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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劫不复的深渊。”老爷子的脸上流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
张扬对安家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关心,他最为关心的是清台山的旅游开发计划,安老首期投入的那笔钱究竟是不是黑钱?这老头儿到底有没有抱着洗钱的目的?
安志远满怀深意的打量着张扬:“张扬,我一直把你当成可以坦诚相待的朋友,所以有些话咱们之间还是坦诚的说出来,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张扬点了点头,既然安志远看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他更没有隐瞒的必要:“安老,清台山旅游开发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安志远叹了口气道:“集团的资金账户暂时被冻结,下一期投资,必须要等到这件危机渡过之后,多给我一些时间。”
张扬摇了摇头:“安老,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说得并非是资金的问题,而是资金的来路问题,现在有传言,您利用清台山旅游开发进行洗钱,所以这件事已经引发了一场政治风暴。”
安志远沉默了下去,他打开餐盒,拿出一块榴莲糕慢慢咀嚼着,过了好半天方才道:“他们以为我的投资是黑钱,所以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这次只怕是要连累许多官员下马吧?”
“您应该知道,如果这笔钱来路不明,事态会变得很严重,现在江城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已经被双规,春阳县长秦清也面临着同样的下场,安老,我相信你,你投资家乡是好事,可是现在已经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想你拿出证据,证明这笔钱的来路,不要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安志远将榴莲糕全部塞入嘴里,吃得很慢,很享受,然后靠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目,让人误以为他想要睡觉了,在张扬看来,这老头儿要用这种态度给自己下逐客令,心头正在不爽的时候,安志远开口道:“当年我前来香港的时候,双手空空,身无分文,一个大陆仔,一个土匪的儿子,想要在香港立足靠什么?靠的就是勇气,靠的就是拳头,想要在这片鱼龙混杂的土地上立足,你就要比别人更狠!”
安志远仍然闭着双眼,他的思绪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有过争强斗狠的岁月,他靠着拳头,靠着一把开山刀,硬生生在香港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的势力在六七十年代的香港达到了鼎盛,他一手创建的信义堂,在那时的风头甚至胜过三合会,而妻子的离去让安志远在一夜之间突然大彻大悟,他决定洗心革面,把家族生意转入正行,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四儿子安德渊和他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两人断绝父子情义,安德渊远走台湾,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安志远利用二十的时间将他的家族生意一点点洗白,其中的努力和付出外人是无法想象的,甚至连信义堂在香港的黑道上也变得销声匿迹,安志远自认为已经完成了整个社团的洗白,他终于可以安享晚年,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返回家乡投资,也是处于对过去黑道经历的顾虑,想不到这些陈年旧事终究还是被人给翻了出来,事件的导火索竟然是一直以来在他眼中最为稳重的大儿子。安志远道:“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才将安家洗白,想不到在外人的眼中我还是黑的!”他缓缓睁开双目,盯住张扬的面孔道:“张扬,你放心,对于家乡,对于故人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歹意,我用来投资家乡的那笔钱,干干净净,我会尽快给家乡人一个交代!”
张扬从安志远的眼中看到了他的诚意,点了点头道:“我相信您!”
门外一名保镖忽然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
安志远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看到下属失去镇定,冷冷道:“什么事?”
“明少爷出事了!警方在车内搜到了毒品,怀疑他藏毒,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安志远双目圆睁,怒道:“怎么可能,达明从来不沾那东西!”安达明是他二儿子所生,留美归来之后,一直都在他的集团做事,为人踏实肯干,是安志远最为器重的一个,在他心中已经将这个孙子当成了未来安家的掌门人,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安志远迅速冷静了下来,这些天来,他虽然在医院静养,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外面的动静,他意识到,大儿子被廉政公署调查只是一个开始,正有人在策划着一系列针对他的行动。安志远抿起嘴唇,短时间内做出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断:“小妖,告诉他们,我要马上出院!”
安语晨有些错愕的看着爷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兴起这样的念头。
安志远道:“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背地里害我!”
虽然和安志远只是匆匆一晤,张扬已经感觉到这位老爷子现在的处境不妙,他起身告辞的时候,安志远轻声道:“张扬,后天是我七十岁的寿辰,你能否赏光前来?”
张扬爽快的点了点头道:“好!没问题,我刚好想在香港呆几天!”
安语晨却觉着十分的奇怪,原本爷爷并不打算庆贺他的寿辰,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如果后天做大寿,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安志远道:“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和老朋友们聚聚了,小妖,联系周律师,马上把你明哥保释出来,我可不想他在警局里受委屈。”
“嗳!”
安语晨把张扬一直送到病房楼外,由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看得出她的心事仍然很重。
张扬把自己在香港的手机号码告知安语晨,这是邱月如临时借给他使用的,他安慰安语晨道:“凡事想开一点,我想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过去。”
安语晨抿了抿嘴唇:“师父,对不起……”她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张扬笑得很阳光很灿烂:“小妖,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想发生。”他挥了挥手,向安语晨告辞。
安语晨静静站在大门外,默默望着张扬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不见。
张扬沿着嘉博医院门前的大街慢慢走着,对于安老的处境他很同情,可是却有种爱莫能助的感觉,他想帮助安老脱离困境,却无从入手,毕竟这里的环境太过陌生,他对安老的一切也并不熟悉,他所认知的只是在春阳的那个和蔼慈祥的老人,从未想到过他的背景如此复杂,涉及的方方面面如此深远。
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停在张扬的身边,一名中年男子从车窗内探出头来,微笑道:“张扬,上车!”
张扬微微一怔,想不到在香港这种地方居然也有人认识他,可他怎么看这人自己都没有见过,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张大官人的好奇心一向都很强,而且这厮不怕事,不过起码的警惕还是应该有的,他打量了那名中年人一眼:“我认识你吗?”
中年男子笑容不变,显得敦厚而友善:“你不认识我,但是你一定认识杜天野!我是他朋友!”
张扬这个纳闷啊,杜天野?自己来香港的事情很隐秘,杜天野怎么会知道,这中年人一上来就提起了杜天野的名字,十有八九和中纪委有些关系,难道从自己来到香港已经让人给盯上了,他越想越是大有可能,当下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后座还有一名青年男子,面部表情十分的冷酷,看人的目光也显得极不友善,张扬原本想跟他笑笑呢,一看这厮这个鸟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冷扫了他一眼,向那名中年男子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中年男子微笑着向张扬伸出手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邢朝晖,国安局第四局香港办事处主任,他是我的助手陈金健。”
张扬一听有些傻眼了,国安局,过去他也听说过这单位,好像跟国家安全有关,相当于美国的中情局,前苏联的克格勃,自己没干啥里通外国的事儿,也没损害国家利益啊,这帮人怎么能找到自己头上。
邢朝晖看出了张扬的迷惑,微笑道:“最近我们和港方一起联手对安志远实行监控,从你进入嘉博医院的时候,我们才注意到你,刚才对你的身份进行了确认,知道你是春阳驻京办主任,通过联系,我们可以确信,你这次来,是为了搞清安志远在清台山旅游开发的事情。”
张扬到现在仍然不想把实情告诉他们,狡黠道:“邢主任,你想多了,我这次来真的是为了探望安老的病情,纯粹是出于私人感情,其他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去想。”
邢朝晖笑容不变:“张扬,咱们都是共产党员,都是国家干部,无论在哪里,首先想到的都是维护国家的利益,我希望你能够以一个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开诚布公的实事求是的讲明你所了解的情况。”
张扬望着邢朝晖,突然冒出了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邢朝晖点了点头,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张扬:“杜主任的电话!”
张扬拿起接过电话,果然是杜天野。
杜天野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张扬,邢主任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查清这件事的真相,希望你能够和他们采取配合的态度,这样才可能帮助涉及这件事的官员洗脱嫌疑。”
张扬没好气道:“我如果说我只是来香港探望安老的你信吗?”
杜天野沉吟了一下,低声道:“秦清被双规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出现,张扬的内心仍然被震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默默挂上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邢朝晖:“你想知道什么?”
“你和安志远刚才的谈话内容!”
张扬道:“我来香港,就是想当面问问安老,他投资在清台山的那笔钱到底是不是黑钱,他是不是像传言的那样,想利用这次旅游开发的机会进行洗钱,刚才我见他就是为了问这些。”
邢朝晖点了点头道:“他怎么说?”
“他说他的那笔钱干干净净,他对得起天地良心!”
邢朝晖淡然道:“我们共产党人讲究的是事实证据,他说什么并不重要。”他向张扬道:“安志远对你没有防范之心,你很容易接近他,我想你配合我们国安局的行动。”
张扬明白了,人家到底是搞谍报工作的,这是让自己配合呢,他已经把这事儿想得很透彻很明白,既然中纪委和国安局都知道他前来香港,自己在香港的行动肯定要受到制擎,毕竟他身在体制内,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到国家利益,这直接体现在对体制对规则的遵守上,张扬虽然不是一个喜欢受到约束的人,可是他如果想继续在官场中混下去就不得不做出某种让步,但张大官人从来都不是一个甘心被摆布的人,这厮最擅长的就是讨价还价,他很直接,很现实的反问了一句话:“那啥……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邢朝晖笑了起来,从他了解的那点张扬的资料来看,就了解到这厮并非是什么善类,讨价还价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邢朝晖低声道:“你想要什么好处?”他并不是一个拘泥古板的人,长期在香港工作让他对工作的灵活性把握上,强于内的的许多同仁。
张扬抿了抿嘴唇:“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副科!”
一旁的陈金健脸上露出极其鄙夷的神情,这并没有能逃过张扬的眼睛,张扬心中暗怒,麻痹的,老子要官干你屁事,你狗日的给我摆出这幅嘴脸,以后你他妈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
邢朝晖回答的也相当干脆:“张扬,假如你能够帮我们顺利圆满的完成这次调查任务,我可以答应你回国后就帮你搞定正科级职务,而且你这次前来香港的一切开销全部由我们国安局负责。”
张扬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他马上就感到后悔了,正科?我靠,这国安局恁牛逼啊,正科级愣都不打就许给自己了,难道这个国安四处驻香港办事处主任比市长还要牛逼吗?张大官人马上坐地起价:“正科?原本组织上就打算提我当正科的!”
邢朝晖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心底却忍不住骂了,你狗日的真能编啊,以为老子没看过你的履历?混到体制中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副科还不知依靠什么手段混上的,现在许你个正科都是破例了,居然好意思开口再要?他并不知道人家张大官人做过的事情,撇开和文副总理的关系不谈,单单是张扬和顾家的关系,想要在短时间内混个副处并不难,可是张扬是不想依靠裙带关系,邢朝晖既然开了这口,他就要多榨取一点利益,毕竟这次是凭本事赚得,老子给你出力,你总得多给我一点回报。他笑眯眯道:“这次的任务对国安局来说很重要吧,涉及到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那啥……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作为一个年轻的国家干部,我积极要求上进,邢主任,你看我做好这件事,有没有可能升个正处啥的!”
邢朝晖就知道这厮要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