起身来,目注着松林上空,被晚霞抹上胭脂的自云出神。
冷如冰竟在这一日之中,思想有着很大的转变,想到过去在自己手中死过许多人,虽然没杀错一个,但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太过份了一些,而追魂手三字,并不是他荣誉,反而在他心中,成为痛苦的烙痕,代表着满身杀孽。一想到这里,不由又是一声长叹,目光由白云间缓缓收回。
当他目光又落在丈许远一块石上时,又是一怔,敢情那大石上,又放了一份食物,何时有人来过,他竟然一点也未发觉。
他一怔之后,随即淡淡一笑,心说:“一定是她,除了她那飘若浮云的身法,谁会近身咫尺,不为自己发觉呢?而且,也只有她,才会这样关心着自己。”
心中恁地一想,也就坦然了,走到大石之前,只见又是两个大桃,和半只烧烤熟的山鸡。
他一面吃,一面留心四周,心说:“我看你要藏多久,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啊。”
半弯新月,轻轻爬上万松阎,吐出一片银辉,照射在松林中小溪旁的冷如冰脸上,松风明月,天颇声声,小溪流水,反映出片片银光,泉韵心声,幽静极了。
冷如冰忽然发出通想,暗忖:“我若能与蓉蓉在这小溪边筑房隐居,不闻不问武林是非,怡情林泉,那该多好,唉!可借武林魔氛未靖,师仇未报,身世未明,还作不到这一步。”
他又向四下眺望一阵,林深密茂,看不出蓉儿藏在什么地方。
原来,在他心目中,两次送来饮食之物,一定是蓉儿所为,除了她,谁会知道自己在这一片松林中呢?因为,判断是蓉儿,所以也不急着去找她,在他以为,一个小姑娘家,在负气之时,找着她反而会惹来没趣,倒不如等她气过了,再见面也就没事了。
因此,他按照那十二式图解,继续练习起来,练完以后,觉得灵台空明,不须运劲,真气在体内自然流动,好象喉间潮涌欲出,情不自禁的轻声一啸。
啸声才出口,宛若龙吟,立觉满山回应,声荡长空,竟然厉久不绝。
冷如冰心中一喜,心说:“难怪这功夫命名为‘苍龙吟’了,我才初学乍练竟然有这等进境,只不知与人对敌之时,发出这啸声,是何情景?”
忽然间,右侧林中一声轻笑,笑声不高但在这天籁轻传的静夜中,却听得清楚无比。冷如冰掉头看了一眼,心说:“原来她已气消啦,故意笑出了声,不是正示意我去找她么?”
心中恁地一想,便向笑声处走去,口中高喊道:“蓉蓉,快出来,,我早就知道你躲在这松林中!”
那松林十分密茂,只偶然有碎片月光,穿枝而下,是以十分阴暗。
冷如冰走进五六丈远,忽然看见一株巨松之下,有一团自影,仔细一看,果然是一个人,似他心中暗笑一下,心说:“你原来躲在这儿?”
当下笑道:“蓉蓉,你还在生气么?”
那白影并未出声,也未动一下。
冷如冰又走前两步,口中又说道:“蓉蓉,别再生气了,那指环当真是一个过路人相赠,我不会骗你!”
说时,人已与那白影相距不过丈许,忽然一阵风过,树摇枝动,穿枝而下的月光,从那白影身上一晃而过。
冷如冰目光过处,顿时惊得身子一颤,一声惊呼尚未发出,鼻中陡又闻着一阵血腥之气。
他一怔之后,蓦然身子一掠而起,扑向那白影,仔细一看,一点没错,竟是一个无头女尸,颈上正自泪泪流出鲜血,看来正是刚才被人所杀。
他匆忙中看了那无头尸身一眼,身子立又摇晃了几下,几乎昏了过去。
原来他已看出,那尸身正是蓉儿,因为服饰完全相同。
冷如冰匆忙一瞥之后,立即一声怒啸,身形霍地拔起,极目四望,果然,一眼看见,右前方树摇枝动,似有人在技时间飞掠而去。
此时,冷如冰恍如一只怒狮,大吼一声,人如掠技巨鹰,猛向右前方追去。
但他追得快,前面那枝叶也动得快,眨眼工夫,已追出数里,到了松林边沿。
但等他追出松林,眼前是一片里许大荒地,乱石中几座孤坟,极目看去,哪有什么人影。
冷如冰又是一怔,分明看见那枝叶摇动直到了林边,若然那凶徒已逃出松林,借大一片荒地,他能躲到哪里去?略一眺望,冷笑一声,身形一沉,立即落入林中,此时,他也顾不得敌暗己明,折身又向林内搜去。
但当他落人林中时,这一带树林更为密茂,野膝盘绕,矮枝虬结,林中根本无路通行。
他一面分枝向前搜去,一面谛听林中的响声,费了很大的工夫,勉强搜出十来丈远,别说没见有人影,连声响也没听见一点。
他仍不死心,奋力向前虽然身上已被树枝刺破血流,狼狈不堪,但他根本不觉得痛苦,就这样疯狂的松林中穿来穿去,约莫有一个时辰,依然一无所见。
这时,冷如冰是伤心、愤怒、失望,悔恨一齐涌上心头,倚着一株巨松停下身来,几度昏了过去,星睁中泪珠滚滚落下。
他万没想到蓉儿会被人杀死,以蓉儿现在的武功,自然不会在毫无抗拒情形下被人杀死,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