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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煮饭的王妈早不洗澡晚不洗澡,怎么早上十点多钟单等会议室里人多时洗澡?”周三浑身上下一机灵,竖起了耳朵。“而且去听小肖说,从没见到过王妈早上洗澡;更巧的是,那天会议室里来的全是公司头头加基层的工人。出事后,柳书记马上叫我作记录,并让大家一一签字,不急切了点吗?并且那天早上班,我亲眼看见王妈从柳书记办公室出来,她一个煮饭的,一大早跑到党支部去干什么?是汇报自个儿的思想情况或是伙食团里的阶级斗争新动向?”牛黄眼睛闪闪发亮,顿顿又道:“你瞧,连亲密战友兼副统帅加接班人都跑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真的?还有什么话可信?”
周三说:“这世道,也太莫明其妙了。我说牛黄,你刚才说的就当一风吹,可不能再说罗。”,牛黄道:“再说?给谁说?给柳书记和刘海说吗?整个世界都在骗人,我们怕要多长个心眼哟!”,说话间,陈三鬼鬼祟祟的来了,见四下无人,凑近二人说:“哎,兄弟,给支烟抽。”,周三瞟他一眼:“装什么怪?明知道我们不抽烟。”,陈三笑了:“说个嘛。喂,有个绝密消息,听不听?”,“伟大领袖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驾机跑啦?”,“你、你们也知道了?”,“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啦。”牛黄又好气又好笑,指指陈三:“你呀,还神秘兮兮的个啥?”
牛黄发现:柳书记越来越烦躁,到办公室来的时候,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小肖说:“那是柳书记肩膀上压着沉重的担子,急的。”
自王主任一拨人垮掉掩鼓息旗和副统帅驾机外逃后,柳书记一反往昔处事稳重低调的风格,大胆疾快泼辣起来。他迅速撤换了基层工区的办公室主任,只设办事员,每月一次的干部会改为每周一次,且人人过关,个个总结,向党支部交心谈心,狠斗自己头脑中的私字一闪念。这样一来,公司行政办公室的日常工作,更忙啦。
牛黄还发现:刘海变啦。以前总是干劲十足斗志昂扬的团支书记和公司办公室副主任,工作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力不从心和失误不断了。二人到基层时,刘海总是借故躲藏,让牛黄代表自个儿一人去。下工区记录整理好后不看也不修改,而是淡漠的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往堆积如山的文件堆中一扔,再不曾过问。
小肖见惯不惊,不过和牛黄相对呶呶嘴巴,然后埋头努力工作。
这天,倒了霉的王主任老婆---原三工区库管员带着二个未成年的女儿来找刘海。王主任在任时,工区一楼办公室空着的二间房,是工区保管室也是主任老婆的寝室。住家与单位一混淆,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在里面。王主任被批捕时,刘海奉柳书记之命,带着牛黄与保卫科黄干事一同查了工区帐。自然,有些事情主任老婆兼保管员就无法说清。刘海说:“既然你都说不清,就先停职反省,直到你能说清为止。”,柳书记当然同意刘海的这一决定。
原本无多大文化的保管员,被停职几个月后身无半文仍然没法说清。老王坐无产阶级专政的大牢去了,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啦,二个拖鼻涕孩子饿得直哭。原来极有个性的保管员再也撑不住了,心一横牙一咬,拖一个抱一个的到公司找刘海和柳书记要饭吃。
大人哭,小孩叫,搅得公司行政办和党支部风生水起,观者如潮。
保管员饥黄着一张老脸,一件破破的旧劳保服罩在身上,逢人便唠唠叨叨的诉说,未了,便跪下给人嗑头……唬得众人忙不迭及的纷纷躲避。刘海与柳书记不见她,工会赵主席躲避不及,被保管员死死拉住乞求复工上班,左右为难。牛黄想起那些时候下工区见到的保管员,精明能干,走路如风,谈笑风生,喝斥老王和工人师傅们犹如斥责自己孩子……牛黄没有想到,生活会让一个人变化如此巨大如此卑贱;再看到哭爹叫娘的二个孩子,不由得感慨万分,便悄悄儿生出怜悯来。他望望对面的小肖,小肖早撩起了手帕偷偷的揩着眼泪。
趁保管员拉住赵主席的衣襟连说带哭时,牛黄悄悄到了伙食团。正在使劲儿揉搓灰面的王妈笑嘻嘻的:“牛黄,有事?”,“还有馒头没有?”,“有哇,今晨没卖完,蒸笼里还有几个。”,牛黄掏出几毛钱扔在桌上:“我全要”。他拎着几个还有余温的馒头回到办公室,悄悄的塞给二个孩子。可怜的孩子捧着就啃,一口下去,被呛得脸色紫红……小肖赶忙端过二杯温开水:“别忙,先喝点水,啊,乖,慢慢吃呀。”,语气仍有些哽咽。
赵主席被保管员死死拉着走不了,一时着急,道:“王嫂,这事儿我真的做不了主,要不你松手,我马上去找找柳书记和刘海,替你问问,或许有办法?”,保管员松开了手。门外又涌进几人,一进来就围着保管员,带着哭腔劝道:“嫂子,有困难给我们说哇,干吗要往这鬼门关跑啊?”,牛黄见是被撤职为民的原先几个工区的头头。“嫂子呀,你到这里来求人没有用哇。好人都死绝了,这里全是鬼呀!”,“走,跟我们回去!”,“妈的,什么世道?”
偏偏喜欢凑热闹的王妈,垂着满是白灰面的双手屁颠颠的也跑了来。几个苦主正愁满腔怒火无处发,顿时你一句我一言的指桑骂槐:“妈的,不就是胸前鼓二坨,下面少一根嘛,卖什么骚?”,“洗嘛澡洗?想男人了就直说,勾引人家家破人亡,要遭雷劈电打。”,“婊子一个,呸!”,王妈本不是省没落油的灯,听得脸色骤变,气得身子直抖,双手往自个儿腰间一叉,破口大骂起来。一时,你来我往,恶语相交;保管员又奋勇的扑了上来,二个女人揪成一团……王妈虽往地下揪着保管员占着上风,但保管员的二个孩子却挥着小手帮着自己的妈妈;四只小手乱抓使力,忽啦一下,拉下了王妈的薄裤,那雪白的屁股一下就露了出来……
此时,柳书记稳稳的坐在保卫科里,听着赵主席的汇报,不动声色。刘海上厕所回来了,这家伙进门就哭丧着脸,坐在凳子上默默无言。柳书记瞟瞟他:这几个月来就这样蒌靡不振的,刘海这是怎么啦?“不能退,这是二条路线斗争在我们公司的具体反映。”柳书记决然的对赵主席指示:“我们共产党人是钢铁炼成的,不能一见眼泪就心慈手软,这样还能办大事?”,“可是,毕竟拖儿带女的影响不好呵,书记,您看是不是?”,“党把这样一个二百多号人的公司交给我们,我们就是要掌好舵,领好方向。不行,我们要对党负责。”
二十四、
没想到一直沉闷的刘海开了口,谁也不看的低着头说:“可我们也要对群众负责呀,毕竟,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嘛,对不对?”,在木凳上坐着的保卫科王科和黄干事,暗暗点头,赵主席释然的望望刘海,再期盼地看着柳书记。柳书记显然火了,抹一把嘴巴,这是他发脾气前的习惯。“可我们首先要对党负责,你的党性哪里去了?”出乎意料,柳书记没有发火,而是平静地说:“刘海同志一段时间来,革命意志衰退,革命信心动摇,很是危险呀。好啦,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散了、散了吧。”,他又深深的盯刘海一眼。
王科就带着黄干事直奔行政办公室。
二个扯打得精疲力竭的女人被强行分开,王妈才得以气吁吁的忙提上裤子,围观的旁人被厉声喝退……闹事的保管员在连哄带吓的威逼下,也终于走了,办公室终于平静下来。
紧接着,公司宣布:按上级通知,给大家加工资。奇怪的是工人们即没表示出特别的高兴,也没表示出特别的反对。刘海带着牛黄一个工区、一个工区地召集工人师傅开会,宣讲此次加工资的重大意义,并要求人们即兴发言。但二人失望的看到,人们的兴致不高:要吗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搭拉着脑袋瓜,听公司的人兀自滔滔不绝;要吗勉勉强强开口,说一些“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感谢公司党支部,感谢工区领导。”类的屁话……回公司路上,刘海望着前方道:“工人们麻木不仁啊,这个国家没救了。”,牛黄诧异的看看他。
第二上一早上班时,刘海对牛黄说:“你准备一下吧,市里面的迎新年革命职工文艺调演,就要开始了,还有一个月的排练时间,够不够?”,牛黄想想,说:“急了点,但抓紧时间可能来得及。”,“人员、组织和排练你负责,我当领队;我先提几个人,怎么样?”刘海抓起小肖桌子上的笔,边写边道:“柳书记表了态,利用一切时间排练,该报宵夜的就报,该置办的服装就添置;会上拿了奖,公司就重奖大家。”,他把条子递给牛黄:“这是公司的老工人文艺积极分子,擅长什么我都写在了人名的后面,你看,能看则用,不能用就拉倒。总之,一定要用真正的人才。小肖,你要全力协助牛黄。忙过了会演再休息,怎么样?”,“服从领导决定!”小肖笑着回答。
说话间,牛黄早已迅速地将青工中的文艺人才,在脑中过滤了一遍。
当天下午四点钟,被小肖电话紧急通知来的青工们,纷至沓来,有的衣襟上带着点点泥灰浆,有的头发上呢,则粘连着木刨花……这些正渐行渐进的未来的砖工,泥水工和木工师傅,一听牛黄宣布请他们前来的目的,个个欢呼起来。毕竟,文艺演出比整天呆在工地或烂房顶上,与风雨烈日和灰尘打交道要舒适得多!
牛黄第一次执掌用人大权,立即把周三提为乐队负责人,与自己一块对青工们进行筛选。小肖呢,依然守着办公室和电话,牛黄吩咐什么,她就帮忙什么,各有所干,一起忙忙碌碌了几天后,“××区×××思想文艺宣传队”,初具雏型。刘海来啦,牛黄召集队员听刘领队训话。刘海鼓励队员一番,又把柳书记的许喏原封不动的讲了一遍,激起队员们阵阵掌声。接着,柳书记百忙之中,也来看望队员,又是一番慷慨激昂,一番热烈的掌声雷动。
但牛黄和周三小肖认为,人数达三十五名的队员人数较多,且技艺不专不精,还需淘汰。
这消息不知怎么被队员们知道,第二天一见牛黄的面,有的人露出讨好谄媚的笑颜,左一个牛大哥,右一句牛指导;不断有人偷偷约牛黄周三和小肖一块下饭馆,队伍解散后也不回家,而是借故留在办公室不愿离去……自执勤排和收容所后,牛黄又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也从此更清楚了甜味后的苦涩。看看还在牢里的王主任吧,再想到至高无尚驾机外逃的副统帅,牛黄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便只想独自对着天空傻笑。
通过一番去弱留强,牛黄又减掉了十一人,这样,除去乐队一把小号,二把二胡,一张扬琴,一把琵琶,一根笛子,一架手风琴和一个沙球,合唱、独唱及舞蹈队员有十六人,宣传队便进入了轰轰隆隆的紧急排练。一月后,吼哑了喉咙,急白了的脸的牛黄周三和小肖,终于定出了演出具体节日单,洋洋洒洒二十六个节目和近二个钟头的演出时间,全体人员才稍稍松了口气。牛黄请示刘海领队:公司领导何时进行初审?
奉柳书记之命,宣传队演出节日初审,选在了一个周六。
这天,公司会议室里人声喧哗,灯火通明;咿咿呀呀的吊嗓音、鸣鸣咽咽的器乐声和咚咚咚的跳舞声,扬起彼落。小主席台上,灯光齐明,牛黄率乐队坐在最前排,紧跟坐着就是公司头儿和闻风而至不请自到的中层干部及零散工人们。毕竟是第一次合练与初审,面对头儿们瞪大的眼睛,大家都有些紧张。结果就漏洞百出:合唱、独唱总是与乐队抢拍,舞蹈呢,跳着跳着动作就有些走样,甚至连劈腿旋转穿插跳边等一些基本舞蹈动作,都做不完美……
尽管如此,柳书记和一帮干部工人却高兴万分:这可是公司成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大事,想想吧:一个整天与爬房顶进工地专和泥灰木头破烂房子打交道的小公司,忽儿一下居然有了这一个青春靓丽活泼的演出队,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儿?别说,这些俊男美女还真养眼哩,看着就让人舒服……柳书记望望身边无精打采的刘海一眼,咳嗽一声,开始总结:宣传队大方向正确,歌唱了无产阶级专政下和在公司党支部的正确领导下,革命的砖工、木工和抹沙工人豪迈的革命激情云云;并希望继续努力排练,在市会演中获奖。
作为领队,刘海没讲什么,只是强调大家要认真对待这次会演,搞好这次政治活动。他讲话时,牛黄注意到柳书记斜睨着他,嘴唇上流落出一种轻蔑鄙视的淡笑。小肖也感到了,向牛黄呶呶嘴巴。确实,刘海变化太大,如果说他以前是一个总是鼓鼓的汽球,自从副统帅跑后,就是一个越来越瘪的漏气球了。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