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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的目光向人望望,又把头点点。于志敏暗道:“怪哉!你这些海獭难道还会救人么?”好奇地试向那海獭走去。那海獭确是奇怪,见于志敏向它走来,立即调转头去,缓缓而泳,其余一大群海獭也回头疾泳而去。于志敏这时看出几分道理来了。——原来缓泳的海獭泳不多久,就回头看看,见于志敏跟得上它,又加快了几分:再见于志敏仍然跟得上,又加好几分,最后也疾泳起来,但见海水被它冲开一道白浪,神速异常。要知于志敏在“魔海吞舟”的惊涛骇浪,暗礁浮沙里面学来的泳术岂同凡响?他见这群海獭既是来引路,说不定是它的天性,像貂鼠那样在雪地舍己救人,也说不定是那一位高人所养,所以对人亲呢。反正跟着它走,并无大碍,也许它惯居极地,知道何处冰厚,何处水薄,重见天日也非难事。因为以罡气护身泳得不快,一时兴起,即撤去护身罡气,与海獭较功,一下子就冲过海獭前面老远。回头看那海獭四脚忙乱,泳得海水急旋,不禁好笑地停了一停。那海獭想是见这异种之物竟能胜它,并由停下来等它,惊喜的目光凝望于志敏一阵,缓缓泳近,靠紧于志敏身边,仰起脖子搁在他的身上。于志敏大奇,轻轻抚它身上,又缓缓泳出。一人一兽并肩潜泳,约二里之遥,即见方才那群海獭停在前面打滚、蹦跳,有些泳了上去,又泳了下来。与于志敏同来的海獭一到獭群的水域,即缓缓上升,于志敏跟在它身后,蓦地见它翻身一跃,即闻“哗啦”一声水响,这一喜岂同小可?急忙向上一冒,竟冲上冰面,却见那海獭四脚爬在冰上,对自己点头示意。接着一大群海獭也跃登冰面,全是四脚爬着,互舔身上的咸水。于志敏见海獭恁地对同类多情,对异类亲呢,不由得感激到就流下数行侠泪,抚着带付上来的海獭嘶声赌誓道:“我知道你们听不懂我的话,但我也要说,你们虽是异类,比世上那些狡诈的人类好多了。不说于志敏承你们揖救之思,就凭你们这份善良的德性,也不能让别人伤害你们!”他睹了一回誓,逐次抚摩每一只海獭,那知未及一半,那只海獭忽然昂头朝向同一方向嗅着,老海獭一声怪叫,群獭惊得争先恐后,连爬带滚,落回那水窟。于志敏知是高警,但海獭既是对人类亲呢,来的定非人类,也许是冰原里的一种凶兽,才使海獭慌成那个样子。他对于海獭的善良,既是十分感佩,对于残杀海獭的凶兽自然极度愤恨。这时他凝望远方,要看来的究竟是什么,但珠光不能及远,天空地面俱是一片漆黑,白雪、冰山本来是白的,在这地方也是一片黑。于志敏站在珠光里面看黑夜,更加不易辩物。他并非不明此理,但他抱有一种痴念,认为海獭曾经衔过瑾姑腰带的丝穗,说不定曾经引导她们由此出困,看来相距并不太远。有了珠光,被她们远处看到,定能赶来相会,才不肯藏起鳗珠。良久,良久!冰面上忽然起了一阵微而杂乱的步声。于志敏凝神看去,仍然一无所见,但他已辨出是一群巨兽,相距不过百来丈远。他恐怕来的是极其凶猛的巨兽,急拔出金霞剑准备应战。就在拔剑时,锵锵响声卒的瞬间,一双蓝光的怪眼已在数十丈外向他瞪眼。霎时,数以百计的蓝眼,就如繁星般闪个不停。“呜呜”的怪声,也由巨兽的嘴里叫出。于志敏他细辨那声音,觉得有点像猪叫,难道是成群海猪上岸?海猪是否能叫,他没有听过,只觉那群怪兽叫声不但难听,而且充满敌意,正要喝它一声,看他肯不肯退再作定夺。不料心念方定,真气未提,那边已怒嗥一声,一道白影已由冰面冲入珠光,但见它势如奔马,十分神速。“熊!”于志敏看清它那付形相,忍不住叫出声来,但他又觉得这熊不像通常所见身黑胸白的熊,这只竟是通体全白,还以为它老了才白毛,但后来冲出十几只是遍体通白,才知它族类如此。他认出来的是熊,那还把它放在心上?赌定那白熊冲近,忽然一拨身子,离冰数尺,将剑向下一挥,登时把它腰斩。白熊虽死,余势未尽,“扑通!”一声,跌进水窟。所谓“臻坯之勇”到底不虚,群熊竟是前仆后继,前前猛冲。于志敏一声大喝,震得近处一座冰山倒塌,声如巨雷,群熊登时吓得回头就跑。于志敏又好笑,又好气,心念一动,暗道:“我该多杀几个,也好酬劳那些海獭朋友!”轻声一纵,追及熊群,剑光过处,登时倒下十余只。余熊一阵惨嗥,各自奔散。于志敏自言自语道:“这样差不多够朋友一顿饱了,待我削成碎脔,也省得抢吃打架!”
《明驼千里》——第三十九回
第三十九回拒绝多情 立心逃美媛寻求一魅 有意遣良朋
于志敏将这十几只死熊,削得几乎变成肉松,并将碎肉投下水窟,说一声:“海獭朋友再见!”即走向茫茫的黑夜。但他走不到两三里,忽觉有点不大对劲,到底要走往那里才是对路?他犹豫了一阵,决定先找到一座冰山,先登上山顶,使远处的妻妾能看到他的珠光,那知方才仅有一座冰山,被他喝塌变成碎冰,走了多时,再也未遇上。他忽然觉得十分奇怪,走了这么久的时候,总该到了中午的时分,但仍未见天亮,这是什么道理?当夜的风虽大,且喜无云无雪,天上繁星无数。他习惯地寻找北斗,以作为向南行动的基准,那知在原来的纬度上找不到北头,待寻遍满天的星辰,才发觉北斗正在天顶。由此看来,头顶是北,脚底是南,难道还得向海底走一遍?他木立冰上,苦思多时,着地想到自己原是站在北极的顶端,只要打定一个方向来走,总可以回到南方。他也想到在赤道以北的冬天和春天,是昼短夜长,北极是最北的地方,敢情有半年黑夜,这时不过是三月天气,要想走到天亮,只怕还有好几十天走。因此,他不得不暂时找个安身之所。在这冰天冰地里面,无竹元木,要想找个安身之所,确实不太容易。但他已有做雪窟的经验,立即用宝剑斩冰,将冰矿建成冰屋。人长年睡在冰上,总不太好受,幸带有师娘给他的二十套防电衣,除了分给各人之外,剩下几套当作至宝随身携带,这时也恰好当垫褥之用。他曾经因寻妻妾,耽搁不少时间,情知再寻下去,仍是失望。既然她们全已登陆,人人有耐饥丹、鳗珠、宝剑、火器。可说是食宿无忧,敌人难害。唯一担心的是两位爱妻与嫂嫂或因久候不见自己回去,便会寻来,再则早已失踪的哥哥,娇妾,友人,和被掳的骆伯伯不知如何。但是,这些担心总是多余在未能离冰原之前,一切都谈不上。经过十几天水底长征,身心都十分疲乏,钻进冰屋避来一个长期间的冬眠。列底过了多少日子,他也难得计算,睡醒就练功,练乏了就睡。冰屋本是透明,在屋里仰望天空,仍然是一片漆黑。繁星稀见,雪散时飞,狂风怒号,坚冰呻鸣。此外,便是远处传来一两声熊降狸叫。于志敏眼下第三粒耐饥丹。又睡了几回大觉,忽见地平线上起了一片蓝光,光虽然不强,但在他锐利无比的目力看来,已能清晰辨认十几里以外的景物。只见一望无际的冰原上,矗立有数十座巨大无比的冰峰。他正在惊喜中,还要仔细察看冰原上有无冰屋,那蓝光又已消逝。“魔烟?魔光”这个意念在他脑中升起,自己也蓦然一惊,若果然是玄冰老魅的魔烟魔光能照耀整个冰原,但凭他这件功行,自己就得落败。然而,他很盼望这种“魔光”重现,让他能够仔细察看一番。魔光始终未见重现,他肚子又饿起来了,要知一粒耐饥丹的功效是十天。于志敏来到冰原吃了三粒,在落魂溪吃了一粒,算起来离开落魂溪已是四十天了,这时他再服第五粒。在梦中,他被一阵喧声闹醒,忙向外一看,即见地平线上一线美丽的红光,耀映得冰峰上光辉灿烂。冰原虽然黑暗,在冰山反射的红光下,隐约看到远处有黑影蠕蠕而动,一群小孩子的嗓音,犹自喧嚷不绝。冰原上有人住,有人来往,在于志敏的心目中认为该是武艺甚高的人,但那些分明是小孩子嘻戏的声音,并未带有丝毫气劲,才顿悟自己竟是草木皆宾,把别人估计得太高,哑然失笑。他走进冰屋,极尽目力看去,辨出确是几个小身影在远方推雪橇玩耍,急将自己的衣物收拾,飞步奔去。那群小孩,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人人穿得周身臃肿,头脸也用皮帽罩得只剩下眼睛,鼻子和嘴巴,脚上穿着一对两端翘起,长得像小船般的鞋子,手上拿着一根长棍,在坚冰上溜着。几只体型长大的狗,被长长的皮索把它像马一般套在一辆没有轮子的小车前面,车上还坐着几个三四岁大的小童。人穿船,狗拖车,于志敏几曾见过?不禁望着这些奇物发怔。那群小童虽穿有几寸厚的衣服,若不跳跳溜溜,仍觉奇寒,见忽然有个衣着单薄,仅套有一件羊皮袄的少年跑来,也奇怪地停止玩耍,涌到于志敏跟前,吱叽啦咕说了一大套。于志敏知道这群小童是向自己询问来历,无奈语言不通,只好含笑相对,指手划脚示意。那群小童见问不出个结果,竟一哄而散,只剩下一位较大的上前拉拉于志敏的手,叽咕叽咕地指着远方,并当先引路。于志敏跟那小童到达几座冰屋,见有几位老人坐在骨质的凳上阔谈,忙向他们躬身施礼。敢情躬身哈腰的礼仪处处都大致相同,那几位老人满脸堆笑,指着身旁的小骨凳,示意来客坐下。于志敏用中华话说声谢谢,坐在骨凳上,即招手划脚,询问有无五位少女经过当地。到底是老人家经验多,他们由于志敏的手势和指划里,会意出客人的意思,但几位老人家都摇摇头,摇摇手。其中一位还指着一个方向,示意于志敏向那边寻找。于志敏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一望过去,发现地平线上有几处隆起的地方,料是土人住的冰屋,当即点头称谢,正待要走。那老人忽握紧他的手,向坐在冰屋门口的老妇叽咕几句,那老妈便回屋取了一个饱鼓鼓的皮袋出来,亲自交给于志敏。他诧异地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满了羊酪和肉类,知是主人给他在路上食用,但看近处并无羊群,羊酪由那里弄来?想到也许在远方换来的,哪好白要人家的东西?一面含笑称谢,接过皮袋接在腰间,顺手掏出一块银子,双手捧给老妇,但那老妇只是笑着摇头。于志敏以为当地不用银子,又找了一小块金子给她,老妇仍旧是摇头,又转给老人也是不要,而且还脸色微沉,只好告辞而去。此后,于志敏一直走过很多部落,话也学得不少,但五位妻妾仍是无踪。他认为有红光的所在定是东方,那知朝着红光走去,走了几百千里欲又走转回原处。他要向土人问南方在那里,可惜当地就没有“南”字来说。那红光好像永远不会灭,于志敏吃了又走,走困了就找个避风处来睡,他曾经打算季风的方向,当地偏又多的是旋风。他熟读了万千卷书,通晓多少天文地理,就是常年积雪堆冰的冰原没有详细的着术,北斗居然在天中出现,也是一件极大的怪事。他所遇上的人,装扮,服饰和语言完全相同,但问他何处是玄泳谷,不但没有人知道,反而笑他胡说。因为“玄”字的解释是深奥和黝黑,这列原深达海底数里,完全是冰,当然可以说是“深”,但底下是海水,哪里会有“谷”?至于黝黑更加难讲,自古以来,天然冰透明若水晶,本来无色,勉强可说是白色,谁见过黑色的冰来?于志敏聪明一世,也无法对土人解释很清楚,好容易悟出以“温暖”两字代替“南”字,向当地人问起温暖的地方。这回别人可懂了,一位老翁道:“那是任很远的地方,当中隔着无数冰山,大海,而在那里的人都十分奸险。”于志敏听他说出一大套,忙道:“你说那地方朝那里走就行了!”那老翁打量他一眼,心想:“这猎熊童子的装束可不就是由温暖的地方来的?”遥指一个方向道:“就在那边,但告诉你也难走到。因为隔有一个大海,海里有无数冰山和浮冰,大船遇上冰山都被压碎,你没有船怎么过去,年纪轻轻,不如就在我们这里住下来,讨个!”娘,安家立业,猎白熊,打海豹过活罢!”于志敏在冰原流浪已久,见当地人人和善,目前还是以物易物,保持上古的遗风。又知道当地最贵重的就是白熊皮,当地人也最恨庞然巨物的白熊,只要遇上,那是非将白熊打死不可,也有时饶上几条性命。他上岸不久,一下子就杀了十几只白熊喂海獭,待知道当地人恨熊之后,只要见熊就杀,也吃不下了那么多熊肉,就带熊皮赠给土著,既慷慨又大方,土著都知道了猎熊童子,原来的龙卷风于志敏反无认识。有时于志敏走了回头路,冰原上的少男、少女、老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