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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想到会再次得到这部小说,也从未想过会与安劼分离得这样干脆和简单。可是一切都变了,变得这么快。
生活在平淡中一天天地继续着。
偶尔我会面对着天空流眼泪,但这些眼泪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也会面对着镜子流泪,没有目的,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还可以哭泣。
小生命
至于安劼,已经不似从前,已经不存在那样深重的思念。许是将思念藏在了心底,许是会在某一日突然忘记。可是仔细认真地回忆起这个人,仿佛是设置给自己的一个幻想,仿佛自己虚构出的人物,仿佛处于初级思维阶段的婴儿,看不到他,那么他就不存在。我爱了他这么久,最后才发现自己始终在爱着的人,到离别时才不得不承认,原来他终将幻化成一团虚无。我爱他的这样一个过程就仿佛一个走错路的人,他之前所有的路途,无论坦途还是沼泽,都已是徒劳并且不具意义。若要回返,搭进去的不只是时间和精力,还有曾经上路时的热情和信念,这些在发现错误时就早已殆尽和消亡。
我想终有一日我会忘记安劼,忘记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我和杨绎,还有庾隔,我们每日都保持着和谐美好的关系。这个冬天,就这样过去了。
翌年。春节那天,杨绎抱着一大束洁白的香水百合走到我面前对我说,情人节快乐。我才知道,原来春节和情人节竟是同一天。晚上吃饭时,突然止不住地呕吐起来,直到将胃里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杨绎来到我面前,询问我的状况。在狼狈中,朝他挤出一个微笑。
翌日他带着我去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得出的结果是,我怀孕了。
杨绎听到此消息后,就掏出手机给庾隔打电话,惊喜愉悦溢于言表。他抱起我,动情地亲吻我的额头,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
我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属于我和杨绎的小生命。我的生活似乎又到了一个新的时段,我正在孕育着一个孩子。
杨绎不准我再碰电脑,也不准我再面对着电脑写字。怕我寂寞,他买来了许多的书,不同题材和风格的书。还有笔和记事本。他告诉我,如果我依旧放不下写作,可以写在记事本上,他下班的时候会为我打在电脑上,给杂志社发过去。
我竟然用孩子拴住你(大结局)
可是我没有再写作。出版社只要我为自己的小说写了篇后记,书会在四月份全国上市。庾隔知道消息后打来电话向我祝贺。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仿佛我的第一个孩子。
某一个夜晚,梦到了柠子。
在梦里她告诉我,她看到我有现在的生活,感到很欣慰和幸福。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也很快乐。只是,她担心薛离。他彻底地失踪了,谁也没有他的消息。
薛离,他是个不属于世界的人,他固执地爱着自己所爱的人,不屑于别人的评断和舆论。可他最终失去这所有的一切。他走得这样干脆利落,谁也不会再见到他。
清明节前夕,我告诉杨绎,我要回一次芸安,想去看一看柠子。
杨绎看着我说,不止柠子还有安劼,安未辰。你很久没有见到他们。
我们没有在清明节去,而是选择在清明节过后。清明节时,庾隔,杨绎和我,我们来到杭州郊外的墓园里,看望他们的父母,为他们扫墓。
三日后,我们回到芸安。柠子和她母亲的坟前已经长出青绿的小草,把手中的白菊花放在墓碑前面。我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们的照片,捂上脸时,落下眼泪。她们的照片,那么安静平和。
我们住在一家酒店的九层,夜晚时分,我收拾行李。
杨绎凑过来说,真的决定好了么?不去看看安劼,就这样回杭州么?
嗯。我轻点着头,见面已经没有意义。不如就这样忘记。
漫兴,我不会介意。若是想念他,就去见见他,这没有什么,只是老朋友叙叙旧而已。
我看着他不说话,然后起身走向阳台。
杨绎瞬时间变了脸色,他的表情开始变得难过。
漫兴,你真的忘记他了么?如果忘记了,为何还会随身带着他的风衣,为何还会带着他最爱的一本书,为何会写下与他的一切事情?漫兴,为何我走不到你的心里,为何你不属于我,为何我这样爱你,你就不能有所回应?漫兴,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已经将腹中的孩子打掉,漫兴,原以为有了孩子会让你永远地留在我身边。可是现在看来我是多么愚蠢,我竟然用孩子来拴住你。我多么蠢,多么蠢……
杨绎出走(大结局)
这个几近崩溃的男子一步步趔趄地向后退着,他对我绝望了,我这么做只能让他绝望。可是我没有其他选择,我渴望拥有一个孩子,可是我不想他与我身边的人存在任何关系。他只是我的孩子。
杨绎突然奔过来抱住我,开始颤抖着肩膀哭泣,漫兴,给我生一个孩子。我爱你,漫兴。
我冷漠地看着他,终究没有点下头去。
翌日清晨,杨绎出走了,跟安劼离去的方式如出一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我没有回杭州,而是选择继续呆在芸安。夜晚时候,躺在酒店的床上听收音机,是安劼的节目,午夜火把。
我一遍遍地拨着他的电话,占线,占线,全是占线。一直拨到将近十二点,导播接了我的电话,并且让我等待。当安劼对我说你好的时候,我停止了呼吸。
心痛,无法呼吸。我开始在电话里哭泣,他也已经听出我的声音。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听着。两分钟后,我挂上电话。
就这样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时分,接通后,一个声音在问我,漫兴,我知道是你。你在哪里?可否跟我见一面。
我轻声地笑着,安劼,我已经结婚了,他很爱我,我过得很好。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
嗯,是的,祝你幸福。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漫兴,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
这是我们通的最后一个电话。以后,是朋友,是陌路,或者其他,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天亮的时候,打车去安劼所在的电台。我将自己对他全部的记忆还给了他,这全部的记忆是,那件米色风衣,那本他最爱的书,还有写给他的文字,那是我们在一起时所有发生的事情。我把它们交给了导播,让他转交给安劼。这样,我才真正地属于自己,而不是属于这些记忆,我的记忆要从零开始。
忽然之间明白了,安劼离开我,许是最明智妥帖的选择。我们在一起,会让安劼,未辰,还有我,三个人痛苦和内疚一辈子。与其这样,不如选择离开。如此,会减少一个人的痛苦。时间会磨灭一切伤口,这谁都知道,只是这正确的时间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却无人预测得准确。
爱情不是幸福,陪伴才是(大结局)
纵然这样,纵然安劼不假思索地离开了我,可我依旧相信,这也是他爱我的一种方式。他始终爱着的人是我,只有我。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生活的勇者。对他,心里依旧只有感激,而无一丝怨怼。这是我第一次,彻底地,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谈何怨恨,谈何不甘。真正爱的人,是恨不起来的。
归还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我感觉到了一霎那的轻松。
接下来坐火车回了杭州。
庾隔说,杨绎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在给你考虑的时间。漫兴,他这样爱你,他为了与你在一起,决然地跟女朋友分手。那个女孩子叫亚尚,几个月前已经自杀。杨绎心里的苦没有人知道。他是个隐忍的人,只喜欢让别人分享他的快乐。
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会等他回来,会在这里等下去。或者,我可以去找他。
漫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手机号已经注销,邮箱也不再使用。
那么我去把他找回来,他不该为了我逃避自己。逃避全世界。
这不是可以勉强的事情,如果真的不爱,就不要逼迫自己。你是个拥有风一样气质的女子,你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自己。无论和谁在一起,你也许都不会幸福和快乐。试问一下,你和安劼在一起,体会到的就全是幸福么?不是的,爱情不是幸福,陪伴才是。那个愿意一直陪你到老的人,才值得你用一生来等待。
看着庾隔,听着她的话,我似乎懂得了什么。
现在我的心里只有杨绎,这个愿意陪伴我一生的男人,我只想再次见到他。他说过的话,他爱着我的每一个细节,仿佛一场无止尽的花雨,盛放在心里。这是属于记忆的花雨,这样长久芬芳,并且何时都可以打开欣赏。在这场记忆的花雨里,出现的最清晰温煦的脸,它属于杨绎。还有一个背影,穿着米色的风衣,渐渐地模糊着远去,那是安劼。
他没有走远(大结局)
可是,没有人知道杨绎去了哪里。这个喜欢旅行的男子,此刻他现在何处,上海,北京,巴黎,罗马,西藏,还是桂林?没有人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可是我依旧要把他找回来。
直觉告诉我,杨绎没有走远。这是很美好的感觉,它会带着我飞向我杨绎所在的地方,见到我最想见到的人。
叠叠衣角,去往他处的飞机即将起飞,即将带着我离开这个温暖的城市,离开嘈杂人群,离开喧嚣都市。
在飞机上,很沉实安静地睡着了。我知道飞机直达处,那个叫做丽江的地方。
睡梦中,看到每一个人的脸。安劼,杨绎,柠子,未辰,庾隔,父亲,薛离……这些与我相识相爱分离永别的人。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人,都这样迅疾地分离开,毫无征兆。人与人之间竟会存在如此微妙的关系,不断地相逢,不断地告别,不断地破碎。我们究竟能抓住什么,生命到最后还剩下什么。
再次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此刻我只想寻找到杨绎,告诉他,不要再这样轻易地离开需要他的人。我需要他,庾隔需要他。纵然没有人知道他的地址,可是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重逢。
这是我生命中的另一条路途,它会带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现在是改变的时候,颠覆了一切,亲情友情和爱情,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要重新建立。
我凝望着窗外,窗外是大朵大朵漂浮的白云,仿佛置身在云雾缭绕的深山中。云层之下是如沟壑般微小的山峦,层层叠叠,绵延不绝。
身边的乘客已经睡着,面色轻松而愉悦。偎依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三岁多的男孩,他不断地将头探向窗外,嘴巴张成O型,惊呼着外面的仿若奇观的景色,也许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才会有如此天真好奇的表情。
看着他们,突然之间热泪盈眶。真好,我还可以感动和流泪。用手背抹了抹脸颊,看到晶莹的泪珠在手背上慢慢地滑到手腕处,遗留下一道蜿蜒清晰的痕迹。真实,分明,执意的痕迹。
人生真相,最终路途(大结局)
身边的乘客已经睡着,面色轻松而愉悦。偎依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三岁多的男孩,他不断地将头探向窗外,嘴巴张成O型,惊呼着外面的仿若奇观的景色,也许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才会有如此天真好奇的表情。
看着他们,突然之间热泪盈眶。真好,我还可以感动和流泪。用手背抹了抹脸颊,看到晶莹的泪珠在手背上慢慢地滑到手腕处,遗留下一道蜿蜒清晰的痕迹。真实,分明,执意的痕迹。
我也许可以释怀许多,关于这些记忆的反复,重来,或是某种遗忘。
带着某些忘却不掉的泛黄的记忆,来至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许,我会把自身的故事以小说的形式记录下来,这将是我人生最珍贵的纪念。也许不会写,任由它们在心底一点点地消逝和腐烂。
机场人很多,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没有杨绎,没有柠子,更没有安劼,只看到形单影只的自己,可我没有难过,心中却是一片云淡风轻。
下了飞机,收到庾隔的信息,漫兴,杨绎在丽江,他没有走远。他还是放不下你。快去找他吧。
我回信息说,好。我一定会找到他。
走出机场时,感受到外面强而有力的风,微凉,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抬起头,直视头顶上的闪熠艳阳,眼睛因光线的刺激而本能地闭上。
我知道,这一刻,风声虽在耳边,却如此难以触及,仿佛爱情,那些没有终局或者早就被定局的爱情。我也终于明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