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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乖乖说吧,老娘不吓唬你便是。”寒山重这时又开始觉得周身发冷,五脏如焚,满身的骨节里都像是有虫蚁啮啃一样;他憋住一口气,孱弱的道:
“老姑奶奶……那乘马儿可真是珍品,不过小的也不知道他们自何处得来,他们将小的掳来之时,那匹马儿已经在了,只听到他们言谈间好似说到什么……什么白龙门……什么星啦铃啦,又说在一处荒野之地的腐尸旁发现了这匹马,因为难以驯服,所以将小的强掳了来代他们卖力。”胖大娘忽然嘻开了血盆大嘴,像猫头鹰一样格格笑了起来,拍着手道:
“好极了,好极了,闪星魂铃这小白脸一向风流成性,孤芳自赏,这一下准是传言成实,被白龙门秦洁那妮子整掉了,真是老天有眼,他这匹宝马竟留到了咱们手里,这是缘份啊,活该蝎子庄的角色没有沾上边,又白白送掉了不少人命……”大男人想了一下,低声道:
“娘,孩儿想……就叫这人替咱们去驯服那匹马好不么?顺便也给他治治伤,这人也怪老实可怜的……”胖大娘摇摇头道:
“不行,你别忘了,咱们此行不是游山玩水,主要是去为你订亲呀,‘哄于店’玉马山庄那丫头你不是成无想着她吗?”大男人扭扭身躯,以大红绸遮遮面,嗲声的道:
“呢……娘取笑人家,人家不来了……”胖大娘呵呵笑了起来,连道:
“看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怕害羞,在娘面前还有什么害臊的吗?那丫头娘也挺喜欢,呵呵只等着抱孙子……”寒山重眼看着这母子俩在把肉麻当有趣,脑中却急快的分断着自己该采取如何的措施,他想道:
“胖大娘和笑西施母子俩个性孤僻,行事不近情理,却也并不是天生歹毒之徒,自己目前毒创深重,若要强行夺马冲出,只怕不太容易,且会泄漏了身份,如今若跟了他们去,设法找个清静地方先救救这条性命亦无不可……”正想着,笑西施俞俊已缠着胖大娘道:
“娘,你便允了孩儿吧,家里不正也缺少一个马夫么?干脆叫这汉子去充当好了,也免得物色麻烦……”胖大娘焦银花仔细向寒山重注视了一会,喃喃的道:
“噫,这小子长得倒是挺俊……”寒山重忙道:
“大娘谬奖了,小的像貌粗陋,哪里及得上令公子十之一……”胖大娘正待开口,笑西施俞俊又满心受用的腻着她道:
“娘,快允了孩儿吧,你看这人的舌头多灵巧啊,又很懂规矩……”胖大娘无可奈何的道:
“好吧,乖儿,你叫彭老六过来招呼他。”笑西施高兴的转过身去,尖起嗓子吼叫:“彭老六,彭老六呀,你这杀千刀的老甲鱼跑到哪里去了?”一条雄伟的身影随即出现,嘴里一连声的答应着奔了过来,这是个高头大马的彪形大汉,满面于思,紫头巾配着紫衣衫,背上斜背着一个又阔又长的布袋,神态里透着十分的沉练与粗悍。
笑西施俞俊埋怨的道:
“彭老六呀,你大约又去向死人身上发财去了,当心冤魂缠身呀,快,去把这位受伤的朋友抬到马上去。”这个彭老六乃是自幼跟随笑西施父亲的,在笑西施的父亲“横目”俞喜病故之后,他一直侍奉着故主的妻子,是一个忠肝义胆的直肠人,江湖上的人提起“一把刀”彭老六,也是个名气硬朗的角色呢。
他这时一声不响,一把抱起寒山重,轻若无物似的放到一匹健马的鞍上,胖大娘向儿子招呼了一声,四人四骑,已抖缰绝尘而去。
一路上……
胖大娘焦银花嘴巴不停的与她儿子谈论着做下一笔无本生意的计划,瞧这位胖大娘那旁若无人肆无顾忌之状,就像是天下财宝予取予求一样的简易。
笑西施俞俊与他娘谈了一会,忽说:
“那匹叱雷,娘,就送给玉马山庄的于大妹子如何?自古美人配烈马……”胖大娘换了只手握了马缰,笑道:
“儿子,你别闹笑话,美人衬罗裳才对,像娘年轻时那样,英雄才配烈马,这匹叱雷,还是留给你自己用算了。”笑西施得意的笑了两声,又道:
“这叱雷的主人寒山重真是可惜,听说有不少绝色女子倾心于他呢?这一下完蛋了,齐天艳福不也永世享不到啦!”胖大娘嘿了两声,道:
“其实,白龙门秦洁那丫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老娘就不明白姓寒的为什么那样死追活缠,姓寒的女人极多,像太微仙子花小怡,凝珠孙茹等等,别人想都想不到,却都曾与他成为腻友,这小子呀,哼,用情太不专了,活该死在牡丹花下,让他做个风流鬼算了。”寒山重后面听得直皱眉,他忍不住插口道:
“大娘,说不定那姓寒的也有苦衷,不像外间传说那般风流浪荡吧……”胖大娘焦银花格格一笑,又倏而沉下脸来,道:
“你懂什么?寒山重是你什么人值得你来帮他讲话?难道老娘知道的还比你这毛头小于知道的少不成?”寒山重唯唯喏喏,没有答腔,笑西施俞俊回过头来道:
“寒山重是武林中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年纪轻,武艺精,非但人长得漂亮……其实比起我来也算不上什么,而这小子的聪慧智机更属绝才,他曾经独自以一双肉掌活劈了关外的荒原七鹫,一夜之间横扫牛鸣山虎头帮五百余众,用他一柄‘戟斧’力斗少林派十二长老,更在长安闹市中杀得六扇门的有名鹰爪头子二十余人狼狈逃窜,这家伙确实有两手,就是在脂粉圈子里混得太可恶,这一次也算栽于石榴裙下,嘻嘻。”寒山重咽了口唾沫,低沉沉的道:
“为什么女人会喜欢这个人呢?”笑西施俞俊愣了一下,迷惘的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他那脸盘儿生得美吧?”寒山重笑了笑,道:
“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就算生得俊,也不能当饭吃啊。”胖大娘凝望着前面婉蜒黝黑的道路,忽道:
“我一直在奇怪,那寒山重生前的死党不少,为什么他死了却没有人到白龙门去为他报仇……更且落个尸骨曝野,真是可叹……”寒山重又笑了笑,闭口没有答腔,笑西施俞俊也呢了一声道:
“是呀,据孩儿知道的,那姓寒的得力臂助就有‘金刀呼浪’迟元,‘黑云’司马长雄等人,光凭他们几个,哪一位也是响当当的角色,怎么也不该如此的闷声不出头!”寒山重舔舔嘴唇,想说些什么又住了口,他心中在暗暗想着:
“迟元与司马长雄早被我派到南疆去寻找那块可以雕镂‘五雄图’的玑玉去了,此刻只怕还不知道我已出事的消息,‘浩穆院’中其它各人亦已接到我的指渝,晓得我尚未死去,他们没有我的同意,又怎敢轻举妄动呢!”笑西施俞俊又与胖大娘说了几句什么,已忽然欢呼起来:
“到了,到了,前面即是南甸,娘,咱们在这里打个尖住一宿,明早起身赶路,大约午时就可赶到洪子店与于大妹子见面了……”胖大娘笑道:“瞧你高兴得那副样子,像小时候等着吃娘的奶一样。”笑西施呢伊了两声,又做出一副娇不胜羞的模样,胖大娘回头道:
“彭老六,你先进镇去找个干净客栈,要两间上房,叫他们准备吃的用的,咱们到了也免得多等。”一把刀彭老六在后面答应一声,策马加鞭,急奔向前面的三里处灯火明灭不定的南甸镇而去。
胖大娘与笑西施、寒山重等三人四骑进入镇里后,笑西施望着热闹的街景,路上拥挤的行人,嘻嘻笑道:“这个镇集到挺热闹,很有……”他说话只说到一半,忽然又噎住了,胖大娘奇怪的转首望着儿子,又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嘿,原来笑西施的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瞧着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穿著一身浅紫色的衣裙,柳眉儿,大眼睛,小巧的鼻子配着一.张像蕴藏着蜜汗舶的小嘴,可爱极了,尤其是,甜得腻人呢。胖大娘笑笑,拍拍儿子肩头,道:
“乖儿,别看了,你已快订亲啦,于家姑娘也不比这位丫头差呀,再看看,人家丫头好象还带着不少心事呢。”笑西施俞俊不依的扭扭腰身,令人有些作呕的撤赖道:
“不,不嘛,娘,孩儿要看看那妮子,要和她做个朋友,或者她与孩儿谈得拢,也不妨和于家妹妹一起收了过来。”胖大娘皱皱眉头,胖敦敦的脸一板,道:
“这是什么话?你于大妹子知道了不活剥你的皮才怪,还没娶过门已动了歪心,她肯跟你一辈子呀?”寒山重亦好笑的转首望去,这一望,却吓得他一哆嗦,赶忙低下头去,掩饰的用一只手遮住了半边面孔。
这时,那位姑娘也发觉了笑西施在垂涎欲滴的注视她,她毫不畏怯的反瞪着笑西施,一双大眼睛却充满了嗔怒与不屑。
笑西施俞俊乐得不可支的向胖大娘道:
“快看,娘,那姑娘也在看孩儿了,晴,那双眼珠儿多滑溜,小嘴巴多甜,唉哟,可真美啊……”一面说着,笑西施已下了马,像是失魂落魄般向那女孩子凑过去,他张着大嘴,摆出一脸难以言渝的怪相,女孩子哼了一声,转过脸去,目光一瞥,却正好看见了寒山重遮着脸的窘态。
那女孩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荡,面色倏忽惨白的摇晃了一下,她仔细瞧着寒山重,脚步已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动。
笑西施还以为眼前的姑娘是迎向自己,他回头的向胖大娘做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口中嗲声道:
“好妹妹,让哥哥与你亲热亲热……”那女孩子仿若没有看见,没有听见,就像没有他这个人似的自笑西施身旁擦过,直奔向寒山重之前。
笑西施俞俊伤了楞;尚未体会出这是怎么一档子事来,两个扎着豹皮头巾,身着黑色铜扣劲装的三旬大汉,已冷漠阴森的分别站到他的两侧。
女孩子一直奔到寒山重身前站定,冷冷的瞪着他,半晌,语声幽恨的道:
“姓寒的,放下你的手来。”笑西施这时向左右两名大汉一瞧,着急的朝着那女孩子叫道:
“喂,姑娘,我才是少爷公子,那人只是我新雇的马夫而已,你别搞错了,主人是我呀,方才你瞧的人也是我……”胖大娘隔得较远,不过她已看出情形有些不对,刚想下马前去问个究竟,一个驼背弯腰的凶恶老人已站到她的一旁,冷沉的道:
“你是胖大娘焦银花?”胖大娘打量了这个满面横肉的驼背老人两眼,格格一笑,道:
“正是老娘,驼子莫不是‘仰天摘月’皮址!”驼背老人哼了一声,道:
“胖大娘,闯江湖有闻江湖的规矩,跑码头要有跑码头的道义,足下如今算是进了我的‘千梭帮’的地界,非但不拜拜码头,更纵容令郎对本帮帮主之妹无礼,这又是哪一门子的混法!”胖大娘气得一张银盆大脸一哆嗦,怒道:
“驼子,老娘与你千梭帮不沾亲,不带故,三杆子捞不着,五鞭子抽不上,凭什么要我来拜你个狗熊码头?你想找碴就摆下话来,我老娘决不含糊,少跟老娘来这一套臭道理。”驼背老人面色一沉,转身向他身后面的三位粗壮大汉打了个招呼,四个人已迅速站好了方位,大有立即拔刀相向之势。此刻,在另一边一一寒山重咬咬牙,无奈的放下手臂,向眼前的少女强颜一笑,低涩的道:
“唐姑娘,你好?……”少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炫然欲泣,她哽着声道:
“你还记得我?半年前在青岩顶上你是全在骗我,害得人家回来禀明哥哥,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却不来迎娶,你……你叫我怎么做人?你一定要羞死我才行?天下没有良心的男人,以你为最了……”寒山重微喟了一声,低沉的道:
“唐姑娘,现在我实在没有时间解释,我只求你暂且不要泄露我的身份,等过了这个时间,我一定把真情实话告诉你……”这女孩子这时已是泪水盈盈,抽噎着道:
“不,我不会再受你的骗了,我要告诉哥哥与驼大哥,一定要他们洗雪我被你欺骗的耻辱,我恨你,我要报复你。”寒山重叹了口气,深挚而柔和的道:
“好吧,我随便你,小蜜……”这一声“小蜜”叫得温柔极了,悠远极了,又低回极了,仿佛长丝千缕,情意万端,那甜丽的少女不由全身一阵颤栗,泪水夺眶而出。
此际,笑西施向他身侧的两名头扎豹皮头巾的大汉拋了个媚眼,妖怪似的道:
“呦……你们两个大块头左右把我这么一夹,是存的什么心眼儿?难道就我笑西施俞俊还怕了你们两个不成?走走走,要打架到外头去,别在这里张牙舞爪的惹人家笑话。”他们在大街上这么一站,可招引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但是,这些行人刚刚朝附近一围,眼睛一看见那驼背老人及这两个彪形大汉,却又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纷纷闪避走开,再也不敢逗留了。
就在这混杂的当儿,笑西施俞俊已回过头来叫道:
“娘啊,有几个朋友要砸砸孩儿的脚指头呢……”“呢”字还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