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天之后,丁五坡带上傅春红姐妹俩,以及丁大力,在天昌公社刘庄大队一众黑西装壮汉的左右护拥之下,朝着卢西大队出发。
那一天,天是绿的,草是黑的,一切都显得与平常不一样。若是要问为什么,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那就是黑西装壮汉鼻梁上方都架着一副酷酷的墨镜。这些墨镜的供应对象应该是盲人,镜架采用的是最便宜的醋酸架,就这十年后才五块钱一副的镜架,在这年月也需要两块钱一副,把丁五坡心疼地大声疾呼“贵了”。可毕竟贵的有价值,当丁五坡看见刘洪民带着一帮子十个本家青壮,个个戴着墨镜之后显露出来的王八之气,才算觉得这点钱还真是小钱,不值一提。
去卢园公社的路上,丁大力坐的是小舅舅刘洪民的自行车。从刘洪民以下,一溜儿十辆二十八寸的自行车——有些自行车还是骑车人借的,不过,借的也算值得,看看吧,这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车队到了卢西大队,整个生产大队都轰动了。可轰动归轰动,胆敢靠近车队的人却少之又少。在这个时代,秋冬时节,眼珠子不瞎而没事戴一副墨镜的,背地里往往都要被称之为“阿飞”,何况,来的又不是一名阿飞,是车队的阿飞啊。
现代汉语词典对“阿飞”的定义是:身穿奇装异服,举止轻佻的青少年流氓。从此项定义中可看出,刘庄大队的已婚壮男实际是算不上“阿飞”,奈何所有人都这么看他们,他们也就成了“阿飞”。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春花终退亲
一群声势浩大的阿飞最终目的地是王厂长家。还算巧,今天周日,王厂长今天正好在家,王小忠也在,除此之外,闻讯赶来的卢西大队一部分壮劳力也已经候在了王厂长家。不得不说,同一生产大队的毕竟心齐。
丁五坡今天的到来却主要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扩大矛盾的。至于说黑西装保镖,纯粹是丁大力的恶趣味。而现在,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也是时候干正事了。
在进入王家场地之前,丁大力一再叮嘱小舅舅,以及其他的堂舅舅们,今次前来,一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如有违反,西装领带和球鞋统统没收,反之,如能遵守这一协定,那就没说的了,免费赠送。丁大力甚至在背地里偷偷告诉小舅舅说:“……就当自己是聋子,和小叔一起走一趟,站一会儿,然后一套毛料西服就到手了,何乐而不为呢?”刘洪民也深以为然,同样把外甥的话悄悄泄露出去,于是,大家都知道了,要装聋子。
当丁五坡一脚踏上了王小忠家的红砖场地上,双方终于开始正面对决。
“白白,姆妈,爷叔……”丁五坡今次的装备是中山装,他是为首的嘛的,怎能等同于保镖呢。中华烟一圈兜下来,一包就没剩下几根了。
国烟的杀伤力还是有点强大的。再则,丁五坡的态度还算端正,和他一起来的奇装异服之辈,至今为止仍是规规矩矩站在场地之外,双脚开着八字步,双手都反剪着,丝毫没有要打要杀的样子。
王小忠的老头子王厂长大人有点相信丁五坡是来解决问题的。不过,戒备之心还在,就问:“你是春花她姐夫吧?”
“是,王白白。”
“春花,你真的就对小忠没有一点感情?”
王厂长大打感情牌,依他的理解,傅春花可以对儿子王小忠无情,但对于自家大哥总归有感情的吧,就又暗示说:“再说,小忠和你哥一向都是情同手足……”
“伯父,对不起……”傅春花却根本不想再纠缠下去,直接打断王厂长的话。
“不用说对不起了,是我们家小忠没福气啊……”
谈话继续深入。从双方口吻分析,两方面显然都在避免激怒对方,所以,在措辞方面都还算谨慎,而且,就连双方都站立在场地上面谈,很不符合规矩的谈判方式,也都刻意被忽视,为的都是早早结束谈判,一方盼着早早走人,另一方则希望早送瘟神。
“既然大家都说开了,那我们这里就有一本账本,请看。”王厂长递给丁五坡一本三十二开本的小学生用数学簿,簿子上记录着:彩礼钱八百;大前门一条四十五元;乙级大曲四瓶六元;猪后腿一条三十元;十全大补膏一盒、蜂皇浆一盒、麦乳精一听,共二十元。
丁五坡惊讶地指着记录最后问道:“这三样要二十元?”
王厂长搓着手很难为情地说:“商店里搭配了十条劳动牌香烟,七分钱一包,一共一百包……你要,就全送给你……”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丁五坡赶紧掏出一根中华递给王厂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大团结,数了九十张,又添了一块钱的零头。
“白白,您数一数,这钱的数目可对?”
王厂长的手指头蘸着口水一五一十数了一遍,确认数目无误之后才算放心,笑容开始堆积在脸上,说道:“对,数目没错。”
“那么……白白,能不能写一张收条?”轮到丁五坡开始搓手了,显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农村里的高尚者奉行的都是君子协定,写收条显得下乘了。
丁大力对这一套却嗤之以鼻,小叔的说法还是太含蓄了,他则加以补充说:“收条上请顺便写上,王家对于退亲一事无异议,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不难吧?”
“不——难!”王厂长僵硬着表情,当场撕下数学簿的纸片,丁大力早候着了,就连钢笔都给他准备好了,见状立即递上,到了这时,王厂长也显得干脆了,刷刷写就,签上大名,再把纸条送给丁五坡。
丁五坡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了,这才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了,白白。您看,咱们虽然做不成亲戚,友情还是可以保留的……”
“免了!”一直闷声不语的王小忠终于忍不住冲过来,恶狠狠瞪了傅春花一眼,又道:“狗男女!”
黑衣人怒目而视,但显然,他们纯粹是表错情,带着墨镜,是没人知道你的眼睛喷射出的是怒火还是邪火。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们想要发火,丁大力也会阻止他们,此刻,他正拉着丁五坡的袖口,以此来压下小叔的怒火。
“小忠叔叔,那晚上可是你对我叔叔拳打脚踢,又连扇了春花阿姨的耳光,你做人可不能这样,占了拳头便宜还妄想占口舌之利,小心遭报应哦!”
丁五坡心头大快,仿佛这话是他说的。“是啊,你做人不能全部便宜都占了吧……”丁五坡附和说着,眼看目的已经达到,袖口再被侄子这么一扯,于是就讪讪一笑,挥手告辞。
一溜长的车队终于驶离了卢西大队,压抑的气氛顿时消融。
王小忠气愤异常地说:“爸,难道就这么算了?”
王厂长没好气地说:“就你非要娶傅春花,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现在我们王家丢脸丢大了,你还说这种话,只顾着埋怨自己的儿子……”王厂长的老婆在一开始的时候一直不敢说话,这时候倒开始数落起王厂长的不是了。
“爸,咱们去找大伯吧,他好歹也做过局长,现在虽然到团委养老去了,可以前的关系应该还在吧?”王小忠满怀希望地说道。
“对呀,老头子,你哥虽然不做局长了,可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外乡人说欺负就欺负吧,要是今天这口气你都忍了,以后咱们王家人出门,还有脸抬起头走路吗?”
家里人围在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脸色本就已经忽阴忽晴的王厂长,到最后却终于被家人说动了心思。当下一咬牙,说道:“既然这样,那,小忠,你就去打听打听你那个连襟,是不是有什么来头……”
第一百二十章 疑似二道贩
黑衣人车队并没有在卢园公社多逗留,王小忠的脾气很暴躁,若是傅春花仍旧留在家里,指不定哪天他又找上门。所以,根据事先的商量,小姨子还将在姐夫家里住一段时间。
然而,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一群人刚回到丁家,就发现本该在大学里准备论文答辩的丁三坡,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回到家里了。
作为一名“县领导”,丁三坡时下的气场,与之以前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就这么随随便便在自家场地上一站,本来嘻嘻哈哈的黑衣人车队顿时一片肃然,小声嘀咕者有之,大声喧哗却是无人再敢了。
丁三坡扫了一眼丁大力,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别看这些人,一个是亲兄弟,一个是小舅子,另外的都是爱人的堂兄弟,可这些人加起来,脑子里的邪门歪道都没有自己的儿子来得多。丁三坡也知道,指望儿子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展现出来,那还不如让母猪上树,而这些人当中,也只有小舅子还算保留有淳朴本色。
“洪民,你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是这样的……”
“我没问你。”
刘洪民的确有点怵自己的姐夫,本来这事吧,一身好料子的西装到手,正在兴奋头上呢,可姐夫接着出现,心里则大叹苦经,说不定今次要白跑一趟了。话说刘洪民此时的想法,姐夫只要一声令下,让他们脱衣服,他们还只能乖乖照办。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做大官了的姐夫,再也不是以往的时候,可以随随便便没大没小的了。
刘洪民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而事实上,丁三坡根本就不信这套说辞,当小舅子说完之后,丁三坡还冷笑着问道:“这些话是你的乖外甥教你的吧?”
“啊?”众皆石化。
“果然被我猜对了,”丁三坡愈发地生气,开始数落起儿子的不是。他说:“力力,现在咱们家的日子不好过么?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这些钱拿在手里就不嫌得烫手?”
丁大力彻底糊涂了,小声问道:“爸,能不能说明白点,我怎么就听不太懂呢?”
丁三坡指着刘姓一门的小舅子堂舅子,问道:“这些衣服难道不是你倒卖给你小舅舅的?说,你卖给他们多少钱一身衣服?中间又赚了多少差价?我还真是糊涂啊,莫名其妙就帮你联系服装厂了……事后我越想越不对头,你是不是想做二道贩子倒卖西装?幸亏我赶回来还早,要不然,你舅舅他们就被你骗进去了。”
丁大力傻眼了,做二道贩子?老头子的联想能力真是丰富啊……
“爸,咱先进去说,都站在外头,影响多不好。”
这么多奇装异服的小年轻,影响的确不怎么好。丁三坡就气冲冲就屋,身后鱼贯而入十几名壮汉。
进了屋,把门关好了,丁大力这才把事情完全摊开来说,从那晚上出去抓麻雀开始,一直说到今天为止。当然,为了替小叔丁五坡打掩护,叔侄二人打麻雀的扫荡路线就完全成了丁大力领头、然后才无意中行进到傅春花家附近。
丁大力说完之后,丁五坡开始补充,主要是补充他在和王小忠的动手过程中是如何吃亏的,顺便撩起衣服让哥看看肋部的淤血乌青。而丁五坡补充完之后,傅春花也哭哭啼啼把事件加以渲染。这件事情,她本身就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而同时,又因为向往dang中央一直提倡的“移风易俗”,以至于受到王小忠的拳脚相待,若不是她的姐夫出现及时,她可能就受到凌辱了云云……
整件事情因为在三位当事人的分别解说之下,丁三坡也就勉强相信了事情正如他们所说。然而,出厂价买来的西装,究竟是属于赠送的、抑或是高价转卖,甚或是小舅子他们也充当了三道贩子,丁三坡却也心里没底。
丁五坡说:“哥,洪民他们今天跟着我走一趟,其实也是担了风险的,这几套西装,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兄弟我平时虽然有点抠,可也不至于连自家人的昧心钱也赚吧?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话说到这种程度,丁三坡也不得不信了。然而,在西装汉子们如临大赦般逃离之后,丁三坡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丁五坡小俩口子和小姨子也走了之后,丁大力小心地问道:“爸爸,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有没有还不知道……不过,你们今天的阵势实在太大了,不要说普通的社员,就连我,刚开始看到你们这一溜儿车队朝我家方向过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皇协军呢……以后啊,凡事多想想后果,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有心人把事情捅出去,而万一,领导要抓典型呢?”
丁大力跟着点头,算是同意了父亲的担忧不完全是杞人忧天。另外,父亲的“万一”之说,丁大力也觉得应该引起注意。来到这个时代以来,丁大力总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或许因为多了几十年的阅历,所以,行事的时候往往显得随心所欲,说难听点,就是张狂。这其实是很危险地,诸葛一生还谨慎再谨慎呢,大力哥?也谨慎点吧。
“那怎么办呢?”丁大力在开始策划这件事的时候,只想着怎么把问题解决掉,至于后续的余波,说实话,的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