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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看过来,怀琛果然甚是焦虑的四处张望,甚至拉着身边看舞龙的人在问些什么。流芳本来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可见他如此的担忧,心里又甜又酸,正要挤开人群走回他身边时,忽然听到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接着便是人们的惊呼声喊叫声痛哭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围观的人群迅速分出一条路来,纷纷向一旁避开。
慌乱之中,正舞着的龙倒地,熊熊地燃烧起来。
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发狂的飞驰而至,马上一人死命地抱着马脖子;路中央拿着糖葫芦的小童不懂反应,竟傻傻地呆立在当场,眼看就要惨死在马蹄之下。
这时白衣闪动,那小童被人用力一拖一抱,恰恰就避开了那一阵风似的马。
流芳看清楚了那个身影,胸腔里的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顾怀琛没想那么多,一放下小孩便施展轻功追了上马,他对马上的人疾声说:
“把缰绳给我!”
他抓鬃、提缰、勒马,几个爽利漂亮的动作便把受惊的马制服了,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马上的人却惊呼一声坐不稳当眼看就要坠马。顾怀琛及时的拦腰一揽,把人稳稳地抱入怀中,一个漂亮的翻身便潇洒的下了马。
那匹黑骏马打了两个喷鼻,在原地踯躅着。
围观的人群有如落下心头大石,长长的吁气,然后赞叹的话语和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流芳拼命往前挤,连面具都忘记摘下来了。终于见到安然无恙的他了,这时他怀内的人却仍然紧紧地用双臂圈住他的脖子,语带激动地说:
“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第三十八章 顾六的爱情事故1
“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流芳的心咯噔地响了一下,明明是男子衣装,却是女子娇柔宛转的声音,只见怀琛冷冷地放了手推开了她,说道:
“姑娘自重,我与你素不相识。”
那女子差点要跌倒在地,可是她一站稳身子又马上追上来拉着怀琛的手,说:
“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说着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发带,顿时青丝如瀑衬映着那张莹白如玉娇靥含愁的极美的脸,有些委屈地说:“你背了我一天一夜,还给我……疗伤,我怎么会忘了?!”
顾怀琛甩开她的手,眸子里蓄满了冰寒之气,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姑娘认错人了!再说施恩莫望报,姑娘的恩公也不一定想要再见姑娘!”
流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冰冷得不近人情的顾怀琛,他的眉宇间有些不安和烦躁。她摘下面具怔怔地看着他,他朝她大步走来,一把拖住她的手就带着她走,手中的面具摔到地上裂成了两半。
而那女子还在他身后大声说道:
“我知道就是你!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流芳远远地回头,只见那女子不甘心地看着他们,灯火之下,美丽绝伦的面容竟有着一种孤寂落寞。
“她是谁?”在一心居门口,她终于忍不住问。女人都是敏感的,她知道,怀琛与她定然是认识的。
“一个无关要紧的人。”他说道,拂开她的几缕额发,“刚才受惊了么?”
她摇摇头,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可是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再问了。
“我要回去守岁了。”她微微不悦。
“嗯,走之前告诉我,要对明年许什么愿?”
“我没有什么宏愿,吃好睡好身体好就行了。”
他看着她眉目间的淡淡情绪,笑着说:
“你,可是生气了?”
她闻言,抬头看着他,说:“我没有,只是有些累了。我们……明年见。”
他拉住她的手,无奈地笑笑,点点她的鼻子,“明年见。明年不许生我的气,嗯?”
她点点头,走进一心居。西月为她备好了浴桶和热水,她泡在水中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今夜在月老庙前的那一幕。那女子不会认错人的,那样笃定的眼神、忧伤的神情,还有怀琛一反寻常的表现……
她不怀疑他的心,只是忽然醒觉自己对他其实了解并不深。她不知道童年时的顾怀琛,更不知道出外游历的顾怀琛,甚至现在,除了知道他对她的好之外,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得而知。比如赈灾,比如他不动声色平湖无波下的那张广阔深入的人脉关系网,他连退隐的孤傲老人都能请出山去治水不是吗?
她看着手上那串血菩提,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如果发现了比它更合适的,脱下来,换上就好……
他们的关系也只能如此了,不是吗?相濡以沫,或许会在某一天相忘于江湖。
若要他守着她一辈子,除非,比她更合适的人永远不会出现……
随心而行,可无法根除的是心底的忐忑,踩在云上的虚浮。
她闭上眼睛,不想去想……
屏风外,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表妹莫非沐浴时入睡了不成?西月那丫头去哪里了,要不要我来伺候?”
流芳一个激灵,从水中站起来胡乱擦了身子穿好衣服从屏风里走出来,发梢湿漉漉地沾着水珠一滴滴地坠落。容遇一身黑色绣银线锦缎长袍,领口袖口都是一圈雪貂毛,黑白相间衬着那张俊逸的脸,更多了几分高华之气。
他正坐在窗边的小几旁,手中拿着一卷轴展开细看,正是怀琛教她画的梅花。
“表哥怎么有兴致来一心居了?”她伸手要去把窗子关小,却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容遇放下卷轴,好整以暇地说:
“你这屋子有些冷。”他叫了容青进来吩咐了几句,片刻之后便有下人捧了两个炭盆进来,“阿醺,静风和阿京让我给你稍份礼物。”
他指指放在小几上的两个小匣子,流芳打开一看,楚静风送她的是一根翠玉簪子,沈京送她的是一方篆章。她笑笑,说:
“楚静风真不愧是哄女孩子的高手;而沈京,貌似孤傲,可是最体贴流芳了。”她眨眨眼睛看着容遇,“不知表哥要送流芳什么新年礼呢?”
容遇嘴角微翘,看着她别有深意地说:“我来陪你守岁。”
“这就是礼物?表哥不嫌自己太吝啬了!”
容遇轻笑,“繁都的女子都求之而不得,表妹嫌礼轻,可是情意犹重啊!”
谁看重你的情意了!流芳暗骂道,一定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表哥的情意流芳心领了。表哥,天色已晚,还是请回吧。”她笑盈盈地起身相送,容遇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只是笑着说:
“阿醺这阵子光顾着谈情说爱说昏头了吧,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看到我这个知情者就忍不住提醒自己了,所以不喜见我,我说得对吗?”
流芳断然打断了他的话,说:“表哥管得太宽了吧,我们兄妹的事,轮不到外人置评。”
“阿醺还记得,那是你的兄长?!”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是又如何?我喜欢我愿意我又碍着谁妨着谁了?!”流芳脸色一沉,如披薄霜,“大不了我就到青楼寻一碗无子汤,喝下了一了百了,然后和他远走天涯!”
“原来你都想好了!”他的脸上薄怒浮现,嘲意深深,“好一个无子汤!好一个放下一切远走高飞,只是不知道这是你的一厢情愿还是他的初衷?!”
“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醺,不若我们赌上一赌?”
“赌什么?”
“就赌他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放下一切和你远走天涯。”他冷笑道:“你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也没必要和你赌!”流芳坐下来,看着他针锋相对道。
“是没必要还是不敢?他为什么要回繁都你不知道,他在玉台山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知道,不是吗?他现在人在太子府,可是你又知道他这几个月来为什么都称病不出吗?阿醺,枉你自认聪明,难道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局残局,你绝无走出去的可能?!”
容遇的话一锤锤地敲在她的心上,她忽然觉得容遇的那双黑如深渊的眼睛根本就看透了她的一切,知道她心底的空洞和薄弱,毫不留情地一击即中。
“我相信他。”她说,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虚脱了一般。
“好,那我们不妨等等看。明日的他,还是不是你眼中心上的那个人!”等到了天亮,也许便尘埃落定了。
远处传来烟火在天空中炸开的声音,偶尔有闪耀的光亮落在他们视线可及的天边。流芳很累,好像已经思竭虑枯,她用手撑着额,后来终于不支趴倒在小几上睡着了。
她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轻皱的。
容遇不知为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抱起她放到贵妃榻上,拉过一裘被子给她盖好。
她不知道,孟天长当初就是因为看到了重云太子过于温文懦弱,知道他没有王者治世的霸气才把顾怀琛带走的。孟天长不希望再看到因皇位交替而宫闱内乱,所以他把文韬武略生平之学悉数授予顾怀琛,还带他到点苍老人处学武,就是为了让他冠礼后回到朝廷匡扶太子以振朝纲。他带着顾怀琛四处游历,实际上是把自己多年来的人脉关系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将是西乾朝廷的一代重臣……
这样的顾怀琛会与她远走天涯吗?
流芳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小几旁支着额小寐的容遇,刚想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时,西月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对流芳说:
“小姐,宫里来圣旨了,老爷说大家都要到前院大厅接旨!”
新年的第一天,流芳等来了一道把十三公主赐婚与顾学士之子顾怀琛的圣旨。
她想过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宣旨的公公把圣旨放到顾宪手里时对他耳语了两句,顾宪脸色一变,马上命人备轿进宫。而在场接旨的顾府众人面露喜色,顾氏一门出了一位太子妃和一位准驸马,显贵之极是繁都朝廷所没有过的。
顾千云有些嫉妒地对流芳说:“哥哥对你最好了,说不定迟些就给你找到一门好亲事,怎么还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这顾府,还轮不到你来说事儿呢!”
流芳的嘴角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抬眼望着顾府的前门,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西月担心地扶着流芳,轻声说道:
“小姐,你昨夜一夜没睡好,精神差成这样子,不若回房补眠?”
“不!”流芳挣开西月的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向顾府的大门奔去,容遇皱一皱眉,追上去拉住流芳的手,回头看看众人笑道:
“阿醺,这么急着找怀琛兄道喜?表哥带你去如何?”说罢便从容地带着流芳走出了顾府。
第三十九章 顾六的爱情事故2
养心殿前,顾怀琛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他在太子府得知皇上要下旨赐婚便马上进宫了。太监总管陈亮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彰元帝在殿内下棋谁都不见,而顾怀琛在殿外长跪不起,这可是未来的驸马啊!有什么差池十三公主第一个就找他算帐!
懿兰远远就看见了那个跪着仍然倔强地直起着腰的白衣男子,她疾步走到他面前,对身后的两个宫女说:“还不快点扶起顾公子?”
他不为所动,只是抬起头看着她说:“我要见陛下。”
懿兰咬了咬唇,“父皇不会见你的。你就这么不满意他的赐婚?”
“那日在玉台山,想是任何人见到公主遇险,都会舍身相救的。怀琛从无奢望能得到公主垂怜,如果公主总想着报恩,那也不必因此而谈论婚嫁。”怀琛看着她,眼中只有坚决,“怀琛何德何能?怕是公主错爱了,怀琛实非公主赖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懿兰闻言后退了一步,身子有些摇晃,眼中已有泪影。
“逆子!”顾宪气冲冲地赶来,看见公主也在,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拉起怀琛,大声说道:“你在此惊扰圣驾作甚?明日早朝再好好谢恩,现在,跟为父回顾府去!”
他气得身子都抖起来了,用力拉着怀琛站起来,满含警告地看了怀琛一眼。怀琛木然的目光扫过懿兰,然后跟着顾宪离去。
顾府书房内,顾宪不复刚才的怒气大盛,只是颓然地看了跪在地上的怀琛一眼,问:
“知道皇上为什么不愿见你吗?”
“知道。他的意思是,这公主我想娶得娶,不想娶也得娶。”
“既然明白了,为何还要久跪不起?”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在玉台山究竟与公主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自从公主身中蛇毒醒来之后,便画了一副画像让人到民间去访查画中男子?为父知道你有心躲避,故而从不催促你上朝,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怀琛眼神一震,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
“听闻公主受伤,是你救的她;她被毒蛇所伤,伤在前胸……你和她,已有肌肤之亲,你叫为父如何开口替你拒婚?!”
“那时情况危急,谁还会多作他想?难道就因为男女之大妨而让她白白丢了性命?再说那日的黑衣人武功高强,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