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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知道?”陈遇白垂着目光,冷冷反问,“他只知道端密太后抓了一个孩子吧?”
秦桑虽这会儿方寸大乱,但毕竟冰雪聪明,转瞬便已想明白:这尊七彩琉璃小屋是大皇子的一个试探,他特意挑选了一样极难得的、孩子会喜欢的漂亮东西,若是国师大人参与了千密一族的密谋,与那个孩子有接触,那么国师大人收下后多半会送给那个孩子把玩。稚子顽皮,这琉璃又精巧易碎,中毒的可能性极大。
“小离是不是拿去炼丹了?”秦桑眯着紫眸,恨恨的问。
陈遇白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毒剂量极小,一般人是不至于中毒的,但是其中掺了慕容磊的血,那个孩子若是身负千密血液便会中毒,只是也不会至死。”
秦桑已然明白,叹了口气接下去说道:“可是谁想小离将它放在了丹炉里,毒物遇热浓了十倍,她的血又至阴……便是百倍不止!”
陈遇白无话。
将方子写好了拿出去给御医抓药熬药,然后他怡怡然走回床边,执起昏迷中的少女的手,垂眸静静的看着她。
秦桑看着这一幕,心中如热油翻滚——恨这阴差阳错、痛大皇子狠心无情、怜惜幼妹身中剧毒、还有……最可怕的是国师大人——他眼下这样反常的平静,之后到底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来?!
“国师大人……”秦桑仍想挽回。
“不必多言。”陈遇白打断了她,“你已将她托付于我,这便不是你的家务事了。”
秦桑还欲再说,外面这时送了药进来,陈遇白端到秦桑面前,她白着脸割破了手指,将血滴入其中,陈遇白端去喂了小离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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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昏迷了两天一夜,总算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醒了过来。
王妃体弱,夜里就已经熬不住了,艳阳公主强行命她回去歇息。这会儿艳阳公主在榻上看着账本,纪西不在,纪北趴在她塌边打盹。小离醒了,睁开眼睛转了转头,一旁守着的丫鬟惊喜的叫起来。
艳阳公主连忙坐起来,一脚把纪北踹下了塌,“快!小丫头醒了!快过去看看!”
纪北像脱缰野马般奔过去,“噗通”跪在她床边,两手捧了她脸问:“你醒了!有没有变得更笨了?!牡丹和月季有什么不一样你知不知道?!”
艳阳公主给了儿子一巴掌,打开了他,她凑过去,忧心忡忡的问大病初醒的人:“你还认得本宫么?!知不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名字?!”
“……公主娘娘,”小离声音艰涩,“我渴了……”
见她说话如常,艳阳公主总算松了口气,忙叫丫鬟拿温水来喂她。
没一会儿王妃由倩姨扶着急匆匆的走进来,见养女果然醒了,她喜极而泣。
屋子里顿时满是欢腾,小离仔细看了屋子里的每个人,随便面露失望的问道:“我师父呢?”
她记得很难受的时候师父说睡一觉起来就会好,她才踏实的睡过去的。
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她梦到好多人,醒来却第一个就想见到他。
镇南王妃忙命人去请国师大人,她拭着眼泪,对小离叹道:“你师父一直在外面守着你,你睡了这么久,他一直未曾闭眼。”
小离眨了眨眼睛。
国师大人这时走了进来,两天一夜未曾合眼、只用了几盏清茶,他却仍旧是那个谪仙般的人,连神色都未曾有半点变化。
见她醒了过来,他也只是淡淡一点头:“醒了。”
纪小离眼巴巴的望着他。
陈遇白顿了顿,声音更低:“可还有哪里难受么?”
她还是眼巴巴的望着他。
原本当着众人面不好与她靠得太近,可她看着自己、眼睛湿漉漉的,陈遇白的自控力便只够维持自己的冷脸了。
他冷着脸,走近她床边。
微凉的手指搭上她手腕,纪小离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众人见国师大人诊脉,俱都屏气凝神,谁知那修长手指浮浮抚着那手腕……指腹下肌肤细腻如玉,手指微微一重,浅尝辄止的一触。
便是这样小离就已经很欢喜了,眸都亮了几分。陈遇白“诊”了半晌的脉,让她看够了,才起身说:“你醒了就好。为师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众人千恩万谢的簇拥着国师大人出门,纪西听了小离醒来的消息匆匆赶回来,恰好与他擦肩而过。
纪二公子深深的看了国师大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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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时已经黑下来了,陈遇白命镇南王府送他的马车回去,又将他来时骑的那匹马放了,转身独自一个人向城东走去。
大皇子的府邸已然又开始了一天的灯火通明,大皇子当然又在喝酒,陈遇白找到他,语气平常的对他说:“烈酒伤身,大皇子殿下服着驱毒的药,还是应该戒了酒才好。”
大皇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怎么你今天不是来讨说法的吗?怎么还关心我的毒?”
“我既然答应过千密使解大皇子殿下的毒,自然是要关切的。至于大皇子殿下在那尊琉璃小屋里下毒——也是我自己不慎不察,在下自认疏忽。”陈遇白温和有礼的说道,甚至轻轻叹了口气。
慕容磊冷笑道:“原以为国师大人一向不喜世俗,怎么如今也学会这满嘴假话客套?果真是与秦桑混久了么?”
他今日束着发,身上那股沉醉靡靡只为他添了几分落拓不羁的神采,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如明珠一般放着光、叫人移不开眼睛。
陈遇白看着他,微微的笑了起来:“有一事,在下实在是不解——大皇子殿下对那个孩子下毒,可知道他是谁?”
慕容磊喝了一口酒,“我也有事不解——我身中这寒毒多年,为何今时今日秦桑才请动国师大人为我解毒?”他笑的眸光深深,“那日你明明察觉我往你的酒里滴了血,却如常饮下,又是为何?”
陈遇白并未回答,唇边笑容更盛,可那眼底却自始至终是千里雪原。
慕容磊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冷声说道:“她们弄一个千密血统的孩子养在身边,图谋大夜皇位,你身为大夜国师为色所迷、为虎作伥……你取我的血想做什么、你们真当我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会?大皇子殿下心中有家国天下,怎么会当真一醉不醒?”陈遇白叹道,“就算不顾念慕容一族的大夜天下,大皇子殿下也一定会顾惜昔日承诺:看顾千密一族,不叫她们当真犯下那灭族大罪。”
慕容磊紫眸一眯,一抬手袖中弯刀已出,刀光如狂风卷飞雪一般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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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在微博上问:国师大人和大皇子打起来了你们站哪边?陈遇白和容磊打起来呢?
居然好多姑娘这么回答我:这两位大神打架我们旁观就好……嗯,就在一边揍作者玩儿好了……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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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磊紫眸一眯;一抬手袖中弯刀已出,刀光如狂风卷飞雪一般扑面而来!
陈遇白拂袖疾退!
“大皇子殿下好刀法!”国师大人清冷的声音在凌厉刀光之中丝毫不乱:“不知当年大皇子殿下取走朱雀令;可就是凭的这手刀法赢了暗夜谷主?”
紫眸中杀机顿起;漫天的刀光更盛;华贵的紫色长袍鼓起风;堪称惊艳的一刀、尽力劈出,刀锋划破长空;竟隐隐有龙吟之声!
慕容磊此时哪还有半分酒醉靡靡之态!
那双紫眸中的光比这刀光更利,线条优美的薄唇紧紧抿着,俊美无暇的五官此时杀意暴涨,衬得那紫发更显凌厉张扬,遥遥可见当年勇冠上京城的英雄少年之姿!
陈遇白一招未出;连退十步!
十步之后;他身后已是墙,面前是大皇子极盛如狂风暴雪的刀光,他已退无可退。
年轻的国师轻掸黑色轻袍,勾唇微微一笑。
然后他竟然伸出了手、将手伸入了那漫天的刀光之中!
找、死!
大皇子紫眸冷酷一眯,毫不留情的一刀斩了下去!
陈遇白仍是那样微微笑着,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那将虚无空气都斩的支离破碎的凌厉一刀、挟了当年勇冠上京城英雄少年雷霆之怒的一刀……竟然被这长指轻轻的一弹,弹的偏开了去!
刀锋一偏,贴着国师大人肩头往前砍去,陈遇白手指轻移向上,在大皇子手腕上又是并指一弹。
那苍白瘦削的手腕吃痛一缩,刀落入了年轻国师的手中。
不过转瞬间的事情,慕容磊失了刀,电光火石之间,他对着陈遇白胸口就是一掌!
他是拼力一击,陈遇白也没留手,两人硬碰硬的以内力对了一掌,慕容磊往后飞退两步,站住后忍不住咳了两声,然后,他竟笑了起来!
陈遇白却脚下丝毫未动,赏着手中的刀,他连语气都仍是清清冷冷不急不缓的:“大皇子殿□负慕容与千密两族血液,得天独厚,想来却也难以自处吧?若不是有大皇子殿下,千密一族也不至于胆敢图谋皇位。大皇子殿下心中记挂着慕容家的大夜天下,身却不由己的承担着千密一族的奢望,左右为难、得陇望蜀,是为不忠不孝。朱雀令乃五大令之一,大皇子殿下既然取了,这一生便该执掌此令、守护天下,可大皇子殿下却因儿女私情将此令转赠、不闻不问,是为不仁不义。”
慕容磊以拳抵唇,忍不住边咳边笑了起来。
“身受寒毒七年,大皇子殿下夜不能寐,或许还自认是情意深重之人?”陈遇白手指轻弹雪亮刀身,冷冷一笑,“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有何脸面整日摆出这副情意深重的架势?”
“还有,”陈遇白终于抬起目光,嘴角尚且冷冷勾着笑意,“朱雀令主的刀法,也不过如此。”
他抬目望向笑咳不止的人,“慕容磊,你果真废了。”
大皇子哈哈大笑,勾起脚边一坛酒,也不顾自己咳的喉头腥甜,仰头便是一阵快意猛灌。
陈遇白收了刀拢在袖中,往外走了十步,忽顿住:“对了,方才有一件事,大皇子殿下说错了。”
“什么?”大皇子饶有兴致的笑着问道。
陈遇白回身,缓缓抬手,亮给他看他袖中的刀。
然后他身形一闪,也并未见刀光如何起,仿佛只是那一眨眼,白色刀光与黑色身影极快的一闪一回,他已立在原地,刀也还在他手中。
慕容磊手里的酒坛“嘭”一声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他挑着眉看着国师大人,再低下头看自己胸前——他笑了一声,那极长的一道刀口才猛然裂开,一大片的血喷出去足有十步远!
“我若是真要取一个人的血,是这样取的。”陈遇白温和的微微笑着,拿了一方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的黑色冰绸擦干净手指,与刀一起掷在了他脚边。
慕容磊看着自己胸口源源不断喷出的热血,大笑着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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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夜闯大皇子府邸、一刀斩断了大皇子殿下四根肋骨!
上京城中炸开了锅,宫里宫外、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此事。
据说端密太后勃然大怒,责令皇帝将国师大人问罪下狱,皇帝已经将国师大人交由大理寺查办了。
镇南王府里,艳阳公主正说起这件最近闹的满城风雨的事儿,啧啧称奇:“姐姐你说,这国师大人好好的,跑去砍什么大皇子呢?这两个人一个傲一个疯,为了什么事才能打一块儿去呢?”
镇南王妃仔细推算那时间,正是国师大人为小离解毒后,她迟疑的轻声说:“你说……会不会是小离的毒……是大皇子下的?”这几日镇南王府一直在排查小离这回中毒一事,从身边丫鬟仆人查到日常起居,一点头绪都没有。
“怎么可能啊?!若真是大皇子下的毒,国师大人大可告知我们,难道我们能饶得了大皇子?况且——”艳阳公主看了眼病榻上呆呆傻傻的人,撇撇嘴,“大皇子毒她干嘛呀?犯得着么!”
镇南王妃叹了口气——也……的确是啊!
病榻上呆呆傻傻的人从刚才听了国师大人下狱的消息起就愣在了那里。
怎么会这样?!
师父……昨晚才来看过她啊!
他给她带来一个犀牛角,很大很漂亮。他还是那样站在窗外,隔着打开的窗户,他冷着脸负着双手在身后,声音低低沉沉的对她说:“那座琉璃小屋被我失手打碎了,这个就当赔给你。这是香犀角,磨粉可入药,拿去炼你的丹吧!”
这么大的犀牛角已是难得了,何况是香犀角!小离爱不释手,听了他的话却遗憾的叹了口气,告诉他:“王妃娘娘不让炼丹了!下毒之人找到之前都不让炼!”
“活该。”师父冷冷的说,可是顿了顿又说:“先收着吧。以后……在我身边,我准你炼。”
纪小离当时听了别提多么高兴了!心中那份欢喜,却仿佛并不是为了能炼丹,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但是她的确越来越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