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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那剑魔已经挺剑攻了上来。
独孤心潮起彼,思绪烦乱,竟是“当”的一声将玄铁重剑抛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剑魔的赤玉剑已是化作一团红光,向独孤当心刺到。
眼看独孤就要丧生在剑魔的剑下,猛然问一条人影激飞而进,“当”的一声,将剑魔的赤玉剑磕开了。
独孤脸上惊喜万分,脱口叫道:“香儿!”
剑魔道,“小贱人,让你不要出来,你偏要出来,你当真的不怕我罚你么?”
香姑顿即跪在地上,说道,“师父,你饶了他吧,把他送给我吧,这一生一世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愿望,你要我怎么我便怎么,便是为你作中作马,我也心甘情愿。”
独孤也怔住了,不知心中是喜是忧。
剑魔道:“小贱人,谁要你来求情,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他?”
香姑道:“是啊,我猜想师父定然不会杀他,因为他的剑是他抛在地上的,又不是这石壁吸过去的。”
剑魔斥道:“你走开,谁要你来这里多嘴多舌。”
那香姑看了独孤一眼,竟是不声不响地站起身来,由那侧旁小门之中走了出去。
独孤道,“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剑魔道:“你一定是把她当成香姑了?”
独孤惊道,“难道她不是香姑么?”可是瞬间便想了起来。
剑魔说道:“她确实不是香姑,香姑是她的姐姐。一踏上中原我便到处去打听香姑的下落,没有找到香姑,却碰到了毒姑,于是我便心生一计,把她带了回来。”
独孤听得心下暗惊。
剑魔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这次,仍然是我败了。”
独孤道:“这次是前辈胜了,怎么前辈却说是败了?”
剑魔道:“其实我这次跟你比的,不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武功谁高谁低,而是谁能够称得上‘剑魔’二宇。”说完了转过脸去。
独孤心下疑惑,但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楚天姬楚姑娘在什么地方”
剑魔道:“你想见她么?”
独孤道:“是,我特别想见她。
剑魔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独孤道:“我问过她,可是她没有告诉我。”
剑魔道:“她已经告诉你了,只是你没有听懂。”
独孤更加糊涂,但他忽然想起来了,楚天姬在海中船上,同他讲过的那一番话来,可是,现在他仍然不明白楚楚天姬那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及楚天姬和剑魔到底是什么关系。
剑魔道:“说实话,你对楚天姬是不是有着许多好感?”
独孤想了想,点头道:“是。”
剑魔道:“那么你还是不要见她为好。”
独孤道:“不,我还是想见她。”
自从那日海岛上一别之后,独孤时常想起楚天姬来,两个人虽然才只相处了几天,但是楚天姬的影子却留在独孤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那日楚天姬不告而别,使得独孤一直替她担忧,此时听到剑魔说能够见到楚天姬,独孤哪有不见之理。
剑魔再次郑重地问道:“你真的确实想见到楚天姬么?”
独孤仍是点了一下头,坚定地说道:“是,请前辈成全。”
但见那剑魔伸手在脸上抹了一卞,便即转过身来,独孤只惊讶得显些叫了出来。
此时剑魔的那一张面孔已不再丑陋,反倒成了一张美艳之极的面孔,只是脸上没有了血色,显得太过苍白。
这正是楚天姬的面孔。
独孤终于缓过神来,惊道:“是你!?”
楚天姬道:“是我,我就是剑魔,我一直是带着面具在江湖上行走,江湖上很少有人能看到我的真面目,你是在无意之间看到我的真面目,我也就不再瞒你了。”
一时间独孤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楚天姬道:“你是不是有些后悔了。”
独孤摇了摇头,但旋即又点了点头。
楚天姬道:“这正是我的悲哀之处。面对一张美丽的面孔,谁都会产生感情,可是那感情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就难以判断了。”
独孤道:“楚姑娘……”
楚天姬道:“你不要再叫我楚姑娘了,这虽然是一种悲哀,但我却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事实,你现在心中对我还有着许多好感,但我若告诉你,我已经五十多岁了,你还会对我有那么多好感么?”
独孤顿觉心下骇然之极,瞪目看着楚天姬。
面前的这张面孔,不但美艳之极,而且连一丝皱纹也没有,哪里象五十多岁的样子。
楚天姬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十几年前,黄裳也不相信,直到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了有五年之久,后来终于有一天,他相信我比他大得多了,便离我而去了。”
说到此处,楚天姬脸上满是帐然之色,叹口气继续道,“你知道一切都应该顺其自然,象我这样年龄已经五十多岁了,面容却仍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便不自然了,所以注定要忍受孤单寂寞之苦。”
独孤道:“那么黄裳确实是我的父亲么?”
楚天姬道:“是,你们两个人长得象极了,但你和他却又是不一样的。我是实实在在地败给了你,但我却没有败给黄裳。”
独孤道:“前辈并没有败给我。”
楚天姬道:“你看香姑对你那份冷淡的样子,便立刻万念俱威再也没有了斗志,足见你把男女之情,看得比生命还重,那么,你便不能称作是剑魔。从此一点上说,我还是败了。须知人生在世,所为者只是一个‘情’宇,便是富甲天下,若没有情时,金银珠宝只是寒透心间之物;便是得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若没有了情时,也只是落得孤单寂寞。”
独孤心中一时间颇有感慨。
楚天姬继续说道:“那黄裳便是因为一份感情,几次出生入死,多次改换名头,只因为和我有这段情,他们便夫妻反目,从此不再相认。”
独孤更是惊异,问道:“你说黄裳几次改换名头?”
楚天姬道:“是啊,他们两人又要不相认,又要在江湖见面,所以只能改换名头,戴上面具,什么黄药仙啊、什么婉儿啊、隐身菩萨啊,花样翻新。”
独孤道:“是不是他们两人只为了不和对方见面,便连我也不认了?”
楚天姬道:“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们若真的与你见面而不相认,那也只是为了一个情宇。”
独孤道:“两人连面也不能见,却还能有什么情?”
楚天姬道:“愈是不相见时,情便愈深,人间之事,就是这么怪法,要我说时,我也讲不出道理,什么时候事情落到了你的头上,你也便知道了。”
独孤心里更加乱了,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默默地弯腰,将玄铁重剑拾了,转身向洞外走去。
楚天姬叹息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独孤听到楚天姬叹息,立即想起一事,回头问道:“那么前辈与笑魔比武到底是因为什么?”
楚天姬道:“他要是赢了我,我便嫁给他。”说完凄然笑了。
独孤便此转身离去。
从此江湖上便多了一个独孤大侠。
他性格孤傲,武功已练到登峰造极之境,达到了天下没有敌手,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是孤单寂寞之极。
最后,他将全部的情怀都寄托于武功剑术之上,希望天下有谁能打败他,好让他继续精研剑术,有寄怀之事。
但他终竟但求一败而不可得。
于是,他便隐居到襄阳城外的一个无名峡谷之中,与雕为伍。
二十年后,在独孤隐居的无名峡谷之外,有一个年轻的道姑来此结庙而居。
这个年轻的道姑容貌美艳之极,身上透着香气。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左右的年纪,可是,她在那无名谷外住了十年之久,却仍然是那么年轻美丽。
因此,她到底有多大年纪,便成了一个江湖上的千古之谜。
这个道姑特别喜欢兰草,因此,她在山坡上种了许多兰草。
每到春天来临,庭前庙后,一派鲜花盎然景象,谷内谷外,香气浓郁,可传数里之遥。
后记
从《风流老顽童》出版,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多年来,我一直想着两个问题:
汉文化的传统在香港还是大陆?
艺术的目的和最高境界是什么?
那第一个问题之所以苦恼我,是因为我要用自己的笔名写作时,曾经遇到了许多困难,也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那其中有我的朋友和我所尊敬的人。
大陆的读者在书摊上翻书时,往往先看看作者的籍贯。
因此好多文笔相当不错的作者,在写完了自己的作品之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署上。他们必须冒充哪个成名的大侠,戴上面具,在江湖上行走。
那么这些戴着面具的人便几乎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
于是那些真的假的港台武使小说作品,有许多是让人不忍卒读的。
再加上印刷质量上存在的一些问题,有些作品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的。
有人说武侠小说是成人的童话,面对现在这滨纷的世界和人类的困境,我相信这话是对的。
最起码,武侠小说作为文学的一个种类,和其他的文学样式是在原则上截然不同的。
说艺术在于模仿,这句话也许对于武侠小说之外的艺术都有几分道理。
那是说模仿现实。
而在武侠小说之中,想象力则是被奉上至尊王位的。
人们用想象力构筑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扬过、小龙女、老顽童和独孤求败。
我写老顽童和独孤求败可能犯了一个错误。我但愿我没有损坏了读者已经认识的这两个人。
人们都喜爱金庸先生。我对他更加喜爱到了崇拜的程度。他几乎达到了武侠小说,甚至所有艺术的最高境界。
那是宗教和哲学的境界。
面对的是生死爱欲和生命本身的逻辑,生命在运行过程中所受到不敬都被有意地忽略了。
我所以写老顽童和独孤求败,那是因为感情。
我多年以前认识的朋友.无论是他们发达了还是陷入了困境,都会给我带来许多感情。而在武侠小说当中,我们这样的朋友太多了。
金庸先生介绍我们认识了他们之后,便不再告诉我们他们的行踪了。
但再次提起他们,并不是我写作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写女人。
《风流老顽童》中的汪碧寒、有琴闻樱、杨执和这部小说的公冶红、香姑、雪儿、毒姑以及楚天姬和隐身谷萨一一
写她们是我的目的。
我希望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们肯定是这个童话世界以前所没有的公民。
成人世界和儿童世界的差别就是女人。
因此成人童话之中便少不了各类的女人。
也许今后我只写她们,或者介绍几个新朋友到这个世界中来,而把那些我们所认识的老朋友搁置在一边。
算是一种忏悔罢。
令狐庸一九九四年八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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