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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们俩跑到一中外面的网吧上网,一上线,开Q,就看到关少航也在。她便同他打招呼,“优质生,你也在啊。”
“你又偷跑去上网了?”
池加优发了个笑脸给他,“你不也在上网?”
“那怎么一样,你还是高中生。”
池加优撇撇嘴,“你知道我不爱学习,别老揪我尾巴行不行?我以后肯定是要考体校的,成绩太好我妈不会同意我去……哎,那你在干吗?”
“图书馆查资料。”
“哦,那不打扰你了。”她赶紧丢了个再见的表情过去。
“晚点有月全食,记得看。”
池加优没放在心上,回家路上想起来,抬头看见一轮红月亮。她本是对天文没什么兴趣的人,想到另一片星空下有一个人此刻跟她一样仰望着同一个月亮,她莫名激动起来。
“哎哎,在听没,走神啦?你到底出不出来啊?”得不到回应,安小朵在电话里叫。
“不去了,我刚从外面回来。”
“哦。你回家啦?那好吧。”
池加优没多说,搁下电话,她犹豫了很长时间,用座机按下关少航的手机号。
“你好。”关少航的声音沙哑,很低。
池加优张了张口,居然发不出声音。
“你好,请问哪位?”关少航说完,咳嗽起来。
池加优一急,脱口而出,“你病了?”
关少航咳嗽渐止,说:“这哪里的电话?”
“……我办公室。”
关少航笑了一笑,“怕我不接你的手机吗?”
“你在哪儿?”她不理他的嘲讽。
“北京。”又是一顿猛咳。
池加优听得闹心,“你是不是感冒了?那边很冷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十点的飞机。”关少航恹恹地说,“有事吗?”
池加优这才想起初衷,支支吾吾地,“想跟你说,今晚有月全食,记得看。”
关少航沉默了几秒,“那年你有看吗?”
池加优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陷在回忆里,空气中仿佛有一种淡淡的伤感在流转,他们谁也不说话,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关少航打破沉默。
“就回去了……”说了一半,听见话筒里有一个女人在跟他说话,她耳尖,马上认出是甄曼宁的声音,池加优刚暖起来的身子顿时凉了大半,她咽下到嘴边的话,匆匆说,“那先这样吧,你好好休息,多喝水。”
挂了线,她沮丧地趴在办公桌上,脸一时热一时冷。
晚上回去,池加优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到关少航家楼下,灯居然亮着。
上回她载安小朵过来,知道他住在这儿,后来安小朵有意无意地把门牌号告诉了她。
迟疑了片刻,池加优下车上楼,给她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问她:“你找谁?”
池加优笑着说:“我是少航的朋友,他托我帮忙照顾他的狗,我来接它。”
“关先生走前没交代过啊。”女人一脸怀疑,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电话。
池加优忙说:“他晚上才打给我的,他现在在忙,你不要吵他,我家也有哈士奇,是我提议让牛奶去我家玩几天。”
听她说出狗的名字,那女人似乎放心了些,“啊,是这样啊,那您请进。”
女人打开防盗门,让她进屋。
池加优站在玄关扫了几眼,客厅除了沙发、茶桌和放电视机的家具柜,几乎没什么摆设。
“我是关先生请来的钟点工,我姓蔡,老主顾们都叫我蔡姐。”
“蔡姐你好。”
“你好,你之前没来过吧?关先生经常出差,我有时会在这里过夜照看牛奶,你不知道,关先生有多宝贝这只狗。”
池加优苦笑,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转过身,看见牛奶从里屋快活地朝她奔出来。
蔡姐惊奇地说:“除了关先生,它很少跟人这么亲的,之前甄小姐过来,它都不肯让人家碰一下。”
池加优百感交集地抱着牛奶,心说真是我养大的,从还没有睁眼养到这么大,谁都可以给摸,就是甄曼宁不行。
回到日出印象,牛奶开心得满屋子跑,池加优拉都拉不住,只好随它去。她抱着旋转木马,走到阳台上,夜空中的月只剩下一弯细细皎洁的光。牛奶衔着小皮球出来要跟她玩,她拍拍它的脑袋,一次次把球抛出去。
情不自禁地跟着旋转木马吟唱,“I will be your shelter……”这是她十多年来最爱的一首歌,当初第一次听到,她就同池加好笑言,“将来追我的男生一定要会唱这首歌,哪个唱得最好我就和他在一起。”
回想起来,谈粤也唱过给她听的,只不过那个家伙没有音乐细胞,五音不全,一首歌唱得荒腔走调,逗得她爆笑不已,倒成了另一种效果。
手机骤然响起,她吓了一跳,拿起来看,是关少航。
“你把牛奶接走了?”
“是啊。”池加优知道自己走后,蔡媚一定会找他报备。
“带走前至少跟我说一声吧?”
池加优被噎了下,轻声嘟囔,“你带走前也没跟我说啊。”
关少航气结,“什么时候送回来?”
池加优想了想,“就让它跟着我好吗?”
“不可能。”关少航断然拒绝。
池加优索性跟他耍赖,“反正我不还了。”
关少航被气到笑,“好好,果然是它比较重要。”
池加优咬唇不语,忙音传来,他挂线了。
等牛奶去睡觉了,她回到卧室,正准备上网,才想起从地下室搬回的那箱东西。
黄修颖先前把池加好的东西都带走了,她思忖着下次回家把这个也带去。
怕自己会忘,她把箱子搬到书房的柜子上搁着,一转身衣服勾住柜子一角,柜子连带箱子都倒了下来,东西掉了一地。
她蹲下来收拾,忽然一本崭新的日记本映人限帘。池加优心念一动,迟疑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打开来看。
她对这本日记是有点印象的。池加好有手写日记的习惯,她是个很有毅力的人,每天晚上写完,再锁进她的抽屉里,她的遗物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从小到大写的日记。
池加优刻意看了下时间,是池加好最后一本日记,应该是刚换不久,里面大概只有二三十篇。
她翻到池加好出事前的一个礼拜,匆匆扫了下内容,当看了最后一篇时,她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住,突如其来的真相几乎要砸晕她。
“安眠药准备好了,是让宇通在他家药店偷拿的。他问我做什么用,我说最近失眠,他很轻易就相信我了,如果他知道这药是给加优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我觉得很不公平,我究竟哪里不如她?我甚至乔装成她的样子去迎合他,我做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吗……我得不到他,也不会让他得到姐姐。我知道这么做很卑鄙,其实姐姐是无辜的,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没办法,要怪只能怪他……明天一切都会结束,我不会再为爱情痛苦,也不用再因为他丧失尊严,只是可怜我的姐姐,要给我的爱陪葬。”
电光火石间,池加优终于想起来,车祸发生的前几天她重感冒,喝感冒冲剂完全不见效。正好池加好打电话来,说要到学校宿舍来看她,她就托池加好去家门口的诊所拿点药。车祸那天池加好来了,知道她吃过饭,就不断催她吃药,然后她睡了一觉,睁开眼就在医院了。
吕子再的推测是对的,她之所以想不起车祸的经过,不是因为她失忆,而是她压根儿没亲眼看到,她是在昏睡不醒的状态下被带上车的!
解开困扰多年的谜团,池加优面无表情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天亮。
在谈母的数十通电话轰炸下,池加优终于跟唐均年请假,订了周三晚上的机票。
这两天忙着做工作交接,走出电梯她累得走路都是飘着得,若是平时估计就不回去了,但是现在因为牛奶她有了回家的动力。去香港的几天,她只能把牛奶交给安小朵,并再三强调不许让关少航带走。
在附近星巴克随便点了些东西,池加优坐下来查阅电邮,然后看新闻,当看到北方城市大幅度降温的一则消息,她给关少航发了一封电邮,提醒他注意身体。
吃完饭回家,车驶进小区,她泊好出来,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回头,看到张群。
张群显得跟平常不太一样,表情是少有的严肃,手指夹着一根快燃完的烟。
叫过池加优之后,她也不急着开口,也不走过来,只这么隔着几步看着她。
池加优被她这种眼神看得心里发毛,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
“等很久了?”池加优皱眉,“怎么不打我手机?”
“无所谓,等你的时间正好想一些事。”她说完,将烟头往脚下一丢,随即踩熄,然后一步步走过来。
“怎么了?”池加优为她的态度所困惑。
“啪!”
张群在距离池加优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飞快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
池加优被打懵了,愕然,“张群你疯了!”
只见对方抬起手又要打过来,池加优立刻箍住她的手腕。
张群起初没把池加优放眼里,手上使劲,甩了几次没能挣脱掉,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曾经是打架能手。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把话说清楚。”池加优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无论如何心情好不了。
“池加优,有你这样耍人的吗?”张群义愤填膺地怒视她,“这么多年,你把大家骗惨了!”
原来是为这事,池加优一下子气短,“张群,我也是被逼无奈。”
“无奈?”张群哧哧冷笑,“你别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们也算朋友吗?你骗我这么多年不要紧,可你连关少航都骗,你有没有心?”
“从头到尾我最不想骗的人就是他,随便你信不信。”
“那谈粤呢?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
池加优默然。
“我真替关少不值,这么多年的感情让你拿来践踏。”见她一声不吭,张群下定论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张群,我跟少航的事你根本不清楚,就算我真的对不起他,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请你不要妄自评断。”池加优觉得累,转身想走不欲多说。
“我不清楚?”张群的火气又窜上来,“你跟隔壁班的男生打架,被打到头破血流,他去帮你打回来,为这事他妈罚他在书房站了一夜。他送你的那个音乐盒,你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熬了几个通宵做出来的吗?里面的音乐是我帮他录的,为了唱那首歌,他还特意跑去学吉他……”
池加优愣住,“我上回问你音乐盒的事,你说不知道!”
“我那时以为你是池加好,怎么可能告诉你?”
池加优闭了闭眼,“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难怪吴阿姨说你没心,真是没说错你。”
“她一直不喜欢我,现在我们分开了也算称了几个长辈的心意。”
“那关少航呢?”
池加优咬唇,“他不是有新欢了吗?”
“新欢?谁?”张群睨了她一眼,冷笑,“池加优,人都被你气得进医院了,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池加优倏地回头看她,“关少航住院了?怎么回事?”
“得了!你别惺惺作态了,我以前觉得你这人够爽快,也讲义气,不像你妹妹那样扭扭捏捏假模假样,关少航喜欢你,我怎么追他他都没动心,我认了。后来你骗了所有的人,变成池加好,我原先以为他当你是替身才娶你,虽然我不待见池加好,可我私底下也狠狠骂了他,觉得他对你不公平。今天要不是在医院碰见吴阿姨,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原来你他妈的根本没死!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聪明人,就我是大笨蛋,关少死心塌地喜欢你,是他倒霉,死了也活该!”
池加优听得心惊肉跳,追问她,“他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
她越是着急,张群越不说。池加优急急忙忙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打,得到的提示却是对方已关机,这更让她惊恐。关少航的手机是绝少处于关机状态的,归根结底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人在飞机上,二是手机不在他掌控下。
显然,这次是后者。
意识到这点,池加优望向张群,用哀求的口吻,“张群,算我求你了,先告诉我少航怎么了,你对我的诸多不满,我能理解,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要是还不解恨,我再给你打一巴掌,成吗?”
张群绷紧的嘴角总算有所松动,“医生差点要下病危通知书,昨天才从ICU转去特护病房。”
池加优吓得脸色发白,“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唐均年想收购我们公司,少航不肯,他就来阴招,我们全力在做的一个大项目被他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