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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将他们面前的酒杯都满上,杜天野端起酒杯道:“张扬,这杯酒我敬你。”
张扬笑道:“敬我什么?”
杜天野道:“如果不是你,恐怕刘厅长这次凶多吉少了。”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如果省纪委副书记死在了春阳,恐怕连他这个江城市委书记都要麻烦了。
张扬道:“不用谢我,其实大家都不想刘厅有事。”
三人同干了一杯,想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天,居然同时沉默了下去。
杜天野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听于博士说,刘厅长完全康复的希望很小。”
张扬点了点头道:“脊椎多处损伤,具体的情况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真的没有希望了?”杜天野满怀深意地看着张扬,他对张扬的医术非常了解,相信张扬或许会有办法。
张扬道:“目前的情况还没有完全稳定,只能说逃过了一劫,至于能够恢复成什么样子,很难说。”
听到张扬都这样说,杜天野方才意识到刘艳红伤得真的很严重。
乔鹏飞道:“也幸亏你及时赶到,我们出动了这么多的消防队员,可是没有一个人有能力爬下山崖的,除了你拥有这样的功夫。”
张扬笑了笑道:“无非是我胆子比别人更大一点罢了。”
杜天野道:“我听说刘厅长之前是从北港过来的。”
张扬道:“昨天中午我和她还见过面,她这次去北港是调查一些事情的,想不到晚上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忽然想起吴明的话,刘艳红这次并非是去荆山找他的,吴明应该没有撒谎,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对这件事并不知情,那么刘艳红究竟去荆山干什么?她在苏醒后唯一没有提起的就是这件事?同车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幸遇难,只有刘艳红自己才能够给出答案,难道刘艳红刚好将这一节给遗忘了?
乔鹏飞低声道:“刘厅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杜天野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乔鹏飞显然坚持刘艳红被人谋害的看法。
张扬道:“做纪委工作的难免不树敌,杜书记,你应该知道啊,你可是纪委出身的。”
杜天野道:“你们这些小子动不动就搞什么阴谋论,可能这次真的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交通事故。目前只能认定当时有一辆车和刘厅长乘坐的汽车相撞,但是很难认定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张扬道:“这件事让我联想起不久前北港发生的一个案子,北港商人丁高山前往看守所接他弟弟的途中,被一辆大货车直接撞下了拦海大坝,兄弟两人全都命丧当场,假如我们的阴谋论成立,这两起案子的手法极其相似。”
杜天野道:“张扬,你的想象力是越来越丰富了,你告诉我,什么人要谋害刘厅长?”
张扬道:“这就是案情的复杂之处,刘厅长亲手处理的干部违纪案实在是太多,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找嫌疑人,恐怕得成百上千。”
杜天野道:“废话,跟没说一样。”
乔鹏飞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扬道:“你说,反正又没外人,说对了我们听着,说错了我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乔鹏飞笑了笑道:“这件事发生在春阳,作为春阳县的干部,我也是应该要承担责任的,我先声明,并不是我在推卸责任,我认为,事故虽然发生在春阳,但是肇事者可能是早有预谋。目前我并不知道刘厅长前往荆山去干什么?但是她去北港的目的我们知道,是为了调查有些干部违纪的事情,我们可以大胆的缩小一下范围,是不是有人不想让刘厅长调查下去,在北港就盯上了她,计划在她从北港出发前往荆山的途中对她下手,最终选择在清台山的险要路段制造了这起交通事故?”
杜天野道:“你们两个都该去改行写侦探小说。”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余波未了】(中)
开疆拓土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余波未了】(中)
张扬却感觉乔鹏飞分析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道:“我倒觉着鹏飞说得很靠谱!”
杜天野道:“这世上最靠谱的就是证据,没证据什么都是空的。”
乔鹏飞叹了口气道:“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一个阴谋,那么这个幕后的主使者胆子也太大了,他想干什么?公然向我们的政府发起挑战吗?”
杜天野道:“最近真的是很不太平啊,事情接连不断。”
乔鹏飞想起了乔家发生的事情,也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张扬道:“想想就心烦,来,咱们喝酒,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只要他落在我手里,我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乔鹏飞端起酒杯道:“算上我一个,这种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杜天野道:“年轻真好!”
张扬笑道:“你也不老啊,怎么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杜天野笑了笑没有说话。
乔鹏飞打了个哈欠道:“撑不住了,你们接着聊,我得回去休息了。”
杜天野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告辞离去的意思。
乔鹏飞走后,张扬又开了瓶酒,给杜天野倒上,杜天野低声道:“最近很不太平。”这已经是今天晚上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张扬道:“您真是诸葛亮,事后诸葛亮!”
杜天野并没有觉得好笑:“刘厅这次去北港是不是调查北港走私集团的事情?”
张扬摇了摇头道:“她说是调查北港干部违纪,最近针对北港领导层的投诉很多,纪委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杜天野道:“北港的问题真是复杂啊。”
张扬不解地看着他道:“北港只是一个地级市,级别上还不如江城,只要省里想动,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杜天野道:“事情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简单,项诚是薛老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他在文革期间保护过薛老,薛老将他视为救命恩人,虽然省里历任领导都对北港的发展状况颇有微词,但是看在薛老的面子上,谁也不好轻易动他。”
张扬想起最早的顾允知,薛老对顾允知有知遇之恩,所以顾允知不好动项诚,而继任乔振梁就更不方便去动项诚了,他的举动会让别人理解为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父亲的意思,所以在项诚的问题上更需要慎重。
现任省委书记宋怀明虽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但是他也不得不去考虑薛老的政治影响力,而项诚如今已经即将到期离任,虽然他能力有限,但是执政北港的过程中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误,宋怀明自然没有将他中途拿下的必要。
可以说项诚之所以能够在北港市委书记的位置上稳坐多年,和薛老的关照是有着很大关系的。
张扬道:“他就快到点了,龚书记去北港摆明了就是去接他的班。”
杜天野点了点头道:“北港的地理条件得天独厚,坐拥港口之利却成为平海发展最为滞后的一环,这和项诚的管理不力有着直接的关系。而北港的这种滞后已经影响到平海的整体发展,所以省里对北港领导层产生了很大的不满,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张扬道:“北港的问题由来已久,并不是更换一两名领导干部就能够解决的,我去北港的这段时间已经了解了很多的问题。”
杜天野道:“你去滨海之后,三板斧还算漂亮,不过打开了缺口距离开辟出一条道路还很远。好好干吧,以后你一定前程远大。”
张扬端起酒杯和杜天野对饮了一杯道:“什么前程远大,我现在忽然感觉到有些倦怠了,意兴阑珊,忽然间想不明白,我在官场中混下去的意义何在?”
杜天野道:“这可不像你说的话,你一直都是一个官儿迷,难道突然间转性了?我不信!”
张扬叹了口气道:“这次我去京城,看到了很多的事情,薛老和乔老他们的境界应该是我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可是就算做到他们这个地步,又能怎样?仍然有烦恼困扰着他们。”
杜天野道:“很多人以为官做得越大意味着可供他支配的权力越多,可是这些人却没有考虑过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做官绝不像某些人想象中的威风,位置越高压力越大,这是任何人都逃不破的规律。”
张扬道:“我并不是害怕什么压力,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无非是一种重复。”
杜天野道:“以你的性情,本不适合当官,可是你偏偏选择了这条道路,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当官的目的是什么?”
张扬道:“我不瞒你,最早我想当官,是因为新奇好玩儿,也是看到做官的威风,可是我真正深入其中方才发现,威风只是表面,官场这条路比起任何行当都要凶险和艰辛,在官场中呆的越久,就感觉越不好玩儿,我有些累了。”
杜天野道:“真不像是你说的话。”
张扬道:“我在考虑,我和嫣然结婚后是不是选择退出。”
杜天野笑道:“你会舍得?”
张扬道:“我在考虑,吃软饭会不会活得轻松一点。”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随着刘艳红的车祸重伤,这次省纪委调查组的事情不了了之,事情发生在春阳,省里似乎忽略了对北港方面的调查,陈岗的事情也稀里糊涂的平息了下去,不过陈岗却没有因为这件事放松了警惕,他变得越发谨慎,面对异性的时候也收起了他过去招牌式的笑容。
洪长青在这个时候又找到了陈岗,她是来找陈岗商谈调动工作单位的事情,以她的性情,在开发区那个清水衙门中实在有些呆不下去了,她来找陈岗的目的很明确,她为陈岗付出过太多的东西,现在她没有得到足够的回报。
陈岗见到洪长青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找我什么事?”
洪长青现在算是彻底认清了这厮的面目,陈岗绝对属于那种翻脸不认人的角色。洪长青道:“我觉得现在的工作不适合我,请你重新考虑一下我的工作问题。”
陈岗道:“这件事你不应该找我,你应该去市委组织部。”
洪长青一听就火了,一双眼睛盯住陈岗道:“陈书记,这是你说的话?”
陈岗看到洪长青今天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来者不善,别看陈岗平时对待洪长青爱理不理的,可洪长青真要是发火,陈岗还是有些忌讳的,毕竟他在洪长青身上占了太多的便宜,女人如果疯起来后果是很严重的,于是陈岗换了一副脸面,他苦笑道:“长青同志,你还嫌我这阵子不够烦啊。有那么一些人在背后不停搞小动作,诋毁我的名誉。”
洪长青冷冷看着陈岗,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之意:“陈书记,你还害怕别人诋毁吗?”
陈岗自然能够听出洪长青所说的是风凉话,他叹了口气道:“我不瞒你,最近事情很多,你应该明白,你的事情,我一直都放在心上,可是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个过程,我愿意为你做些事情,可是现在不是时候,长青,你应该体谅我。”
洪长青道:“谁来体谅我?你不会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吧?”
陈岗听到她的话,不禁有些头大,女人果然是不通情理的,尤其是官场中的女人,现实得很,绝不会白白给人占便宜,陈岗甚至有些后悔了,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看上这个女人?他低声道:“你懂点事好不好,省纪委工作组刚刚来过北港,有人向省里举报我。”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洪长青冷冰冰道。
陈岗道:“你究竟想怎样?有点耐心好不好?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洪长青道:“耐心我有的是,可对你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陈岗,我明白的告诉你,这世上没有白占便宜的事情,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明白,要不要我当面说给你听?”
陈岗的脸都绿了:“没那必要!”
洪长青道:“应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我先走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去耐心。”
办公室的房门在洪长青身后关闭,陈岗咬牙切齿地骂道:“什么东西?”陈岗骂完,觉得仍然不解恨,又补充了一句:“贱人!”可骂归骂,陈岗的内心无疑是非常忐忑的,他感觉自己的处境非常的不妙,虽然省纪委调查组的事情因为刘艳红的这次事故而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并不意味着省里的调查到此结束,或许用不了太久时间,省纪委调查组又会卷土重来,想想这些针对自己的举报,陈岗真是坐卧不宁了。
自从被张扬抓住把柄之后,陈岗兄弟两人其实都老实了许多,或许是彼此心里都因此而产生了阴影,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甚至见面都很少。
陈岗的苦闷是无法向外人倾诉的,在他心目中,真正信得过的还是他兄弟陈凯,当晚陈岗把陈凯叫到自己家里吃饭,兄弟俩晚饭后来到陈岗的书房内,陈凯看出大哥有心事,最近他也风闻了大哥的一些事情,也想找机会单独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