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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选调生的警察生涯-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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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下午5时许,死者出殡了,村里哀乐四起,受害者家属痛哭流涕。

在村口的祠堂大门前,贴着一幅不甚工整的对联:“惯盗窃财不足千元竟对爱妻下此毒手丧天良,法网难逃最多十天捷报慈母上了绞架快人心”,横批“死得冤”。

白纸黑字深深地刺痛了侦察员们的眼睛,这分明是一种鞭策,也是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个案子一定要破,不然对不起冤死的亡灵。”我看到吴局长在那幅对联前沉思了片刻,坚定地把手一挥。

我也陡增一股力量。

晚9 时许,叶坪派出所会议室,吴局长、周副局长、提前介入的县检察院副检察长组织的案情分析会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召开。

神色疲惫、眼布血丝的侦察人员默不作声,案子至今,还没有眉目,难道侦查方向有误,侦查范围定错了?

大家一致肯定:侦察方向无误。而且凶手一定熟悉死者。

我看到吴局长望了望大家,清了清嗓子,有意提高了声音:“应该说,我们确定的方向是正确的,现场位于村中央一栋破旧的房子内,这可以排除流窜作案。如果不是知情人作案,他也犯不着因区区不过千元的财物而害一条命,一定是死者熟悉凶手,从死者的交往关系来看认识她的那个凶手十有八九是本村的。”

“对于这个,大家没有什么疑虑,可凶手到底会是谁呢?死者头部被砍了二十多刀,都是仅伤及颅骨,这凶器会是什么?难道作案者会是女性或者少年?”

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是秘书科的,和也大家一起展开了分析、讨论…

“从这个疑案来看,我们应该打破常规思维,起初大家都围绕李滨展开排查,这实际上受了舆论的误导,我们肯定忽略了一条游荡在网外的大鱼,大家要注意换个思维,工作中一定要细致,对排查对象一定要一个一个过关,不留死角。”分管刑侦的周副局长说。

刑侦大队长李江提议:“排查年龄段放宽,14岁至40岁的人都要一一进行排查,尤其是本村人。”

在村口大树底下,侦察员摆设了一张桌子,技术人员忙碌着取指纹。

村上八十多个符合年龄段的村民脸无表情地挨着顺序都一一捺印着指纹,站在旁边冷眼观察的我心里就想,如果那个凶手就在人群里面,那么他的心里素质一定不错,起码来说,明知我们公安机关在全力以赴,居然敢躲在村里不逃,那不是在和我们公安机关打心理战吗?

在分信显微镜下,技术员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对每个人的指纹都进行认真比对。

现场上唯一留下的血指印,是侦破此案的关键,也将是敲响凶手丧钟的“催命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侦察员和村民们一样心里都很紧张,成败在此一举呀!

然而所有被采集的指纹都经过了几次比对,依然没有突破性进展,难道侦查范围有误或凶手已逃了不成?…我的心一沉。

但据村干部反映,村上数百号人,该在家的都在家,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人不在,那不是就有杀人嫌疑?

“南塘村还有哪个没捺指印?”吴局长神色严峻。

符合排查条件的人都捺印了指纹。还有谁呢?大家苦苦地思索着…

这时刑警大队胡副大队长突然间一拍脑袋:“对了,还有一个人没有捺指印!”

“谁?”大家都齐刷刷地将眼睛射向他。

“李滨的弟弟李小成!他没有捺指印。”

“他?!”一些侦察员哑然失笑:李小成今年19岁是没错,可他是一个下肢全部瘫痪,靠四肢着地匍匐爬行的高位残疾人呀。

“他也不能漏过。“吴局长态度很坚决。

可能么?窗户那么高,他爬不上去呀?我和大家一样心里直犯嘀咕。我爬上去都这么费力,何况一位残疾人。

尽管满怀疑惑,我跟着侦察员们还是来到了李小成家,李小成一副漠然的样子,作为我是学过心理学的,我当时认为如果他是凶手的话,肯定会有一丝慌张甚至害怕的,但从他的脸部表情来看,他没有任何表现。就连看他的眼睛,都是一潭死水,看不出一点问题。

而且听说要取指纹,李小成也没有任何拒绝,镇定地将手伸出来,这个时候,所有在场的我们几乎是要泄气了。

然而正应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句话,经技术人员反复比对,李小成的拇指纹与现场留下的那枚血指纹一模一样!

石破天惊!

侦察员们惊讶异常,立即将其抓获,在给他扣上明晃晃的手铐的一霎那,他仍然是一副漠然置之的样子,只不过此时此刻看他露出的眼神,竟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接着我们对他的住处实行了全面搜查,搜查的结果是取到一件白色衬衣及一条灰白色单裤,上有清洗不够彻底的斑斑血迹。

经检验,与死者的血型一致!

他就是凶手!

4

在将李小成带离村庄的时候,全村的村民都跑到村口,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个事实。

“他可是连窗户都爬不上去呀。”

“他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蛮老实的样子,没有想到…”

“难道他是飞进去的不成?”那几个村干部还悄悄地问侦察员,“你们没有搞错吧?”

一溜警车绝尘而去,留下无尽惶惑的村民还在纷纷议论。

刑警大队审讯室里,侦察员对李小成展开了凌厉的攻势,百般抵赖了一天的李小成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最后一道精神防线终于崩溃。

李小成,1978年生,小学三年级文化,因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症,下肢残废萎缩畸形,身高不足一米,平时须借助于两只手支撑地面才能行走。在人们眼里,他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可怜人。然而,残疾的身体也使他孕育了一颗偏执、暴躁、仇视的心理。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是残忍的,他把别人的同情、可怜看作是施舍、嘲讽。畸形的心态促使他鸡鸣狗盗的偷摸之事。但正由于他的“特征”,村里人缺这少那,谁也不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案发当晚,蓄意已久的李小成在一块草地上捡上一把没有木柄、生锈的菜刀,带上手电,乘着夜幕,鬼魅一般爬到本村肖桂花家厢房左侧窗户下,见没有动静,整个身体跃了几下,便用手攀住窗户,一用劲(他手劲极大),身子便纵上了窗台,接着用菜刀砍断了两根窗栓,留下一块仅能挤进瘦小身子的狭窄空间,进去后正要行窃,外出串门的肖桂花回家了,他赶紧躲在床底下,待肖桂花上床睡着之后,仍不死心,爬出来继续行窃,不料弄出了动静,向来很警觉的肖桂花被惊醒了,“谁?”

“不准叫!”

“小成?”肖桂花听出了他的声音,失声大叫,李小成见事情已经败露,惊恐万分,便杀机毕露,象野兽般地用手中的菜刀朝她头上、身上砍去…

见肖没力气了,他拉亮电灯,公然在房间里搜寻,在木箱里找到一些钱和国库券,并将肖桂花耳朵上的金耳环摘下,然后不慌不忙地从窗户里爬出来,连灯都未拉灭…

根据李小成的交待,侦察员在村口一个墙洞里取出45元国库券,在他家屋外的墙洞里取出现金195元和金耳环一对。经过一番捕捞,丢在村前水塘里的旧菜刀和手电筒也相继被捞出。

至此,这起恶性抢劫杀人案,历时三天宣告侦破,而这个奇特的凶手落网,仍令南塘村的一些村民难以置信。

这个案子也留给了我们深深的思考:在起初,李小成也纳入了调查视线,由于他的特征,侦察员们都不以为然,谁会想到一个高位残疾人竟也会抢劫杀人?更何况一米多高的窗户,依照常规思维,还不到80公分高的李小成是断然攀爬上去的。

可见侦查工作来不得半点虚假,也容不得任何想当然,更不能有丝毫疏漏。这个案子,令我眼界大开。

在凶手突破之时,局长笑着对我说:“这个案子很有意思。你尽快写一篇稿子,反映反映我们警察如何破的这个案子。”

我忙说:“局长,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其实不用他说,在他带我到破案现场去,我就知道他的目的了,也可能这是我到秘书科的第一份试卷吧。

这两天的亲身经历,使我文思泉涌,回来后立即写了一篇数千字的侦破通讯《奇特的凶手》投寄出去,不多久,就在《人民公安报》发表。

局长看到变成了铅字的文章,喜笑颜开,连连说:“大学生就是大学生。”这句话我听了后有点像学生考试考好了受到老师的表扬,心里甜滋滋的。

“应试”过了关。我如释重负。

第二十二章 斩断黑手

1

因为几个凶杀案的原因,我和法医刘闯熟悉了。刘闯是新安医专毕业的,戴副眼镜,瘦瘦的个子,参加公安工作比我早一年。

整个公安局真正来讲就刘闯一个法医,另外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法医见有人接手,就慢慢地脱离了“苦海”,剩下年轻力壮的他“苦海无边”。法医除了对涉及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进行检验外,还有一个重要职责是对受到人身伤害的人进行检验鉴定。伤情鉴定的结论,直接关系到罪与非罪的判定,同时也关系到法院对犯罪嫌疑人的量刑轻重和对受害人经济赔偿的额度等问题,责任十分重大。所以除了出现场以外,刘闯大多时间是在公安局门口的法医室为别人验伤。

熟了以后,我们便经常在一起。刘闯就总是给我谈做法医需要很大的心理承受力,那些血液四溅的凶案现场的死尸不管怎样还挺“新鲜”的,就是那些暴病死的、溺死的、上吊死的、吃农药死的、交通事故撞死的、压死的,那些死者的表情那真叫恐怖,一般人连看看照片都受不了,更别说身临其境地去搬弄和验尸。我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自己在第一次出那腐尸案现场的时候不就恶心得差点呕吐,中午连饭都吃不下?

我总说:我怎么跟一个刽子手混在一起了。

有的时候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总要往他的手盯上几眼,生怕这小子手没有洗干净,还带了那死人的味道。有的书上不就对法医这样描述:“开会时坐在僻静的角落,吃饭最后一个举筷,为避免尴尬决不先伸手和人握手。”

刘闯明知道我忌讳那些东西,反而常常在出验尸现场的时候总要给我打个电话,说跟我去看看人的生命是如何之轻。我笑骂去你的一天到晚搞这些玩意你不害怕呀,他说害怕这个还能做法医?

连烦都不烦?

烦?习惯了,我出现场不就和你接到写一篇稿子的任务差不多?

我就庆幸,还好没去做法医,不然一天到晚做噩梦,迟早有一天会精神崩溃。我宁愿一天到晚写稿子。

2

有一天下午,刘闯来到我办公室,晃悠了一番,瞄到桌子上有几根烟,便毫不客气的卷入了他的烟盒里,陈彪不悦了:“你小子还跑到我们秘书科来搞烟,你的烟呢?”他抽烟,但烟瘾不重。

“断货了。”刘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

“你还会断货?他妈的,你小子肯定藏了好烟不舍得发。”陈彪作势要搜身。“在县城这么块风水宝地,求你办事通融的人肯定蛮多的。烟还不是小菜?”

“对,我们这里哪比得上你法医,只要手中笔一松,一条一条的烟就来了,你他妈的一天到晚地抽烟,这烟是哪里来的?算也算得出,就算你一天抽一包芙蓉王,二十块钱一包,一个月多少?”我顶了刘闯一句。

“你想得倒美,还有一条一条的送,顶多是给一包,大部分是人家给的散烟,我每天都收起来而已,你看看我的烟。”说罢,他拿出个芙蓉王烟盒,抽出几根烟,“看,这是普通金圣,这是极品金圣,这是芙蓉王,这是…”

“好了,好了,说你这个法医当得寒酸嘛,你果然在这里装穷。”陈彪打断刘闯的话语,有些失望,“你还偶尔能够得人家一包烟,我们这里可是一包烟都得不到呀。”

“害的人家一天到晚找烟抽,你倒好,反而来这里劫贫。”还好,我不抽烟。

嬉闹了一番后,刘闯突然对我说:“明天要处决一个犯人,你知道是谁吗?”

“谁?”我疑问。

 “沙溪的。你不在那里呆过吗?就是那次你用汽枪把人家抓获的那个。”

“老七?肖大胖!”我马上想起了去年的肖大胖故意杀人案。“我怎么会不记得?第二天是你过来出的现场。”

“对,是他。”刘闯说。

“需要你去验明正身么?”

“那是法院的事情,跟我们无关。公安局负责安全保卫。”

因为是亲手抓获的人,我便萌发了到刑场去看看的念头…

第二天上午9 点,一溜警车拉开警报,一路呜呜叫着开往刑场。我坐在一辆警车里,看到路边行人纷纷止步,投来诧异的眼光和近乎惶惑的神色…

在以往,每每要处决人犯的时候,都要召开一个公开的大规模的宣判会,面对成千上万的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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