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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岸上,坐船就坐船吧!”时迁道:“你要早有这么好说话多好。”
就这么说着话,没多久就到渡头,所谓渡头可不是那客商云集,船只难数的大渡头,而是为过江而设,不成其为渡头的渡头。
扳着指头算,小船也不过那么两三艘,静静地泊在江岸上,远近看不见一个人影儿。
大虎照顾他师父,时迁管办事,他叫了好几嗓子,才把一个摇船的汉子从船舱里叫了出去。
时迁会办事,言明先阴阳河,然后小牙河,顺流而下,到那儿算那儿,船资先付五两,多退少补。
那摇船的汉子也很爽快,立刻点头,一口答应,本来嘛,无论上那儿,总比在这儿干转好。
三个人上了小船,华子鹤半躺坐地倚在舱门旁,大虎就坐在他身边,时迁却一个人站在船头。
大虎道:“时老!您可留神……”
“放心,小子!”时迁道:“我就是掉下去,也不要紧,我浑身都是骨头没肉,那些鱼虾不会碰我的……”
这句话连那摇船的也笑了,时迁接着道:“别乐了,开船吧!”
摇船汉子答应一声,一篙把船撑离河岸,河水流得相当急,船一离岸,立即顺水往下流去。
时迁道:“船老大,我们不急着赶路,你驾着船舵让它自己往下流好了,这样你也可以省点力气。”
有这种事那摇船汉子自然没口答应。
第十九章 乍喜还悲
一夜折腾,天是快亮了,东方已透曙色,这时候行船不怕看不见水路。
没多久,天大亮了,坐在船上看两边岸荒凉景气,除了没边的路草外,什么也看不见。
大虎道:“怎么没人家啊!”
时迁道:“你小子没出过远门儿,没见过世面,地儿大得很呢!那里全是块地儿那有人家,别那么死……”
那摇船的汉子接口说道:“这一带瞧不见人家,再有一个时辰就能瞧见了。”
大虎道:“再有一个时辰,到那儿了?”
那摇船汉子道:“烁城,在河北北边儿。”
大虎“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个时辰之后,果然瞧见了村落,远处是滦城的城墙,看得清清楚楚,时迁抬手一指,道:“小子瞧见了没有?人家开开眼界吧!”
只见前面河面上有几艘打鱼小船荡漾着。
时迁转向船后问道:“船老大,这儿有渔村么?”
那摇船汉子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王村的人十九是打鱼的。”
“王村?”时迁指着那片村落道:“那就是王村么?”
那摇船汉子道:“不错!王村地方虽小,当年还出过状元呢!”
时迁没心情听这个,转望华子鹤道:“红脸的,要不要找条船问问?”
华于鹤道:“当然要,偷儿,偏劳你了。”
时迁两眼一翻道:“出门在外,当着这儿外人,别偷儿偷儿酌行不行,你想让我吃官司……”顿了顿,喊道:“船老大,随你找条船靠近去,我打听件事儿。”
那摇船汉子答应了一声,立即把船头转向前面最近一艘渔船,转眼工夫近了,那艘渔船上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掌舵,年轻的撒网,一见有船靠近,立即望了过来。
时迁看看两船已近,三不管地腾身掠上了那艘渔船,把那老少二人吓了一大跳,时迁没等那老少二人开口便道:“我们是石家庄衙门里的,向二位打听件事儿。”
那年头儿百姓畏官如虎,衙门里出来的好办事,时迁算是摸准这一点,那老少二人一听这话慌了手脚,放舵的放舵,停网的停网,那老渔人哈着腰陪笑说道:“这位爷,你要打听什么?”
时迁道:“二位每天在这河里打渔,庞该知道,前两天我有个朋友在上游失足掉进了河里,廿多近卅,高高的个子,人长得挺俊,二位有没有看见这么个人?”
那老渔人“哦”地一声道:“原来您是问……没瞧见,您不知道,前些日子也有个年轻哥儿到这儿来打听这么个人,差不多问遍了全村……”
时迁两眼一直,道:“怎么说,一个年轻哥儿,长得什么模样?”
那老渔人道:“廿上下,个子高高的,俊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时迁心神震撼,差点叫出来,忙道:“他也是打听这么个人?”
那老渔人道:“是啊,他说那人是他的亲戚……”
“没错,是亲威,”时迁急不可待地道:“他……那年轻哥儿往那儿去了?”
那老渔人抬手往后一指道:“往下游去了,大半是往下游找去了!”
时迁没再问下去,谢了一声腾身掠回本船,劈头便道:“红脸的,恭喜你,贺喜你,你老小子有福你那宝贝儿子保住了……”华子鹤一直腰,道:“怎么说,玉鳞他……”
时迁道:“那打渔的说,前些日子有个年轻哥儿到这儿来打听个人,廿上下,个子高高的,俊得跟个大姑娘似的,不是你那宝贝儿子是谁。”
华子鹤身形倏颤,道:“你以为是他么?”
时迁道:“准是,绝不会有别人,那年轻哥儿说,他找的人是他的亲戚,你想吧,红脸的,还会有谁。”
华子鹤须发俱张,显得很是激动,半响始道:“那么,他呢?”
时迁神情一黯,摇头说道:“那打渔人说没瞧见,连你那宝贝儿子都往下游找去了。”
华子鹤道:“那么咱们也快赶去吧!”
时迁道:“是要快,船老大,走了!”
那摇船汉于这才定过神采,瞪大了眼道:“老爷子,您好大的本事啊!”
时迁笑道:“瞧不出,是吧?没本事怎么能拿贼,不能拿贼又怎么吃这碗公事饭,船老大,卖力气的时候到了,摇吧,船资我加你一倍。”
也许是衙门里来的唬人,再不就是看在银子的份上,那摇船汉子忙答应一声,拚命摇了起来。
水急船本快,加上他这一摇,小船像箭一般地直向下游冲去,转眼间出了十几丈。
华子鹤可没留意这些,睁着一双泪光隐现的凤眼,呆呆望着河水,喃喃说道:“老天爷保佑剑寒,别厚一个,薄一个……”
大虎没听清楚,诧声问道:“师父,您说什么?”
华子鹤倏然而醒,摇头说道:“没什么,时老说,你玉麟哥刚过去。”
“对了,师父,”大虎道:“时老不是说玉麟哥跟二叔在一起的么,怎么……”
时迁截口叫道:“你小子好记性,后来他俩又分手了,如今你在那玉麟哥正在找你那位二叔,明白了么!”
大虎道:“在一起多好,为什么又分手了呢?”
时迁道:“你问这呀,别问我,等见了面问他俩去。”
华子鹤接口问道:“偷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时迁两眼一翻道:“好记性,怎么又来了?”
华子鹤倏有所觉,赧然一笑道:“叫,惯了,改不过口来。”
时迁双眉一耸,道:“偷儿就偷儿吧,谁叫我干的是这一行,吃的是这碗饭……我忘了问了,那打渔的说就是前些日子。”
华子鹤道:“你可真会办事……”
时迁老眼一瞪,道:“怎么,埋怨我,我不会办事,要你去你行么,是你能办还是你这个宝贝徒弟能办,要不是我你能得来这喜讯儿?”
华子鹤道:“好了,好了,偷儿,别得理不饶人了……”
眉锋微微一皱,道:“只不知玉麟到了那儿了?”
时迁道:“那谁知道,反正离不开这条河,顺着河找下去就没错,套一句酸的就是虽不中不远矣。”
华子鹤笑了,但旋即那笑意又从他脸上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沉重的阴霾。
大虎可没留意那么多,直楞地望着时迁道:“时老,为什么离不开这条河?”
时迁道:“不为什么,离不开这条河就是离不开这条河,小子,你闭上嘴养养精神,省省力吧,等见了面还怕没得说么?”
大虎碰了个钉子,脸上红了一红,没再开口。
船比刚才那一段快多了,偏东的日头偏了西,这一段想必走得不近,时迁望了望南岸,又望了望北岸,然后问道:“船老大,现在到那儿了?”
那摇船汉子如今对他是恭恭敬敬,闻问立即答道:“老爷子,前面不远就是河岔了了。”
时迁道:“怎么,快到阴阳河了?好快啊!”
那摇船汉子道:“是的,老爷子,您没见我这儿没命的摇?”
时迁点头说道:“好,好,多卖点力气,船资一定加你一倍……”
忙回目光道:“红脸的,我肚子里直叫唤,你呢?”
华子鹤强笑说道:“怎么不!咱们有两顿没进滴水粒米了。”
时迁道:“找个地方先饱饱肚子如何?”
华子鹤道:“这附近有地方么?”时迁道:“让我问问……”
抬眼扬声问道:“船老大,我三个肚子饿了,想吃喝一顿,这附近有地方么?”
那摇船汉子倏然笑道:“老爷子,经您这么一说,我也想起还没吃饱午饭呢,有,前面不远有个丁家铺,那儿有卖吃喝的,要不要上去买点吃喝?”
时迁道:“别买了,干脆把船靠岸,上去吃喝一顿算了。”
摇船汉子立即答应了一声,没多久,船头偏了,直向岸边摇去,水急,靠船不容易,十多丈外偏的船头,过了十多丈才把船靠了岸,靠岸处一片芦草,有半人多高,没有路,可巧草边上有两块大石头既可以借以上岸,又可以系船。
船停稳后,摇船汉子抬手往岸上远处一指,道:“老爷子,您瞧,那片灯光处就是丁家铺,不远,来回要不了半个时辰,您三位请上岸吧。”
时迁道:“天黑,地又偏僻,没人偷你的船,干脆咱们一块儿上去吃喝—顿去……”
摇船汉子连忙说道:“不了,老爷子,谢谢您,舱里有窝头,有凉水,我啃两个窝头,喝碗凉水就饱了。”
时迁还待再说,那里华子鹤已然接口说道:“这么吧,窝头不必吃了,凉水你也别喝,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儿吃的好了。”
时迁点头说道:“好主意,对,船老大,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啃那干窝头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着,他跟大虎扶着华子鹤踩着石头上了岸,那摇船汉子站在船上一个劲儿地谢个没完。
摇船汉子说的,那片灯光处就是丁家铺,看看是不远,那儿有一片树林子,那片灯光就在那片树林子边上,没多大一片,想见丁家铺地儿不大,居民也不怎么多。老少三位踏着没脚的野草往前走,果然,没多久就到了丁家铺,丁家铺的街不大,居民只有二三十家,卖吃喝的也只有那么一座草棚。
刚上灯的时候,草棚子里生意不错,客人五六个,再来人就没地方坐了,得候着。
一个矮胖中年汉子,另外有个半大孩子打杂,矮胖中年汉子会招徕客人,一双手在围裙上直搓,陪笑说道:“对不起,三位,请等等,马上就有地儿……”
时迁皱了皱眉,道:“红脸的,咱们等么?”
华子鹤道:“咱们没那么多工夫,不如买回船上吃去……”
只听背后一个清朗话声传了过来:“爹!”
华子鹤人一颤,霍然转过身去,他看见了,时迁跟大虎也看见了,不远处路口上站着个人,一身黑衣,身材颀长,看不清脸,但在华子鹤眼里用不着看清楚,他立即叫道:“小麟,是你……”
那黑衣人身形电闪,飞一般扑到,不是华玉麟是谁,他人瘦了,脸有点白,神色也够憔悴的,进前砰然跪倒,父子俩相见恍若隔世,华玉麟双肩耸动,华子鹤老泪两行。
时迁却笑道:“红脸的,我没说错吧,你老小子福大……”
华子麟带泪而笑,道:“小麟,起来起来,别让时老笑话……”
他扶起了华玉麟,小温侯已泪痕满面,道:“爹,我找得您好苦,您怎么会在这儿?”
“好小子,偏心,”时迁叫道:“怎么,只找你这爹,别人就不管了?”
华玉麟赧然而笑道:“时老,当然还有您跟大虎……”
转望眼向大虎,大虎忙叫了一声:“玉麟哥!”
华子鹤道,“玉麟,我收了大虎,从今后你们便是兄弟。”
华玉麟笑道:“好啊,从今后我有伴儿了。”
大虎没说别的,当即问道:“玉麟哥,找着二叔没有?”
华玉麟一怔,转眼望向华于鹤,道:“怎么,爹,您知道二叔……”
华子鹤点了点头道:“我们三个冲出重围后就到石家庄找你二叔去了,时老进了一趟抱犊寨把消息全听来了,我不信你二叔跟你会……于是我三个就坐船找来了,在上游王村听说你……”
华玉麟道:“怎么,您也到王村打听过了?”
华子鹤点了点头还得再说,时迁已然说道:“好了,好了,留着点儿,买点吃的船上边吃边聊去。”
华子鹤笑道:“你总是忘不了吃。”
时迁翻了他一眼,道:“就我一人儿吃么?”
转过身走向那矮胖中年汉子打了招呼,买了几十个包子,还有几斤酱肉,包成了一大包,时迁付了钱,把吃的往手上一捧,回过身来道:“走吧!船上饱餐一顿去。”
于是,老少四个踏上了来路,刚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