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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军的气势还是叫他压住了。初和警察过招的这一回合,他输了。他运气。
这时候胡小玲从大门进院了。
李海洋看见了胡小玲的身影,叫了一声:“胡小玲!”
胡小玲在院子里停住了。在老四合院中的那种派出所,有一种特别的味道。院子中有树,花,草。有光影。女片警就站在那种光影里。因为那种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出表情。
管军从值班室里出来了,逆着光,胡小玲一时看不清来人是谁。
管军走到太阳底下,脸还青着。
胡小玲看清了:“你啊?”口气态度都是淡淡的,她也说了一句,“出来了?”
管军真气着了:“你们警察就会问这一句话啊?”
“那你指着我跟你说什么?管总,您好?!”胡小玲都不等管军回答,身在红漆门口一闪,进屋了。
管军有脾气吗?只能跟着!
胡小玲也拿着杯子喝水:“文件呢?”
管军看着她喝水,口渴,运气:“什么文件?”
“放你的文件。”她不管伤疤不伤疤的,直接就揭开了。
“没带。”
“那你干嘛来了?”胡小玲放下杯子,拧上盖,拉抽屉拿材料,要忙别的了。
管军这一天光受警察的气了!看着她忙,真想叫板了!气势就往上顶:“这我得问你!我老婆孩子都不见了,我想问你她们去哪儿了。”
胡小玲忙自己的,看都不看他,他的气势全撞棉花里了。她淡淡地顺口一问:“你是什么意思?”
管军恼怒,觉得占理,声调更高了:“你的管片儿你不知道?我老婆孩子不见了,搬家了,我想问你,搬哪儿去了?”
胡小玲看着管军了,眼神定定的,口气态度还是那样,淡淡的,淡可不让人:“你老婆?你进去前不是离婚了吗?不合法的财产充了公,合法的给了你前妻……”
“可我还有闺女呢,我闺女可没充公吧?我还是我闺女的爹吧?”他是喊,他觉得占了理了。
胡小玲不喊:“你闺女的合法监护人是你前妻吧?”
声调不高,可就把管军撅回去了。
她口气还是那么淡,越淡,越反倒把他的气势全弹回去还给他了。
“还行,您还承认我有探视的权利……”他说。“我问您,我上哪儿找我前妻!人呢?”
人家问得对,人呢?没辙,胡小玲得陪着人家找人去,谁让你是管片民警呢?以为管片民警是好当的?跑的是腿,磨的是嘴,一家一户过日子弄不好都是鸡飞狗跳的,何况一个管片三千多户差不多上万口子人呢!架不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飞,三教九流哪个行当缺啊?
真难为胡小玲是个女人了。
眼前还不是一样。一个女人,离婚了,可连个伤心的工夫都没有……年头长了,逼着胡小玲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了。
胡小玲陪着管军去他原来的家了。家换了主人了。
男的房主忙不迭地给胡小玲倒水,完了忙着翻抽屉去了,还是没给管军水喝,也没给管军让座。
房主把房产证给胡小玲看:“没错,房是我从薛冬娜手里买的,可我们办过户了,手续是全的……胡警官,我没犯法吧?”
胡小玲翻看了一下房产证:“那她人呢?你知道不知道她搬哪儿去了?”
“哟,那我可没问。”
胡小玲看一眼管军。
管军看着原来是自己的家变成别人的家了,心里一阵别扭!
“你倒是不怕上当受骗!”胡小玲把房产证还回去了,“办过户手续也挺麻烦的啊,你就没留她的手机,家庭住址什么的?万一这房不合法呢……”
“不能!我干什么吃的?我有律师啊……这房我知道,卖房那女的说了,男的折进去了,就留了这么套房,她换钱走人……”
第1章夏季的一天(6)
“她卖完房,就没留个话儿?”
“留话儿?留什么话儿?”房主不解地看看胡小玲,“买卖买卖,她交房子我交钱,完了就完了,还留什么话儿?”这回他看看管军,“就那大双人床是她留的,我看着挺高级的东西啊她不要了,还法国货呢……”
管军起身出去了。
房主神秘带着兴奋:“他就那男的吧?来过,我跟他说了他还不信……”
胡小玲没回答,起身跟了出去。
管军站在街边小杂货店的外面,一口气把一瓶矿泉水都喝了,猛地把空了的矿泉水瓶子摔到胡小玲脚下。塑料瓶子在地上弹跳了几下,不动了。接着劈头盖脸的,跟眼前的女警察急了:“合着你就管抓我!抓完就什么都不管了,您这片儿警是怎么当的啊?怎么当的啊?……我现在跟你要人,人呢?!”
街上人来人往的,停了,看着管军跟一个警察急。
胡小玲也不客气:“我当片儿警也不能天天替你看着老婆!再说,当初你要是遵纪守法,也不会闹得妻离子散吧?”
管军又给噎住了。看着当街上有人看,不吵了。
“她跟你离婚了,她有她的自由……”女片警还是一句不让,戳的都是要害。
“丫真够黑的!丫是杀驴拔橛,趁火打劫,釜底抽薪!全占了!丫怎么就那么不仗义啊?!”管军这话是问大街了。
再怎么着管军也算是妻离子散,人生悲剧吧?胡小玲口气软了一点儿:“没准儿她在别的地方买房了,也没准儿去外地了,我想办法,找着线索我告诉你。”
5江建平要去车站了。这一走,家,以后再也不是他的家了。他自己往箱子收拾东西,无非是一些日常的东西,别的,都留给胡小玲了。他就是随身的这一个箱子,以后天涯海角的跟着他了。
江大妈在屋里料理家务。特别普通的那么一个妈,儿子媳妇都忙,就管收拾收拾家,买买菜,做做饭,什么都是应当应分的,心里平和,就落一个高兴。别的什么都没想过。
江建平从衣架上去拿警服,一低头,不小心离婚证从上衣袋掉地上了。江大妈手快,捡起来了,还以为江建平又拿了什么文凭,定睛一看才知是离婚证。江大妈一下蒙了,赶快伸手抓住了门框才没摔地上,愣了好半天:“说!”
“……说什么啊?”
“说什么?……说……这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啊?”江大妈口不择言了,“你从哪儿闹了这么一个玩艺儿回来啊?”
江大妈又说:“肯定是你,你干对不起小玲的事儿了!”
“……不是。”
“那是什么?”
“……”
“那是什么?”
江建平没法回答。
江大妈劈手就把离婚证扔江建平脸上了:“那你说!你脑门子上哪根弦儿搭错了你离婚?”江大妈眼泪蒙上眼睛了,“你跟谁离婚呢?你是跟你妈!要离你离,反正我不离!你走吧,我跟小玲还有庆庆我们娘儿仨一块儿过,你自个儿光棍儿一条,五湖四海的,你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妈……”
“你甭管我叫妈!管我叫妈……你拿我当你妈了吗?这么大事儿你瞒你妈瞒个死!你是我生的吗?你是我生的吗?!你吃饱了撑的你离婚?!你走,走!看着你我心里堵得慌。”
江建平想搀江大妈:“妈……”
江大妈手一胡噜,“啪”的一声就打江建平脸上了。清脆的一声。把娘儿俩打愣了。
江大妈眼泪掉地上了。“你走!走!走吧!远远儿的走!别晚喽!别赶不上趟!你妈我不拽你后腿!我们谁也不拽你后腿!”这就算是江大妈对这事儿的态度了。
江建平心一硬,拉着箱子出门了。
箱子在地上滚过的声音很快被火车的声音盖过去了。
铁轨在太阳下往远方延伸着。很多的火车,来的,走的,停着的。
开往广州的火车,喷着白烟,等着江建平。
江建平上去了,身影在站台上消失了。很快,江建平的身子从车窗探出来了,先是背着身儿,后来转过来了,看着这个他并不陌生的站台。
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已经不是把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年龄了。
派出所的警察们听说胡小玲离婚了,炸了。李海洋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他说这是哪个长舌妇造谣啊?根本就不可能!那胡小玲和江建平从小就是一个幼儿园长大的,一块儿上小学一块上中学还一块上的咱警察学校,又一块进的咱派出所,江建平调铁路上去那都是前两三年的事……这叫什么?典型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志同道合!他们要离婚了啊……我看你们谁有家有室的,不如全离了得了!
第1章夏季的一天(7)
过一会儿,李海洋再开口没底气了……不会是说江建平天天在铁路上跑,跑出第三者了吧?
话音未落,胡小玲进来了。
屋子里立刻没声儿了。
胡小玲能感觉到但没说什么,直奔李海洋:“有我的买卖?”
李海洋忙把一张单子递给胡小玲:“……玲姐……”看看众人在,又把话咽回去了。“有一个神经病说自己是大明星朱丽娅。罗勃茨,把人家别克车玻璃砸了,在你管界。”
胡小玲接单子往外走,屋子里还是没声儿。
她在门边儿停了一下:“甭瞎猜了。江建平没第三者……”
然后胡小玲的身影就在门边消失不见了。
这就算是关于离婚胡小玲给同事们的答复。就这么一句话,甩给满屋子的警察,也甩给这个世界了。酸甜苦辣的,谁难受谁知道。
赵政委不管她难受不难受。赵政委冲着胡小玲摔报纸了。赵政委说你不知道可着咱们区,就你这么一个女片儿警,优秀片儿警的照片儿一直在宣传栏儿里挂着……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你以为那照片是挂那儿就忘了揭下来了?
胡小玲死倔的脾气:您要觉得这跟我离婚也有关系,您就派人揭下来吧。
把赵政委给噎住了。赵政委说行,揭!我马上就叫人揭去……我这几年算是白忙活了……这工作安排全得改!
胡小玲嘴硬,那您揭下来吧!
胡小玲起身就走了,骑自行车下片儿了,在大门口留给领导一个死硬的背影。
胡小玲也是挺聪明的一个人,能不明白领导的意图吗?别说分局,就说全市,全国的派出所,能有多少个女片警?凤毛麟角。片警本来就不是女人干的活,偌大一个管片真真是一个社会景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天上飞的土里爬的什么东西都藏,问题是那叫一个生生不息啊!人人都有一个脑子,人人的脑子里分分钟都在想主意,可人脑子脸隔着,光看脸谁知道谁在想什么啊?当片警不可不防又没法儿防的,就是人人这脑子,真不知道谁、什么时候就出岔子了,好好的两个人突然就翻脸了,该出手不该出手的突然就出手了……再说了人多啊,人多了就意味着,你面对着的是最最广大无边的人民群众啊?老话儿说的,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那无限的智慧里有正大光明的也肯定有歪门邪道的……不管是正的还是邪的,到了片儿警那里,你都得接招儿啊!而且哪招儿都不能让它掉地下。都说有困难找民警,人家找民警了你能说我没招儿吗?不能!这就叫片儿警!所以说片儿警是女人干的吗?真不该是女人干的!哪个林子里没有歪脖子的树,哪个管片儿上没有地痞流氓啊?可胡小玲偏偏干的就是片儿警,而且是从一进花鹭园派出所开始,胡小玲就当片警。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胡小玲哭过,哭着哭着胡小玲就给逼出来了,生生逼着在人民群众的智慧之上又多出几分智慧,天长日久的,世面见多了,满身长了本事,就见鬼捉鬼见妖降妖了。
这样一个胡小玲站在一群男片儿警们中间,怎么着也还得用那个词,凤毛麟角。
所以胡小玲真真的是领导的重点培养对象,只等着脱颖而出闪闪发光的一天。
可是没等领导的意图实现,忽悠一下子,胡小玲离婚了。领导的心也忽悠一下子,你这赶得什么时髦啊?
可胡小玲就这么一副死倔的脾气,离婚,离了,而且连句解释也没有。
6开往广州的火车都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了,总之是一直往南,往南。巨大的车轮子轰轰隆隆地辗过铁轨,带着风,一过去,带着路边的树枝摇摇晃晃。
郭芳坐在座位上,一直拿眼偷偷瞟着对面的男的。那男人五大三粗的,都让郭芳瞟得不自然了。他在座位上不安地动,拿杯子喝水,又拉衣服,又托车窗,为了躲郭芳的目光干脆把头探窗外去了。
郭芳叫了一声:“先生……”
五大三粗的男人假装没听见,头还在窗外。
郭芳往前探探身:“先生,我叫您呢。”
男人还是没理郭芳。
郭芳见叫他不应,也把头探出去了:“我说您呢,别把头探到窗子外边,太危险……”说着,眼圈就红了。
那男人在车窗外和郭芳弄了个脸对脸,心更慌了,赶紧把头缩了回来,正襟危坐,看着郭芳。
郭芳眼里已经蒙上了泪花,看着男人,很是关切地问:“您买人寿保险了吗?”
男人不明所以,生硬地摇摇头:“没有。”
“您应该买一个。我先生……”郭芳眼泪刷地就从眼睛里掉下来,“我是说我原来的先生,就是因为坐长途车,把头探到车窗外面去睡着了,在山路上太窄,两个车一错车,就刮着我先生了……可怜我先生,在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