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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代末的时候,团县委正式干部编制,按规定是五到七人,然而,在全国来看,团干部从来没有被满编制配齐过,沈南县也不例外,当时的团干部就只有三人,所以,这套六十年代初期建造的县委大院,团委的办公室只有区区两间。这本来也没什么,三名干部,两间办公室怎么也够用了。
然而,世事的变迁总是会出人意料。去年的时候,青年团的中央机关下发了一个有关团干部编制的参考意见,该参考意见中,涉及到县级团委干部配置人数,一般为7…9人——这还是没什么,干部职数不足的事例多了,并不是说最低配置七人,这七个职数就一定要配备齐全,甚至于全国五万多公社,按参考意见标准都需要配备一到二名专职团干部,一年多过去了,还有两万多公社至今没有配齐。
问题就出在省委转发的组织部有关“大力提拔中青年干部以及做好老干部安置工作”的文件。一段时间以来,中青年干部提拔得差不多了,老干部安置就成了麻烦(废除领导干部终身制是明年的事,修改了dang章之后,然后才是连续几年的大面积离、退休以及退居二线潮)。
既然老干部需要安置,那么,安置到哪里呢?团县委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部门既不重要,又有干部编制缺额,于是……
第一百零一章 老干部扎堆
好吧,丁三坡所面对的现实是,团县委加上丁三坡这位书记,一共有干部十员,这还不属于超配,因为他本身是借调干部,组织关系与粮油关系都还在临海大学,这是现状之一。十名正式干部,组成了团县委常委班子,包括丁三坡在内,三名书记,一正两副,这是原来的配置。老干部安置过来之后,清一色“括号正科级”的团县委常委。这是现状之二。最后,也是最麻烦的现状,老干部还非常乐于发挥余热,十名干部虽说没有全部来上班,七七八八总是有的,来了还倚老卖老,旁若无人地大声说话,浑不把丁三坡这位、经县委组织部长宣读任命的团县委书记放在眼里。
丁大力曾说过,领导干部离退休制度迟早会实现。丁三坡本来还觉得事实未必会如此,甚至一度还觉得这是毫无根据之言。他在师院就读的第一年,主修的就是历史,也算是通晓古今了。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官员致仕,往往都是凭皇帝与上官好恶,哪朝哪代限定了规定岁数必须离、退休的?
然而,真当了部门一把手,才觉得离退休制度刻不容缓了。同时,也对于丁大力之言深以为然起来。只不过,从程序上来走的话,总要到新一届全国党代会修改章程,才能正式实行吧?
这么一想的话,丁三坡也就打消了整顿团县委的念头,和一群打不死的老“小强”过招,除非嫌日子太清闲了。再说,和柳非约定的团委过渡期不超过半年,半年以后,哪怕七十岁的老干部担任团县委书记也不关他的事了。
心态是放平和了,可事情还得有人做,指望老干部?老干部被安置到团县委,一个个都窝着一肚子气,不和你唱对台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于是,丁三坡简短开了个碰头会之后,直接就躲进小楼成一统了。
六月一日真算不得是一个好日子。就一天工夫,下班时间,丁三坡隐隐听到有“娃娃书记”的说法,就因为他是娃娃节上任的。
好吧,我忍了,明天开始我下乡去还不成么?丁三坡窝了满肚子的火气,结束了团县委的第一天工作。
儿童节当天,刘美丽一大早就到生产队里请了半天假,说是要带丁大力去公社幼儿园。当然,这件事,丁大力事先并不知情,只听得老妈说要带他到街上游玩,为了这所谓的游玩,丁大力还在暗地里里撇嘴,觉得小镇上的一条老街实在乏善可陈。不过,老妈的指示,丁大力向来是不折不扣完成的,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街上去就街上去吧,反正闲着也是没事。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妈的目的地居然是幼儿园。娃娃节的日子,幼儿园照例是很热闹的,和丁大力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三五成群,载歌载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老妈拉着丁大力的手,指着莺歌燕舞的幼儿园小朋友,循循善诱说:“力力,你看,这些小朋友多快乐啊……”
丁大力差点没栽倒,真当我是幼儿园小朋友了啊……
“妈,幼儿园咱就不上了吧,你说,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到幼儿园上学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今年九月直接上一年级。”
“幼儿园老师说,不念幼儿园,也不让上小学,你要是上不了小学,将来可怎么考大学啊?”万万没有料到,老妈居然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说辞,真不知道是她编的还是幼儿园老师编的。
“扯吧,扯吧,也就只能骗骗你们这些初小以下学历的农村妇女……哇,干嘛又扯我耳朵?”
丁大力一阵鸡飞狗跳,刘美丽则一边追着一边在骂。
“臭小子,你识字还是老娘教给你的,现在学会说老娘的不是了?”
“妈,咱们打个商量,幼儿园我就不念了,九月份我直接念小学,去天昌中心校上学。”
“天昌中心校?”刘美丽抬着的手定格在半空中,这个校名似乎对她有所触动,不过,刘美丽本人是在大队小学上的学,对天昌中心校的印象,仅仅是因为中心校与公社大院相隔只五十米不到。
“是啊,我到天昌中心校上学,早上和爸爸一起出门,晚上一起回家。”丁大力的潜台词就是盯着老爸,不让他有机会红杏出墙。刘美丽当然能听懂这里面的含义,倒是颇为意动。
“不太好吧,你爸心思复杂着呢,你跟着一块儿去,他还以当是我派你监视他呢。”刘美丽犹犹豫豫说。
“难道不是吗?”丁大力反问。
“哎,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刘美丽最终没有强迫丁大力到幼儿园上学,同时,也没有否决儿子到天昌公社上学的提议,按照丁大力的看法,这实际上已经是默认了。
回家去的路上,刘美丽一路走着,一边嘴里津津有味磕着香瓜子。丁大力的目光渐渐凝住了,他想起了前世一桩影响极大地公案,即“呆子瓜子”。这桩公案对于丁大力的启发在于,小小瓜子也能炒出一番新天地。当然,让他自己学“呆子瓜子”创始人,自己雇工自己干,这一点是万万不敢的,然而,作为社队集体企业来说,不需要价格高昂的生产设备,不需要计划内紧俏物资作为原材料,不需要受过专业培训的产业工人……什么都不需要,只要鼓励社员种植向日葵,划一片场地,支几口铁锅,招几个农民伯伯,然后就坐等着数钱吧,在这个农民收入稳步增长的年代,再多的瓜子,上市之后也不够卖的。
好吧,这是为老爸量身定做的社队企业发展思路,之一,还有之二、之三……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慢慢酝酿吧。
回到家里的时候,小叔丁五坡光着膀子、穿着雨靴,从他的屋子里走出来,和他一块儿从兔舍走出来的,是生产队里有名的热心人、媒婆李翠仙,社员们都称之为李大婶。
“李大婶哎,今天又来为小叔介绍对象啊?”丁大力很热情地招呼着,顺便邀请李大婶到家里喝杯糖水。
第一百零二章 媒婆找上门
李翠仙的脸瘦瘦的,两颊像是塌陷了似的。这样的脸型,本来就少见笑容,总是给人一种阴阴的印象,而现在她的脸色更难看。
“美丽,俗话说,长嫂如母,你可得劝劝五坡,看看他,多大岁数了,怎么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都不着急呢?”李翠仙不理会丁大力的招呼,反倒冲着刘美丽数落起来。
丁大力却知道事情不是李大婶所想的那样,小叔丁五坡这岁数,在农村来说,的确已经不小了。以丁三坡为例,高中毕业只隔了一年,就和刘美丽拥有了共同的结晶——丁大力,到现在,儿子都快上小学了,而他的岁数呢?二十六周岁还稍微缺了点日子。这在城市里几乎是难以想象的,然而,在农村,这就是现实。许多老人数落自家孩子不找对象,嘀咕起来,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再不找对象,好姑娘就要被别人都找光了……
而相比起来,丁五坡今年周岁十九,虚岁却二十一岁了,至今还没有找对象,难道家人不着急?丁五坡本人不着急?
当然着急,连丁大力都跟着着急,有好几次,丁大力与小叔一起出门上街,小叔在街上看周围走过的女青年,那眼神较之月夜人狼可有一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五坡之前也谈过几个对象,不过都没成功。实际上,乡里乡亲的,大家伙都知道丁五坡的家底不薄,哥哥还是个大学生,媒人上门介绍的时候,女方相亲的热情都挺高的。奈何丁五坡大概养兔子养傻了,出门相亲的日子,照例在兔舍里忙乎到天黑,而且还不把身上收拾干净就敢去见女方。一来二去,和丁五坡相亲过的女青年,一说起丁五坡,言必称“身上臭烘烘的”,更有不识好歹的放言:“条件再好也不嫁他……”
所以,现在的丁五坡也有了自暴自弃的苗头,李翠仙今天还是来说媒,结果,丁五坡像是吃了火药,见面就说:“相亲?不去!有这份闲工夫,我还不如把兔子养养好……”
丁大力在李翠仙面前可是好话说尽,把李大婶让进自己家屋子,好糖好水伺候着,然后好说歹说,约好了,明晚上,男女双方在李大婶家见面,不见不散。
李大婶一走,刘美丽就说要去找公公婆婆,让二老出面做丁五坡的思想工作,丁大力摇头说:“没用的,现在啊,小叔就听我爸爸的,其他人,谁的话他都不听,天王老子也没用,亲老子更没用。”
“这孩子,有你这么说自己的爷爷和叔叔的么?”刘美丽学着丁三坡,在丁大力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丁大力恼羞成怒说:“打吧,打吧,信不信我以后也不讨老婆,就打一辈子光棍?”
刘美丽扬起了巴掌,可终究还是怕了丁大力的威胁,怏怏把手放下,然后发愁说:“难道这么点小事,还要特地去一趟县城,把你爸叫回来?”
“还是我试试吧。”丁大力无奈地说道。
在爷爷奶奶那儿吃过晚饭,丁大力叫住了正要起身离去的丁五坡,说道:“小叔,先别走,受组织委托,我有话和你说……”
现在的丁五坡,要说最听谁的话,还得属大哥丁三坡的,其次,勉强算得上是丁大力吧,主要是他这个侄子做事情让人看不懂,一开始的时候总觉得事情做得有些莫名其妙,而时间长了之后,效果就会慢慢显现出来。
就比如说罗老锅的事情吧,前几年,罗老锅那是人见人厌的半疯子,结果,丁大力还就和这半疯子搅和一块儿,那时候,背地里嘲笑的人不知凡几,而现在呢?看看吧,生产队里有多少人做梦的时候,哭天抢地喊着要拜罗老锅为师?虽说现在的罗老锅似乎对于当年的不公平遭遇浑不放在心上,任何人和他打招呼,他都是笑眯眯地,可这就是隔阂,礼貌而不热情,这一道浅浅的鸿沟不是光凭事后拍几下马屁就能填平得了的。
反观罗老锅对待丁大力,那简直是对待亲儿子、亲孙子的典范,就连丁家盖新房子的材料,都是罗老锅盖房子剩余的,事后把建筑材料的钱结算好了,给罗老锅送去,罗老锅一开始还死活不收,直到丁大力威胁说要“叛师”,罗老锅才无奈收下。
当然,罗老锅之事只是其中一例,家里养的兔子,到现在,所有盈余加起来,再算上已经盖房子所花掉的钱,总收入差不多快要赶上一万元了。一万元啊,有时候丁五坡在想,要是没有当年侄子的点子,他累死累活,累到猴年马月才能够攒起这一万元。
所以,丁五坡听说丁大力要和他谈谈,尽管大致知道要谈些什么事,心里也尽管有着些许的排斥,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想老婆了吧,小叔?”
“想个屁,不想了……我看啊,什么都是假的,钱才是真的,有空还不如把兔子养养好,有了钱,还怕没有女人?”丁五坡心里的火蹭得窜起来,说话也就没好声气了。
“你傻呀,讨了老婆,将来不就有婶婶和你一起养兔子了么?然后婶婶生了堂弟,不就又多了一个帮工?你再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有两个帮工,那得多养多少兔子?啊?你怎么就只算小头,不算大头呢?”丁大力毫不留情数落道。
“对,还是力力说的对,我看你的岁数就是活到狗身上去了。”爷爷恨铁不成钢地附和兼数落道。
这一道加减法还算简单易做,丁五坡也觉着有理,请帮手雇工,没这个胆量,可要是老婆孩子兼帮工,总不会被指责剥削剩余价值而遭批判吧?可是……
“那些女人说话太损了,我怕这一次还是和以前一样收场啊……”丁五坡叹道。
“这个倒是不难。”
“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