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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认识好久了,潘蓉才告诉他,饭店见一面,澡堂门口见一面。又去了那个澡堂,听几个大娘议论那次澡堂的流血事件。问了问,知道一个高个子叫陈锋,一个老大娘还说出了陈锋上学的地方。
陈锋就问她:你为什么要认识我。
潘蓉说:你是傻子。
两个人走上河堤时,马路上一辆吉普车开过来,车里面人吃了一惊。
车后面坐着庞处长和左玉梅。庞处长认出了潘蓉,左玉梅看到了陈锋。
潘家的千金怎么会跟着一个坏小子?庞处长自言自语。
谁家的千金?左玉梅问。
说出来吓死你。前一阵有些事情,别人介绍去过她家几次。
来头不小?
她咋会跟个坏小子在一起。
那坏小子是陈锋,你忘了,你帮的忙,春节前进去的。
我日!不说脏话的庞处长说了脏话。
那他还用找我?潘家一句话,啥事没有。庞处长说。
这陈锋出息了。左玉梅说。
想不到坏小子里面卧虎藏龙!
潘家是干啥的呀?
惹不起了,惹不起了,有时候抓人真得注意些了。庞处长自言自语,点燃了香烟。
陈锋和潘蓉走上河堤,在潘蓉的要求下,陈锋讲述了一些自己的故事。没有隐瞒,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
春节进去的,事情了了。陈锋说。
那你还上学不上了?
上啊,我妈正给我联系学校。
不好办我帮你。
你能帮忙?
当然。
哈哈不用。
河水静静的流淌,微波荡漾,几只鸭子摇摆着走下河。
我该回去了。潘蓉说。
那好吧。陈锋说。
你不送送我?
那送吧。
对了,你认识马建立?
哪个马建立?
就是那个解放军。
他过来说话,就认识了。
哦。
他说他喜欢打架。
他喜欢打人,不喜欢打架。打人和打架是两个概念,打人是因为对方弱,打架不好估测。
这是你今天说的最象样的一句话。
两个人走着路,陈锋进了伞里。在河堤陈锋就不觉进了伞里。半个小时后,来到一片高墙大院,持枪的哨兵犹如雕塑。
你回去吧。潘蓉说。
你家在这儿住?
恩。
想不到,那我走了。
把伞给你吧。
不用。
陈锋又看了一眼风雨中那高高的红墙。
(46)
第二天马建立讹一个朋友请客,把陈锋拉去了,门口新开了一家小饭店,店主也是门口的混子。
店主拉着陈锋的手,嘘寒问暖。
今天我安排。店主说。
我请客我请客。朋友说。
马建立依旧一身军装,歪带帽。
四个小炒,无非是鸡鸭鱼肉,两瓶一块钱左右的烧酒。
没有客人,店主陪着喝。
马建立讲一些部队的事情,新兵连拉练,刚躺下来又吹起床号。
下马威啊,折腾不死不罢休。马建立说。
店主偷偷给陈锋塞两盒时运烟,陈锋拿到了桌子上。
哪来的烟?马建立说。
你操那么多心。陈锋说。
刚才你还没烟。马建立说。
我拿来的。店主说。
你妈比会巴结。马建立说。
潘蓉你俩昨天去干啥了?马建立说。
河堤。陈锋说。
你俩咋回事?马建立说。
喝酒呗。陈锋说。
几吧毛。马建立说。
大家开始划拳,马建立老输,大眼珠子喝的流泪。
歇一会吧,我送你们俩菜。店主说。
店主去了后面,三个人说话,看外面。
外面一片湿润,小雨依旧。
几乎没有行人。
马路那边是个茬口,这时候三个身影冒了出来,两个魁梧的昂首挺胸,一个电线杆一样的略微弓腰。
他们朝这边看了一眼。
潘云飞和黄老歪!马建立兴奋的站了起来。
陈锋也感到意外。
他们肯定是来找你的!马建立要往外跑。
陈锋一把将他拉住。
咋啦?马建立说。
不咋。陈锋说。
靠你妈,他们是你最亲的兄弟!
我快上学了,我答应过我姥姥。
潘云飞几个的影子消失了。
过了一会,陈锋跑出去,见潘云飞黄老歪李勇进了自己家那条小路。
马建立和朋友也跑出来了。
回去喝酒!陈锋喊了起来。
马建立回来就摔了一个酒瓶。
潘云飞知道了,不心寒!马建立说。
啥几吧兄弟情谊啊!马建立说。
你给我闭嘴!陈锋吼了起来。
咱门口的人我算看透了!马建立说。
陈锋双眼通红,端起茶杯,才发现空了,大步来到柜台,起开一瓶,咕咚咕咚倒上,一饮而尽。
妈勒比喝死你!马建立说。
陈锋又倒了一杯,朋友来劝,被陈锋一拳打翻。
店主从后面跑出来,要抱陈锋,被陈锋一脚踹到了墙壁上。
马建立见势头不对,躲后面了。
陈锋又抽了一茶杯,抡起板凳,将饭桌砸成两半。
此时潘云飞黄老歪李勇三个又匆匆走了过去。
陈锋一板凳将玻璃砸飞,三个人朝这边看了一眼,并不在意。
摇摇晃晃的陈锋出去了,一路朝家走。
姥姥正在洗衣服,陈锋一身酒气闯了回来。
桌子上放着母亲给他准备的书包,里面是课本,陈锋一本一本抽出来,一本一本撕。
姥姥看着他,看着那破碎的纸片渐渐的把地上铺满。
书包被陈锋用脚蹬着拽叉了。
呼啦一声,台灯飞到墙壁上,粉碎了。
姥姥,我不上学了!陈锋流泪了。
姥姥呆呆的站着。
一直到第二天,陈锋才睡醒,他难受的要命,要爬起来,可是浑身无力。
姥姥戴着老花镜,本来背对着陈锋在忙,听到动静,赶忙过来了。
姥姥,我要喝水。陈锋说。
姥姥给他倒了水,放了糖,陈锋咕咚咕咚喝完,又躺下了。
姥姥又倒了一杯,放在床头。
陈锋又迷糊了一会,再次睁开眼,见床头多了把椅子,上面放着一摞书。
陈锋想推,突然住了手,他发现这书不同一般。
拿起来一本,翻了翻,又拿起来一本,又翻,陈锋心里堵的慌,眼泪下来了。
姥姥把他撕碎的书全部粘了起来,不识字的姥姥居然没粘错一点。
昨天晚上母亲回来,见陈锋居然这样,愤怒的不行。
母亲说:不管他了,他想干啥干啥吧,再也不管他了!
姥姥等她们都休息了,开始拿出糨糊,对照着撕开的痕迹,一页一页粘书,通宵未眠。
姥姥粘好了最后一本书,陈锋一骨碌爬了起来,泪流满面。
年迈的姥姥被陈锋抱住时候,晕倒了。
(48)
余三请白杰喝酒。
九月一号公园的事余三也牵连了,白杰轻而易举将他抹平。
余三的队伍依旧在公交车上浩浩荡荡。
这是家国营餐厅,国营餐厅在当时都是上档次的。
餐厅的二楼,阳光明媚。
几个人靠窗坐着。
余三找人弄了两瓶五粮液,照现在看是最简陋的包装,圆肚瓶,帖个标签。
白杰头一天晚上就喝多了,还没过来劲。
再喝点透透,透透就好了。余三说。
结果余三没透过来,又喝个双眼迷离。
白杰领了个女子,打扮妖娆,叫小梅。
小梅过去被巴运动招之即来。
最近小梅跟了白杰,巴运动听说后,不再惹她麻烦。
小梅在白杰面前是羔羊,小梅觉得白杰比巴运动还粗暴。有两次白杰喝多了,都把枪口顶进她的嘴里面,一直顶的她呕吐。
今天白杰没透过来,又喝多了,和邻桌发生了摩擦。
邻桌有个大块头是法院的,白杰认识,开始还互相打了招呼,后来白杰喝多,想起过去托他办事没办成,就开始找事。
结果两人互相骂了起来,都捋了胳膊。
余三抱不住,愤怒的白杰抽出五四手枪,朝天花板连放三枪。
一时间大乱,白杰被余三小梅几个抱着,破口大骂下了楼。
本来事情结束了,白杰汽车打不着火,见法院几个也下来了,白杰伸出头就骂,法院的大块头也骂。
白杰抬手就是一枪,大块头应声倒地。
白杰的汽车一溜烟走了。
小梅半路下了车,另外两个也是半路下的车,剩下余三和白杰,开车进了一家澡堂。
余三多个心眼,进澡堂又把醉醺醺白杰拉出来,乘三轮去了另一家澡堂。
白杰倒头就睡,余三把他盖上,进去泡了一把,出来和大家说话。
白杰刚才把一个法院的撂翻了。余三说。
咋撂的?人家问。
五四手枪。余三说。
我日,猛!
靠,白杰要有事,我也跟着倒霉。
人咋样?
不知道。
三哥不会有事,三哥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白杰也不会有事,就看他会玩不会玩了,要说白杰一直玩的不错。
后来余三就躺白杰身边那张床睡了。
天黑时两个人都醒了。
白杰坐起来,抱头抱了半天,余三给他倒茶,他也不喝。
那一枪打哪了?白杰说。
不知道,你开车就跑了。余三说。
先去打听,看人死没。人要死了,我只有两条路,一是逃跑二是投案。
没死呢?
没死就好说多了,给他一笔钱,再让我父亲想办法,最多我脱这身衣服。
千万别想脱衣服,没死啥都好说,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你给我弄点钱。
那还用说。
白杰开始喝水,抽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要真死了我可以叫你立一功再投案。余三说。
立功是说话?白杰说。
我给你提供个人,虽说不归你范围,但你抓了照样立功。
谁?
韩小。
白杰眼光闪了闪。
捞一个稻草是一个稻草吧。白杰说。
晚上一打听,余三和白杰喜出望外。那一枪只是从大块头左臂的皮肉穿过去,大块头当时感到一疼,吓倒的。
哈哈!白杰大笑。
哈哈!余三大笑。
这时他们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碰倒了一个骑车人。
骑车人喝多了,起先顺着骑,后来突然呈直角横穿马路。
电线杆的灯光照耀着,余三和白杰看到汽车停下来,前门下来两个男子。后门开处,下来一个漂亮的姑娘。姑娘后面又下来一个青年,余三愣了,是陈锋。
骑车人没事,只别了后轮,也没摔伤。几个人说领他去医院看看,他摆着手推车走了。
陈锋这时候朝余三他们看了一眼,目光雪亮。
余三不由抬抬手,挤个笑出来。
公园一战让余三刻骨铭心,后来又传来了潘云飞陈锋黄老歪李勇四人刀劈韩小的消息。
陈锋没认出黑影里是谁,也招了招手。
靠,那是谁呀?白杰说。
陈锋。余三说。
我日,是他!
咱走吧。
你看那辆车牌号,你不认得我可认得,靠,厉害!陈锋那货一步登天了?
是吗?我日!
白杰怕惹麻烦,没去开车,两个人步行,漫无目的。
韩小在哪?白杰突然说。
没事了还抓他?余三说。
啥没事!
他在养伤,我日,我可不能露面。
你说地方吧,我把他们一锅端。
那走吧,到地方我指给你。
漆黑的夜幕,散淡的灯光,照着两个人长长的影子。
韩小此时还没睡,十五瓦的灯泡,昏黄着整齐的房间。
韩小瘦弱的身躯蜷缩在床头,额头上刀疤纵横,深情的看着白妞。
白妞在给他讲故事,讲一个古老的故事。
白妞最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白杰走到半路,枪抽出来,上了膛。
(47)
几天以后,陈锋到了偏远的郊县学校。他是突然消失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陈锋陪姥姥看了场电影。
电影院门口,一群一群地痞,跟陈锋打招呼,陈锋淡淡的。
本来陈锋和姥姥的位置不好,几个地痞给他们安排了楼上第一排。
谢谢你们。陈锋说。
姥姥看电影爱动感情,陈锋一直拿手绢给她擦。
姥姥粗糙的手,被陈锋一只手一直攥着。
陈锋看到马建立穿着军装,歪戴帽,领着几个小子在电影院走来走去,张牙舞爪。
去学校那天,在长途汽车站,陈锋碰上了吴少侯和闻天海。
这天刮着风,陈锋一身军装,背着书包,拎着捆绑结实的被褥。
母亲本来要送他去的,但这两天忙。
妈,我自己去。陈锋说。
吴少侯披着黑色薄呢大衣,头发溜光,吴少侯的脸永远光洁。闻天海披着黄呢将校服,三角眼威严。
吴少侯见了陈锋点头哈腰,闻天海也哈了腰。
我赶车。陈锋走了过去。
吴少侯跟来,闻天海依旧原地,从烟盒里弹出香烟,叼嘴上。
陈锋,你这是去哪?吴少侯说。
陈锋依旧往前走。离家时洗了澡,头发飘飘。
有啥困难言一声。吴少侯说。
没啥。陈锋说。
我们来接俩小妞。闻天海那衣服不错吧,我给他找的。
我不认识他。
云飞他们好吧?
没见。
想他们了,老是见不到,给他们带声好,需要钱言一声。
你走吧。
吴少侯给陈锋塞了五十块钱,陈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