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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榴弹炸他!拐拐四一声哀号,他预感到了灭顶之灾已经到来。
拐拐四身边的汉子惊醒了,去摸手榴弹。
趴下!拐拐四喊。
两个人朝两边扑去,手榴弹已经摸出。
这时候一排子弹倾泄过来,在他们将要着地的时候。
一切平静下来,只有雪花飘落。
接下来情况是这样的,潘云飞跑过来抱住楚建明,将他箍的铁紧。高四儿点燃一枝烟,心中慨叹,又出猛虎了。黄老歪李勇也从雪地里撑了起来。
看看老拐死了没,赶快离开。潘云飞说。
两个人紧攥着手走过去,看到地上两道血痕,顺小路进去了。
两个人拔腿就追,追出十几米,血痕在那里消失了。那里一个山洞,被蓬勃的酸枣树掩映着。
老拐!潘云飞喊一声。
里面传出拐拐四濒死的声音:进来吧,他妈还有一颗手榴弹,咱死在一块!
两个人隐蔽起来,观察了山洞。往里看黑了,很深的模样。
他们伤的不轻,你看地上的血,给泼出来的一样。他们出不了这个凹地了,这里没人救他们。咱赶紧离开,老歪他们都受伤了,免得公安赶来,跑不及。潘云飞说。
楚建明对着洞口又是一梭子,一蓬酸枣树被拦腰斩断。
此时雪地里人都站了起来,有几个没受一点伤的。大家背起黄老歪李勇高四儿,快速朝上面爬去。
远处一个村庄先发现这里恶战的,报了警。公安赶来时,苍茫的雪地上暗红累累。顺着血迹,他们发现山洞里有人。
开始喊话。
里面沉静了一会,传来清脆的枪声,是两响。紧接着是一声轰鸣,爆破的气浪扑了出来。
验尸结果,拐拐四两个先受了伤,喊话时候,拐拐四一枪结果了同伴,然后是自己一枪,没死,又拉响了手榴弹。
排查的时候得知,枪战的另一方人,在公路上拦了辆大货车,没有人看到车牌号。
下午大货车司机投案,那帮人在一个县城附近下来了。
拉网式大搜捕,那帮人竟然泥牛入海一样,消失了。
此时一个满脸胡的中年人正潜藏在南下的列车上。列车里面很拥挤,通道里面都是人。他蜷缩在两节车厢结合部,头埋在胳膊里。他奇迹般的没有受伤,他偷越国境去了缅甸。若干年后,他和一个缅甸人乔装打扮回来了,为了西闸口埋藏的能吃一辈子的金银。
潘云飞问楚建明:哪来的冲锋枪?
楚建明说:天上掉下来的。
潘云飞说:恩?
楚建明说:我回去以后就知道你帮我家了,要不是这笔钱,我父亲可能死了。我说过,我拿命偿还。碍着面子,我想五号我自己去吧。四号下午,街道通知拆鸡窝,我是晚上拆的,发现里面塞一团床单包着的东西。拽出来打开一看,我日,是冲锋枪,还有一包子弹。我鸡窝也不拆了,抱着冲锋枪在被卧里研究了一晚上。
潘云飞说:我日,这杆枪算放对地方了!
潘云飞说:你回家那几天,派出所没来逮你?
楚建明说:没有啊。
潘云飞说:你咋赶过去的?
楚建明说:先扒车,后跑步。
潘云飞说:从此一个名字,在江湖诞生,哈哈哈!
71)
“12。5”全城轰动,因枪战双方逃的逃,死的死,各种不同的传说满天飞。
枪战过去十几天后,狄爱国和几个兄弟悄悄来到了那片凹地。最近抓捕风声很紧,因和潘云飞有千丝万缕联系,他也准备远走高飞了。
“12。5”那天,他被潘云飞骗到另一个集合地点,左等右等,一晃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明白了。
潘云飞不让我去。狄爱国说。
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战斗。狄爱国说。
那咱搭车赶过去?一个说。
现在过去?人家把牛牵了咱去拔橛?十点开战,现在快九点半了,咱赶过去最快也得一个小时,过去干啥,和公安握手,说你们辛苦了?狄爱国说。
那咱咋办?一个说。
等消息吧,我估计这一次绝对要死人。狄爱国说。
大家去了澡堂,焦虑不安的一直等到傍晚。消息来了,几个道上的进来洗澡,告诉大家,潘云飞他们和拐拐四上午交火了,动用了手榴弹和冲锋枪。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
狄爱国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冒出了这些武器。
这几个道上人碰上了从那边回来的公安,得到了只言片语。
拐拐四和一个同伙死在了山洞里,潘云飞全体不知去向。这几个说。
澡堂里死一般宁静了。
其实这个时候公安还没确定枪战的另一方就是潘云飞他们,只是根据以往迹象有个大致判断。道上的人则千真万确,认定是潘云飞。事先已经有风声走露,这种风声传的飞快。
狄爱国当时就做潜逃准备了。
又过了两天,他听说拐拐四是自杀的,先被冲锋枪杀伤,后自杀。
潘云飞他们有后路了。狄爱国说。
冲锋枪是哪来的?一个说。
我也奇怪啊。四杆鸟铳咱知道,头天晚上咱离开,已经半夜了,只有四杆鸟铳。而且没一点迹象啊,要搞冲锋枪,那么大事,咋会不让我知道。狄爱国说。
确实蹊跷。一个说。
狄爱国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只有他了。狄爱国说。
谁?
楚建明。
还真可能是他,我早发现他眼神阴毒。
要真是他,我重新佩服潘云飞一次。
冲锋枪哪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
那咱啥时候跑?
先别慌,在打听打听。反正咱居无定所,一时半会也不好找到咱。
狄爱国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去找了左玉梅。怕庞处长在,狄爱国先打了电话。
左玉梅电话里声音不对。
狄爱国赶去后,看到左玉梅家一片狼籍。披头散发的左玉梅躺在床上,双眼已经哭肿。
姐,咋啦?狄爱国问。
姐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左玉梅说。
他欺负你了?
爱国,你别问了,姐心里难受。
说出来好一点。
左玉梅把狄爱国抱住,又哭了起来。
爱国,好男人为啥都是坏人啊,你看小红袍,你看韩小,我碰上的所谓的好人却都是坏男人……
姐,好人那边你没接触到,天下好人里面还是好男人多。
姐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姐,那条路走过来了,只有走下去。
姐姐也可能会杀了他!
姐……
一直劝了好久,狄爱国也没搞清原因,后来左玉梅躺在床上,睡着了。
狄爱国的几个兄弟在外面等着,他出来时,几个人快冻僵了。
冲锋枪也找到了,塞在酸枣树里。狄爱国说。
扔了多可惜。一个说。
得手了都扔,再说那种子弹不好找。狄爱国说。
他们决定潜逃了。
狄爱国说:参观一下战场。
这里的积雪一片一片的,有弹坑,隐隐的还能看出暗红的血迹。呼啸的北风,断裂的枣树,无声的诉说着曾经的硝烟。
狄爱国几个捂着大衣,昂首站在风口。
他们看到又走来几个人。当先一个披着黄色军呢大衣,身姿矫健,风把他的长发吹起。
是小红袍妇女腚山本五十六。
狄爱国几个看着他们。
走的近了,小红袍犀利的目光一扫。
是你们。小红袍说。
是的。狄爱国说。
还没有结束。小红袍说。
是的。狄爱国说。
小红袍几个走过去了,寻找了一会,找到了那个山洞。
枪林弹雨后的山洞一片寂静,酸枣树的残枝。
洞里面,仍有一股血腥的气息。
小红袍站在洞口,拿出一瓶酒,拧开盖子,泼洒了。
你是从这儿走的,我从这儿送你。小红袍说。
你给我留下了财富,也给我留下了仇恨。小红袍说。
一切都才开始。小红袍说。
狄爱国他们悄悄离开了。
很久以后,狄爱国他们提到了这么个名词,气势。气势很重要,许多事情往往是气势就决定了,也就一瞬间,一切都来不及了。如果双方气势都盛,那就看谁把握的更好。比如拿刀顶人,你顶上他脖子了,碰上气势盛的,他可能还会从下面给你一刀。这时候你就要把握好,那把刀要这样顶,顶的他脚尖掂起来,身子后倾。他没了重心,他的刀即便过来也是飘的了。杀伤力在你这一边。在这方面,他们公推楚建明第一。
(72)
公安大搜捕时,潘云飞他们就在县城附近的一家医院里。这次他们是直接住进了医院,不躲不藏。
皑皑白雪,亭亭青松,玻璃上的冰花。
高四儿说:叫他们查吧,咱住这儿不走了。
黄老歪说:这里背,咱进来也没人看到。
高四儿说:看到咋啦。
潘云飞说:看到了也麻烦,他们可以交涉。
高四儿说:不是没人看到吗。
一路上他们想办法止住了血,这边就没有血迹了。
这是家部队医院,上次公园血战,高四儿潜逃,在这个县城住过一阵。他目睹了这家医院和当地公安的一场纠纷,一个营的战士,将县公安局包围了。
所以这里是绝好的避风港。
他们对军医说,挖地基挖出手榴弹,一摆弄,爆炸了。
当时这医院不对外开放,但老百姓来了,又不好推出去,特别是急诊病人。老百姓来了,待遇反而好,子弟兵爱人民。伤号收下了,李勇,黄老歪,高四儿还有两个,因为病房空,潘云飞他们缠着说好话,也被允许陪护了。
他们吃住在平静的医院里,任凭外面风声鹤唳。
高四儿嘴会说,和大夫护士混的都很熟,大家都很喜欢他。
护士一来,病房里就是欢声笑语。
一天晚上,高四儿一个兄弟说:四儿,骗个女军人?你看她们对你多好。
高四儿说:你良心大大的坏了。
楚建明说:我看你就不地道。
那个兄弟说:碍你球事。
黄老歪说:闭你的嘴,一会建明打你。
高四儿说:哈哈建明,我现在最服的就是你。
伤的都不重,他们赖着不走,一直住了半个月。
出院那天,他们依依不舍,买了许多水果送去。
出来后先去了商场,很小的一个商场,低矮的天花板,凌乱的商品。这是县城最大的一个商场了。高四儿给每个人买了衣服,里里外外都买了。高四儿身上带了很多钱,本来就准备枪战后逃亡的。外罩一律是军棉大衣。他们拎着大包小包,打听半天找到一家澡堂,痛痛快快洗了澡,身上衣服全扔了,出来后涣然一新。
高四儿说:家是不能回了,人多目标大,要端一锅端,咱分头跑路。
冬日的县城一片萧条,背阳处是收缩了的积雪,吸满了污垢。
火车站零散着很少的人。
他们不知道家乡的消息,打电话没找到人。但拐拐四必死无疑了。他们想,这次逃亡的时间也许很漫长,也许不能再次相逢了,车站的分别就很沉闷。
高四儿一直拉着潘云飞的手。
黄老歪说:绝对会再见面的。
有人问:你咋这么肯定?
黄老歪说:最后都进去了,就再见面了。
潘云飞说:我日。
高四儿几个先上了一列车,都挤在门口,和潘云飞他们招手。
黄老歪抱着膀子,用鞋底刨地,背着身和高四儿他们再见。
潘云飞他们要上的那辆车停靠了,慢车,里面满是人,老远就能闻到里面浑浊的气息。
几个人上去了,潘云飞黄老歪横眉立目,撞开一个地方,松散的站了。
潘云飞问:建明呢?
李勇说:刚才还在,是不是去厕所了?
黄老歪说:我下去看看吧。
潘云飞说:他上来没?是不是挤前面了?
李勇说:应该上来了吧。
三个人就往里去,身材魁梧的黄老歪在前面开路,大喊滚蛋滚蛋。
见是三个孬人,客人们让的很快。
走过一截车厢,没找到楚建明。
列车缓缓开动了。
李勇趴到窗边去看,站台的洋灰地上,楚建明挥着手追赶。
此时列车越来越快,李勇一拉车窗,纵身跳了出去。
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李勇爬起来大喊:云飞,你们走,建明我俩一路,他没有经验!
黄老歪此时掐着一个痞子的脖子,这个痞子有五六个同伴,潘云飞虎视耽耽盯着另几个。
等听到有人说跳车了,他们还没明白过来。
列车呼啸而去了。
李勇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额头象被锉子锉了,渗出了血迹,腿也疼的厉害,胳膊好象也脱臼了。
楚建明跑过来,将他胳膊逮了几下。
楚建明说:咱咋办?
李勇坐在那里说:又没具体地方,咱也往西。
楚建明说:你身上装钱没?
李勇说:装了点。可惜咱不会偷,要是象高四儿他们,去哪都不怕。
楚建明说:刚才高四儿给了云飞不少钱。
李勇说:是啊,可是都装在云飞的口袋里。别怕,饿不死。
楚建明说:也许还会碰上他们。
李勇说:那最好。咱到西安下,估计他们也在西安。
为了省钱,当一辆西去的列车停靠时,李勇狰狞着双目奋力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