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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又似乎无从说起,只好点点头。我一咬牙,再次挂了档。
送了程语回家,我调转车头本也打算回去,但一想起左宁,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烦乱,索性路边挂档,放低座椅,躺平凑合一夜。
第二天一醒我便后悔不迭,心想这么多年的嫖客都当了还装什么柳下惠,下车去路边摊喝了碗豆花,肚子饱了心里才稍微舒坦点,又放了张巴赫的碟,驱车直奔事务所。
事务所是我跟另外两个律师合伙开的,但井水不犯河水,一雀不占二巢,名为合伙,说到底还是关上门各干各的。事务所起了个相当阳春白雪的名字叫做观海听涛,而我认为这名字无法体现出我们当代律师为非作歹,不,是惩奸除恶的高尚精神面貌,曾多次提议更改注册信息,但始终投票不过半数,只得无限期搁置。
我刚踏进大门,助手何茜便悄悄将我拉去一旁,说左老板的儿子在里面等着,脸色不好看。我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何茜想了想说她也不知道,一早来就在了,我朝她摆摆手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我若无其事地走进去,根本无视左宁的存在,一路上用余光瞥见他脸色愈发难看,心里反而越发有底,就这么僵持了有快十分钟,他终于投降:“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我这才拿正眼瞧他,仍旧是一脸莫名,答非所问地说:“你怎么来了?想找我打官司的话先拿材料去何茜那里报备。”左宁没料到我会演这一出,愣了几秒才接上:“你什么意思?”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不紧不慢地说:“哦,不是来办正事的?那就是找乐子来了。”
左宁大为震惊,说贾臣你什么意思?昨晚怎么回事,难道你都不打算解释一下?
我恍然大悟;说昨晚啊,昨晚我手机没电了,后来不是拿当事人的手机给你发信息说不回去了么?怎么你没收到?他将信将疑:“我没收到过什么短信。”我只好赌咒发誓,强烈谴责了中移动架设基站不力,严重伤害广大用户感情的行为,并宣称保留上诉的权利。
大概是过于插科打诨,左宁顿起疑心,说贾臣你他妈不会是在骗我吧?我正色道:“左宁,我和你在一起也快两年了,你是了解我的,要么你就信我,要么你全盘推翻,我最受不了别人疑神疑鬼的,俗话说谁主张谁举证,你要真怀疑我,拿出证据再说话。”
他大概有些理亏,也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只好说:“行,我就信你一回,下次记得把手机充电器带在身上。”说完背上琴盒就要走。
我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说你就打算这么走了?他说对啊,上午还有课。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笔记本上的键盘,把S键抠出来又填进去:“你不都读研究生了,哪还来这么多早课要上?”他脸一沉,说贾臣你什么意思?我不去上课还能去干吗?我双手一摊说这就很难讲了,去学校不一定是上课,也可能是去找嫦娥一起奔月去了。
嫦娥说的是他的专业课导师常和平,老女人垂涎他已有六年,一个屁三个谎,找各种破绽百出的理由来给他加课,还蓄意穿得花枝招展暴露不堪,其用心之明显,路人皆知,只可惜渔网袜盖不住她的腿毛重,迪奥真我也遮不住她通体的洋葱香,我曾见过她几次,无一不折翼于她强大的小宇宙下,落荒而逃。
这颗大杀器最近越发离谱,上课时竟公然弯腰露出丁字裤上半截,直接导致左宁上完课回来情绪低落,厕所一待就是两个钟头,放佛中了蛊般精神涣散,神志恍惚,看来是养苗千日终于按耐不住要收网了。
拿常和平说事通常是个冷笑话的开始,左宁脸上卫星云图乍现,我读出未来几日会由阴转晴的预告,趁胜追击又加了一句:“要警惕啊年轻人,我国强奸罪的犯罪对象限定为女性,刑法算是保护不了你了,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左宁终于被我逗乐了,说贾臣你有时候说起话来真他妈不是人。
我说哪里哪里,都是公堂上跟大人们吵架练出了的,还远远未够班呀。
正说着,手机上突然来了一个类似诈骗的隐藏号码,我一时脑梗,半分钟才反应过来,X他大爷的,竟然把老毕这档子事给忘了,赶紧哄左宁千里扬鞭赴学校,去迟了嫦娥就升月了,神舟七号也追不回来,小伙子佯怒,给了我一拳才忿然离去。
电话一接通,老毕一顿开炮,说完就挂了。他说贾臣,我毕柯这辈子也没什么朋友,差不多就你这么一个,有人说你这几年变了,变得只认钱不认人,也有人说你他妈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但我宁愿相信你还是当年的贾臣,从来没有变过,现在我的命就握在你手里,希望你能讲点兄弟义气,把它握牢了,别让它摔了。过两天我会再给你打次电话,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也不要问我在哪,这是为了你好。
我扔了电话,心里尽是些乌七八糟的想法,老毕命案在身却依然来势汹汹,这已经不是良心范畴内的事情,处处充满不可控因素。一颗定时炸弹,要么炸死一个,要么炸死一双。
心里搅成一锅水泥,片刻不得安宁,坐着上了会儿网,写了两条微博,一眨眼便被转发无数,感觉良好,成就感隐约起伏。
平心而论,我们这些有点知名度的所谓行业精英,实际都是运营商请来的倒钩,发微博钓网民还赚钱,实属盈利行为,业内有位老兄曾经坦言,即使不工作,靠每天发上几百字便可衣食无忧;而对于大多数被钓网民来说则是彻底的赔本生意,多少有点吃力不讨好,时间全浪费在转发和评论上不说,还大多都是围着谣言和虚假新闻转,运营商这边厢一炮三响,赚的盆钵满盈,每天光捡笑得掉地上的下巴都能捡到手抽筋,所以说微博营销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互联网营销的走向,一点不假。
我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意气风发的头像发了会呆,暗叹天道果然无常,上一笔才赚了四百多万,刚准备金盆洗手,弃恶从良,偏偏老毕这厮鬼影缠身,搅得我一刻不得安宁,这报应来的比海啸还快,没有任何征兆,原子炉就爆炸了。
没出多久,何茜敲门进来,提醒我九点半有个讲座,我一翻日程表,果不其然,这两天鬼事缠身,竟忘到西伯利亚去了,一拍脑门说这下完了,只好上演本律师独家秘笈——吹牛不打稿了。
何茜乖巧地拿了一摞纸伸在我面前,说大律师,稿子我已经替你写好了,我可是职业枪手,信誉有保障。我笑得极其淫荡,问她保障的到底是信誉还是性欲,她当即面部充血,娇中带羞说老贾你个混蛋,告你性骚扰!
我眼睛一眯说好啊,择个良辰吉日开庭,我愿把这牢底坐穿,对了,如果需要代理律师请记得给我电话。她大怒,把讲稿往桌上一摔,忿忿地跑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盘算着,这妞一周里有三天不穿丝袜,光着半截光滑鲜嫩的小腿,还有两天黑丝渔网,居心何其险恶,搞得我十分愧疚,深觉不潜规则一下她都似乎天理难容,愧对江东父老。
讲座开在N大礼堂,主要面向法律系本科生,旨在对涉世未深的雏儿们进行诓骗诱拐,向他们描绘一个和谐稳定繁荣富强、处处能温饱家家有余粮的乌托邦式理想社会,同时也欢迎各方社会人士前来拜会砸场,舞刀弄枪。整个讲座耗时两个半,前一个半小时三位业内人士单独插科,后一个小时三人同台,集体打诨,直哄得未来的主人翁浑身鸡血,誓为司法事业奋斗三代才能算完。
我到的最早,问主办方要了份演讲人名单,一看当场乐了,章平竟赫然在列,要知道这厮只有在酒桌和床上风生水起,其他场合一律哑炮,就连判决书都念的磕磕巴巴,实在是滑稽至极。
剩下一个叫秦曙光,N大自家出产的法理学教授,也是我高一届的同门师兄,这人捧着教师的铁饭碗,也不甘寂寞地在外面接私活,因为长期搞刑辩,一直以勇斗公权力标榜身价,眼睛长在头顶上,视我们民辩律师为粪土,高贵纯洁得宛如一朵白莲花,但这行业内早无善辈,纵使再洁白无瑕,根须也浸淫淤泥多年,骨子里黑了个通透,全无贞洁可言,非要做出一番善徒假象的,本律师只有两个字评价:太他妈虚伪。
正坐下喝了杯水,打算略读一下讲稿,一抬眼瞥见章平夹着小公文包,一身法院制服,推着他的小电瓶竟也风尘仆仆地到了,这厮向来领导架子十足,热衷上演姗姗来迟的戏码,今天怎么如此反常?我大感惊奇,急忙起身上前迎驾,谁知他一脸怒容,把我拽到一个僻静处,趁着四下无人,张口就是骂腔:“他妈的贾臣,你还想不想在司法界混了?”
4、专家教授伪娘横行 。。。
三尺高的讲台上俯瞰众生,一张张吹弹可破的脸上充满了莫名的喜悦与渴望,我一时恍惚,竟不知身在何处,仿佛回到了97年的那个春夏之交,我和老毕也是在这个礼堂听了一个同样扯淡的讲座,只是那时的我还没有决定要走上律师这条路,老毕也还没有失去他比贞洁还重要的毕业证,都说单薄的青春好飞翔,可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原来再一步就是无尽深渊,这一飞便是万劫不复。
讲座前一个半小时里,我们三位贤达轮番亮相忽悠众生,姓秦的讲理论,我搬案例,章平歌功颂德,三神一体,配合默契,情感真挚;后一个小时同台而坐,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这些背了三四年法典的学生们受够了学术理论折磨,对司法实践更有兴趣,到了听众提问环节,矛头竟清一色地指向了我。
我被追捧过度,一时间忘乎所以,过分表现惹得章平很是不快,频频拆台。对于他的不满,我心中无奈,只好稍作收敛。
眼看临近尾声,我喝了口茶问台下还有没有问题,没有就到此为止吧,一个戴眼镜的书呆子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说贾律师你好,我们都知道国赔法的存在,但却很少有人能取得国家赔偿,请问这是否说明在强大的公权力面前,公民权利只能被迫放弃呢?
我大笑两声说,你这个问题本身起码有两点不合理,首先取得国家赔偿的例子很多,并不像你说的很少或者没有,其次,公民权利是受宪法保护的,这是最高法,也是普通法的上位法,如果你是质疑宪法的话,还得请章法官给你解答,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找秦老师开个后门,让他再给你补一补宪法基础课。
小眼镜不死心,执着的问道:“那我换个提法,请问贾律师,当个人权利与公权力发生冲突的时候,作为司法从业人员,你们律师是否起到过积极捍卫法律公正的作用?还是选择屈服于公权力之下呢?”
我心里骂他一句不识抬举,将来一定寸步难行,正打算随便应付两句了事,没想到姓秦的故意开杠,笑里藏刀十分阴险:“你这个问题真是问对人了,贾律师是我们律师界响当当一颗铜豌豆,素以勇斗强权保护弱势著称,他一定会给你最详细和最令你满意的回答的,对吧贾律师?”
我心说去你妈的白莲花,竟然调侃到老子头上,也不看看自己屁股擦没擦干净,实在可恨,再一抬头又看见小眼镜那张真挚的脸,宛如十年前意气风发的老毕,蓦然生了几分伤感,时代在变,可总有那么一些人,不会变。
我清了清嗓子说:“这样吧,我给大家讲个故事。我呢,曾经认识一个人,他在火车上买了一瓶一块五毛钱的饮料,后来他向乘务员索要发票,但是乘务员拒绝了,说我们列车自从运营以来就没有过开发票的先例,他一怒之下把铁道部告上了法庭,并且胜诉了,大家都以为他从此与铁道部结下了梁子,后来他又一次乘坐火车,点了一份快餐,列车长亲自把饭菜给他送来,问他说,‘先生,这发票您是现在要呢还是吃完我们给您送过来?’。”
下面笑成一片,我感觉高潮将至,只需最后冲刺:“后来我问他,只是为了一张一块五毛钱的发票,值得吗?他是这样回答我的:今天我们放弃一张一块五毛钱的发票,明天我们就有可能被迫放弃土地权、居住权甚至生存权,权利如果不用来争取,那么权利永远都只是一张白纸!这个人是我的同行,一名普普通通的律师。”
大概沉寂了几秒,随后爆发的掌声几乎没有顶破礼堂的天花板,主办方喜笑颜开,见好就收,宣布活动结束,并要求同学们在有秩序的退场之前,让领导先走。
出了礼堂,我追上章平,这厮一张黑脸扔过来:“大律师挺能说的啊?”我说老章你就别瞟我了,我找你说正事呢。他说正事?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正事?我连声道歉,说昨晚的事十有八九是个误会,借我十个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