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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岗望着洪诗娇跟张扬肩并肩离开,他摇了摇头,然后又叹了口气。
项诚道:“好好的你叹什么气?”
陈岗道:“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注意影响了,孤男寡女的出双入对,也不怕人说闲话。”
项诚倒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心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陈岗向霍云珠道:“小霍,你不是安排小洪给我当向导吗?”
霍云珠笑道:“陈书记,您忘了,昨晚她都跟您说了,已经答应了张书记,这一女总不能许配给两家啊!”
陈岗被霍云珠的这句话给噎着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张扬开车出了驻京办,在前方路口就将车停下,向洪诗娇道:“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洪诗娇道:“张书记,这就急着赶我下车啊!”
张扬笑道:“不是急着赶你下车,是我急着去党校上课。”
洪诗娇道:“那您把我送到大洋百货吧,我去逛街。”
张扬点了点头,重新踩下油门道:“旷工啊!”
洪诗娇笑道:“您可千万别跟霍主任说,您就说我陪您一上午满京城的转,忙的不可开交。”
“你这不是逼我说谎话吗?”
洪诗娇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道:“张书记,求求您,你可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救我这个弱女子一次。”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心中对洪诗娇却生出许多警惕,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陈岗要不是喝多了酒把昨晚的事情都忘了,要么就是洪诗娇故意利用自己推搪陈岗,如果是后者,这妮子还是有些城府的,很懂得利用别人。
接下来的路途中洪诗娇虽然主动找张扬攀谈,可是张扬的反应都是不咸不淡,洪诗娇原本对自己的容貌还是颇有信心的,可看到张扬的这种反应,连她自己都变得没信心了。张扬把她放在大洋百货,花都没多说一句就驱车离开了。
张大官人也没打算去党校上课,最近的课程都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听起来千篇一律让人昏昏欲睡。张大官人才不去没事找虐呢,他打算上午去乔家走一趟,陪乔老聊聊天,顺便跟乔振梁说说开发区的事情。
乔鹏举获准离开京城之后,乔家又变得冷清了起来,多数时间乔老都呆在院子里摆弄他的那堆石头,张扬来到乔家的时候,乔老正洗刷着一块火山石。看到张扬过来,乔老停下手头的工作,洗了洗手道:“今天不用上课?居然有时间过来看我!”
张扬道:“又逃课了!”
乔老笑道:“逃就逃吧,反正那些课程也没多少营养。”
张扬有些诧异地看着乔老,毕竟这种话从老一辈革命家的嘴里说出来显得颇不寻常。
乔老觉察到了他的诧异,微笑道:“很多理论上的东西是非常好的,可是层层传递下去就变了味道,有些人教书育人,可是他们所说的道理,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懂得。”
张扬道:“您老说得不错,很多的课程的确非常的空洞无物,都是些大道理,让人和实际很难联系在一起。”
乔老道:“那就是教书的人没有切身的感悟,所以我们才说实践出真知,任何的真理都需要拿到实践中去检验,也自由那样才会有说服力。”
张扬道:“乔老,您累不累,要不回房间躺会儿,我帮您推拿两下。”
乔老点了点头,起身回了房间,张大官人帮助乔老按摩了一下腰背。
乔老趴在床上,忽然感叹道:“我的儿孙虽然很多,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能够像你这样记挂着我的。”
张扬笑道:“您老看不出我是在巴结您,他们各忙各的事儿,谁会像我这么无聊啊。”
乔老叹了一口气,此时的心情却有些失落,他低声道:“梦媛走了这么久,连电话都很少打过来,过去无论她去了哪里,隔三差五的都会打电话过来问候,这次我有半个月没接到她电话了。”
张扬道:“您老别多心,其实梦媛一直都是最孝顺您的。”
乔老道:“正是因为她孝顺,所以我才担心她,最近她变得沉闷了许多,和这个家也疏远了许多。”
张扬道:“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间没能恢复过来。”
乔老道:“梦媛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从没见到她这样过,张扬,你和她这么熟,应该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大官人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知道,她都不跟您说,又怎么会跟我这个外人说。”
乔老意味深长道:“她可从没把你当成外人!”
张扬因为乔老的这句话,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乔老道:“你们是好朋友,有些话,我说了她不听,你说了反而比我有用,找机会帮我多开导开导她。”
张扬应了一声,总觉着乔老的话里充满了言外之意,难道乔老已经看出他和乔梦媛之间暧昧莫名的情愫?
乔老道:“老了,人年龄越大越是希望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的在一起,过些天鹏飞就要回来了,可鹏举又走了。”
张扬安慰他道:“梦媛不是也要回来了!”
乔老示意他停下按摩,从床上坐起:“昨晚我梦里忽然想到,我死了,我的子女全都不在我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一堆石头,我这辈子没害怕过,可是昨晚我真的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张扬拍了拍乔老的手掌表示安慰,其实他知道乔老是无需安慰的,这样的一位老人,他的坚强超乎自己的想像,乔老害怕的是孤独。
乔老道:“今年中秋的时候,我要让所有人都回来,陪我好好过个节,对我来说,这样的日子可能已经不多了。”
张扬道:“乔老,您想得太多了,照我看,以你的身体状况再活一百年都没问题。”
乔老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没有人会长命百岁。”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件事:“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去薛家教老薛写字。”
张扬点了点头。
乔老道:“他对写字的兴趣远远不及摄影,张扬,你认识他没多久吧。”
张扬道:“通过薛伟童认识的。”
乔老点了点头道:“他身体还好吧?”
张扬内心一震,他忽然想起自己面对的是谁,乔老正在旁敲侧击的询问薛老的情况,在感情上张扬自然和乔老更近一些,可是他答应了薛老,不将他的真实病情向任何人透露,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张大官人当然不会做出违背诺言的事情,可如果说很好,又有些违心,乔老似乎从这件事中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张扬道:“他的身体比不上您老,我也教了他一些调息养生的方法,不过薛老不太听人劝,还是那么喜欢喝酒。”
乔老笑道:“这老家伙还是改不了贪酒的毛病。”
第九百六十八章 【罢手也难】(上)
开疆拓土 第九百六十八章 【罢手也难】(上)
乔老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中午的时候,乔振梁回来了,去农业部任职之后,比起当初在平海要轻松得多,乔振梁几乎每天中午都会回来吃饭,看到张扬,乔振梁也是非常高兴,询问了他近期的学习情况,张扬简略地说了一遍,又把北港方面已经同意退耕还田的事情说了。
乔振梁欣慰道:“本来就该这个样子,好好的农用耕地就这么被侵占了,创造不出更有价值的效益,任凭土地荒芜,这就是一种犯罪!”
乔老道:“现在哪个城市不在搞开发,从东南沿海到西北边陲,一窝蜂的去上马开发区,好像一座城市没有开发区就没有发展,没有开发区这个地方干部就跟不上时代,这就是一种极大的思想误区,中国是个农业大国,我们的根本在农业,良田全都去搞工业开发,还有地方种粮食吗?没有粮食我们吃什么?难不成用工业产品兑换成钞票再去换农副产品?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你们农业部是该好好抓抓这个问题了。”
乔振梁连连点头。
张扬道:“我和市领导沟通过,他们已经同意将开发区迁址,新的地址我们也基本上确定了,要迁往滨海东北的盐碱地。”
乔振梁鼓励张扬道:“好好干吧,争取早一天让滨海换个样子。”
张扬离去之后,乔振梁不禁笑了起来,他焉能看不出张扬今天前来的主要目的,他向乔老道:“这小子今天专门过来帮项诚当说客来了。”
乔老笑了笑没说话。
乔振梁道:“看来项诚已经服了软。”
乔老漫不经心道:“你薛伯伯的身体可能不太好。”
乔振梁微微一怔,他向前探了探身子。
乔老道:“最近张扬经常去他那里。”
乔振梁马上明白了,父亲一定从张扬的动向中觉察到了什么,北港市委书记项诚突然转变态度肯定是因为薛老的缘故,短时间内能让薛老对一个年轻后辈如此青睐的原因绝不是书法,虽然薛老喜欢书法,但是远到不了痴迷的地步,乔家父子对张扬还是非常了解的,能让薛老悉心帮助一个后辈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为了还人情,薛老这个人是轻易不欠别人人情的,而张扬能让薛老欠他人情也肯定不是一幅字,乔振梁望着父亲的表情,低声道:“薛伯伯生了重病?”
乔老没有回答,但是讳莫如深的表情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乔振梁道:“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一点都没有听说。”
乔老道:“当年我面瘫的时候,除了自家人以外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到了这种年纪,总会变得谨小慎微,生怕自己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外面的轩然大波。”
乔振梁静静倾听着父亲的话,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乔老道:“人在官场上走了这么久,想找到一个真心的朋友很难,但是任何时候都不缺少敌人和对手,到了我们这种年纪,自己想放下了,可是别人却看不得你放下,稍不留神他们就会冲上来给予你致命的一击。”乔老叹了口气道:“选择了这条路,你就不得不一直走下去,直到有一天你真真正正的闭上了眼睛。”
乔振梁道:“爸,我明白了!”
乔老微笑道:“明白什么?”
乔振梁道:“做事要有始有终,不可以因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乔老笑了起来:“做任何事都是这样,要有恒心要有毅力,官场如同战场,不可以给对手喘息之机,抓住机会必须要迎头痛击,要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彻底屈服!”
乔家父子的这番对话张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项诚既然让步,自己也没理由抓着开发区的事情继续扩大影响,张扬的党校轮训也接近了尾声,此时从北港方面传来消息,农业部已经派出专员重点彻查滨海开发区占用农用耕地的问题,这消息让张大官人头皮有些发紧,自己明明已经找过乔振梁了,也告诉他滨海开发区的事情已经得到了顺利解决,可他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要将这件事的影响继续扩大化,张大官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刚进入体制的生瓜蛋子,稍稍想了想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乔振梁围着这件事穷追猛打的原因很简单,他是要借着这件事对付项诚,乔振梁和项诚之间应该并无矛盾,打狗还需看主人,他追打项诚的目的是冲着项诚背后的薛老。
就算乔振梁是农业部长,要和薛老作对也要经过审慎的考虑,如果乔老不点头,他是不敢这样做的,张扬从这件事很容易就推测出,乔家和薛家之间并不和睦,乔家刚刚经历了一场政治危机,虽然已经平安度过,可是元气受损不小,在这种状况下,乔振梁仍然出手,足以证明双方矛盾之深。张扬甚至推想到,之前乔家的那场危机,薛家就是始作俑者。
张大官人不得不感叹官场的复杂,自己的本意是利用乔振梁施压给项诚,而目的达到之后,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事情的发展,现在事情已经朝着乔振梁操纵的方向发展。
通过这件事,张大官人对政治这两个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对于这件事未来的发展,张大官人爱莫能助了,他打心底生出一种无奈,甚至连薛老都看出了这一点,离开京城之前张扬为薛老治疗后,薛老道:“我感觉自己最近的情况好了许多,新近的检查表明,我肝部的癌肿缩小了不少,如今直径已经不足2cm。”随着病情的好转,薛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张扬道:“虽然缩小了,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轻心,短时间内还是不能饮酒。”
薛老笑道:“我打算彻底把酒给戒了!”
张扬点了点头道:“您老打算什么时候去滨海?”
薛老道:“你刚刚不是让我一个月后过去找你复诊吗?”
张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薛老道:“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啊!”
张扬道:“大概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薛老道:“年轻轻的,整天胡思乱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