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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局长政委看来也是铁了心,硬了心肠,任凭他俩吵闹,还丢给他们关于公务员辞退的有关条例让他们看。
那两个人看在局长政委面前走不通,便到县里找有关县领导,哪知这次县领导对公安机关搞这么一次教育整顿活动很是支持,自然没有理睬。有些领导和朋友拗不过,便硬着头皮打了电话给局长,都被局长以开了党委会研究挡驾。后来他俩又通过向上级公安机关和有关部门申诉的方式试图重返警队,但结果是无济于事。
据说这两个人在脱下警服的时候,留下了一串悔恨的泪水,说了一句:“失去的才觉得珍贵呀。”
“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很多民警感慨万千:“现在是不认真干工作不行,不干好工作也不行,再想混饭吃,难哪!”
丁局长讲得很直率:“教育整顿能不能带来效果,不在于口号喊得响,而在于敢不敢动真碰硬!”
然而就在这次教育整顿中,我的师傅郭鹏所长可倒了大霉:先是被待岗处理然后被免职,理由就是工作失职。
得到这个消息我傻了。
他所谓的失职不仅在我看来是有些勉强,而且在别人看来也觉得是有些不公正。起因很简单:他所在的单位叶坪派出所的内勤在一次办了户口之后,不记得将派出所的公章锁起来,不知怎么搞的公章不见了,后来将派出所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当时都认为是前来办事的老表顺手牵羊拿走了,但这件事却让新任局长大为光火,当场就宣布他停职检查。
郭鹏觉得非常的委屈,但军人出身的他还是执行了命令。但没有想到的是在待岗检查一个月后,便风传局党委要把他的职务免除。
这个传说很出乎我们的意料,都觉得这件事郭顶多负个领导责任,公章丢了但还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也不至于到免职这个份上,我作为整顿办的成员因为和郭的那么一层师徒关系,也很有些想不同,甚至私下里来到张政委办公室打探,张政委不置可否,但从其口气,看来郭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我便斗胆表露了能否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意思,毕竟这关系到一个人的政治生命。
但事实上“人微言轻”,张政委没有对我说什么,不过我也理解,他初来乍到。很多事情只能边想边做,少说为妙,他再如何,也只是个管政治思想工作的二把手。
在不久后召开的局党委会上,丁局长一言九鼎,态度很坚决地表示要对“公章事件”从严从重处理:对丢失公章的内勤记大过处分,对所长郭鹏免职和记过处分。
所有在座的党委委员没有谁提出异议,在官场上,一把手提出来的一般没有人会反对的,即使有想法也没有人会公然说出来,就这样,决定通过了。
负责记录的我感到一阵悲哀,不由得诅咒那个内勤,真是害人不浅,当什么内勤?
我突然之间觉得这个警察原来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像郭所长辛辛苦苦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份上,却因为这么一件事情摘了帽子,摘帽子还小事,还挨了个记过处分,这意味着从此他就要背负沉重的精神压力,忍受别人的异样目光,走入他人生中的最低谷了。
一段时间,郭鹏好像一下子变苍老了好多,昔日的风风火火和朝气荡然无存,我每每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难免有些替他难过。
想不到这次教育整顿居然“整”到自己的老领导和师傅身上,这是谁都无法料到的。而我作为一介平民,除了只能表示同情以外,还能顶什么用呢?
军人出身养就了一副执拗的性格的郭其实工作能力很强,也很会做群众工作,在基层工作绝对是把好手,这次以这样的理由把职务免了,在全局上下产生了一场大地震。
有人说,郭和丁两个人都是当兵的,都是属于有脾气的。也许,郭在当所长的时候,在某些小节方面没有注意,没有处理好和丁的关系。
有人还说,是不是因为郭是前任局长手上提拔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
有人说,郭这个人也太迂,太倔强了,在停职检查期间就应该去拜访一下局长,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有人说,局里这次接二连三地又是辞退又是处分,可能局长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终于有一次我问郭起初怎么不去找一找局长说说情,郭立马火了:“我怎么没有去找他?可他就是不理睬我,他是铁了心要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是不是要送礼才能办事,我就是不去登他的门。”
我无言以对,如果局长是那种人…我不敢想下去了。
因为免了职,原来的叶坪所是不能再待了,局长可能也觉得有些过了,就答应把郭调到县城所在地的温和派出所,郭鹏在痛苦了一段时候,到温和派出所上了班,当了一个普通的民警。
因为都在县城,我偶尔会到派出所去看看他,聊一聊,还好,他除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爽朗开心外,总的来讲,精神状态在慢慢恢复,工作据说还是很认真踏实的,这已是难能可贵了。所里的民警都还是“郭所长郭所长”地叫他,对他也是蛮尊重的,这多少让他感到了一些欣慰。
至此,我忽然明白,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就等于选择了沉重,那种深深的负担感会让你一生不得轻松!
第二十八章 “升格”
1
流火的七月,局里便风传要动干部了,这也是新的领导班子组建后的中层干部大调整了。
风声一传出,就发现个个人的神色似乎有些与平时不一样,有喜不自禁的,有一筹莫展的,有漠然置之的,有心急如焚的,有郁郁寡欢的,不一而足…
一个单位最为敏感的是人事问题,最难的也是人事问题了。其他工作都好说。谁都想进步,谁都想有个自己喜欢的工作岗位,谁都喜欢拥有实权,谁都想收入多一点,这是人之常情。副职提拔为正职,从民警提拔为副职,从机关调整到基层,从基层调回机关。年龄大的要妥善的退下,年轻有为的要提拔,工作岗位久的要轮换。在错综复杂的人情网络里,上有领导的压力,社会上有朋友的通融,下有民警的要求,要做到事事让人满意,在人事大调整的旋涡中不落个中饱私囊、卖官鬻爵的骂名,做个两袖清风、一尘不染、铁面无私的“黑包公”看来还真难啊。
陈彪看得出也有些心动,几天来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我也陷入了一场矛盾之中,那就是要不要活动活动?
“活动。”
我咀嚼着这个字眼。这些年,它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口头和心里,特别在提拔任用干部问题上。如今,凡在官场上混并有所进步还要掌握实权的人,有几个不在“活动”呢?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不论是腐败分子也好,廉洁向上,想干一番事业的干部也好,凡要上进,无不“活动”,可是,这个活动不是如何把工作干出成绩来,让群众满意,而是在运用“政治经济学”,找门路……
我要去“活动”吗?“活动”的目的是什么?平级调整到其他岗位还是要提拔为正股级,抑或是其他?
平心而论,这几年我一直很低调、谨小慎微,尽量少说话,多做事。即使说话也尽量做到谨慎、小心。工作能力、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当然,这还不够,还要让领导赏识,让领导下决心用你。可我做的怎么样,从来未向领导表示“表示”,“表示”物质上的,“表示”感情上的…现在临时临刻去“活动”,有用么?
不是还有个红头文件在罩着我们吗?一想起这个,我便又滋生些许希望,因为文件里这样说到:“锻炼时间一般不少于三年。锻炼期满后,由地(市)公安机关商县(市)委组织部,进行全面考核,并提出使用意见。对其中符合条件者,按照干部管理权限者,任命其为县(市)公安局领导干部。由于领导职数所限,一时进不了班子的,可采用挂职锻炼的方式继续锻炼。超过两年仍然进不了班子的,可由省委组织、人事、公安部门在本省、市交流到有领导职位空缺的县(市)公安局。”
白纸黑字,这文件一点都不假,它一度是我们这批人从警的最基本的驱动力,到了地方上后,它也成为了我们奋斗的精神支柱。
所以作为上面选派下来的人也要和一般人那样去“跑官要官”,岂不是对自己的人格是一种亵渎?岂不有悖上级的培养意图?何况我一心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并不想靠走后门换来什么官职和前程,我只希望人家说某某是靠真本事上来的。
唉,算了吧,听任组织上安排吧。
1998年7月中旬,新安县公安局中层干部人事大调整工作结束,结果是我由团委副书记转任政工科的副科长;级别不变。
同办公室的陈彪任命为秘书科副科长;
原来沙溪的罗建华任命为叶坪派出所副所长;
秘书科的邱科长、桥尾的罗所长、沙溪的周所长原地不动。
……
1995年7月到转任的这一天,我整整在新安工作了三年!三年的结果不是进所谓的班子,而还是一个小小的副股级干部。
我似乎已经预料到这种结局,涌生着一种滋味,没有欣喜,也没有不快。这时我才发现,没有“活动”的结果必然会让领导认为你安于现状,不求“进步”,因为你没有去要求没有去“索取”。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还是心中仍存有幻想?
那个时候,地区公安处政治处每一年都会叫县局政工科写一份考察鉴定,据说省厅政治部要求的,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大家就会升起一份希望,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常说组织上不关心我们,其实组织上一直在关注着我们呢,一想到这些,心里郁积的一些不快就消失了。还有进县局领导班子、解决副科级待遇是中组部、省委组织部文件确定的。如果管干部的最高最权威部门的文件都不信?我们还能相信谁?
三年不行,等两年吧,只要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做出成绩来,组织上是不会忘记我们的。
我给自己打气。
2
就这样,我到政工科报到了,周科长对我的到来自然是非常的高兴,说山不转水转,没有想到几年后我们居然转到一起来搭档了,当初我可是看着你进来的呀。
我说是呀是呀我也没有想到。
不用再看邱科长的脸色行事,居然让我有些高兴,而政工科的三个人都很好相处,这又让我较为满意。
首先说周科长,他是个非常本分和老实的人,几十年来勤勤恳恳,忙忙碌碌,典型的“革命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老政工干部,依他的话来讲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还有一个同事是欧阳为民,其实他是挂靠在政工科上班的,他的职务是纪委副书记,正股级干部,他是和我同年进公安的,不过他是武警副营职干部转业过来的,一来到局里就安排了这么个职务,应该说还是不错的,当初我在省公安专科学校进行初任培训的时候,他作为军转干也参加了培训,就是他们这批人,把我们本来住的警官培训中心占用了,让我们挤到8、9个人的学生宿舍又过了几个月的学生生活。因为毕竟有段“校友”的经历,所以我和欧阳为民也算是“同学”,他也认可我这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同学”,因为这个因素在,我们两个人一直很要好。
欧阳为民这个人是公安局公认的老好人,他这个人心底好,从不对人耍心眼儿,你和他相处会觉得舒心、快慰、不用设防。他符合那种“乐天派”人物的性格,心理状态绝对的好。做事都是不温不火,又特勤快,工作又踏实。他家在新安市,每天骑摩托车上下班,几年如一日,居然很少耽误工作,所以,局领导也很满意他。在局里也很有人缘和威信,大家既能和他无拘无束地相处,又挺敬重他。
魏蓉,年纪比我大十来岁的样子,她原来在县委机关呆过,后来到了公安局就一直搞政工,没有什么城府,人也很热情,古道热肠的,很好相处。
魏蓉看到我来了,就说:戈科长,欢迎你呀。
这是我第一次听别人叫我科长,觉得有些不自然,连忙说:以后靠你们多关照。
3
刚到政工科,我被安排负责老本行:材料和宣传。工作内容和在秘书科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不用编发简报,这倒省了我一大块事情。
在外边人看来,写大材料的,才是大笔杆子,相对地荣耀一些。其实,这大材料,往往是指年终总结、年初工作报告,一些大型会议上领导的讲话以及以县局名义下发的正式文件。圈内人都知道,局里写材料的人,主要是应付一些公文,真正的大材料任务并不多。
但不管是哪种材料,正如同陈彪说的,糊弄的成份居多。新来的张政委分管政工科,他毕竟是搞文字的出身,所以对遣词、造句、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