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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香忍不住莞尔,口中梅子的酸甜味道蔓延开去,看来伊府上还真有酿梅子的好手,伊吕还真是能享福的,只可惜自己都不知道被父皇算计……
等等!
他停止了咀嚼,双手猛然握紧了床单。
他明白自己刚才在担心什么了。
自己知道北疆的事是因为枢密院的文件记载的粮草数字太诡异,莫敛统帅知道是因为他是老将,这么大的事父皇必须有个人商量,而莫敛正是最佳人选。除此之外的四方军统帅乃至四方军上下都应该会被瞒住,尤其是被算计着的伊吕,更是不会让他知道其中的机关。
那么。
阿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红颜兵符 第七章 朝觐之谋
“嗯,于是这句朝觐宗庙的觐,右边是一个见字而不是力……简单来说你写的那个根本不是觐字。如果不想莫伯伯罚你重抄十遍的话你最好赶紧改回来。”
瑞香捧着个紫金暖炉稳稳当当地坐在床上,时不时在梅子罐里挑挑拣拣扔一颗梅子进嘴,顺便斜眼看看正在抄写朝律的莫岚,开口指导道。
莫岚苦着脸歪着脑袋看了几遍自己写的觐字,只好乖乖撕掉重新抄起,抱怨道:“难怪我老觉得我写得跟书上的不大一样……这字也太麻烦了,为什么要用觐?朝见宗庙不就行了嘛?”
“因为朝见和朝觐不一样。”瑞香的热度已经退了,看起来人也有了些精神,只是被信铃严令不许下床,“朝律规定我朝大臣的礼仪制度,自然用词严谨。在我朝朝律中朝觐专指秋日的朝见,与平常的朝见都不一样,比如现在已经入秋,每年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朝觐宗庙大典,大约也快举行了吧。”
“原来如此。”莫岚瞬间恍然大悟状,“啊,我还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典礼要放在秋天……”
“对,所以我朝也有秋后处斩的律令,那一是要避开农忙时节,一是要为朝觐宗庙之典礼积些阴德少造杀戮。”瑞香娓娓道来,说到这里却让自己呆了一呆。
对了,如此说来,无论是调职还是别的什么决定,都是大事,应当不会放在秋祭典礼之前。这么说来,一时半会的伊吕倒是不会被调过去,而且这边农忙,藏仪那边想必也农忙,就算起兵之意明显,应当不会挑这个时候叫阵,否则对国家元气伤得太厉害……
他慢慢地揉着额头,这么说来,这件事还有时间仔细打算考虑,不必急在一时。也幸好得了这场病,否则一早进宫求见父皇,只怕是莽撞了。
朝觐之时四方军统帅都会到齐的吧,那时将伊吕单独约出来,也许可以谈谈,顺便也见识见识这位叫阿翎倾心的年轻将领是怎样的杰出风采……
对了,阿翎……
想到她瑞香就觉得胸口一阵淡淡的郁结,虽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痛苦,却是沉沉得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很多很多事,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自己当年是不是又太过自信,觉得阿翎总是会陪在自己身边,不会走,所以太过后知后觉,于是,渐行渐远,等到发现时,错过的早已不是可以弥补的距离。
于是身为一个女子,早日为自己打算,找个真正可以安心托付的人,也无可厚非,自己在郁结什么,居然还会说出“无论是你不顾家国之危还是你爱上了伊吕这件事……我自觉,我都受得起你这一跪”这种话。
瑞香……你受不起。
你欠了阿翎,你明明知道的。
莫岚见他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什么,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厚厚的朝律,叹道:“还有悔过书,要怎么写?我的天哪,瑞香你真不该救我,受这样的折磨我还不如被老爹打上几百军棍。”
“莫伯伯是为你好你不懂?”瑞香横他一眼,“你是莫伯伯的老来子,莫伯伯也不年轻了,你看看四方军中伊吕和浪炎都是青年才俊子承父业,你也快了。等到位及人臣,你却只懂战场上的一套,连朝律都不知,迟早闯下大祸。等你当了西方军的统帅,就不只是打仗的将领,最重要的是,你会是一个臣子——懂么?”
他看着莫岚一脸的茫然,摇头,不指望他现在立即懂了。现下的钧朝,哪怕是粉饰过后的太平,那也是太平。等莫岚子承父业,年轻气盛,胸中一片光风霁月又不懂为臣之道,重要的是——太平天下没有立军功的机会。一位年轻将领没有军功,只会打仗——而且是打仗这样在太平天下里无处可用的屠龙技,又不会官场的应酬等等技巧,是非常危险和不稳的。
对了,军功。
瑞香心念一动,拈着刚从罐子里挑出的一颗梅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忽然道:“莫岚,倘若如今有敌国来犯,要你带军而抵,你能独当一面么?”
“为何不可?”莫岚傲然道,“你可别因为我不懂朝律而看扁我,我从小熟读兵书,深知兵家之道,西方军中的演习战我可是每打必赢啊!”
瑞香看着他一片骄傲之色的脸,微微一笑,吐出了一枚青青的梅核。父皇要以四方军威慑北疆边关,让藏仪知难而退,增加北疆守军之士气,那么莫岚是德高望重的莫敛老统帅的儿子,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而且莫岚尚年少,气候未成却已有威信在军中,正是父皇用之不用有疑的类型。
这么看来,选择莫岚去北疆,正是最好的人选。这虽剑走偏锋了一些,可是是个不错的主意。
然而父皇和莫伯伯不一定肯。那么最好就是……由莫岚自己请命。
但是……
瑞香偷眼看继续埋头苦抄朝律的莫岚,叹气想,莫岚的耿直性子,只怕是怎么暗示他都不会懂得自己的真正意思。可是若明着告诉他北疆有动乱,他倒是的确会主动请缨——然而那只怕又有违父皇的愿意。
这个太平盛世,哪怕是假的,也要维持下去。
“哎。”瑞香的手指嗒的一声戳到了梅子罐粗糙的罐底,他拿起来眯眼看,道,“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莫岚。
“这么快?”莫岚吓一跳,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门外有没有信铃大哥站着,确定没有后转回头来,愁眉苦脸,“我说你吃起来有节制些好不好,吃这么快这么多,万一让信铃知道了,我肯定又要被骂得像猪头一样。”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不知不觉就不停不停地吃到见底了哎。”瑞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下巴,继续眼巴巴地看着莫岚。
“还想吃么。”莫岚叹气,他就知道。站起来披衣服,“我知道了,我再去一趟。其实伊吕那家伙人不错……”
“是嘛。”瑞香笑眯眯地随口答了一句,“啊,对了,你先去帮我重新拿些炭进来嘛。”
“哎呀我现在有些同情信铃那小子了。”莫岚半开玩笑地说着,“你躺着啊,我一会回来……千万不许乱动!否则信铃大哥会打死我!”
瑞香继续笑眯眯地点头,看他转身出去又怕风吹进来立刻关了房门,悄悄地下地,摸了莫岚的毛笔,随手撕下被莫岚丢弃的一条废纸,飞快地写了几个字,又卷成了卷,扔进了梅子罐,盖上盖子,整齐地放进了竹篮里。
红颜兵符 第八章 听风
莫岚最近忙着给平靖王府招保镖。
贴出去的告示好几天都没有人揭,用瑞香的话来说就是,“那告示写得好恐怖。”只是招募小小的保镖一名,被莫岚说得跟天大的事一样,顺便极力渲染在平靖王府的保镖工作是多么多么艰巨,处境是多么多么危险,总之如果你不是高手千万不要来,否则身遭不测的话我们是不负责收尸的云云。
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任凭莫岚每天拿着大楷笔把告示上的报酬金额不断往上加,依旧无人上门应征。
瑞香任由信铃把自己手中的暖炉接过去加了几块炭,又加了一些沉香屑才塞回来,顿时满怀清香,他很是舒服地嗅了几口,抬头对挥舞着大楷笔改告示的莫岚说道:“我说,要改的不是报酬金额,而是招募说明吧……你该说平靖王府一向太平,只是平靖王不中用,服侍的人手不够所以需要再找一个……”
“不行!”莫岚断然拒绝,“你要服侍你的丫鬟侍从随便招手就能有一大堆,保镖是干啥的,看家护院的!云翎那臭婆娘不肯把白虎营的军犬拨出来,我又不能整天守在你这儿,当然得找一个能顶事儿的……”还没说完就被信铃狠狠瞪了一眼,他赶紧改口,“当然我不是说信铃不顶事儿……”他这句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立刻被天外飞来的一块木炭打得头上起了个包。
莫岚哀怨地看了信铃一眼,大笔一挥完成了修改告示的工作,随后拖过一张椅子坐在了瑞香身边。
“瑞香,你跟阿翎……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瑞香心里微微一跳,道:“怎么?”
“我觉得阿翎那臭婆娘就算蛮横霸道惯了,也不至于任由手下的小厮诋毁你啊。”莫岚抓了抓头,“那小厮说你病痨鬼时她可是也听见的。阿翎没有不讲理到这地步嘛……虽然自那次惊马事件后阿翎不太愿意跟我们一起玩了,可是也不会因此厌了你呗。而且……”他顿了顿,续道,“而且阿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只叫你平靖王,而不再叫你瑞香了?”
他这一番话无异于将刻意深埋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儿地翻了出来,让瑞香胸口一阵气闷,不知从何说起,却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莫岚会这么说,说明他还只是在疑惑阿翎和自己的关系,而没有想到另外的地方去。瑞香念及此处不由得自嘲地笑,莫岚这一根筋的脑子,怎么也想不到那里去。
“那也没什么不对劲的。你说的小厮诋毁,只是口头说,又没什么证据。白虎营的军犬都是训练有素的宝贝,阿翎不愿意随便给我也是对的。至于称呼……”瑞香笑起来,“阿翎大约是觉得上下有别,不肯僭越吧。女孩儿心思细些,觉得称呼也得讲究。”
莫岚哼哧哼哧半天,觉得瑞香说得虽然有道理,可是听着总有哪里不对,可是抓耳挠腮半天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只好作罢。
本来只是三个人一起长大而已。没有地位之别,甚至没有男女之分。小时候总觉得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却在没有发现的时候,什么东西就悄悄变了,然后自己也会突然意识到很多——比如最近自己忽然意识到,原来阿翎是个女孩子。虽然叫她臭婆娘叫了很多年,但是意识到她真的是个女孩子,这还是第一次。
“请问,这里招保镖的告示还有效吗?”莫岚正在一门心思想着女孩子的问题,忽听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声音大声道,“被涂得这么乱七八糟,还有效么?”
“哪里被涂得乱七八糟!”莫岚义愤填膺,朝门口一吼,“老子的字写得不知有多好!”
“好是好……”门口一个修长纤细的女子身影似乎颤了一颤,忍不住嘻嘻笑,“可是保镖的镖少写了一横哎……”
莫岚一瞬间羞红了脸,抢上前去一把撕下了告示,挥手道:“没事就快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这小姑娘玩耍的地方,去去去。”
“我只问这告示还有效没有啊。”眼前的“小姑娘”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乌溜溜好奇地看着莫岚。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水灵可爱,她长得更是带了一股清灵气,叫人讨厌不起来。
“就算有效,怎么样?”看清了她的样子,莫岚的口气也不由得缓和下来,对着“小姑娘”不能凶神恶煞。
“如果有效。”她忽然举起了手,“那我来应征的。”
“噗……”院子里面的瑞香猝不及防地喷了一大口茶水,信铃忙不迭地给他捶背,莫岚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大声重复:“你来应征的?!”
“奇怪,你这里又没有规定男女,也没规定年龄。”她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莫岚,“看你告示写的意思,不是只要不怕死就可以了吗?我可以的啊。”
“噗……”瑞香被信铃喂着喝的一口顺气茶又没忍住,喷了出来。没想到这姑娘跟自己的意见不谋而合,莫岚写的告示的确就是赤裸裸的一句话“不怕死的就来吧!”
“谁说的,必须要身手好!”莫岚气鼓鼓地上下打量她,“你行么?”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行?”她朝天翻白眼,那情态竟是非常可爱,“况且女孩子不是更方便,可以假扮贴身丫鬟什么的,隐蔽性多好啊。”
“咳咳,咳咳咳……”瑞香笑得咳嗽连连,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下,说道,“你想做贴身丫鬟?”
“可以啊。”她的眼珠又是灵活地乱转,似乎看出了瑞香才是拿主意的那个,赶紧走上前来必恭必敬地行礼,“你就是平靖王爷?就算是收个丫鬟,求您收下我吧!我没处去了!”抬眼,可怜巴巴地望。
莫岚的下巴跟着眼珠子掉下来:这女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一些吧?
“你叫什么名字?”瑞香温和地问。
“我叫听风。听听风的声音的意思。”她赶紧温顺地回答,像是被捋顺了毛的小动物。
“姓什么?”瑞香皱了皱眉,听风,总不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