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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支书不停地拍打额头,连连自嘲说:“喝多了,玛德,贪杯就是不好……”
费要强似有所思,皱着眉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丁大力早有准备,一会儿之后递给费要强一张纸,纸上写着的正是徐队长和孔支书二人的酒后真言,也叫酒话。至于说这二人所说的是“酒话”还是“真言”,相信二人会懂得如何选择。
赞许地拍了拍丁大力的小脑袋,费要强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大队小队干部的“胡扯”,而丁大力则继续有选择地记录着一些对于费要强来说可能有用的话。
时间就这么滴滴答答流逝,一转眼就快要到晚上十点了。
费要强抬腕看了看手表,然后提出要去翻一翻生产队的账本。徐队长与胡会计没口子的答应,一行人很快离开。
丁大力本来也想跟着一块儿去,奈何小身板不配合,呵欠连着呵欠,最后在丁三坡和费要强的连番劝说之下,才算答应留在家里睡觉。
天亮的时候丁大力醒来,结果得知费要强一大早就坐大队综合加工厂的车子回省城了。丁大力好一通埋怨,丁三坡却说这是费要强的意思,不想吵醒他的好梦。
这是费要强的好意,丁大力却还是有点心结,本来还准备弄一些水产品让费要强带回去的,结果费要强连机会都没给他。
丁三坡似乎是看出了丁大力的不满,笑着说道:“你李阿姨怀孕了,费老师怎么舍得在乡下多住?”
“真的?”丁大力惊喜异常,费要强和李阿姨两个人,其实丁大力更喜欢李阿姨多一点,因为费要强戴着玳瑁眼镜的样子,严肃远大于亲和,而李阿姨又从不掩饰自己对丁大力的疼惜,所以,丁大力有这样的情感对比,其实是毫不奇怪的。
“该给李阿姨好好补一下了。”丁大力自言自语,忽然又问丁三坡,道:“爸,你和妈妈有没有想过也给我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丁大力这个问题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在前世他有过记忆,似乎是听谁说的,说母亲曾经流产过,后来和父亲居住在县城,这问题也懒得向母亲求证了。现在听到丁三坡提起李阿姨怀孕的事情,马上就产生了如是想法,虽说家里条件还很不宽裕,但至少比前世的时候要好得多,不是么?
丁三坡回答的很实际,他说:“当然想过,不就是没有指标嘛……再说,家里现在的条件还不宽裕,暂时只养你一个,过日子也就轻松一点……总之是有利有弊,等将来家里条件好一点了,再通通关系,弄一个指标吧。”
等将来就晚了。丁大力真想大喊一声,总算头脑还算清醒,略一沉吟,道:“公社里面有一个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爸你知道的吧?”
“怎么了?”丁三坡问道:“这个领导小组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成立了,在不和谐年代曾经中断了几年,五、六年前吧,又成立……这很正常。”
“那今年公社里又增添了一名专职的计划生育干部,这你总不知道了吧?”
“我要知道这个干嘛?计划生育的口号无非就是控制小三儿,第三胎不行,咱生养第二胎总归是没问题的。”
“这……”丁大力觉得在这个问题上面和父亲没办法沟通,只好转移话题问起丁三坡,昨晚在生产队的账本看得怎样。丁三坡点头说:“账本一笔一笔地查对过,没有做假账和漏账,看得出来,胡会计做账很小心。”
丁大力笑言:“你可拽了,在以前你是没机会查阅生产队账本的。”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要是得知老妈想去堕胎,一定要千方百计阻止她。
第四十章 天大好消息
七月下旬的时候,早稻进入了收割的季节。
与后世的机械化不同,这个时期,几乎所有的早稻收割几乎都是人工进行。丁大力记得前世的时候小学里老师曾经说过,江南省因为河道纵横,阡陌交错,非常不适合大型收割机、插秧机、什么机的机械化劳作,所以只能以人力为主。当时的丁大力是很以为然的,至于说现在么……呵呵,你懂的……
丁三坡是这个家庭最痛苦的一员。按理来说,丁三坡已经不是合力三队的队员了,他的户口和粮油关系都已经转移到江南师院,换句话说,合力生产大队的农活已经和他毛关系都没有。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家庭成员的定量完不成,工分就可能被少算;而产量增加,工分则有加成,这一出一进,最后势必会牵涉到全年收入。
所以,走在田头,生产队员们路遇丁三坡的时候总是会打趣说:“哟,大学生亲自来劳动……”对此,丁三坡只能报以苦笑,倒也不能抱怨什么,甚至还暗怀感激,至少乡亲们没说“您亲自来大小便……”。
在丁大力眼里,父亲的劳动态度与前世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说明前一阶段,丁大力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七月底的时候,早稻收割、打谷、晒晾,整个生产队的打谷场上,四五台打谷机日夜不停,大功率扬风机连轴不息,丁大力有几回去打谷场体验生活,结果小身板裸露在空气中的肉肉,被飞溅的谷子砸出一身的脓头痱子,吓得再也不敢去凑热闹。
偷懒的人也有,比如丁五坡。当然,丁五坡的劳动价值其实是远高于操劳农活,队干部看得紧了,丁五坡就老老实实干活,队干部不见人影,他马上溜回家照料小兔兔。到最后,徐队长也懒得去管丁五坡了,反正丁家七亩六分稻田,定量包干,就该是他们要完成的,完不成也只能他们一家子倒霉。
有劳动就会有收获。八月上旬的时候,合力三队的产量已经清点完毕,早稻收成269114斤,以生产队281亩耕地计算,平均亩产粮食95770斤,非常接近徐队长之前预计的亩产960斤的预计。
后来的时候,丁大力听说生产队胡会计把早稻收成入账260000斤,取了一个整数——当然,这是有传统的,或者姑且称之为潜规则吧,总之就是把零头抹掉,这在上级看来是能够容忍的——只要不是把整数抹掉剩下零头就行。以二十六万斤的收成来算亩产量的话,这个数字也能达到925斤,较之去年亩产850斤,增收也要接近一成。
按照整个立荣公社的农户分配方案,夏热时节应当是预分一部分,元麦主要作为饲料,大麦小麦全部上缴,剩下一部分口粮——口粮几乎是固定的数字,1…3岁,吃多少斤;4…7岁,吃多少斤,8…12岁,吃多少斤;中学生,吃多少斤;13岁以上,吃多少斤,都是规定的很严格。好在今年的零头这个数字比较比较让人欣慰,平均每人能够多分515斤稻谷。
这么算下来的话,今年的温饱应该没有问题,考虑到实际增收达一成,预分再多一点也不是不行,毕竟还没到年终决算。
岂料,这么个打算被接下来天大的好消息砸了个闷头晕。
这一天,徐队长从公社开会回来,马上又召开队员大会。每户家庭几乎都派人到打谷场聆听徐队长带回来的上级指示。
徐队长热泪盈眶:“同志们啊!dang中央非常关心我们农民,今年的粮食计划内收购价(预算余粮)提高了20%……”
“嗡”的一声,仓库场上炸开锅了,去年每斤稻谷的收购价是一毛钱一斤,今年怎么就一毛二了哇……
打谷场上掌声如雷。
“同志们啊!”徐队长再度泪流满面,说道:“我还没讲完呢……”
底下嘘声四起。
“超计划收购部分(允许自留余粮、以及多余的口粮),再此前的基础上再增加50%……”
社员们都懵了,20+50是多少百分之七十?一毛七?徐根民老小子存心来消遣我们的吧,上好的富强面粉也只不过一毛八分钱一斤,稻谷收购价一毛七分钱一斤?放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丁大力直摇头,一推丁三坡,说道:“爸,还是你上去说。”
徐队长也觉得纳闷,在公社听领导传达的时候挺明白的,怎么这会儿也犯迷糊了呢?正好看见丁三坡高高的个儿杵在那里,赶紧地说道:“小三,三坡,你来……”
丁三坡只好担当起临时解说员,说道:“计划内加百分之二十,就是一毛二分钱一斤,这个相信大家都明白,‘计划外的余粮,在此前基础上’……这句话怎么来理解呢?就是此前增加的百分之二十,也就是两分钱,两分钱的百分之五十就是一分,这样算下来的话,今年的允许自留余粮以及多余的口粮收购价就是每斤稻谷一毛三分钱……”
“对,对,一毛三分钱一斤……”徐队长的附和声马上被淹没在欢呼声之中,一毛二至一毛三分钱一斤的余粮收购价,这还搞屁的瞒产啊,全都卖了哇……
沸腾的打谷场上,丁三坡和丁大力一对父子是唯一没有欢呼的,丁三坡是没工分可拿了,要高兴也是替别人高兴,还不如不高兴;丁大力则更多的是感到心酸,都说华夏的老百姓是最好的,今天,他看到了……
社员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年的增收成果之大简直如坠梦中,围在丁三坡四周的社员纷纷过来和丁三坡打招呼,嘴里说不尽的感激,都说要不是丁三坡和他的费老师,他们合力三队的社员也就错过了今年的黄金年。
丁三坡寒暄着,尽量要表示出一副淡定,但是心里的激动却难以言状,恨不得回家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写信告诉给费要强。只不过,以他现时的受欢迎程度,想要脱身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三坡,你好样的!”
“小三,今年亏了你和你老师啊!”
“丁三坡,当年我老汉要是听了媒人的,把闺女嫁给你就好了……”
“啊呸!”这是丁大力。
夜渐渐深了,社员们也三三两两散去,赶着回家把好消息告诉家人。直到这个时候,徐队长和胡会计才有机会挤到丁三坡身边和他交流。
胡会计兴奋地说道:“三坡,今年的夏粮光是增收部分就有三万多斤,快要四千多块钱啊,你算算,我这不是做梦吧……四千块①,四千块啊……”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年代啊!
据统计,1979年,国家安排了174亿元财政支农资金……
注①:钱当然不可能折算入工分分发到每一户,收成提高,生产队相应的征购(12%)、公积金(10%…20%),公益金(1%…2%),提留(3%)、种子(8%)、口粮(18%)、饲料(8%主要是元麦,套种的绿肥、豆类)水平也会提高,此外,生产队作为最基础的核算单位,劳动生产成本、生产资料租金、文化生活服务租金等等也需要先扣除再分红。
PS:以上括号内之百分比数据为某县1979年产、购、留的平均数据。
第四十一章 三队卖粮忙
丁大力家实际上只有两口人,因为丁三坡与刘美丽夫妇,自从丁大力出生之后,就把户口独立出去。之后丁三坡考上大学,三口之家就分割成了一个大集体户口、两个农业户口。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痛痒地小节,重要的是,因为实行了定量包干,实际上是一种隐形的包产到户,丁家并没有因为劳动力短缺而错过了今年的丰收。
比如说,以大zhai式三等六级记工分,劳动力分成整劳力、半劳力、辅劳力三等,刘美丽应该是整劳力,但因为是女性,男性的整劳力可以拿“1”个系数工分,刘美丽却达不到,只能算07…08个系数工分;丁三坡在去年上半年还是整劳力,到了今年却拿不到工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农活又不利索,一直都是半劳力;丁大力才五岁,不算劳力,即使队干部开后门,也只能给他算辅劳力,折算工分的大概是“03”的系数。
如果收成分配还是按照去年“大概式”来算,丁大力家是很吃亏的,丁三坡已经不算劳动力了,刘美丽和丁大力加起来只够“1”个系数,收成或许只相当于劳力充足的家庭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然而,就是因为定量包干,丁家共两户户口,包干七亩六分土地(生产队的说法叫做“劳动小组”),尽管劳动力短缺,但因为有刘美丽娘家人的帮助,最后顺利完成了包干任务,那么,最后的分红就应该是以产量入股折算,而不再单纯以工分折算分红。话说回来,如果还是以工分折算分红,七亩六分地全部抛荒都不关丁家屁事,大不了评后进、大会小会批评,丁家有兔毛这项副业收入,难道还能饿死人?
“这样算起来的话,今年的夏粮收成,不算收购价提高30%,光是增收部分,就能使生产队里每个人增收22块多……”丁三坡和丁大力回家的时候,有感而发。
“是啊,今年的收入增加比较明显,你看,连我们家也能增加。”丁大力对这些小钱还真没看在眼里,但他知道,这样的增收,算政治账的话,对于老爸和费要强来说意味着什么。
回到爷爷奶奶那儿,丁三坡把消息往回一说,立即引起了阵阵热烈的反响。刘美丽成了家里的红人,爷爷奶奶都没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