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习齐躲到医院的柱后,往交谊厅看去。
习斋就背对着他坐在那里,旁边陪着两个护士,他坐着外观崭新的轮椅,腿上盖着毛毯,一瞬间习齐还以为看到了肖瑜,全身抖了一下。他的右手还裹着夹板,用绷带捆得紧紧的,正在和旁边的护士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一群人笑个不停。
习齐看着这副景象,忽然强烈地感到怨恨起来。
如此乐观、如此善良的孩子,从今而后将再也不能离开那张轮椅,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多的是比习斋还没有资格拥有双脚、拥有建全体魄的人,为什么就找上了习斋?
起居厅那里又传来笑声,不知道讲到什么好笑的事,就连坐在一旁的老人也跟着莞尔,护士指着习斋笑个不停。
习齐迷惘地看着习斋的笑容。或许就保持这样就好,如果他不在的话,这个家是不是反而会比较完满?不会发生那些丑陋的事情,不会有人一天到晚尖叫哭泣,只会有笑声,习斋的笑声,光是这样就足以支撑起一个家了。
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只要他不在的话,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他转过了头,正想悄悄地回一趟病房,带走他放在里面的东西。但一转头,却发现长廊上站了一个人,和他正面相对,却是肖桓。
习齐僵了一下,双目蓦地瞪大。
肖桓好像也发现到他注意到自己了,他似乎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只是没有出声,看到习齐退了一步,肖桓立刻眼捷手快地冲上前去,在习齐来得及尖叫前,一把把他收到怀里,然后摀住了他的唇。
「唔……!」
习齐动弹不得,他拚命地挣扎,用脚踢着身后的肖桓。肖桓看了一眼依旧笑得开怀的习斋,手上还提着外面买回来的便当,他把便当放到地上,用两手钳制着怀中的习齐,然后一路把他拖往楼梯间。
「放……开我!」他嘶哑地挤出声音,但肖桓还是紧抓着他。
肖桓一路把他拖进了男厕所,因为是深夜,所以厕所里几乎没有人。习齐又惊又怕,遗忘一时的、对身体记忆的恐惧又全都涌了回来,他死命地喊叫、挣脱、哭泣,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个不停。他无法思考,只能全力抵抗着肖桓所有的动作。
肖桓没有办法,只好握住习齐的两只手,把他用力压在厕所的墙上,看着他的眼睛:
「小齐,是我啊!」他半带无奈地说着,用单手捏住了习齐不住摆动的下颚:
「是我,是桓哥!肖桓!我不会伤害你,你冷静一点!」
习齐被迫直视着他,他喘息着,口中吐出冰凉的白雾。厕所里静无人声,只有宛如落水猫的他,还有肖桓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放开我……」
他别过头呻吟,肖桓忽然苦笑起来,
「我一放开你,你一定又会逃走。」
他定定地看着习齐的侧脸,彷佛要将他每一寸都看个仔细:「虽然肖瑜说你迟早会自己会来,叫我不用担心,也不用去找你,但是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本来今天就打算去学校找你。没想到在医院看见你,我还以为自己疯了,疯到连幻觉都出现了。」
他又苦笑起来,习齐没有反应,只是茫然地望着他。肖桓于是抱住他的腰:
「走,我带你回家。」
习齐一听见家,全身又是一颤,呜咽着反抗起来。肖桓低头安抚他:
「不要怕,肖瑜不在,他好像和一个学员去谈什么事情,说今天晚上也不会回家。你全身都湿透了,看起来快死了,我带你回家休息,你放心,谁也不会伤害你。」
肖桓放柔了声音。习齐依旧用痴呆的表情看着他。肖桓就半强迫地抱起来,和罐子一样有力的臂膀,让习齐产生安心的错觉,就这样恍恍惚惚地任由肖桓把他抱回病房,拿了一些换洗衣物,又半抱着他离开。
习斋一直待在起居厅,肖桓好像也知道他不想和习斋碰面的心意,因此没有惊动他。
经过窗台时,习齐看到介鱼送他的那个大玻璃罐,就用模糊的声音叫住肖桓,指了一下那个艺术品:
「你要带走这个?」肖桓询问地看了他一眼,习齐虚弱地点了点头,肖桓就替他把玻璃罐塞到运动包里,一起带上了车。他自始至终都没放开习齐。
习齐被放在助手席上,肖桓帮他披上了毛外套,又替他盖上毛毯,身体一下子全暖了起来。开车的路上还一直频频转头看他,好像怕他忽然从位置上蒸发消失了一般。
回到了久违的家,习齐被肖桓放在家门口,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记忆又一阵一阵地袭上心头。但习齐才脸色苍白地退了一步,就被身后的肖桓接住了:
「来,进去,我们到家了。」
肖桓没有骗他,肖瑜真的不在家里。
家里暗成一片,空气也显得清冷许多,大概是都在医院往返的关系,家里没有以往的整洁,杂物一堆堆地放在地上,餐桌上还有匆匆吃一半的冷饭。习齐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彷佛很久以前,有一个叫习齐的人曾住在这里,但那个人不是他自己。
肖桓瞥了一眼发呆的他,扶他在沙发椅上坐下,自己又站起来,
「我替你放热水。你应该也饿了吧?可惜瑜不在,只能用微波炉把昨晚的菜热一热了,你又瘦了好多,就不怕习斋担心你吗?」
习齐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边拥着肖桓带给他的毛毯,还有那个玻璃罐。从袋子里拿出来后,习齐就一直紧紧地抱在怀里,彷佛那是他仅存的宝物。
肖桓把几乎没有行动意识的他拖进浴室,脱下他湿掉的衣物,把他抱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身体□□的剎那,习齐剧烈地抖了一下,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肖桓,但肖桓没有多看他的身体一眼,只是把毛巾递给他,就转身关上了门。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肖桓已经替他把衣服准备好了,他穿上毛绒绒的睡衣,再裹上毛毯,喝着肖桓端给他的姜茶。肖桓跑进厨房热晚餐,亲自端到他面前,看起来像是意大利通心粉之类的东西,肖瑜的拿手菜之一。
他把餐具塞到习齐的手上,看他依然呆滞没有反应,叹了口气,就把自己那份端起来,坐到习齐旁边喂起他来。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好容易让习齐吃下了半盘,习齐的脸终于稍微有了点血色,呼吸也平顺起来。
肖桓放下了餐盘,看着抱着玻璃罐,裹在一团毛料中的习齐。「你回来了,」他望着他说,对习齐伸出了手,看见他缩了一下,就又收回了手:
「我真不敢相信……我以为永远都没办法再在这家里看见你了,小齐。」
肖桓说着,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迷蒙了。又试探着凑近习齐,这次习齐没有反应,他就低下头来,把唇靠近习齐的颈窝,眷恋地磨蹭着。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小齐,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习齐仍旧没有反应,肖桓就侧过身,把手伸过他的腰际,把他搂进自己怀里。习齐不适地动了一下,他就收紧手臂,把头枕在习齐的背上,用唇吻了一下他的背脊:
「你离开之后,我想了很久,让你就这样离开,是不是对你、对这个家而言都会比较好。或许你在外面,会过得比较快乐也说不一定,但是瑜说你会回来,他说你和我们一样,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容身之处。」
他笑了一下,看着怔怔地望向远方的习齐:「我不相信他说的话,所以你走了以后,我也曾想过要离开这个家,至少离开瑜,还开着车到处乱跑。想就这么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在没有你的地方开始生活。」
他把习齐的身体翻回来,凝视着他的眼睛,
「但是不行,我没有办法丢下你。我也没有办法丢下瑜和习斋,小齐,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到,我们终究还是一家人,还是……有很深的羁绊在。看到你跑回来,我更相信这件事,小齐,你还是丢不下这个家,还是有些喜欢我们的,对吗?」
习齐任由肖桓把他抓在怀里,只是低下了头。肖桓发觉他身体有些颤抖,而且越抖越剧烈,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不禁吓了一跳:「小齐?」
「开什么玩笑……」
先是含糊、分辨不清是在说话还是呻吟的声音。而后肖桓终于听懂了,除了语意,还有隐藏在语气中浓厚的、累绩已久的怒气:「开什么玩笑……!」
习齐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挣脱了肖桓的怀抱,身上的毛毯掉到地上,他又笑了起来,笑意挂在唇边,彷佛已经分不清笑和哭的区别,颜面神经也不受控制。他伸手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挥到地上,意大利面的盘子在地上跌个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肖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走!即使现在人站在这里,我全身……全身都在呼喊着从这里逃出去,我好想走、好想走,想到快受不了……」
习齐又恍惚地笑了起来,他一个站不稳,差点跌到盘子的碎片上。肖桓赶紧上前把他扶住,他却挥开了他,扶着沙发站稳。
「小齐,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和肖瑜不好,但我保证从今以后……」
「你根本什么也不懂!」习齐截断了肖桓的话,无力地笑了一下:
「肖桓,你好可怜!又好可笑……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我根本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瑜哥!至少不是你们对我的那种喜欢……我压根不会想和你上床!就连被你用那种眼光看着,我都觉得恶心,觉得想吐!更别说和你做那种事……」
他看着肖桓瞬间苍白的脸色,自暴自弃地又笑了起来:
「更何况还被你□□……被你做那些事情,那些恐怖的事情……我每次每次痛到睡不着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曾经有一次,我梦到自己一刀刺在你的脸上,把你刺到面目全非,然后我还兴奋到停不下手,我一直刺、一直刺,直到你连五脏六腑都流出来,鲜血染满了我全身……我就是这样恨你,你明白吗,肖桓?」
「小齐……」肖桓看着他歇斯底里的表情,迟疑地踏出一步,
「小齐,我知道你不是认真的,我们……」
「我是认真的!」
习齐大叫起来,他讪笑地看着肖桓的脸,笑得无力至极:「你要不要现在到厨房去,拿把刀递给我,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肖桓,天呀,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我从和你第一天见面时,就没喜欢你过,现在只有更讨厌你、恨你!」
他恶狠狠地说着。肖桓的表情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以像好梦正酣的孩子,拚命想睡回笼觉续梦,但还是被挖醒了面对现实一样,他又朝习齐踏了一步:
「可是我真的……」
肖桓顿了一下,好像这话用尽了他一生的勇气:
「我喜欢你,习齐,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对你感兴趣,瑜和你告白之后,我就发觉自己爱上了你,小齐,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也一直都没机会……」
「喜欢我,所以这样折磨我?」
习齐失笑地看着他,肖桓像被电到一样抬起头,
「不是的!」他叫了一声,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地撇过头:
「我……我不知道,瑜和我说……那天晚上他和我说,他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碰你,让我想对你做什么都行。」习齐讽刺地笑了一声,肖桓又紧接着说,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也知道你一定不愿意,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你不知道,我一直看着你,一直……一直这样看着你,洗澡的时候也好、睡觉的时候也好,像那样毫无防备地笑着的时候也好。我……甚至还拿过你的照片,在房间里□□。但越是这样压抑,就越受不了,那时我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看着你和瑜卿
卿我我的样子,我……」
他好像说不下去的样子,咬着唇转过了身:
「瑜说我可以动你的时候,我还很犹豫,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恨我一辈子。但是看见你带着泪痕睡在那里、看见你的身体……我忽然什么也没办法想,我只想占有你,只想获得你的一切。再加上那时候又听到你在学校,和别的男人……」
他看着习齐乍变的眼神,很快收住了话头。闭了一下眼又说了,
「你说我是禽兽也罢,我……本来就没什么脑袋,小时候开始就是如此,我总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想好的事情反正总有一天也会崩毁,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人只要着眼于眼前的享受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