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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此片树林找了找,见没有第二颗核桃树,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往山下走。天又要下雨,这种情况下,我可不敢冒然走山路回县城,还是暂时跟杨村避避雨吧,然而,我却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杨义,更不愿看杨义父母和晏婉如的脸色了,走进村里后,我只随便找了个别人家墙外的屋檐,靠在墙上躲避着已经降下来的零星雨点。
又冷又饿又累,唉,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无处可去的我摸出两个有瑕疵的龙纹狮子头,绕在手里嘎吱嘎吱地把玩着,本来,真正的好核桃是不能用武盘的方法玩的,可这俩有天生缺陷,实在不值钱,怎么玩也无所谓了。
吱呀。
我正对面农家小院的木门分开左右,晏婉如先一个走出院子,她手里拿这个用布裹住的玩意儿,看不出什么,可能是跟这家收来的。她身后跟着两个打伞的中年夫妻,掐着柔和的笑容把晏婉如送出屋。
“晏老师,我家也就这点东西了,等明天我带您到其他相亲家看看吧。”瘦高的中年男子道。
晏婉如苦苦一笑:“我早上去过了,可有些家好像不愿意和我打交道似的。”
瘦高男子拍拍胸脯:“有我给您介绍呢,保证没问题。”
“那就谢谢您了。”
“您别客气。”瘦高男子跟妻子对视一眼,迟疑道:“晏老师,实不相瞒,我过几个月想把我儿子送到北京打工,可听说北京工地不缺人了,他除了种庄稼又没什么本事,您看,能不能帮他找份合适的活儿。”
“哦,这个没问题。”晏婉如取出手机来,“我给你留个我朋友的电话吧,等你儿子到了,就给他打,说是我介绍的就行,改天我也提前跟他打声招呼。”
瘦高男子和他爱人赶忙道谢。
突然,晏婉如看到了屋檐下的我,愣了一下,随后,目光挪到了我手中的核桃上,瞳孔中闪过一丝诧异,顿了顿,她没理我,而是看向身后俩人道:“咱们村里还有文玩核桃树?”这俩有缺陷的核桃我没剃干净,上面还带着点青皮肉,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晏婉如这种行家肯定知道是新摘的。
“文玩是什么我不懂。”瘦高男子奇怪道:“但我们村不种核桃树的。”
晏婉如眼睛望向对面山峦,看了一会儿,“……你们回吧,我去山里看看。”
“哟,下着雨呢,最好别进山。”
余光瞄着我的核桃,晏婉如心动道:“没事儿,雨又不大,也没打雷,我不去远处,就在山外面走走。”
瘦高男子一想,“那我换个雨衣,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道:“别去了,核桃没了。”气归气,可内心深处,我还是不想晏婉如有事的,地上那么滑,说不准就出危险。
晏婉如刚要说话,穿上雨衣的瘦高男子便皱眉道:“晏老师,理这种人干什么,走吧。”
她平静地瞅瞅我,跟着瘦高男子转了身,一句话也没留下。
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对着她背影咬牙道:“我说的话你一句也不信是吧?行!行!我算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了!”因为晏婉如的不信任,我饭也没得吃,屋也没得进,这雨要是真下起来,晚上还不知道去哪过夜呢,想到这里,我心里的委屈啊,就别提了。
晏婉如走后的一个小时,轰隆,雷声阵阵,倾盆的雨点煞那间砸了下来!
刚刚的阴雨绵绵瞬间演变成了大暴雨!跟下水似的!
我暗暗叫苦不迭,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往好事儿上想。
这批核桃应该能赚不少钱,而且倘若那颗核桃树没被其他人发现,每年我都能来这边摘青皮,呃,不对,都忘记了,算算时间,这棵树应该马上就被人毁掉了,唉,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放着这么多树不理,偏偏要砍老核桃树?
突然,我愣住了。
是啊,好端端的树为什么会被人毁掉?
为什么明明在半山腰的青皮,能滚到山脚下被那人发现?要知道,从山腰到山脚可不全是斜坡,中间有平地,有土坑,有岩石,怎么可能顺顺利利地咕噜下山?
看看头顶诡异的天气,想着前一阵甘肃省发生的事件,再联系到重生前看过的报导,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核桃树不是人为被破坏的!
是泥石流!!
泥石流要来了!!!
正文 第184章 救人!
瓢泼大雨铺天盖地地从天际压了下来。
我脸色一片惨白。曾经上大二的时候,因为宿舍里没电视,所以我很少关注新闻时事,只是偶尔跟网络看一看,或是偶尔听同学说一说,记忆里,河北确确实实跟甘肃省一样发生了几起泥石流事件,但当时我只记住了河北省的名字,却没有记下受灾的村庄名。望着远处半山腰核桃树的方向,若山顶爆发泥石流冲毁了核桃树,那么直线计算,泥石流的最后一个目的地肯定是杨村这几十间院子,到那时,村子就彻彻底底地完了,倘若大家仍未察觉地在屋里吃着晚饭,可以预见,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所有人,所有物,都会被泥石流疯狂地吞没!!
轰隆!咔嚓!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我堵住几乎要被震聋的耳朵,抬头望着天,低头看着地。表情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的情绪。听杨义说过,这场雨在我来之前就已经下了三天三夜,如果暴雨照这个势头继续降下,我敢打赌,那可以吞噬一切的泥石流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袭来,要是等肉眼看到它冲向自己,以人类的速度,是决然无法和大自然抗衡的,那时,必死无疑!
一抹挥之不去的恐惧瞬间蒙上了心头,我咬住有些发抖的嘴唇,不禁有股破口大骂的冲动,大爷的!刚刚还说!捡漏了俩月就这一次顺顺利利过!谁知道!这却是最不顺利的一次!为了几对儿龙纹狮子头!我竟随时都可能搭上性命!早知如此!拿枪逼着我我也不会来啊!
轰隆!
每一声雷鸣都会叫我心里一哆嗦,我还没活够,我当然不想死,最后看了眼天空那泛着紫色的闪电,二话不说,我猛然冲出了屋檐,拐了个弯,没命地奔跑起来。衣服头煞那间被暴雨打透了,我却根本顾不得这些,现在的我,只想保住性命,保住全村人的性命!
砰砰砰!
咚咚咚!
站在一个个院门前,我连踢带踹地敲响了门,扯着嗓子喊道:“泥石流要来了!赶紧跑!泥石流要来了!”暴雨中,我的声音是那般渺小。不甘心下,我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快点!”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什么泥石流?哪呢哪呢?”
院门吱呀吱呀地全开了,有披着雨衣的,有没披雨衣的,纷纷惊慌失措地望着前后两座大山,可看得山峰平静异常,大家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其中,杨义的父亲怒视着我:“喊什么喊!哪有泥石流?哪有?”
我急道:“马上就到了!等你看见就晚了!”
忽然,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被人搀扶着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村民齐齐让出一条路,嘴里恭敬地叫着“老村长”,看得出,他在杨村里的地位很高。老头看看山峦,瞧瞧我,“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
我几乎每过几秒钟就回头瞄瞄山峰上的动静,闻言,忙道:“我刚从山上下来,雨已经下了四天多了,土很松,树林覆盖面积又不多。现在这种势头,引发泥石流的几率极大,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躲一躲又损失不了你们一分钱,万一泥石流来了,想跑就来不及了,你们没听说前阵子甘肃省的事件吗?”
杨义在一旁看着没言声,他母亲却皱眉道:“你别危言耸听。”
一个中年村民附和道:“这种暴雨每年都有,可我们村也没见到有泥石流啊?老村长,您别听他的,这人连自己朋友的女儿都能见死不救,胆小的要命,下场雨就给他吓得不行了!”
“是啊,要跑你自己跑,别跟这儿大喊大叫的!”
“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有什么资格指挥我们?”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我最后再说一遍!泥石流要来了!如果你们不想死!不想让自己亲人死!那就马上离开村子!村里这种土墙根本挡不住一次冲击!呆在家里的都得完蛋!”
老村长抬头看了看天,摇头道:“几十年前村里是发生过泥石流,但泥石流只到了山脚没多远就停下了,没有波及到村里,现在的雨比起当年还要小上一些,就算有泥石流,也不会淹没村庄的。”
我气道:“几十年前?你也知道是几十年前啊?乱砍乱伐!盗采砂石!现在的土壤状况能和以前相比吗?老村长!你这是在拿全村人的性命开玩笑!”
老村长淡淡摇摇头:“我要是下令全部村民转移,那才是拿村里人的命开玩笑呢,我们村老人孩子都不少,顶着这种暴雨在外面躲?你认为他们能坚持多久?不出几个小时肯定会有人倒下!”
我道:“那也总比眼睁睁坐在家里等死强!至少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老村长道:“我不能拿这个赌,好了,大家都回去吧。随时注意着山上的变化,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一中年妇女突然道:“老村长,我丈夫跟晏老师上山了,还没回来,可能是雨太大了不好下山,要不我去接他们一趟?”
老村长道:“你别去了,二娃,你嗓门大,到山脚喊喊,让他们尽快回来。”
“是。”一个青年快步跑向山峰。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杨义看看我,抬步上前拍拍我的肩膀,也跟着爹妈回了家。
我吸了两口气,对着众人合上的院门喊道:“别说我事先没提醒过你们!话我已经带到了!是你们自己不想活!跟我没关系了!”
一转身,我必须尽量寻找一个可以避险的地方。
杨村是个小村,面积不大,转眼间我已反方向跑出了村庄。
忽地,被大雨打得有些酸溜溜的眼珠轻轻一动,我看到村后百十米外竟有一个高高鼓起的小山坡,比村里的民房还要高出不少,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高度,嗯,就算泥石流再大。在坡顶站稳的话,应该也不会遭遇到袭击了。眼眸又四处寻觅了片刻,我不敢赌另端的山峰会不会同样出现泥石流,所以,村里唯一能避难的地方,大概只剩这个小坡了。
爬上去,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脸上、身上,我实实松了口气,可是,心情却高兴不起来。
那天,面对晏婉如的指责。我只觉得特别冤枉,那时我就理所当然地想,若我真看到莲莲被绑架,怎么可能不去救她?但现在,直到真的感觉死亡离我仅一步之遥,那回答晏婉如时的自信,却再也没那么强烈了,如果莲莲被绑架的当天,我没听MP3,并且看到了歹徒,看到了他们手里的刀子,我,真的会去救她吗?
我惨笑一声,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我就是个普通人,怕死的普通人。
看着村庄里忽隐忽现的灯光,想着泥石流袭来,这里只会剩下一具具尸体,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我挣扎地攥紧拳头,狠狠锤了山坡一拳,咬咬牙,我把背包甩到泥地上,撒开步子,又折身跑回了村子。
碰!
我一脚踹开杨义家的院门,朝着杨义的屋子踱步过去,一把推开门。
“顾靖?”杨义正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我把眼睛上的雨水抹干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听了我和晏婉如的事儿,村里人都看不起我,说我贪生怕死,说我忘恩负义,但,只有你不一样,你信了我,信了我的话,说真的。我当时心里特别暖呼。”
杨义呵呵一笑:“说这个干嘛,咱们是朋友,我不信你信谁?”
我重重一点头:“好!那这一回!就算我求你!请你再信我一次吧!杨义!对不起了!”没等他说话,也没等他反应过来,我瞬间绕到杨义背后,那把切青皮核桃的小刀已然被窝拿在手中,架在了他脖子上。
杨义懵了:“顾靖,你干什么?”
我歉意道:“如果我说,我不这么做的话,你们全村人都会死,你信吗?”
杨义呆呆道:“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但我只清楚的明白,哪怕还有一丝选择的余地,我都不愿动用这个方法。本心来讲,我终归是个比较善良的人,我不希望有人死,真的不希望。
我架着他一点一点挪步出屋,对着院里喊道:“都给我出来!”
吱呀吱呀,三个门开了。看到我手上的刀子,杨义爸妈和亲戚们骤然愣住了,“你干什么?放下刀!快放下刀!”
杨义母亲眼泪都快急出来了:“有话好好说!别伤着我儿子!”
我道:“想要你们儿子活命!就马上让全村人转移!村后面有个山坡!那里足够避开泥石流的冲击了!快去!现在!马上!”见他们仍一动不动,我怒不可遏道:“我只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如果十分钟以后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