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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之徒 作者:墙头 马上-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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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毕坐在牌桌后面,隔空发话:你俩有什么话回家关了灯说行不行,先打牌!老顾骂骂咧咧地上了牌桌,我不想打,拍了拍左宁,说你去替我打,赢钱归你,输钱算我。
  老毕最近混建设口,请客吃饭都喜欢把建设局二把手何兵带上,此人仪表堂堂,颇具知识分子风骨,开口闭口引经据典,诗词歌赋随手拈来,乍一看真不像是干这一行的,倒像是大学里教古汉语的。不过吃了几次饭,发现这人也有怪癖,一喝高就拼命倒黄色笑话,一个比一个下流,还停不下来,说得你只想拿鞋底抽他。
  今天打本地麻将,不带吃不带碰,这种打法成牌不易,但一成极大,非常刺激。左宁没什么经验,一眨眼输出去两万多,顾升打趣我,说贾臣你今天是专程发红包来了?我看了眼左宁,故作无奈,说每个不成功的老板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恨他的助理,做人难啊。众人大笑,只有老毕无动于衷,他叼了根烟,推了牌让他的财务主管顶上,走过来把我往外搂,说谈点事。
  其实我大概知道他要谈什么,而且这个时刻我已经盼很久了。
  果不其然,在大厅坐下,老毕开门见山:给我做法律顾问吧。
  老毕刚回来那场戏,我觉得自己的表现可以打个8分,上回在医院拒收了他的探望费,足够打十分,综合下来,老毕应该是对我完全信任,至少在钱的问题上。中年人之间的关系很脆弱,利益主宰一切,老毕虽然有钱,但不代表他不担心身边人处心积虑就为骗他钱,相反,他的一切行为表现都明确的表达了他的这种担忧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我没有立刻答应,否则显得浮躁,只说最近手头上事也不少,不一定能忙的过来。
  老毕终于把叼了半天的烟给点着了,眯着眼睛吐了口烟圈,缓缓地说:“我听说海清那边把你退了,应该还是有时间的吧。”
  我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你让张爱民干的?
  “也不能这么说。”老毕抓了只打火机在手里反复揉捏,似乎不摸着个什么东西就不舒服一样,“前一阵子他跑到我这来,问我缺不缺顾问,当时我没答应,他以为我这是要留机会给你,立刻给我倒了一堆你吃海清回扣的事情,说的有板有眼。”
  我眼皮直跳,想这人得吃里扒外到什么地步才干得出这种事,连忙问老毕后续。
  “后来我就建议他不如去找海清老总把这些事说一说,或许能有意外收获。”老毕面无表情地说着,“他还真去了。”
  我有些尴尬:“那你还敢找上我?”
  “什么话。”毕柯不耐烦,“张爱民什么货色,他说的话我能信?你知不知道96年他干了件什么事?”
  “什么事?”
  “他夜里装成民工在后山把我们班最漂亮的那个小姑娘给强奸了。”老毕哼了一声,“这事还是他有次喝高了说出来的。”
  “你说王琦?”我挺惊讶,继而感到理解,“我说后来怎么就保研了,成绩也不咋地。”
  “过去的事,不谈。”老毕回归正题,“怎么样,我开海清的五倍,你来不来?”
  话说到这份上再兜圈子就是矫情了,我故作正义:“别他妈跟我谈钱行不行?谈钱伤感情,就是分文不取,我也给你干!”
  谈完正事,我俩又回包厢,一调头左宁手气转好,不但平了坑,还净赚两万八,又打了两局,人七七八八到的差不多了,老毕端着茶杯,说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吧。
  角落里,左宁悄悄把钱都塞我包中,分文没留。
  最后一个到的是我的主治医师江海,这人挺有意思,讲话风趣,尤其喜欢编段子,估计跟何兵能凑上一对,以前我自诩没病没灾,医疗行业也就一直没交过朋友,然而经过这一劫,方才觉出白衣天使的重要来:插一双翅膀,不是带你上天堂,就是送你去灵堂。
  左宁挨着我坐,以助理的身份替我挡了不少酒,快结束的时候,林寒川不知从哪个酒桌上才喝完,来喝第二顿,他看到左宁,问了我一句话:又给我准备的?我当时没表态,临出门的时候问左宁了一句:今天晚上你想陪我睡吗?
  他想了想,问我: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我说差不多吧,毕老板跟我一间宿舍睡过四年,老顾是我学长,他俩都是我校著名的骚客,以前写诗都是论斤称的。
  他望着我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谢谢你,带我见你朋友。我不耐烦,把车钥匙递给他:这么说你是陪我睡喽?那去把车开出来。
  出门遇上江海在楼道里抽烟,问了我几句,叮嘱我最近不要负重行走,不利于恢复,我忙不迭地谢他,末了一脸正色地又加上一句承诺:回头有事直接打我电话,能帮上忙的绝对尽力。这人确实够意思,一直不肯收红包,估计也是想交我这个朋友,将来万一有什么重大医患纠纷也好留一手。
  我跟他握了握手,便要下楼,他突然想起什么,说贾律师,你那助理真不错。这话大有玄机,我没敢接茬,他淡淡地:你住院那阵子,晚上就睡在走廊里陪你。
  我头皮发麻,不想往下听,勉强应了声:让江主任见笑了。
  下楼出了酒店大门,看见左宁刚把我车倒出来,正在路边等着,又看见林寒川上了顾升的车,完全没有过节的迹象,老毕从后面拍拍我的肩,叫我路上小心,开慢点,小师妹韩元又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凄凉:如果他们并非有钱有势,我还会像现在这样与他们交往吗?尤记得彼时,曾经那样的赌咒发誓:今生兄弟,来世还是兄弟。
  左宁朝我按了几声喇叭,我终于回过神来,拉开驾驶室的门:你去那边,我来开。
  石城灯火通明,冰冷的建筑外壳却显得异常阴森空荡,谎言与情事在夜色中翻飞起伏,一颗真心不知何处藏。
  突然想起三年前网络上很流行的一句话:今夜,请将我遗忘。


  21、最后的桃源 。。。

  驱车在石城外围兜兜转转,高架两旁林立着巨幅广告牌,其中也不乏公益广告,只不过借公益之名,行的还是广告之实。
  ——“翠州佳源,喧闹都市中最后的桃源。”
  老毕开发的新楼盘,在几十米的高处闪耀着它傲人的光芒。
  “你认得那个女的吗?”我指着广告牌上那具沟壑深深的身体,问左宁。
  他循我所指看过去:“知道,表演系的,上届唱响石城的总冠军。”
  我点点头,没再继续,转而打开广播,百利甜又在午夜档发骚: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晓涵为您带来的午夜档节目今夜不寂寞,首先送上一首寂寞的季节,开始我们的节目。
  我突然涌起邪念,问左宁,这个百利甜床上功夫是不是很好,多少钱能上一回?左宁看了我一眼,说我也不知道,你要这么想知道就直接问他。我笑眯眯地说正有此意,掏出手机递给他,说你替我守着,到了听众环节提前拨号。他接过手机,说好,没问题。
  以前我要这么说,他肯定招呼我一拳,或者踹上一脚,然而现在这反应让我十分尴尬。只好又把手机拿回来,说算了,肯定被人玩烂了已经。
  正尴尬着,突然一个陌生电话呼进来,我按了接听却没吱声,等那边动静先出来。
  韩元在电话那头朝我怒吼:“替我转告毕柯,我X他祖宗!”
  石城算是个六朝古都,历史积淀的同时,语言力度也随之提高,以至于人们在日常交际过程中,总时不时要与对方长辈发生点口头上的关系,否则就显得交情不够深厚。
  不过从韩元的语气听来,这似乎并不是种爱的宣言。
  我安慰她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她突然开始嘤嘤呜呜地哭起来,一直嘟囔老毕不是东西,我靠边停了车,问她到底怎么了,她还是不说,我被弄得烦躁,又不知如何脱手,想这老毕刚才还跟她在一起,怎么一转脸祖宗灵位就不保了?
  我说你一个人吗现在?她嗯了一声,我说那你先别乱跑,告诉我地点,我去找你。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摇下车窗点了根烟,抽到一半她才开口:如果你方便的话,还是我去找你吧。
  我看了一眼左宁,说行吧,我还有一个小时到家。她应了一声,问我是不是还住在城北,我一愣,方才反应过来,说我搬过家了,一个小时后你到钟楼广场打我电话,我去接你。
  毕柯面前我跟小师妹假装不熟,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我俩过一段小插曲。
  三年前韩元找上我,说想考执业证,让我带她两年,她那时候刚硕士毕业,踏出校园仍然带着一股书墨气,穿着打扮也比较学生,基本上就是依恋的活广告,跟何茜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但她找到我的那天却有点微妙。
  首先时间很微妙:晚上十点,地点也很微妙:我家,她特意画了浓妆,一张血盆大口红的鲜艳欲滴,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被眼线眼影勾勒得无大不大,我当时就受到惊吓,以为她这是要把我生吞了。
  请进来喝了半天茶,主题就只有一个:问我肯不肯带她。
  我当时很犹豫,手底下助理刚辞职,位置倒是空着,只不过带她比较麻烦,同门师兄妹,变成上下级不好处,而且我觉得她这人有点神经,喜欢把事情认死了,八匹马拉不回来,所以一再推脱,说我那地方庙小难出头,本身手里就没几条关系,无论是上升空间还是发展空间都没有,QQ空间倒是才开的,问她要不要。
  我故意说得轻松点,旨在婉拒,但她不开窍,以为我这是变相挑逗她,很直接地说:“臣哥,我陪你睡觉行不行?”
  话音一落就开始脱,她本来就没穿几片布,这么三划两绕地除得只剩基本点了,我见形势失控,只好一拍茶几,大喝一声,说小韩,你把我贾臣当什么人了?走,赶紧走!
  好巧不巧,话刚说完门锁就转了两圈:海东青回来了,这小子也够惊人,第一反应就是去厨房找菜刀,两眼通红,兽性外露,誓称砍死一对奸夫淫妇。不过这出闹剧后来成了我甩了海东青的一个契机,现在想来也算是桩好事。这是后话,不提。
  当时,我护着韩元往外跑,完全没机会做出什么多余动作,直到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她都还是半裸着,我俩四目相对时,十分尴尬。我没敢多留,点拨了她一句就走了,我说你想干律师,陪我一个人睡觉没用,你得陪的人多了去了,石城法院多少法官,你睡得过来吗?但如果在体制内,你只要把顶上大老板哄好了就能有一席之地,我建议你还是再仔细考虑考虑。
  那晚之后小师妹再没打过我主意,没过多久我听人说她进了法院,当了书记员,再三年就成了审判员。这里面,陆长明的咸猪手默默操作着。再往后就有点戏剧性了,陆长明老婆不知怎么发现了他们的奸情,声称要向高院、纪委、中宣部揭发,搞死这一对狗男女。这事挺有意思,前面两个组织我能理解,最后那个比较另类,不知意欲何为,难道是想把这一段改编成反贪苦情剧每晚八点强奸观众眼睛?
  这事最后以韩元调职去基层法院干内勤收尾,结果这么一来,她倒乐得当个专职二奶,越发肆无忌惮。
  我打算把左宁先送回去,便问他现住所,他说不用了,我打的回吧。我顿时有点不快,怀疑他跟陆迟没断掉,或者是又跟谁好上了,不知出于什么龌龊的心理,坚持要去他住的地方看一眼。
  不过到了之后我才弄明白他不想让我来的真正原因:那地方实在是太破了——八十年代建的集体宿舍,现在改造成单居室出租——他就占据着五楼最角落里那间。
  一进门是一股老房子特有的霉变的气味,通过鼻腔刺激着大脑神经,这味道无论你做多少次清洁都不会消散,因为它已经深深地渗透进墙体本身,成为了这空间里固有的一部分;一张折叠床占据了大半房间,小得刚够转身,没有阳台,没有独立卫生间,两平米的厨房里油垢厚得拿刀都刮不下,而最糟糕的是竟然连空调都没有,一个老式电扇吱吱呀呀地挑逗着热气流,掀起一股又一股热量,对降温毫无贡献。
  这大概是他为什么下班了还想在律所多待一会儿的原因:吹吹免费空调,尚能保留一丝生在人间的念想。
  我本想趁着这大半个小时跟他来一炮,这下子胃口全无,出了一身汗,万分焦躁,只想赶紧抽身,于是便说了句晚安,拔腿就走。
  下楼把车发动了,我又朝那栋灰楼看了一眼,几乎有点心动了。然而立刻就清醒过来:这是苦肉计的进阶版。不过倒是佩服这小子的耐心和毅力,到底是什么动机支持着他作践自己只为博我同情?一定很庞大,很有深度。
  开到钟楼广场的时候离预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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