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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她惊讶的目光,他笑笑,“这有什么?以前我娘做饭,都是我爹洗的碗。”
这句话,有些暧昧。
“你也会做饭?”她迟疑地问。
他点点头,“比你会一点。”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做饭?!”她有点火了,敢情自己又被戏弄了一回?
“你想要银子,我想要吃你做的饭,各取所需,有何不可?”他执起她的手,不顾她的呆愣,把她带进了屋里。
他在神龛前点了一炷香,交给了流芳。
神龛前是一副画,画纸已经发黄,可画上的人物依旧栩栩如生,青衫男子携着白衣女子的手相视而笑,目光中的深沉爱意表露无遗。他的脸上,依稀有着老韩王的影子,而她,清秀妩媚,只需一眼便知道容遇那张倾折人心的脸是从何而来的了。
流芳傻傻地拿着香拜了两拜,插入香炉。
他跪下,她也跟着茫然不知所措地跪下,只想着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就好……
他肃穆和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流芳觉得自己要是一直这么僵直了身体,似乎不是太好,于是,也磕了三个头。
他站起身子,走出了屋外,流芳也跟着走了出去,只见他转过身来神色怪异地望着她,说:
“刚才没叫你磕头,你为什么就磕头了?”
“啊?不能磕头吗?我只想着对先人要尊敬……”收了你一千五百两银子,那三个响头送的行不行?板起一张脸想吓谁啊!
“你要记住,是你自己自愿的,我没逼你,你不要后悔。还有,你这辈子都不要再像今日一般对着别人的父母磕头,知不知道?!”
“是的,我自愿的,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故弄玄虚!”
上了马车,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酥饼,她两眼发亮,伸手要拿。他摇摇头,她早已饿得受不了, 他却轻描淡写地说,一物换一物。
换什么?怎么换?她正怔忡之际,他已俯下头来给了她一个亲密缠绵的吻。
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正要用尽余力大声抗议时,他却用一块酥饼就堵住了她的嘴。她恨恨地咬着酥饼,看着他薄唇噙笑,一副天质自然风流不羁的样子,就恨不得来一招如来神掌把他震到九霄云外。
“我的父亲,叫百里越;我的母亲,叫容珂。记得危楼上我吹的埙曲吗?虚岚子不是我的老师,而是我的外公。”
流芳刚刚咽下了那口酥,刚想说什么,一杯水递到嘴边,她又忙着喝水了。
“我母亲的琴弹得最好,我们在幽浮山生活时,她常常弹琴,我父亲善箫,但是她独独让我学埙。”
“为什么?”流芳终于可以发话了。
“她常说,埙有最古朴的外表,最平实的声音,最单纯的心意。”
“她一定是个好女人,值得你父亲为她放弃了那么多。”她有些小心翼翼,怕触到他的伤。
他的视线放到车窗外,天色已经渐黑了,沉默了半晌,她下意识地覆上他的手掌,“容遇,我说的那些,比如方便面什么的,你相信吗?”
他转头看她,“为什么不信?在危楼,我就知道你不是我那个表妹了。”
她的心忽然有了几许激荡,泛起阵阵涟漪。他说,他信她说的话,听起来天方夜谭般的话。
“你的父母纵然不在了,但是你可以相信他们是天上最亮的两颗星星,你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他们,他们永远在你的心上;我的父母健在,但是我却永远都不能回到他们身边,我甚至不知道,天之外的哪一处,有着我生长了二十个岁月的家。你像是一棵树,纵然孤独,这里也有着你的根,不像我……”
这时马车一个重重的颠簸,他长臂一伸,稳稳地把她揽入怀内。
之后便没有放开她,只是语调低沉地说:
“给我讲讲你的父母吧……”
“我妈是大美女,我爸是大帅哥,生了我就是一小美女,你信不信?”
他轻笑两声,“是不是美女有那么重要?”
“当然重要了。以前念中学时有一男同学每日跟着我上学放学,我妈知道了,把这事闹到学校去,害得我后来一直不敢谈恋爱,直到大学毕业玩了一次跳楼机,一睁眼,就到了这里。”这件事一想起来都觉得亏,没谈过恋爱,亏了;顾六样貌太平常,也亏了;心里总是意难平。
自然,她还是简单地解释了几个名词:中学,恋爱,大学,跳楼机。
她还补充了一句:恋爱,要多谈才有经验。结果换来容遇冷得冰死人的一瞥。
“我爸我妈平时都还相敬如宾,可是一吵起架来是天雷触动了地火,动不动就说要离婚,但没过几小时,嗯,就是几个时辰又粘乎乎地凑到一块甜蜜去了……”
“离婚?离婚是什么?”
“就是你们这里说的和离呀。不过在我们那儿,只要单方想和离就能和离,最起码是分居,与父母官府完全没半点关系。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而且财产基本上平分……”还没说完她的手便被他紧紧握住,她轻声痛呼,他脸色有些发青,说:
“上回你跟我说婚结了还能离,就是这个离婚?!”
“是啊,男女平等,爱就结婚,不爱就离婚,你……”她被容遇冷冷地推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明白眼前这人怎么像六月的天说翻脸就翻脸。
“顾六,你给我死了这份心!我们拜了三次堂,不管那一次都不是假的!你脑子里要是还装着这种洪水猛兽,我就让傅青山开一剂药把你的脑子给我洗了,疯了也好傻了也好,离婚?这辈子你都别想!”
他的怒气,没有半分像是装出来的。流芳闷闷地说:
“生什么气?我现在不是和你有约在身吗?以后说不定想离婚的人是你,既有风情又有美貌的女人那么多……你韩王府愿意养着我,让我吃好穿好行动自由的,我又有什么不满意的?拜三次堂?你记错了吧,谁跟你拜三次堂,吃饱了没事干……”
他是真生气了,一路上不再跟她说过半句话,甚至没有过好脸色。
于是她郁闷得一口气吃完了剩下的九个巴掌大的酥饼,也许是太饱了,她就那样一路颠簸一路小寐,竟然也能睡个天昏地暗。
这一睡,醒来之后才知道,惹事了。
第七十五章 间奏 1
她顾六不是笨女人,最起码,一个男人对她好不好,她是知道的。
容遇拿一千两银子换她做的一顿几可吃得人胃穿孔极有谋财害命之嫌的粗茶淡饭,说什么各取所需,如果她这也信的话,那她就是草包女一个,被卖了被骗了也是活该。
她不是。
她知道他这一天带她到幽浮山,让她打扫他父母的旧居,让她做一顿饭给他,让她给他父母上一炷香,就是把她当作他百里家的人了。虽然自己很糊涂地磕了三个响头,但是一如他说的那样,自己是自愿的。
她是第几次问他是不是喜欢她了?可是每次他都否认得很彻底,流芳也不觉得有多伤心,就算他承认了,她想,喜欢,又不等于爱。
像他那样的人,真要是一点也不喜欢她,会把她留在身边吗?
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习惯了他的借故亲近,习惯了他的喜怒不定,习惯了他的阴谋算计,倒是觉得和他相处可以更加随意,他奇招百出,那她就乱打一气,无招胜有招。
他生气了,不理她了,她就装睡,倒在车厢中雷打不动。
嘿嘿,他还是得乖乖地把她抱下车,抱入流云居,还低声吩咐丫鬟不许吵醒她、惊扰她。
谁算计了谁,那还难说呢!
所以,她美美的抱着枕头流着口水,打算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料好梦至半夜,便被人不由分说地吵醒了揪了起床。
“顾六,你说,昨日你和煜儿去哪里了?”
她一言不发,坐在静柳轩的客厅中发呆。
“还有,他究竟吃了什么东西,竟然上吐下泻了一夜……你倒是说话呀!顾六!”老韩王气急败坏地在客厅中踱着步,心烦气燥。
流芳在神游,从刚才一进静柳轩中他的房内之后,她就开始有些反常。
本来,她也是十万火急地从流云居奔到静柳轩想看看容遇究竟怎么样了,不料一进静柳轩,就被人拦住了。
说什么青蓠姑娘下令旁人不得干扰王爷休息,她冷着脸闯进去时,恰恰便是看见躺在床上的容遇倚在一素衣女子怀内,一勺一勺地喝着汤药。
那女子的声音轻柔惬意,正在低着头小声地对他说着什么,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嘴角扬起淡淡笑意,流芳的心里无端的觉得突兀,不知被什么绞了一下,有些疼痛,更有些莫名的愤怒。
听到她闯入的声音,他和她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向她。
流芳到嘴边的话生生被憋了回去,那是一个温文沉静的女子,眉如细柳,目若秋水,莹莹的目光瞅着流芳,仿佛会说话一般。
一个美得像水仙一般的女子,不艳丽,不张扬,却凌波出尘。
与容遇依偎在一起,少了一点不食烟火之气,多了几分眷恋凡俗的味道,似仙落人间。
这女子,到底是谁?
“不管你是谁,他正在吃药,请不要打扰。”她望着她,先声夺人,声音冷淡得有些不真实。
流芳下意识的想转身就走。
不是自卑,不是懦弱,而是,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碍她的眼,如果再不离开,她的心就好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鸭,呼吸不得,一寸一寸地窒息,然后死亡……
她忙于痛恨这样的自己,她没有看到容遇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告诉自己其实容遇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不至于在意,他身边多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于是她转身要走,正在这当口,她又听得一声呕吐突兀地响起,回头一看,那女子站起身一手扶着他,一手慢慢拍着他的背,刚刚吃下去的药尽数吐出,沾得她的衣裙点点污痕。
他到底是怎么了?她很内疚,别不是吃了她的那顿饭搞得食物中毒了吧?刚想开口问,那女子拿过一块湿巾擦去他嘴角的污秽,一边说:
“我是傅青蓠,傅青山是我哥,我去了赵州两月,可是我已经照顾了他两年。他平素的风寒外感,都是我来诊治的,你大可放心。”
流芳怔了怔,两年?私人医生?
她看了看容遇,他虚弱无力地躺下,双目低垂,安静温顺地任凭傅青蓠给他拉开衣服下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出了房间来到客厅坐下的,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头脑混乱极了,只隐隐觉得不安,心里忽然多了一根刺,刺得她有些闷痛。她希望不是那个可怕的原因,她极力地回想认识容遇以来自己对他的态度和想法,猛然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掉了一开始因为溺水的阿醺而对他产生的那份敌意。
老韩王还在担心着,她只好把去幽浮山的事对他说了一遍,结果老韩王听完后竟也像她一般神游去了,坐在一旁发怔,最后只说了一句:
“这小子,不就是一句话吗?何苦绕这么大个圈子?”
流芳想了想,走到静柳轩的厨房想要给他熬点白粥,还没到厨房门口,便在窗外听到厨房里的丫鬟说道:
“还是青蓠姑娘细心体贴,嘱咐我们来给王爷熬粥,我们那王妃,可就没这个心了!”
“你小心点,被人听去了可不好!”一个婆子说道。
流芳本不想听墙角,可是那丫鬟又说:“我说的是实话,本来还以为青蓠姑娘会是我们的王妃,不料和王爷吵了一架负气离开了两个月,王府就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好好的一对,竟然……”
流芳的手渐渐有些冰冷,可是也觉得难以想象,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女子,会和容遇吵架?
“不是吵架,争论吧?青蓠姑娘从来不跟人红脸,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好。她对王爷一向细心,王爷不肯吃药这脾性,就只有她能扭过来。那个王妃,除了给王府添乱qǐsǔü,耍性子耍脾气,她还有什么本事?”那婆子喋喋不休。
“是啊,我们王爷到底喜欢她那一点?百般迁就不说,连和母鸡拜堂这样的事都能忍得下……”
“嘘——小声点,王爷说了,这件事不许任何人再提起……”
流芳慢慢地走回流云居,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醒来时,透过薄薄纱帐,只见帐外贵妃榻上斜倚着一人小寐,她坐起身来一把掀开纱帐,此时容遇睁开眼睛,对她说:
“陵南雨量过大,已有几处决堤,我要去看看。衣物已经有人收拾好,你不必操心,我马上就要动身,府里的事……”
“你好些了么?”她终于问了这一句。
他的表情却是淡漠的很,“青蓠会和我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流芳要起来穿上外袍,他却说:“不用送了。有时间你就准备一下月末的龙母庙祭祀事宜,林敞会帮你打点的。”说完,从丫鬟手里拿过披风就要走出房门,一只脚还没迈出去,流芳站起来盯着他的后背说:
“就这几句,没有别的话了?”
他顿住脚,转身望她,黑眸半眯,“你想听什么?”
她自嘲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