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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遇白却没有避开这惊艳一剑。
他纵身而上,当剑气几乎刺穿他身体的瞬间,微一侧身,贴着剑身轻巧的避开。光滑轻薄的黑色冰绸如弥漫的黑色雾气在紫眸的千密使眼前遮蔽,她一声低叱,已是来不及,手腕瞬时巨麻,剑已脱手。
这一剑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一紫一黑两抹身影一错而过,快的令旁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的国师大人一招夺下剑,错身而过时以剑柄在她背上一击,紫衣的千密使背后重穴被点,扑倒地上。
那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上京城中多少王孙贵族公子哥儿肖想的人,被万千少女闺阁梦中人击倒在地,毫不怜惜。
不仅毫不怜惜,陈遇白连看她一眼都懒得。
他曲指轻弹手中紫光潋滟的剑身,那剑发出曼妙龙吟之声,他又弹了两声来听,然后两指注入内力一折,轻轻巧巧的将那柄万金难求的名器折断,废铁一般扔回她脚下。
“陈遇白,”秦桑声音低低的,“你当真以为自己是谪仙么,如此得罪千密一族,就不怕后患无穷?”
“怕啊,端密太后与大皇子身份贵重,千密使手段了得,在下如何能不怕?”话是如此,他嘴角的冷笑里可一丝怕的痕迹都没有,目光清冷俯视着地上的人,“那种下作的药物千密使都敢借六皇子之手往在下府里送,在下又敢称什么谪仙?”
慕容宋送个泻药来捉弄纪小离是情理之中的事,那盒令他情动无法自抑的媚药却是掺了千密族人血液的,慕容宋没理由送这么一盒药给纪小离。况且药中掺了千密之血,药效又那样强烈,他不用掐算都知道是谁做了手脚。
千密圣女之身果然神奇,不过这一问一答的功夫,秦桑被点的穴道已解开,手在地上一撑,她缓缓站起来,对眼前的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我与六皇子有以往过节,这才玩笑捉弄,怎知那药会送往国师大人府上。”
“如此说来,方才朝阳殿内之事,千密使应当得偿所愿心满意足才是,如何又埋伏在此处欲置我于死地?”国师大人也笑吟吟的。
秦桑抬手掠了掠鬓发,笑的艳光四射:“听闻国师大人剑术无双,我特来讨教,不想令国师大人误会了,该死该死。”
这女人避重就轻狡辩的功力更甚于那张惹是生非的脸。
可惜国师大人并不喜欢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脸蛋,更厌恶她的巧言狡辩。
“你的确该死,却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他语气凉薄至极,“如此说来,你费尽心机把人送进我府里,又千方百计点出她的身世,是为了托孤么?”
他这样直接的说出来,饶是秦桑也不禁变了变脸色。不过她很快笑了起来,“原来是国师大人服了那药?难怪今日如此心狠手辣。”
上天垂怜,竟果真令她心想事成。
陈遇白冷笑一声,拂袖即走。
哎哟~秦桑心里愉悦的想,害羞了呢~
“国师大人!”她追上几步叫住了他,“请留步!”
她这时完全没了方才的怒意与艳色,垂眉低目,神色甚至有了几分谦卑恳切,低声的说:“那药的确是我换了,的确掺了我的血使得那药效更烈,若服食之人遇上千密族人,药效更可发挥至百倍。”
所以六皇子服了那药先前只是难受,后来陈遇白借皇后娘娘之手将她宣去,六皇子顿时暴起如求欢小兽,逼的她不得不打晕了他。
“她确实是孤儿,也确实是千密族人。”她的声音已低的近乎耳语,“镇南王府已不安全,如今这世上只有国师大人能护她周全。”
她所说的陈遇白早已推断出来,方才也拿她与六皇子验证过了,所以他听的兴趣缺缺,目光也淡淡。
“秦桑听闻国师大人的规矩:若为人算一命,需此人答应为国师大人办一件事,可是如此?”绝色的紫衣千密使忽然轻声问。
陈遇白更觉无趣了:“就凭你能为我办什么事?别人稀罕你的血,我可看不上。”
“那是自然。”秦桑轻轻一笑,袖中滑落一物,紫衣轻起,白玉似地手掌,掌着一枚乌黑玄铁令牌从他眼前一瞬而过,“不知此物,国师大人可还看得上?”
麒麟令!
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并称暗夜谷五大令的麒麟令!青龙令由慕容皇室世代传承,白虎令由大夜第一将门纪家传承,玄武令由历任国师传承,麒麟令则是由历任武林盟主传承,这五大令主命中注定守护大夜王朝,令牌如同令主性命一般,怎么会落入他人之手!
年轻的国师冷了眸色,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看来是够了。”秦桑甜蜜一笑,“国师大人庇护她一年,十二个月后的今天,秦桑双手将此令物归原主。到时天下仍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令主守护的天下。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基本没秦桑这对啥事,只是小离的身世与她有关,有几处需要她出场说明,后面基本就是国师大人和他的“爱徒”关起来门来鸡飞狗跳的故事了。或许有的同学觉得没大起大落的剧情太无趣了,但这一对就是没啥剧情,国师大人太聪明了不需要剧情,那一位更不需要……你们懂的。今天小离没有出场,补个小番外吧:很久之后,久到国师大人已经可以名正言顺和他的爱徒……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之后小离摊在云锦似地床榻中,疲惫不已的困惑道:师父,为什么每次蹭完仙气都好累?不是应该身轻如燕的吗?国师大人眯着眼睛十分轻松愉悦的冷冷道:大概是你蹭太多了。小离:哦……那明天不要蹭了!国师大人眸光一闪,侧身捏捏她脸:吃得苦中苦,方成仙上仙。小离:……那……我现在就要再蹭一遍!国师大人叹了口气,俯身压住她:恩,为师勉强再辛苦一遍好了~小离:师父你真好!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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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遇白一回国师府,迎面就是他家“爱徒”扶着门望穿秋水的楚楚模样。
国师大人垂了眸,眼尾控制不住的隐隐一跳。
国师府的老管家守在纪小离身后,见主子回来了,乐呵呵的向主子汇报:“大人可算回来了,小离姑娘等了大人一天了!”
陈遇白心中叹了口气,勉强抬目看了她一眼,“有事?”
“师父!”纪小离两眼亮晶晶的盯着他,期待不已的神色:“师父昨日说教我修仙!”
她竟还敢提昨日!陈遇白眼尾又开始跳,怒的暗暗咬紧了牙。
“有么?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他冷冷的说。
纪小离一听顿时急了,立刻提醒他昨日许下承诺时的情形:“师父忘了?昨日师父在榻上将我……”
“咳!”国师大人立即一声清咳打断了她。
在老管家“蹭”亮起来的眼神里,他紧抿了抿唇,克制的对她说:“走,为师……这就教你修仙。”
修仙小少女心满意足的笑眯眯,用小狗追着肉骨头的表情跟着她家师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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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遇白将她带到观星楼后院的一个园子里。
国师府的花草名贵清奇,天下有名,这个清爽幽静的园子亦是遍地珍奇,许多花草树木连皇宫里都难得一见,且大多是已有了灵性的精魅,纪小离一走进来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精灵魅动。
可惜不知为何,一个闲聊说话的都没有。
她东张西望,忽停在一株球花台阁前,“咦”了一声,兴高采烈:“涟漪?!”
那株芍药花团锦簇、美艳异常,与艳阳公主院中那株光秃秃的“涟漪”完全两个样,但是那灵气掠动间似曾相识,她不会认错。
原本安静的只有风声的园子里抽气声一片——那些树妖花精早听说了十里雪琼林与百年绿藤阵的妖界惨剧,彼此相约赌咒发誓,绝不在这个古怪少女面前开口说一句话。可“涟漪”这名字正是这株球花台阁整日嚷嚷成妖之日要用的,谁也没开口这少女居然就道破!
被点了名的芍药精眼见国师大人清冷无情的双眸转向自己,吓的尖声否认:“我不认识你!我没见过你!你快走开!走开走开!”
纪小离伤心了:“你在公主娘娘院里的时候我给你浇过那么多次水,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那是我同根的姐妹!不是我!”芍药精崩溃了,“我们只喝天水!一定是你浇水所以把她浇死了!”
“不是的,”纪小离忧伤的反驳,“她是被纪北拔了根踩死的。”
芍药精一愣,随即嚎啕大哭。
哭声太凄惨,小离束手无策,回头问她家师父:“师父……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遇白不耐烦的冷冷。
纪小离一愣,有些意外的试探:“师父……你听不到她说的话吗?”
这世上的万物长在灵气充沛之地或者得成千上万年天地灵气的滋养,就会有灵气,渐渐成了精魅。纪小离从小就能听到它们说话的声音,可是没有人信她,连哥哥们那么宠她,也只当她撒谎好玩。可是师父是仙人,怎么也听不到么?
她满目怀疑,陈遇白觉得膈应得慌。
比她甜甜的叫他“师父”还膈应。
想了想,他问她:“它说我什么了么?”
小离回头看看芍药,那芍药精牙齿打颤瑟瑟发抖,花冠都耷拉下去了。
“它……没有……”
“它会伤我么?”国师大人双手负在身后,淡淡的问。
“它不敢。”这点纪小离很肯定。
精魅未曾历劫,压根算不上妖,只不过是稍强的气场而已,遇上意志纯强的凡人甚至都会害怕。强大如她家师父,连历劫化成妖的都敌不过他那冰冷凌厉气场,只有魂飞魄散的份。
国师大人很满意她的坚定语气,对她微微一笑:“那,我为什么要听它说话?”
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同空气一样虚无,他有必要听它们说了什么么?
纪小离愣了愣,转念一想便恍然大悟,顿时目露崇拜:“对哦!师父!你好厉害啊!”
被崇拜了的人,冷冷一哂。
目光一转,在那株多嘴多舌的芍药上停了停。
“你不是要学修仙么?这芍药的根入药可使身轻如燕,拔了去炼药吧。”
纪小离喜上眉梢,片刻又迟疑:“可是这样她就死了,她就快历劫成妖了……”
国师大人垂眸掐指,正色对她道:“你就是她的劫数,她成妖或者你成仙,只能成全一样。”
从小立志修仙的小少女脸都白了,眼睛睁的又大又圆,里面满满都是矛盾纠结与痛苦挣扎。
国师大人盯着那双精彩纷呈的眼睛欣赏了片刻,心情大好,轻快愉悦的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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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从小随侍陈遇白,却始终没有摸清楚这个主子的脾气:因为主子一年到头脸上的表情也就那几种,以前老国师大人还在的时候,偶尔主子清冷眉目间会有淡淡笑意,后来老国师大人驾鹤仙去,主子就终年只有“面无表情”这一种表情了。
所以小离姑娘刚来时惹的主子三天两头满脸怒意、七情上面,小天简直目瞪口呆。
谁知今日主子脸上又惊现另一种表情:还是那幅清清冷冷的眉目、勾去上京城万千少女芳心的薄唇,可眉目之间、唇畔微勾,竟是有股说不出的似是……愉悦惬意?
小天歪着头满目迷惑震惊,呆望着他家主子,手中茶盏都忘了放下。
陈遇白正站在窗口,负着手眺望着底下的园子——那里有个小小的人,正蹲在芍药面前纠结的抹眼泪。
他已饶有兴趣的观赏了好一阵,心情莫名的畅快。
国师大人的童年太冷清了,要不然他就会知道了:这是捉弄别人、幸灾乐祸的欢快心情。
七情上脸,他自己不觉,却把端茶小童子看的呆在那里,直到他侧了侧目问“什么事?”,圆脸小童子才一惊回神,忙给他上了茶。
“大人今日看着心绪倒好。”小童子开心的说,“昨日入宫得了皇上赏赐吗?”
提起昨日,陈遇白原本舒展的眉头一滞,端起茶盏“嗯”了一声。
小天信以为真,欢天喜地的退下去了。屋子里一时又安静下来,陈遇白端着茶在窗边眺望,手指细细摩挲着掌中茶盏。
麒麟令怎么会在秦桑手里,想想当今武林盟主李微然的年少英俊便可推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