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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笑道:“小事一桩,我跟上清河的刘支书关系很好,对了,李书记,假如我能够说服安老在春阳投资,那啥……”
李长宇对这厮的脾性已经十分了解,知道这厚脸皮的家伙又想让自己给他升官呢。对张扬这小子恩威并施的那一套根本没用,李长宇沉吟了一下道:“假如你能够说动安老在春阳投资,你的副科应该会很快落实下来。”
张扬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李长宇又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低于一千万的投资额就别想提条件了。”
张扬愣了愣,转念想了想李长宇说的也有道理,总不能当真劝人家在上清河村修座坟,盖个牌坊就当成投资吧,咱张大官人丢不起那人!
让张扬没想到的是,墓地的事情刚刚提出来就遭到老支书刘传魁的坚决反对,他脸红脖子粗的站了起来,粗糙厚重的手掌狠狠在桌面儿上拍了一下,虎视眈眈的瞪着张扬:“你说啥?要把安大胡子的坟挪到那块地方去?小清河是我们上清河村的灵气所在,你居然要把个土匪埋在那里,你狗日的想把我们村的风水都给毁了不成?”刘传魁一恼火,口头语也就带了出来。
张扬也毛了,老子怎么说也是你上级领导啊,你这老家伙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他板起面孔道:“刘支书,我不是跟你商量,我这是宣布县里的决定,安老是我们春阳最尊贵的客人,人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咱们家乡人都不能满足吗?”
刘传魁瞪大眼睛道:“一个土匪的儿子,麻痹的,啥时候变得尊贵起来了?我告诉你张扬,你想帮他修坟,你去乡政府大院给他修,你去县政府大院给他修,那他妈多威风,想打我上清河村的主意,白日做梦!”
张扬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也告诉你刘传魁,这上清河村的土地,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那是政府的,政府想把地给谁,地就是谁的,你还真管不了。”
刘传魁这个怒啊,指着张扬的鼻子骂道:“我说你这小狗日的收了人家多少好处,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帮那个土匪说话?麻痹的要把坟修在我上清河村的上风口,还他妈要在我村口给孙二寡妇建牌坊,你当我好欺负啊,你他妈当我上清河村千把口子人好欺负啊,想修坟,容易!你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我刘传魁有一口气在,我看哪个狗日的敢在我上清河村给安大胡子建坟。”
张扬虽然强势,可总不能真的向刘支书出手不是,再说人家也不仅仅是自己的意见,那也代表着上清河村八百多口子人的意见。不到最后一步,张扬也不想对老支书采取专政,老支书的威风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一个连荆山市公安局长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会怕他这个小小的乡计生办主任?
张扬这才想起杜宇峰和刘支书的关系很好,这种时候应该让他出面了,杜宇峰听完事情的经过,不由得苦笑起来:“我靠,你小子真是有毛病,谁不知道刘传魁跟安大胡子一家有仇啊,他大爷当年是被安大胡子杀死的,他爹又被孙二娘给炸死了,你说他能让你在上清河村给安大胡子修墓吗?”
张扬愣了,他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典故,低声道:“难不成他爹就是当初想对孙二娘图谋不轨的汉奸?”
“他爹倒不是汉奸,据说是听到孙二娘家吵闹,原想去帮忙的,谁曾想忙没帮上,手榴弹倒把他给捎进去了,也就是说孙二娘是他的杀父仇人,你要给孙二娘立牌坊,他没拿铡刀劈你都算是给你面子了。”
张扬也觉着这件事有些棘手了,可是他已经在安老和李长宇面前夸过海口,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低声道:“杜哥,这事儿你一定要帮帮我,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安老,他是咱们春阳土生土长的财神爷,要是这投资落在了别处,以后咱们兄弟这张脸往哪儿搁?”
杜宇峰笑着纠正道:“是你这张脸往哪儿搁,跟我没啥关系啊!”
“姜亮安排你下周跟邵局长吃饭,既然跟你没关系,我帮你推了啊!”张扬装腔作势的去拿电话。
杜宇峰慌忙按住了电话:“别介啊!咱们自己兄弟,我说不帮你了吗?”和邵卫江见面可是杜宇峰期盼已久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搭上这条线,杜宇峰对此十分的重视,他可不想在这山沟沟里窝上一辈子。
张扬笑骂道:“杜哥啊杜哥,你真他妈现实!”
杜宇峰嘿嘿笑了一声,慢吞吞道:“要不我去找他商量商量,不过能不能成我也不敢保证。”
张扬想起刘传魁对他的态度,也不禁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恐怕不太乐观,你说他万一跟我们死扛到底,我是不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杜宇峰瞪了他一眼道:“老支书这人古道热肠,任侠仗义,我可告诉你,你小子最好别对他动坏心眼儿,否则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有些欺负人啊?要是我把坟头修你们家门口,再给你家大门外立一牌坊,你会乐意吗?”
张扬没说话,可是心里却想,谁他妈敢,老子废了他,设身处地的为刘传魁想了想,也觉着这件事安老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了。
杜宇峰道:“其实这清台山上的风水宝地多了,他随便选那块儿都成,为什么偏偏要选在上清河村?不如你也劝劝安老?”
安老并没有如期返回春阳,可是这件事的发展却有些出乎张扬的意料,这两天因为苏老太生病,李长宇又去市里开会,所以张扬一直都留在春阳,他把给苏老太当保姆的事情跟母亲一说,徐立华听到工资条件自然有些动心,只是担心人家官宦人家不好伺候,张扬就开车把她带到薇园和苏老太见面,想不到苏老太居然和母亲相当的投缘,徐立华看到苏老太是个慈和的农村老太太自然也打消了疑虑。
苏老太对张扬那是一个赞不绝口,徐立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攀上了县委书记的高枝,难怪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做母亲的看到儿子有了成就自然感到欣慰,再加上知道张扬走的是正路,徐立华心中的幸福和激动已经溢于言表。
赵铁生对徐立华出去做保姆倒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每月三百块钱的工资在他眼中已经属于顶级高薪了,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知道张扬为徐立华找的这份工作,他只是撇撇嘴,骂了一句:“这小兔崽子走了狗屎运。”然后就没了下文,虽然他不知道张扬具体在干什么,可是从街头巷尾的议论中他也知道,如今张扬再不是过去那个他说打就打的拖油瓶,听说已经成了政府官员,政府对赵铁生这种小民来说已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他嘴里虽然不服气,可心里已经对张扬产生了敬畏。
张扬本想多陪母亲适应适应环境,可是在春阳才呆了两天就收到了杜宇峰的传呼——出事儿了,马上来上清河村。
张扬仅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赶到了上清河村,杜宇峰正蹲在村口的牌坊下一口口抽着香烟,地下已经扔了十多支烟头,看到张扬的吉普车过来,他起身迎了过来。
“怎么回事?”张扬顾不上关门就大声问道。
杜宇峰苦笑道:“打起来了!”
张扬这才留意到牌坊上有几滩血迹,杜宇峰的这番话说得多少有些不明不白,张扬大声道:“谁跟谁啊?”
杜宇峰道:“我也不知道谁跟谁,刚才来了六个香港人,扛着摄像机什么的,围着牌坊开始拍摄,不知怎么和当地的村民发生了冲突,他们推倒了一名村民,所以就激起了众怒,上清河村来了七八十个壮劳力,把这帮香港人一通痛揍,现在已经押到村委会去了。”
张扬一听头就大了,这帮香港人十有八九跟安老有关,要是真把他的人给打了,恐怕想拉他回春阳投资的事情要完全泡汤。
杜宇峰道:“你上次跟我提过安老的事情,所以我接到报警就一个人过来了,这事儿在没弄明白之前不能闹大。”
张扬拍了拍老大哥的肩头,赞同他这件事做得对,有些事情能够控制就尽量控制住,假如闹大了,就会加入许多预想不到的因素,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张扬低声道:“刘支书在不在?”
杜宇峰摇了摇头道:“去他闺女家串门了,我估计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刘传魁带着他的孙女儿招弟脸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杜宇峰跟他打了个招呼,张扬朝他笑了笑。
刘传魁冷哼了一声:“玛丽隔壁的,那帮孙子杀到我家门口来了!”
张扬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耐着性子跟在他的身后,杜宇峰追上刘传魁道:“老支书,你们手下的村民也把那帮香港人给打了,现在把他们关在了村委会,这事可不能那么干,要是传出去,恐怕……”
刘传魁双眼一翻:“怕个鸟!大不了老子这村支书不干了!”
杜宇峰道:“人家是香港同胞……”
“香港同胞怎么了?麻痹的香港人也是中国人,就兴他们欺负我们,不兴我们反抗吗?”
张扬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句:“你们八十多个打人家六个,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刘传魁停下脚步,恶狠狠瞪着张扬:“你小子最没资格说这话,下清河的那四十多口子人不是你欺负的?”
张扬顿时无语,虽然他也是一个不饶人的脾气,可这毕竟是刘支书的地盘,再说了那六个香港人还在他的手上,张大官人实在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
三人来到村委会,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丰田面包,看来是让人给砸的,三五个小孩正围着面包车藏猫猫,还有俩小子捏着小鸡在那儿用童子尿刷轮胎。
刘传魁的儿子刘大柱满脸愤怒的迎了上来,叫了一声爹,跟杜宇峰打了个招呼,唯独没有理会张扬,看来他也从他爹那里知道张扬胳膊肘子往外拐,帮助香港人的事情。
“咋回事?”刘传魁不慌不忙的问道,张扬不禁暗暗佩服,虽然刘传魁只是一个村支书,可是在关键时候表现出的镇定和稳重都是超人一等,这绝对是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刘大柱愤愤然道:“今儿一早咱们村来了六个香港人,他们先是在村子里转转,然后有两人用相机拍这座牌坊,还有人拍咱们的房子,最过分的是,招弟她妈给绝招喂奶的时候,这些人竟然拿着相机狂拍,这不是流氓是什么?”
刘传魁听到这帮香港人居然敢拍他儿媳妇奶孩子的场面,不由得勃然大怒,他端起旱烟用力抽了两口,低声道:“人呢?”
刘传魁道:“都被我们关在村委会了,等爹回来处理!”
刘传魁望着村委会前几十名看热闹的村民,双目圆睁,骂道:“都他妈看什么?滚蛋,该干啥干啥去!”
一帮村民看到老支书回来了,慌忙作鸟兽散。
刘传魁进了村委会,看到六名香港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一个个没精打采的靠墙坐着。
杜宇峰和张扬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些香港人的模样虽然狼狈,可毕竟只是一些皮肉伤,没闹出什么大事就好。
一名白白胖胖带着金丝眼镜的香港人用半生不熟的粤式普通话道:“偶们系香港来滴蜡,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我们,这系犯罪行为,你鸡母鸡啊?”
刘大柱指着这家伙道:“刚才拍招弟娘的就是他!”
刘传魁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身子望着那个胖子道:“鸡母鸡?麻痹的你拍我儿媳妇,公鸡老子也让你变成母鸡!”他仰手就给了那个胖子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胖子惨叫一声,金丝边眼镜也飞了出去。
杜宇峰慌忙上前阻止他,非法囚禁已经是犯罪,再滥用私刑的话,这件事会变得不可收场。
在他的劝说下刘传魁这才跟他来到隔壁的村支书办公室。
刘传魁坐下之后仍然余怒未消的骂道:“麻痹的,一群流氓!”
杜宇峰劝道:“老支书,其实他们也就是拍几张照片,没干啥出格的事儿,我看这件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让他们走得了!”
刘传魁怒吼道:“那是没拍你媳妇儿,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杜宇峰也有些上了火气:“我说老支书你今儿是怎么回事?他们拍照又不犯法,你非法禁锢可是触犯刑法的,现在政府对港台同胞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情要是让上面知道影响会多么恶劣。”
“老子一人做事一人担。”
门外传来张扬冷冷的声音:“只怕你未必能扛得住!”
刘传魁现在看张扬极不顺眼,吧嗒了一口旱烟道:“该死该活鸟朝上,干你屁事!”
张扬刚才落在后面已经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清楚楚,那几个香港人是受安语晨小姐邀请特地前来为牌坊和墓地选址的,其中有风水师,有摄影师,还有导演,那个白白胖胖带金丝眼镜的家伙是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