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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野性-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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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的几个小师傅在慌张的看。

韩小水淋淋出来了,肩膀上搭着毛巾。他双目炯炯的看着乱糟糟的一切,听了一会,明白了。

他悠然的躺下来,拿根火柴,若有所思的剔牙。

闻天海来了,十几个人,都是十七八岁孩子,进澡堂时很招摇。

刘七欠了欠身子,有人给简单讲了经过。

闻天海三角眼一眨不眨看着刘七:七哥,你们先去包扎一下,我找陈锋,他家在哪住?

22)

此时已接近中午,灼热的阳光满天。

陈锋家附近的那几栋楼裹在蓬蓬的绿树里。

有下班的大人匆匆走过,赤膊的孩子们悠闲着。

马建立穿着大裤衩,光膀子,摇着芭蕉扇,坐在一个孩子的脊梁上。那孩子就是前面捏鼻子那个,双臂撑着,双腿跪地,一脸的汗水。

靠你妈,这是叫你锻炼身体。马建立说。

你家咋还没吃饭呀。孩子说。

你慌啥,吃饭了自然喊我。马建立说。

一会我爸回来。孩子说。

你爸那老面蛋,看见也没用,要不我坐他。马建立说。

这时候楼角处出现一排人影,都是陌生面孔,地痞流氓打扮。

马建立摇着扇子,望着他们。

陈锋的朋友吧。马建立想。

这排人横眉竖眼的,来到了跟前。

几吧孩,陈锋是哪个楼?一个敦实的三角眼说。

马建立犯了个错误。

马建立说:哈哈,看你那吊样,我是陈锋的铁杆,你说话咋能这么说。

三角眼说:陈锋哪个楼?

马建立一指:就这个。哎,你们这些几吧货,平时没见过,哪的?知道我马建立不知道?

三角眼伸手揪住他头发,照脸上连打两捶,马建立眼睛就被打的闭不上了。有时候眼睛被重击,反而撑起来了。

三角眼说:撕他的嘴!

几个人过来,一个将马建立从后面箍了脖子,另两个就把指头插进马建立嘴里,用力撕。

马建立几声哭喊,两个嘴角被撕开了。

名副其实的血盆大嘴了。

三角眼说:靠你妈,老子是闻天海,以后记住了!

马建立捂着嘴跑了,一路血迹。

一帮人蜂拥着上了楼。楼上许多人家在做饭,惊慌的缩了头。看那气焰,大家知道又是来找陈锋报仇的。

陈锋在家。他想再吃个中午饭,然后离家出走。倒不是惧怕刘七,实在是不想让姥姥在操心了。

不能在家门口再出现那种血淋淋场面。

外面嘈杂的叫骂一涌而来,陈锋犹豫了一下,被姥姥推进了里屋。咣当,门锁上了。

闻天海他们闯进来,见不到陈锋,几个人用力揣里屋的门。姥姥要拦,被一个人推翻在地。正好陈锋妹妹补习回来,上来就揪那人。

你为啥推我姥姥!妹妹喊。

闻天海一巴掌打了上去,妹妹哭了。

我哥呢?我哥呢?平时老惹事,人家打到家里了,他躲起来了!妹妹哭喊。

姥姥刚爬起来,被闻天海又一脚踢翻。

哥,你个王八蛋,人家打姥姥,你在哪里!妹妹声音都变了。

几个人还在踹门,突然踢空了,跟头进去了。

陈锋冲了出来,两拳打翻两个,肩膀撞开一条路,朝外就跑。

闻天海喊:靠他妈想跑啊!

大家挤成疙瘩朝外追。他们没想到陈锋根本不是跑,厨房在外面走廊里,他们看到怒目圆睁的陈锋横提两把菜刀,把走廊封了。

要不是姥姥扑通坐地,哭喊着小锋,别砍人,闻天海他们今天就好看了。

陈锋持刀而立,闻天海一帮灰溜溜穿了过去。

这事不算完!陈锋一字一顿的说。

陈锋没有吃午饭就走了,姥姥在后面撵,陈锋脚步加快。

晚上陈锋又回来了,找到嘴上缠着纱布的马建立。

去我家把那两双白边布鞋拿出来。陈锋说。

妈勒比,因为你我被打成这,嘴巴缝了七针。马建立说。

拿完鞋,碰上大毛,大毛也听说中午的事了,不让陈锋走,非要唠嗑。

三个人去了河堤,河水静静的流,星光满天。

陈锋默默无语。

马建立说:闻天海是谁呀?

陈锋目光凝固着,看那河水。

大毛说:不认识,靠他妈现在一年起来几个新人。

后来大毛奚落马建立,两个人互相漫骂。

风渐起,杨树叶哗哗,天空越发净朗。

一条黑影飞快的走来。

黑影不高,消瘦,马建立闲的没事,黑影走过时,他抠起块泥土砸在黑影背上。

黑影站住了:操你妈。

马建立和大毛跳起,几下晃动,两个人被踢进了河里。陈锋醒悟过来,刚站起,也被对方飞身一脚,踢落下河。

三个人水淋淋从水里爬上来,黑影早消失了。

真他妈恐怖,那小子那么麻利。马建立说。

我好象听他说话夹杂四川口音。陈锋说。

日,会不会是那个人?大毛说。

哪个人?马建立问。

那天我在澡堂见六指,闲谈中他说过一个四川口音的个不高的瘦小子打过黑孩儿,特麻利。

估计练过武术,不过没听说过这个人呀,看年龄和咱差不多。陈锋说。

这种人不好对付。大毛说。

啥不好对付啊,大刀片子砍过去,啥武术都不行。马建立说。

这是实话。大毛说。

妈勒比啊,我伤口进水好疼啊。马建立说。

我走了,去云飞那里。陈锋说完飞快离开了河堤。

23)

狄爱国在教潘云飞穿衣服。狄爱国拿来了个淡兰色亚麻衫,贴身而挺括。潘云飞套在身上,对着镜子,把衣服束裤腰里。皮带处要松垮些,他一点一点往外拽。

狄爱国教他:不用这样弄,从新束,全束腰里。对,就这样。你两臂上抬,别抬太高,好了,再照镜子。

潘云飞再朝镜子里一照,效果果然不错,衣服自然极了。

潘云飞笑:哈哈,这还省事。

狄爱国说:以后都不用照镜子。

潘云飞依旧在镜子上照着:日,真是人是衣服,穿上这看起来又坏又富。

狄爱国说:我爱国啥眼光,我一眼看到这件衣服,就知道是给你做的。

潘云飞仰天大笑。

已经吃过中午饭了,左玉梅在那边刷碗。潘云飞睡的那间房子里,人高马大的黄老歪和几个人在摔纸牌。

潘云飞狄爱国一前一后过来了,大家都不错眼看潘云飞。

黄老歪说:爱国,给我也弄一件。

狄爱国说:回头吧。

另一个说:他这一回头就没影了,哈哈。

黄老歪说:爱国才不会。

潘云飞说:把电扇开大点,这衣服可不舍得出汗。

狄爱国躺那了:我睡觉,日他娘,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睡了。

一个说:你那是人勤地不懒。

陈锋满身是汗跑了进来,倚着墙喘了半天气。

一个说:这热的天跑啥跑。

潘云飞说:恩?

陈锋缓过劲来,说:这边没卖烟的,我走半天,到了建设路,刘七一帮子冒出来,二十多个。我转身就跑,他妈的砖头乱飞。

大家牌都不打了。

潘云飞说:人呢?

陈锋说:快到家属院了,一回头,发现没人了。

潘云飞飞快脱衣服,挂到墙壁一个钉子上:靠他妈,走,去看看!

众人爬起来,顺手抄家伙,有锤子,螺丝刀,还有擀面杖,都用牛皮纸包了,呼啦啦风卷一般出去了。

左玉梅目送着他们,两手在围裙上擦。她来到房间里看看,见狄爱国睡的正香。

一个多小时后,潘云飞他们回来了,通身是汗,手上的家伙都扔客厅了。

没找到。潘云飞对左玉梅说。

刘七可不是瓤茬,比你们名声大的多。左玉梅说。

拐拐四那一次我一直窝着气,靠他妈都是两个肩膀架一个脑袋,他们凭啥!

凭事迹。左玉梅说。

那容易,反正我们不怕死!

大家商量晚上突袭刘七,左玉梅搬个凳子坐在门口听,狄爱国的鼾声如雷。

傍晚时分陈锋跟着狄爱国去买酒肉,街上的灯是一盏一盏亮起来,稀落的人影晃动。

一家烧鸡铺,亮着汽灯。店主人中年,光膀子,胸口纹龙。狄爱国和他很熟,见面互相打哈哈。

陈锋站在一边,和一个过去的同学不期而遇。

你接连转学,现在也不知道你在哪了。同学说。

呵呵,我再开学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了。陈锋说。

还在外面玩?同学瞟一眼狄爱国。

还在。陈锋说。

我是不玩了,没意思,一直叫家里人担心,我准备考大学。

陈锋不说话了,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

买了烧鸡牛肉猪脸羊蹄一大堆,陈锋肩膀上扛着箱白酒。

左玉梅家那套房子,夜幕中又开始喧哗了。

都是性情中人,喝完酒胆气冲天,七八个人分几辆单车直奔刘七住地而来。

这边绿树成荫,灯光把树叶打出一团一团的晶莹。电线杆下打牌的人依旧,一片安详。

几道单车的黑影刷就过来了。

刘七家这边群楼交错,过道曲里拐弯,时明时暗。潘云飞陈锋狄爱国黄老歪七八个一字长蛇,顺墙根走。他们都背着手,手里拿着酒瓶。酒瓶里面装满了水,瓶口用塞子塞了。

酒气隐隐的散在路上。

半小时过去,没有刘七踪影,大家在黑暗处蹲了,酒瓶拄手里。

都不说话,蹲了好久,还是没有刘七影子。

潘云飞口渴,旋开塞子喝里面的自来水,有几个也跟着喝了。

潘云飞说走吧,今天算了。

酒瓶扔了一地。

自行车在楼群口处扎着,七八个人晃出来,和刘七狭路相逢。

刘七人马浩荡,三四十个,黑压压来塞路口。显然是从哪里刚转回来。刘七几个头上都缠着纱布。

这么多人。黄老歪说。

管几吧。潘云飞说。

就地摸了砖,也有石块。那年月只要不是主干道,砖头石块遍地。

好象大地里卷起一飙狂风,潘云飞陈锋狄爱国黄老歪他们杀奔过去。

刘七当先倒下,然后象割麦一样倒下一片。哄的都打散了。潘云飞黄老歪两个拎着砖头满地找刘七,十几个躺地上,几个包头的都是血肉模糊,看不分明,只好随便砸了一通。

一声口哨,潘云飞一伙骑车消失了。

(24)

细雨霏霏的上午,一条小街静悄悄。这条小街没有树,两墙夹过去。墙头水淋淋的,一蓬翠绿的丝瓜枝叶搭出来。

白妞和一个男青年走了过来,男青年撑着伞。

白妞在一家街道工厂上班,制伞的工厂,今天手被扎破了。男青年陪她去那边单位的医务室,这边有人受工伤了,都是去那边医务室的,两家有协议。

白妞本来是不让男青年陪的,巴运动不喜欢她这样。但厂长说,叫他给你打伞。

刚包扎完,往回走。

快到厂门口了,白妞一下紧张了。

巴运动和两个男青年就在墙根,巴运动抱膀子站着,两青年蹲着。细雨把他们淋湿了,巴运动短发水茸茸,两青年长发帖脸。

白妞赶前几步上来解释:运动哥,我刚才……

巴运动劈头揪住她头发,抬脚朝她小腹乱踢。

白妞哭喊起来:运动哥,我手伤了,他陪我去包。

巴运动又来了一脚,白妞翻滚在地,哭喊着说运动哥我以后不敢了,去抱巴运动腿,又被巴运动当胸踢翻。

白妞仰面躺在雨水中,不动了。

两个长发青年依旧蹲着,冷眼旁观。

这时厂门口已经站了一些人,那个陪白妞的男青年要溜进去。

巴运动又踢了白妞一脚,箭步赶上男青年,右腿伸出,右臂如棒一挥,男青年一头抢在地上。巴运动乱脚又是一阵猛踢,男青年双手护头,蜷缩在地,来回颠覆。

走啦!巴运动喊。

两个青年跳起,吧嗒着雨水跟着巴运动消失了。

他们在六路公交车的一个站牌处碰到了余三。

三哥,好久不见,我想你了。巴运动说。

余三他们七八个人,几乎都背着手,弓着腰。余三没弓腰,余三个子小,个子小来头大的人都不弓腰。

余三用双手掐了巴运动短粗的脖子:哈哈运动老弟,我也想你。

三哥,你要是忙我就走了,也没啥事。

别慌别慌,我给弟弟俩零花钱,谁叫哥哥有手艺呢。

每次都给钱,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外气。

巴运动把几百块钱塞兜,抱拳说:三哥,你弟弟没别的本事,要是出力卖命说一声。

哈哈,有这句话哥哥就高兴!

分手时,余三又喊住了巴运动:听说刘七被一帮小孩打的够惨?

我也听说了,是一个叫潘云飞的人领的头,韩小也被他打了,有机会我得面他。

这货我听他们说,好象不怕死,还有几个跟着他的,据说也是不怕死。

不怕死的多了,都是垫背的,成大爷的有几个,三哥,我走了!

巴运动三个草草吃了午饭,去一个同伙家休息。这个同伙家很宽敞,二十五平方的大居室,这在当时很了不得。

同伙的父亲是个干部,因病去世,母亲被儿子气回了老家。

靠他妈,今天真生气。巴运动躺在床上说。

大家都知道他在说白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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