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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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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娘娘,你以为自己是大燕朝的同晖皇后?”陈才人冷冷一笑,又抱住光帝的腿哭道:“皇上,她已经是宸妃了。她辜负皇上的真心,皇上不必再对她好,赶紧跟臣妾离开这里……”

“同晖……与日同晖……”光帝不肯挪动脚步,喃喃道:“芫芫,你说过喜欢这个徽号的。你是朕的同晖皇后,对不对?”

慕毓芫伸手拉住他,泣道:“晔儿,我……”

一阵“轰隆隆”的阵阵雷鸣,窗纱上响起倾盆大雨的打击声音,窗外树木投影摇晃猛烈,周遭情景突变。不知何时,光帝独自坐在蝠纹梨花木椅上,明黄色九龙长袍柔软堆曳,满目欢喜笑道:“芫芫,快过来坐这儿……”

“晔儿!晔儿…… ……我们走吧。”慕毓芫猛然有些混乱起来,只是莫名的害怕,想要上前去拉光帝离开,脚上却灌铅似的。

“不去,那儿也不去……”光帝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高高的房梁径直掉下来一根巨木,不偏不倚正正朝二人坠落!

“晔儿!!”伴随着慕毓芫的惊呼,光帝已扑在她的身上,残碎的木刺凌乱四错扎进身体,眼前红艳艳的一片触目惊心,惶急嘶声喊道:“快来人,救救皇上!!”但是整座大殿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重重帷幕诡异摇曳,四周空空如也,双痕等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外面透着火红如血的亮光,热辣辣的温度迅速将四周包围,浓烟漫漫透进来呛得人几乎不能呼吸。慕毓芫触摸到光帝冰凉的身体,双手一阵阵发颤,喉咙间却似被什么堵塞般,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四丫头……”

慕毓芫闻声错愕的抬头,踉跄扑了过去,“爹爹……”

豫国公怜惜抚着她的头,叹道:“你自小不曾受到半分委屈,只是这个孩子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你再难熬也要替他生养下来。”

“孩子?”慕毓芫不由自主地抚向肚子,是让人安心的结实触感,意识越发混乱无序起来,诺诺道:“孩子……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下意识的四下寻找光帝,却已经瞬间不知所踪,“爹爹,晔儿呢?晔儿去哪里了……”

“皇上,已经驾崩了……”

慕毓芫只觉眼前一黑,失重向后倒下,睁眼时已躺在从前的床上,脖颈间是强力压勒过后的疼痛,双痕惊喜嚷道:“小姐醒了!小姐醒过来了!”

慕毓藻站在门口,躬身道:“……微臣必定照顾好妹妹,等她醒来,再去答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背朝屋内的青年男子身形修长,墨青色华服的随风翩迁,转身领着人离开。

慕毓芫努力回忆那人是谁,头颅却好似炸开似的阵阵痛裂,丫鬟送在面前一碗浓黑如墨的汤药,青花碎纹的瓷碗还带着余温。双痕跪在旁边,轻声劝道:“小姐,小姐把药喝下去就好了。小姐,小姐……”

“……小姐,小姐你醒醒……”耳畔依旧是双痕的身音,慕毓芫只觉浑身汗水粘湿难耐,醒来却分明躺在椒香殿中。不甘心的摸向自己的肚子,平坦如常,只是方才的梦那么的真实,一时之间不能回转。

吴连贵闻声带着众人赶进来,询问道:“娘娘,到底怎么了?”

慕毓芫怔怔看着一处,只是不说话。

“不知道,娘娘像是被梦魇住了。”双痕很是着急,吩咐人去太医院请人,又让人预备糙米珍珠定神汤,偌大的泛秀宫顿时灯火通明忙碌起来。

第二十六章 爱别离

昨夜泛秀宫上上下下喧哗,也不知道谁眼尖脚快去告知明帝,竟劳动的御驾半夜从沅莹阁赶过来,一直守到今晨上早朝才走。底下不少人都有些沾沾自喜,互相赞叹皇上对宸妃娘娘恩宠极致,似乎做奴才也比别人多出几分风光。慕毓芫知道后却似不喜,依旧还是赏了下面的人银两,暗里让吴连贵仔细挑人,那些虚浮按捺不住的,都派些不起眼的差事。

晨风蕴着几许清凉兜卷过来,八宝鎏金青鸾车内层层宫缎垂坠,随着车行清风泛出轻微的波澜盈动,几缕丝带无骨的拖曳下来。双痕低头替束着虹影茜纱披风,一面整理着,一面说道:“皇上临走还吩咐过,让娘娘好生休养着。娘娘非要去懿慈宫也成,只是去会就早些回宫,不然又该让人四处找寻了。”

“佑芊,今年该五岁了吧?”慕毓芫有些怅然若失,轻叹道:“隔开一两年,多半怕是不认得本宫了。”

早在光帝为太子时,侍妾陈氏诞下一女,后因身份卑微,光帝践祚后也仅仅封为才人。按照燕朝后宫制度,嫔位以下均无抚养子女的资格,皇长女佑芊因便交由同晖皇后抚育,因此与皇后反而更加亲近。等到明帝登基,皇长女佑芊以四岁幼龄,被破格册封为溟翎公主,其时生母陈氏早已亡故,因而便转由孝和太后抚养。

双痕也有几分默然,贴着车帘朝外道:“起驾,懿慈宫!”小太监得令一声吆喝,软鞭轻抽马臀,车角宫缎下摆坠的金铃铛“铃铃”作响,青鸾车便在晨光的映射下缓缓沿着宫道远去。

懿慈宫的后门寥落冷清,零星几个职位底下的宫人闲散角落,廊下绿肥红瘦却格外精神惹人喜爱,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主仆二人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双痕吩咐廊上的小太监道:“进去通禀一声,泛秀宫的宸妃娘娘来给太后请安。”话音未落,顶头一个孩子从嘉禾堂侧门冲出来,一时不防便撞在慕毓芫怀里。

旁边的奶娘赶紧把孩子抱开,小心翼翼赔罪道:“奴婢没有看好溟翎公主,还请娘娘看在公主年幼,不要怪罪。”

溟翎公主粉雕玉琢的小脸满含稚气,大眼睛扑闪明亮,咬着嘴唇看了半日,扑过来嚷道:“母后,母后……”

慕毓芫心内一触,微笑得几乎掉下泪来,“小芊你看,这是什么?你最爱吃桂花松子糖,喜不喜欢?”溟翎公主翻开素白的皱皮纸,松子糖在阳光下泛着黄澄澄之色,浓浓糖香甜丝丝的沁人,轻手拈了一颗放进嘴里。

“母后,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丢下小芊……母后……”一颗糖未吃完,溟翎公主却已哭起来,似怕她再走掉,只紧紧抓着衣襟不肯松手。

慕毓芫用力圈住怀中幼小的身子,双手不自控的颤抖不停,疼痛清晰蔓延开来,哽咽道:“小芊不哭,小芊不哭……”只是脸上的液体好似流不完,一颗一颗,沿着脸颊滚烫坠落于地。

“奶娘,把公主抱下去!”太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神色甚是冷淡,“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宸妃你进来,哀家有话要说。”溟翎公主大哭着不肯松手,慕毓芫小心抽出她的手,起身跟着太后走进大殿。

“太后,小芊她……”

“公主跟着哀家很好,不必多问。”太后冷漠截断,又道:“况且,这也不是宸妃你该关心的事,若是喜欢孩子,就该回去好生养着身体。将来替皇上生的一儿半女,也是一件大喜事!”

慕毓芫张了张嘴,轻声道:“母后……”

太后转身往博山炉撒了把香屑,静声说道:“哀家平时都要理佛,最不爱有人在身边叨扰,今后不必再过来请安。”

慕毓芫低头看那地上的影子,太后的手向前抬了一下,又蜷回心口,是难以捕捉到的不舍姿势,心底又燃起温情的火焰,“太后,儿臣……”

“宸妃无礼!”一盏清茶毫无预兆的兜面泼来,慕毓芫脸上茶水嘀嗒,面颊上的发丝跟着合成湿漉漉的条缕,太后放下茶盏冷声道:“还不赶快退下去,难道定要惹得哀家动气?”

“哎哟,宸妃娘娘!!”王伏顺从外面冲进来,掏出手绢擦拭道:“这……这是从何说起呢?宸妃娘娘,赶紧回去换身衣服罢。若是着凉生病什么的,皇上又该要动气责怪,奴才们也担待不起。”扬声唤双痕进来收拾,又朝太后躬身道:“奴才王伏顺,给太后请安。”

太后冷冷看了他一眼,“王总管不在皇上身边服侍,跑到懿慈宫坐什么?莫非是皇上得了好东西,又要孝敬哀家,遣你王总管跑一趟。”

“老奴给太后送佛珠过来,听说宸妃娘娘来懿慈宫请安,顺道过来看看。”见太后看回头,王伏顺“嘿嘿”干笑两声,“老奴方才出来的急,那几个送东西的小猴子怎么还没过来?等送宸妃娘娘回去八五八书房,就去催一催。”

双痕大致收拾妥当,慕毓芫面上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朝太后深深一福,“儿臣不打扰太后礼佛,这就告退。”转身缓步走出几步,“王总管还不走么?跟本宫一起去见皇上罢。”

八月的天气微微转凉,转眼已到中秋节。庭院中的几树金桂开的正浓,香气透着甜意从树枝高处兜拢下来,双痕领着几个小宫女在树下收集桂花,待到洗净之后用来酿造花蜜。慕毓芫歪在横长的贵妃香榻上,隐约听得前堂有人说话,仰面对紫汀说道:“你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紫汀刚走进殿门,就听喜道:“啊呀,是云少爷!”

迎面而来的少年正是云琅,慕毓芫起身下了贵妃榻,“你怎么到这后头来了?有什么事,让你嫂子进来说就是。”

云琅一笑,从腰间取下金牌递过去,“这是皇上特赐的通行金牌,许我自由出入泛秀宫看望姐姐。不过眼下,也是没什么机会用得上了。”

“为何?”慕毓芫将金牌交还与他,问道:“庆都之事不是已经了解,难道皇上又有差事派给你?”

云琅一撂衣袍边角,坐下笑道:“皇上特有恩旨,准我去定州看看大哥,说是不必急着回来,可把我高兴坏了。

慕毓芫问道:“单是你去?还有人跟着去?”

云琅眼神甚是明亮,神情喜悦,“嗯,还有郭宇亮。皇上说我们都还年轻,老是呆在宫里头也难成大事,不如到前线历练些时日。”

青州、定州乃燕国与霍连国交接之地,历来都有数十万重兵驻守,自景帝以来便由兵马大将军云肃仪统领,相隔最近的定州由豫国公镇守,豫国公逝世后便由其长子慕毓泰继承将位。云肃仪不光是治军有方,更能同将士们同甘共苦,在军中颇有威名,霍连军屡犯却无功而返。朝内的国泰民歌舞升平,皆因青州、定州边军坚如铁桶,长年镇守边境之故。

“姐姐,这可是难得的大好机会。”云琅神色颇为激动,目光坚定如钉,“吃多少苦也无所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好了,看你高兴的。”慕毓芫伸手替他掸了掸衣襟,金桂花瓣顺势落下,“你此去定先跟着舅舅和大哥,凡事多听听他们的,不要自己恣意妄为独来。另外,还要记住几件事,姐姐才放心的下。”

“嗯,姐姐你说。”

“第一,皇上之命一定要放在首位,且不可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念;第二,若是舅舅和哥哥犯下差错,你要第一个回禀皇上,王法面前不可枉顾私情;第三,不可与底下将士过于亲密,为将者能御军善战即可。至于人心这种东西,只有皇上才能有,明白吗?”

云琅听她漫漫说完,郑重应道:“嗯,姐姐的话我记下。等赶到那边,还有舅舅和大哥照拂着,姐姐就放心吧。”

慕毓芫仰头看着金桂树上,回转笑道:“行军打仗之事我也不懂,只是嘱咐你些不大留意的地方,总之你自己清楚就好。走罢,先进去吃点东西。”

宫人们已布置得差不多,双痕正在里面招呼众人,迎上来笑道:“已预备好云少爷爱喝的竹叶青,还是前年埋在树下的,刚去出来呢。”

云琅笑道:“多谢。”

慕毓芫于梨花木椅中坐下,底下小宫女捧上新茶来,接过笑道:“你们俩别在那儿客套个没完,都快过来入席再说。今天也没有外人,紫汀和香陶也过来陪坐,一大桌子的酒菜,两个人吃着也是无趣。”

“既然人少无趣,那朕就进来赶个巧。”门外人影斜长投射进来,明帝说笑之间已进来,身后跟着一袭赭色华服的海陵王。

云琅迎上去笑道:“敏玺,看来没时间去西林狩猎了。”

明帝接过慕毓芫亲自奉上来的茶,且细细饮了口,“你们不必惋惜,等到云琅此次归来,朕让你们玩个够如何?原想让海陵王跟着出去,只是怕太后担心,留在京城里也能替朕分担点,将来自有机会聚在一处。”

“皇兄,总是拿我当小孩子。”海陵王带着些赌气,坐下道:“既然郭宇亮也去,我身手纵使不如他们,也不会连累谁,为何单留下我一人在京?”

“看看,又来了。”明帝斜倚着椅子,笑道:“今天若是不带你来,只怕往后更要缠着朕抱怨。好了,咱们且饮酒说话,只当是给云琅送行。”

慕毓芫问道:“听皇上的话,云琅很快就要出行么?”

“早去早回也好,正好京中空闲无事。”明帝的目光看过来,微微笑道:“边境的苦朕也是知道的,等到时局平静些,就让你兄长回来休养两年。”

“是,谢皇上关怀。”底下的热菜已经挨次送上来,慕毓芫起身给明帝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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