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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佩芳脸色陡然一变,睁大了美目,微退一步道:“怎么,你是石玉的妹妹冷观音石玉屏姑娘……”
石玉屏微颔螓首,道:“是的,赵姑娘。”
赵佩芳刹时间转趋平静,含笑说道:“今夕何夕,竟能在我赵家镖局里碰见石姑娘,这真是让人惊让人喜,又让人感到蓬荜生辉,无上荣宠。”
石玉屏淡然强笑道:“赵姑娘,石玉屏是个落难人。”
赵佩芳轻“哦”一声道:“石姑娘这话……凭抱犊寨石家的声威,走到那儿不是昂首阔步,石姑娘怎轻言落难二字,未免太客气了。”
石玉屏眉梢儿微扬,道:“我明白,石家是个强梁之家,如今跟赵家又是敌对……”
赵佩芳道:“那是在外面,今夜石姑娘你既然到了赵家,怎么说我都该把石姑娘当贵宾看待,你请坐。”抬了抬皓腕。
石玉屏道:“谢谢你,你也坐。”
赵佩芳道:“不坐了,我来找他商量点私事,没想到石姑娘会在他屋里,我说几句话就走,免得打扰二位……”微微一笑,住口不言。
石玉屏脸上一热,道:“赵姑娘,有两件事我必须说清楚,贵局这位云飞,前些日子曾经去过抱犊寨,他晓我大义,并嘱我劝家父家兄,我听了他的,奈何家父家兄苦劝不醒,且要逼我嫁给阴小卿,也感于家父家兄的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悲愤离家前来投靠云飞,我请令尊跟姑娘收留,也请姑娘站在同为女儿身的立场上,赐以援手与同情……”
赵佩芳静听之际,脸色连变,容待石玉屏把话说完,她立趋平静,轻“哦”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呀,赵佩芳何只同情姑娘,姑娘深明大义,赵佩芳不但敬佩而且感激,至于收留二字……”
微微一笑接道:“我父女更是不敢当,不瞒姑娘说,赵家势孤力薄,本不敢跟抱犊寨相颉颃,如今石姑娘既然来了,赵家就是拚个家破人亡,也要保护石姑娘的安全……”
石玉屏脸色微变,道:“我不敢连累赵家……”
赵佩芳道:“别客气,石姑娘,赵家人人可以死。”
石玉屏柳眉一扬,道:“赵姑娘请放心,石玉屏绝不会连累赵家。”
赵佩芳道:“云飞是我赵家镖局的人,跟赵家镖局的关系也非同一般,石姑娘说这话不是太以见外么?”
石玉屏唇边掠过一丝轻淡冷笑道:“赵姑娘,我要说明白第二件事是贵局云飞,他是我的夫婿。”
赵佩芳脸色一变“哎哟”一声道:“原来石姑娘已经成了云大嫂了,那越发不是外人,恭喜二位,贺喜二位,什么时候行的礼呀,真是,他也不请我们喝杯喜酒,怕我们送不起礼么?”
石玉屏缓缓说道:“我跟他情投意合,有口头婚约,并没有行礼,再说彼此非世俗,也不必拘此俗礼。”
赵佩芳笑道:“说得是,说得是,原来二位是私订终身哪,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道拆散多少有情男女,害了多少人,像石姑娘这样素心铁胆的奇女人,应是咱们女儿家中的第一人,我这个女儿家以石姑娘为傲,也敬佩……”
石玉屏道:“赵姑娘,情非孽,爱也不是罪,遇一位能托付终身的人而托付终身,我以为这不是什么可耻之事,赵姑娘要知道,石玉屏并不是下贱的女人……”
赵佩芳“哎哟”一声道:“石姑娘怎么说这种话呀,像石姑娘这样毅然离家,重大义而小亲情,远道投奔意中人托付终身,正值得女儿家敬佩效法,石姑娘怎么说……”
“赵姑娘,”石玉屏道:“石玉屏今年已经廿多了。”
赵佩芳娇笑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正是女儿家嫁人的好时候啊。”
石玉屏脸色一变道:“赵姑娘……”
赵佩芳娇笑一声道:“请恕我打个岔,任何人都知道:也应该看得出,阴小卿无论什么都强过云飞百倍,石姑娘怎么……”
石玉屏道:“石玉屏生来命薄福浅,我怕折了自己,还是留待有福的人去嫁阴小卿吧。”
赵佩芳道:“石姑娘怎么老这么客气呀,冷观音美艳无双,风华绝代,又是抱犊寨石老英雄的掌上明珠,凭那一桩平庸粗俗的云飞也匹配不上呀。”
石玉屏道:“在赵姑娘面前,我自惭形秽,汗颜无地,云飞他像是平庸,可是人不可貌……”
赵佩芳轻叹一声道:“石姑娘真是慧眼,家父也说云飞不是池中物,正有意提拔他将来接管赵家镖局,没想到石姑娘竟……”
摇摇头,道:“不说了,石姑娘就请在赵家安心住下,赵家虽然清贫,多一人吃饭还算不了什么,我走了,请歇着吧,地方小,也没什么好摆,一点也不像个新房样,委曲二位了,我心里很是不安。”微微一笑,转身行了出去。
石玉屏道:“赵姑娘走好,恕我不送了。”
没听见赵佩芳说话,石玉屏的脸色很快地得转趋煞白,美目涌泪,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她生平何曾受过这个,她作梦也没想到会受这个。
急促步履响动,她忙举袖拭泪,刚放下手,门口走来了李剑寒跟赵子彬,李剑寒进门便问:“玉屏刚才是谁从这儿出去?”
石玉屏微愕说道:“没有啊,别是你瞧花眼了吧。”
李剑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扬。
适时,赵子彬近前拱手,含笑说道:“赵子彬见过石姑娘。”
石玉屏忙答一礼,道:“石玉屏离家出走,落难在外,给贵局上下招添麻烦,心里很是不安,也请赵老别见笑……”
赵子彬正色说道:“石姑娘这是什么话,对石姑娘这样的愧煞须眉的奇女子,赵子彬只有敬佩,李爷当代第一,石姑娘奇英无双,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赵子彬敢为二位贺……”
石玉屏娇靥酡红,道:“谢谢赵老。”
赵子彬道:“石姑娘就请在赵家住下,李爷不外,没敢以.客人视之,也请石姑娘别以简陋嫌弃,别以待慢见责,总镖头知道姑娘芳驾莅临,本要亲身过来探望……”
石玉屏一惊忙道:“千万别……”
李剑寒淡淡说道:“我拦住了总镖头,我希望镖局上下就像往常一样,别当回事,全当没你这个人来过似的。”
石玉屏神情微松,道:“这样我心里也稍微安些……”
赵子彬道:“石姑娘告知机密一事,我该向石姑娘致谢。”
石玉屏道:“赵老别客气,那是应该的。”
赵子彬老于世故,人也识趣,他没多待,又说了几句之后,他告辞出门而去。
他走了,李剑寒回身含笑说道:“玉屏,你如今可以安心了吧。”
石玉屏淡然一笑,道:“剑寒,你能不能在外面给我另找个住处。”
李剑寒微愕说道:“怎么了,你怎么突然……”
“没什么,”石玉屏微微摇头说道:“我想来想去觉得住在这儿不方便……”
李剑寒目光一凝,道:“玉屏,别瞒我,刚才谁来过了?”
石玉屏道:“没有啊,你是怎么了?”
李剑寒道:“玉屏,我刚才人在远处,眼却看见有个人从这儿出去……”
石玉屏道:“大概你是看花了眼。”
李剑寒道:“可能么?”
石玉屏道:“当然可能。”
李剑寒目光深注,道:“玉屏,我知道,你是怕我为难,也怕……你让我敬佩,我没想到会让你受窘难堪,我很歉疚不安……”
石玉屏忙道:“别胡说,真的没人来过。”
李剑寒道:“那人影身材纤小,步履轻盈,分明是个女子,可巧赵家敢于说话的女子只有一个,我没想到她会……”
石玉屏忙道:“你可别冤枉人,不是赵姑娘……”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玉屏,我并没说是她。”
石玉屏沉默了,半响始道:“剑寒,你要知道,女儿家的心胸够狭窄的,我也一样,她也是为了一个情字……”
李剑寒道:“可是她不该趁我不在时到这儿来,更不该对你……”
石玉屏道:“剑寒,她并没有说什么。”
李剑寒摇头说道:“玉屏,不必替谁隐瞒什么,也不必多说了,我心里明白,让你受窘难堪,我愧疚不安,我没有尽到维护你的责任,但我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暂作小忍……”
石玉屏低下了头,低低说道:“剑寒,只要你……你对我好,我能为你受人所不能受,忍人所不能忍。”
李剑寒一阵激动,目光凝注乌云螓首,道:“玉屏,谢谢你。”
只听一阵叱喝声从大门方向传了过来。
李剑寒闻声一怔,随听一阵急促步履声奔了进来。
他忙道:“玉屏,你在这儿等着,别出去,我看看去。”跨步行了出去。
他一出门便见李顺惊慌地奔了进来。
他立即喝问道:“李顺哥,什么事?”
李顺闻声停步,急道:“老云,快出去瞧瞧去,石家来要人来了。”迈步又往后奔去。
李剑寒心头一震,屋里抢出了石玉屏,她道:“剑寒……”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玉屏,你别出去,放心,谁要能把你要回去,他就得先杀倒李剑寒,我出去看看去。”闪身扑了出去。
只听背后石玉屏颤声一句:“剑寒,你要小心……”
伊人关心,温柔无限,真是情意脉脉,听在李剑寒耳朵里,他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受。
他电一般地扑出了镖局大门,大门丈余外,并肩站着两个人,李剑寒认识,那是阴小卿手下二鬼,文千跟巴海。
在文千、巴海面前,也就是镖局大门的石阶下,另有两个人拚斗正自激烈,那两个人一个是五旬上下的瘦削阴沉老者,另一个赫然是姑娘赵佩芳。
李剑寒当即冷然喝道:“上门找事,太以欺人,阁下可以住手了。”
也许是李剑寒让人分心失神,赵佩芳手上一缓,被瘦削阴沉老者一掌拍在香肩上,“哎哟”一声,踉跄后退。
李剑寒一惊,飞身掠下石阶,伸手挟住赵佩芳,道:“姑娘,要紧么?”
赵佩芳娇靥煞白,眉锋紧皱,一脸痛苦神色,一手捂着香肩,微喘着说道:“只怕肩骨伤了……”
李剑寒双眉一扬,抬手闭住赵佩芳肩上穴道,道:“姑娘请上去歇息一下,我找他说话。”
赵佩芳点了点头,退上了石阶。
适时,衣袂飘风之声响动,赵景星跟诸老先后赶到。
那瘦削老者冷冷一笑道:“好啊,敢情都出来了……”
李剑寒道:“你放心,在赵家的地盘里,碰不见殴殿的事……”转过脸道:“总镖头,请照顾令媛她伤了肩骨……”
“好啊,”时迁一声怪叫道:“来,来,来,杀鸡用不着牛刀,让我老人家瞧瞧,是那个窝里出来的高人敢在人门前伤人。”
他摇晃着抢了出来。
李剑寒一抬手,道:“时老,请退后,这件事让我应付。”
时迁道:“二爷,你是怎么了,那来那么好的心情,跟这种脚色……”
话还没说完,华子鹤伸手把他招了回去,道:“偷儿,没你的事,你边儿上歇会儿吧。”
时迁直叫,但没再出来。
瘦削阴沉老者冷笑说道:“论年纪他还相当些,你……”
李剑寒冷然说道:“论身分他不相当,他是总镖局的贵宾,对你,我这个赵家镖局的下人也就足够了。”
瘦削阴沉老者脸色一变,道:“好大的口气,你是……”
云飞道:“趟子手云飞。”
瘦削阴沉老者晒然一笑道:“原来是这么个角色,你上去换一个下来!”
云飞道:“你不配,报你的身分名号。”
瘦削阴沉老者傲然说道:“老夫莫成,忝为石家总管。”
时迁叫道:“高明不到那儿去,原来是个奴才头儿。”
瘦削阴沉老者莫成目中寒芒暴闪,道:“偷鸡摸狗的,别缩在窝里说话,你下来。”
时迁叫道:“好个老奴才,竟敢犯我老人家的忌讳,喂,云飞,替我老人家给他个嘴巴子。”
李剑寒道:“时老放心,少不了的。”
目光一凝,沉声说道:“说,为什么上门欺人。”
莫成冷笑说道:“上门欺人,赵家诱拐窝藏我家姑娘,老夫奉家主人之命,是来要人的。”
李剑寒道:“你闭嘴,你有什么证据指赵家……”
莫成抬手一指石阶上赵佩芳,道:“赵景星的这个丫头已经承认了。”
李剑寒眉锋为之一皱。
只听赵佩芳冷冷说道:“不错,我承认了,怎么样,石姑娘是在赵家,而且她已经嫁了赵家的人,回去告诉阴小卿,他今生休想……”
莫成阴笑说道:“好啊,石家要的人还没到手,赵家竟着了先鞭抢了一个去,姓云的,你可听见了吗?”
李剑寒只得说道:“听见了,怎么样?”
“怎么样?”莫成阴阴说道:“自然是送出我家姑娘,而且跟赵景星的丫头让老夫一并带走,要不然那后果你们自己去想吧。”
赵佩芳厉声叱道:“你敢……”
想必是被谁拦住了,她倏地住口不言。
李剑寒淡然说道:“赵家是不怕威胁的,你回去告诉你那主子跟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