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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这事尽早办,迟了他调走了,再要对付他就师出无名了嘛。”
“这道理我当然懂……那行,我先回去……”
一股暗流,在丁三坡父子未知的情况之下,悄悄地涌动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封控告信
荃县,荃城地区中心县。
地委纪检委的来信来访科,工作人员正紧张而忙碌地把信件按性质归类为“控告”、“申诉”、“其他”三类。纪检委成立以来,工作中心一直是平反与落实政策,所以,申诉类的信件在其中占了大多数。本来这些都是组织部门的职责,而现在,对于干部纪律处分等职责,反倒是组织部在抓。这种职责交叉的现象,一直到纪检委升格为纪委才渐渐开始转变。
今年年初,地委纪检委提出了今年纪检系统的信访任务,其中心思想是改进工作方法,按照“分级负责、归口办案”的原则,重点抓基层信访工作,把大量信访问题解决在基层。为此,来信来访科甄别信件的另一主要任务,就是需要明确职责,属于哪一级职权范围内的问题,就由哪一级负责处理。
然而,这其中有一封信却引起了纪检委干部的重视。来信中所控告的人物是地区辖县的一名团委书记,所控告的内容正是当下最敏感的打击报复老同志。据信中所云,该年轻同志,在工作中极不尊重老同志,不但寻找各种借口支使老干部下乡,在工作中一旦有了不同意见,便即寻机报复,且报复手段令人发指。信中还较为隐晦地指出了该名团县委书记,是如何地利用职权,强行拆散团县委某老同志侄儿的亲事,且不尊重农村习俗,指使女方不归还男方给的聘金、聘礼,疑为该书记私吞云云。在信的最后,控告人指出,该名干部与县里的一二把手关系莫逆,坊间更有流传其上任团县委书记,乃是县府一把手“三顾茅庐”,为避免遭到打击报复,是故信件投送地委纪检委。
读到这封来信,来信来访科的干部不敢擅专,把信件提取一旁,着人单独送交分管信访工作的副书记批阅处理。
纪检委分管信访的副书记陈金水拿到来信不敢怠慢。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有关老干部的来信来访层出不穷,地委领导也很头疼。老干部安置,是中央高度重视的一项工作,干部队伍“四化”,势必是需要老干部高风亮节让位。然而,老干部们为G命工作半辈子,临老却要让他们靠边站,思想上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情有可原。
针对以上情况,地委专门成立了以书记齐文彬为组长的“老干部工作领导小组”,为的就是把老干部安置工作落实妥当。甚至为了安抚一部分老干部,地委还曾专门拨出一部分党费,对一些生活困难的老干部进行补助,所有的一切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干部队伍“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方针的落实嘛。
在这项工作落实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和谐因素,譬如,老干部调整到次要工作岗位,按文件规定,生活待遇相应提高半格,有些地方落实地不那么及时。这些都是工作中的疏忽,可以补救,也能够得到老干部的谅解。只不过,从今天这封来信中所反映的问题,这就不是工作中的疏忽,而是有意识、有预谋地打击报复,不能不引起陈金水的高度注意。
陈金水拿着信找到地委副书记、地委纪检委书记宋景南同志。按照年初所制定“分级负责、归口办案”原则,该信是需要加以批示之后由沈南县委纪检委落实,可陈金水觉得这么做太过草率,若是信中所提到的老干部对此不服,并逐级向上控告,很难说到时候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若是上级省委为了表明对老干部安置工作的重视,而将此作为典型处理,那么,荃城地区就很被动了。
听了陈金水的分析,纪检委书记宋景南也深以为然,带上陈金水找到地委书记。本来吧,调查处理一名科级干部,宋景南单独拍板就可以了,就因为牵涉到了老干部,不得不请示地委书记,因为这将成为以后出现类似事件的处理标准,或者说是模板,是故不得不慎重对待。
地委书记齐文彬阅读了来信,当即拍板,此事由陈金水负责调查,若反映情况属实,当从重从严处置。争取在年底、地区老干部代表会议之前,给所有的老干部一个交代。
就这样,陈金水带上纪检委来信来访科、以及组织部老干部局各一名干部,三名干部组成一个调查组,轻车简从,悄悄朝沈南县而来。
晚秋的斜阳已经有了冬日的疲态,即使是在正午,这一缕缕阳光,丝毫也不能让人感到燥热,反而使人有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
丁大力背着书包,踩着轻快地步子回家走去。今天是周三,按惯例,下午是学校的老师集中开会时间。难得有这么一个清闲的下午,丁大力自然是回家、而不是和一群拖着鼻涕的小伙伴一起玩躲猫猫。
说来也怪可怜的,曾经的记忆中,躲猫猫之类的游戏是多么地激动人心,可以玩上一个下午而不腻烦,然而,重活一次之后,这种感觉却再也重温不到了。
或许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空吧……有时候,丁大力就会产生莫名其妙地伤感,感慨着与曾经的小伙伴之间的隔阂。有得必有失,你已经获得额外的够多了——每当此时,丁大力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远处机耕跑道上正走过来三个人,衣服都很整洁,全无农村劳力身上的泥浆残留,而从年龄分布上看也很有意思,老、中、青三结合,很典型的下访干部。
丁大力瞄了一眼,本来不打算和他们搭话。奈何农闲时分,田间跑道上人烟不稠,他这个小孩子反倒是很惹眼,顿时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最年长者在丁大力走进的时候,弯下腰,笑眯眯问:“小朋友,你是合力生产大队的么?”
“是的,老伯伯,请问,您要找我们大队的社员吗?”丁大力彬彬有礼地回说。
三人大感兴趣,看样子,小孩儿只不过是一二年级的年龄,却有着农村人不多见的良好教养,顿时吸引了他们的兴趣。本来只打算问问路,而这时,目的性显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同样是年长者发问:“小朋友,那你认识你们合力三队的丁三坡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纪检委暗访
丁大力“咯噔”一下,心说不妙,父亲在沈南县已经获得了超常规的提拔,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干部模样的来了解他,肯定就不是好事。这下子,应该好好应对才行。
定了定神,丁大力很委屈地说:“认识……他不是个好爸爸……”
“哦……”这么巧,随便拉住一个小孩子问话,居然就是要了解对象的儿子。三人都有些兴奋,觉得这是冥冥中安排好了的。
“为什么就不是好爸爸呢?他可是当大官的呀。”
“就是因为爸爸当官了,于是就经常说要发扬党员干部的风格。爷爷说,爸爸常挂嘴边的‘要和广大社员一起富裕’,把家里养的高产长毛兔无偿赠送给社员,结果,我们家的新房子,到现在还是平房,连外墙都没钱粉刷。”
三人大感意外,这分明是明贬暗褒嘛,难道说是家里的大人教小孩子的说辞?很有可能,看来这个丁三坡不是一般的狡猾啊。
“谢谢你小朋友,伯伯没事了,你回家走路要小心啊。”
“不用谢,伯伯。再见,叔叔伯伯。”丁大力挥手与三人告别,走在回家的路上,故意一蹦一跳,一派童趣纯真的样子。
“小孩子挺懂事的。”
“是啊……你们不觉得太懂事了么?”陈金水反问道。
另二人一怔,似乎话里有话的意思。
“走吧,咱们去问问其他社员。”
丁大力明知道三名不知来路的干部,现下正在走访生产队的社员,然而,即便知道,他却不能够回过头去找他们,以免引起他们的反感。回到家之后,反反复复想了想,觉得来调查的干部,所调查的内容,唯一可能的,就是小叔的小姨子退亲一事。前后想了想,这件事应该说做得滴水不漏,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不过,这几个干部第一站走访的居然是合力三队……这么想着,丁大力倒是“嘿嘿”坏笑起来,今次调查,其最终结果与师范学院时代可能完全相同,分明是来发现典型的。
傍晚时分,三名干部如期而至。只不过,这三人对待丁大力的态度,与中午见面的时候相比起来,明显多了一种关怀。
“小朋友,咱们又见面了。”陈金水踏入屋门,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从房屋面积以及整饬程度,丁三坡家里只能算中下,当然,他们不可能知道,丁大力家的房子所耗费建筑材料之奢侈,根本就超出这一时代整整二十年。
“叔叔伯伯好,请进!”丁大力赶紧把人招呼进来。刘美丽这时候正在灶间烧晚饭,闻言出来一看,马上疑惑地问道:“请问,你们这是……”
“哦,我们是丁三坡同志的同事,正好下乡办点事情,就来坐坐……不打搅你们吧?”
“不打搅,不打搅。”刘美丽毕竟没丁大力那么老练,从本质上来说,她是属于“洞中老虎”一类的生物,家里咋咋呼呼,遇见生人,那就完全蔫了。匆匆应了几句,做娘的就把招待客人的任务甩给了儿子,而她,则继续窝到灶角,仍旧从事她的烧火做饭事业。
丁大力有条不紊地搬开椅子,拿出杯子,杯子里加入白糖,用热水壶里的热水冲泡糖水。完毕之后,小大人似的端给了三人,然后规规矩矩坐在八仙桌的一角,咬着铅笔头冥思苦想着“十以内加减法”的数学难题。
陈金水此时看待丁大力的眼光与中午就完全不一样了。或许是从社员口中了解到了丁三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故而,尽管调查还远未到下结论的时候,可究竟应该怎么评价丁三坡这个人,倒是心里都已经有了一杆秤,这杆秤,正是老百姓的口碑。同时,党员干部的作风如何,最直接的反映,就是家人的表现。在这个家里,爱人木讷寡言,儿子有着同龄孩童所不具备的、非同一般的良好家教,这一切,在三名干部心目中,都已经为丁三坡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小朋友,爸爸做了官,你有什么感想没有?”
听到发问,丁大力的愁苦之情又出现在脸上。他说:“我宁愿爸爸不做官……他老打我,我和小朋友吵几句嘴,明明错不在我,爸爸他也会打我,还带着我到人家里去,要我给别人赔礼道歉……他连叔叔也骂,就因为叔叔不愿意把长毛兔免费赠送给别人……以前,爸爸总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但现在,他总是把‘任敏’放在我前面,还让我做儿子的,也要像他那样,时刻把‘任敏’放在第一位……我都不认识‘任敏’是谁……”末了,丁大力咕哝着加了一句。
三人俱皆动容,联想到上午时分在卢园公社所暗访的,两厢一对照,倒是宁愿相信这是有预谋的诬告。
刘美丽鬼鬼祟祟从土灶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待看到三人站起来,吓得又赶紧缩回脖子,一边心里还纳闷,儿子说的这话,怎么就从来没听到丈夫说起过呢?难道说这爷儿俩有事瞒着她?不行,人走了以后一定要问问儿子,他烂污老爹在外头是不是有一个叫“任敏”的姘头或私生子。
本来以为只是下来简单的核实情况,然而,调查组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仅仅一天的暗访,却完全颠覆了出行之前三人脑海中所形成的认知情况:作为弱势的控告方,在暗访过程中,被揭露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甚至有人绘声绘色说想要进厂子的女青年,只要让王厂长睡上一晚,保准能够安排工作;同时,遭到控告一方,作为打击报复老干部、及其亲属的反面典型,丁三坡却有着良好的口碑,以及足以刊登到报纸上大肆宣传的先进事迹。
三人原定于第二天向沈南县委出示公函,要求县委派员配合调查,但在此刻,这样的调查思路,首先遭到了三人的一致否决。
陈金水说:“这件案子我们三人应该定下一个主基调。丁三坡同志或许有打击报复老干部的实例,然而,就单纯这件事来说,应当与他本人的品质割裂开来,好同志就是好同志,不能因为工作方式与方法的偏差,而彻底否定一名好干部。”
第一百二十五章 高兴不起来
陈金水是调查组牵头人,他的话其实就相当于拍板。而事实上,另二人也完全同意陈金水的说法,在心里也都在为丁三坡暗暗惋惜,既然能帮得上忙,自然也是乐意之至。这么一来,必须要回荃县地委重新请示之后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调查工作。三人不敢耽搁,马上坐车赶回了地区中心县。
程序又回到了出发前的原点,陈金水请示宋景南,宋景南则带上他找到地委书记齐文彬。
在地委书记家的书房里,齐文彬品着香茗,静静听着陈金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