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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居功至伟,相信此后举目天下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知好歹……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局 9
入夜,因着刚刚才发生并结束的种种事件,南屏山庄异常的静谧。
银环走到月华轩的庭院中间,把手中的鸽子放飞。忽然银光一闪,那鸽子还未飞至高空便被击落,银环大惊,忽然听到熟悉的一声轻叹,说:
“银环,你就是这样给你的主子报信的吗?关山万里,不若明日我便放你远行到禹州,从此你不再需要跟着我了?”
银环回头,看见流芳神情疲倦地斜倚在桂花树下看着她。她一点也不畏惧,只是淡定地走到流芳面前,浅浅地行礼道:
“公主,如果没有你的消息,靖山王会担忧的。”
流芳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银环竟然也不闪躲,流芳冷冷地对她说:“你明日便走,顺便告诉顾怀琛,从很久之前开始我的生死便无须他牵挂,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公主,更不是他的妹妹,我只是百里煜的妻,他放开我,彼此都能得到救赎。如若不然,我……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银环垂下头,卫卿这时走进了锦绣轩,她跪在地上对流芳拜了一拜,起身离去了。
“公主,本相已经向韩王辞行,明日一早便要离去,还请公主早作准备。”
“哦,卫相拿到自己想要拿的东西了么?”
卫卿得意一笑,“刚才百里煜为了留下你,已经签了和书;至于宁王,洪升如今到了大狱里提人……可是公主明日还是要随本相离开,本相已对韩王说明以公主的身份定要循正途,递上婚书请明隆帝赐婚。百里煜也不是善与之辈啊,和书上只盖上了统帅大印,并未盖重光帝国玺,说是明隆帝若是反悔,这和约便是一纸虚言。不过,他对公主倒也是情真意切,不惜与宁王反目,还赠送了十数车绫罗绸缎珠宝药材让公主带回繁都……”
“他不怀疑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吗?”
“当然怀疑。可是我已经坦言公主有不得以的苦衷,甚至他也知道你是被我胁迫的。除了静观其变,他又能如何?你大可以告诉他,你们的宝贝儿子在我手上。”
“你不怕他杀了你?”流芳愤恨地看着他。
“你会让他杀了我吗?”卫卿笑意变冷,“公主莫要多虑了,还是早些休息,明日旅途劳顿,公主的身体不要有什么事才好。”说罢拂袖离去。
第二日,流芳上了马车,随着卫卿离开了锦官城。容遇一身黑色蟒袍神情萧索地骑着黑色骏马在城门送别他们,听说楚王宁皓带走了虞州十万守兵从水路奔赴繁都,韩王已经派人迅速出兵虞州接管城防,可是虞州已反,自然是一番大战,他脸上的隐忧大概就是因此而起吧。卫卿放下车帘,嘴角牵扯出一丝冷笑,百里煜,你很快会后悔当年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有死去……
流芳也刚刚才放下车帘,她看的是那十车“礼物”,容遇对她竟然那么慷慨?长长的车队,还派了几个护卫一路跟着,走在前面;听说容遇还送了几个厨子随行,说是怕她路上吃不习惯那些粗茶淡饭。卫卿倒也不介意,他早让孙澎看过了,那几个婆子小厮不是老得内力和心机全无,便是不懂事的丫鬟,他暗暗嗤笑百里煜的放心。
两日后半路上一场大雪,他们被迫在一间山神庙里歇息。除了卫卿和流芳的马车,其余的车包括宁王皇甫重月的车驾都因为中途不曾停歇过而侥幸地躲过了风雪直奔繁都去了。银环被流芳打发走后,如今伺候她的丫头叫阿彩,很伶俐的一个人,她在山神庙的里间给流芳铺好了垫子,伺候她坐好,然后把手炉递到她手上。卫卿也在一旁歇息,孙澎匆匆走进来递给卫卿一份密函,神色凝重。
卫卿一看,不由得脸都发青发黑了,握着信函的手紧张得颤抖起来,说:“不可能,不可能的,到屹罗的密使阎罗本来就是武功了得的人,怎么会被劫杀?国书怎么又会落到他人手上?不可能!……”
“相爷,繁都我们也回不去了。”孙澎心急如焚地说,也不忌讳流芳在身旁,“这份国书被人印刷上千份张贴在繁都大街小巷,现在百姓情绪激动,要求朝廷给一个说法,尤其是边境三城甚至还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暴动。朝堂震动,明隆帝他……”
卫卿一把抓住孙澎,“皇帝他说了什么?”
“明隆帝说……”孙澎垂下头,“这与屹罗的协议是卫相一手促成,他只是一时不察,听信了卫相的话才糊里糊涂地盖上了玺印……”
“皇甫重云!”卫卿的指骨发白,手中的信函已成碎片,他转而瞪着一旁悠游自得的流芳,厉声说:
“顾流芳!你说,这是不是百里煜的诡计?!”
流芳好笑地说:“相爷的质问真是无稽可笑,这个月来百里煜不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哪有时间和闲情管繁都的大事?再说了,任谁也不可能知道卫相和明隆帝意欲何为吧,难道会未卜先知?卫相有时间不如想想如何回繁都向北朝百姓解释此事吧。”
“你不用幸灾乐祸!”卫卿恨恨地看她一眼,颓然地坐在地上低头沉思,流芳笑道:
“卫相苦思冥想些什么呢?你如今真是危险得很,如果我是明隆帝,我如今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你的罪名坐实,不然何以平民愤?”
“哼,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他冷然地瞥她一眼。
流芳不以为意地一笑,“卫相是棋道高手,自然知道什么是丢车保帅。他能把你从一介布衣提上去,自然就能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所谓养兵千日,焉有不用之理? 卫相要保命,似乎有些困难。”
卫卿脸色发白,孙澎却扑通一声跪倒在流芳跟前,说:
“公主聪慧过人,定当是有办法可以帮助我家相爷的,孙澎深受相爷大恩……”
“孙澎!”卫卿气急败坏地喝止住他,“这事轮不到你说话,闭嘴!”
“卫相倒是有个忠肝义胆的好部下。可是孙澎,我与你家相爷的恩怨也不少,比如我的儿子如今还在相爷手中……”
“公主,那孩子早就……”孙澎还没说完便被卫卿一脚踢倒,流芳变了脸色,问道:
“那孩子早就如何?”
“公主莫要担心,回到繁都后自然让你母子相认。”卫卿若无其事地说,“不过要是我卫卿有什么不测,公主的孩子也是不能幸免的。”
“卫相,那我就送你一句真言:让人把你繁都的相府烧了,片瓦不留。另外,改道回繁都,不然明隆帝的杀手该找上你了。”
“为什么要烧了相府?”孙澎问。
“卫相平日里倘有与屹罗的书信公文往来,这些都是指正卫相通敌卖国的最好铁证,与其去偷,不如烧了彻底干净。”
孙澎迟疑地看了卫卿一眼,卫卿沉重的点点头,孙澎便下去了。流芳懒洋洋地斜靠在身后的朱色柱子上,瞅瞅卫卿说:
“相爷如果不趁风雪改道,隐没行踪,只怕天一亮便会有性命危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局 10
“改道?按照路程宁皓的大军此时已经到了繁都外一百里,明日只需迎头赶上到军中找宁皓,他必定能护我入京,届时算起来本相也只是功过相抵,在朝廷之上即使为千夫所指也胜过从此沦为叛国之罪人再也见不得天日。”
“卫相明日请早,我还是轻车简行回聚萍馆,然后与卫相一起入朝复命,如何?”
“明日?”卫卿嘴角扯出一丝残忍笑意,“公主岂能独善其身?卫卿逃亡,焉能不带护身符?不等明日了,我们马上就动身。阿彩,扶公主上车。”
鹅毛大雪中,卫卿命令孙澎驾车,他坐到流芳的马车上,连夜绕道赶到繁都去。流芳穿着大氅,可是仍然觉得很冷,不住地咳嗽,阿彩抚着她的背,眼光怯生生地看着神色冷峻的卫卿,终于忍不住轻声说:
“相爷,这般赶路公主可能会受不了……”
卫卿一挑眉,流芳说:“相爷,这一路来回,我已经如了相爷的愿,有去有回,不知相爷是否遵守约定?不然,流芳哪怕死,都不愿意当相爷的护身符。”
卫卿沉默了良久,最后竟然盯着她说了句:“你不当也得当。”
流芳当下瞬即心凉如雪,刚才在山神庙听得孙澎那半句话的意思就已经心惊,如今卫卿这般反应,她更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小看云已经不在卫卿的掌握之中……
“停车——”她遽然起身要掀开车帘跳下去,卫卿一把捉住她,沉声说:
“孙澎,赶路!”
可是片刻之后便听得马蹄声从四方而来,卫卿皱眉,孙澎此时长吁一声喝停马车,卫卿掀开车帘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已经被身穿玄色铁甲的兵士重重包围了。
为首一人,银盔银甲威风凛然,手执紫玉亮银枪,正是宁皓。
原来是宁皓带着两百骑亲卫来此迎候,卫卿释然,下得车来,笑道:“见到楚王本相就放心了,明日入城,还请楚王在皇上和朝臣面前力证本相清白。”
“这个自然。”宁皓冷冷地瞅着卫卿身后的流芳,手一指,道:“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
流芳被玄甲兵抓住带走,卫卿不自然地笑笑说:“王爷可否等到进了繁都见过明隆帝后再处置她?说什么她也是本朝亲封的公主……”
“这个本王自会向明隆帝解释,卫相不必多虑。只是卫相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能让皇帝相信本王投诚的诚意?”
“楚王放心,本相已经派人把和书送至皇上手中,宁王皇甫重月也能证明楚王的心意,相信明日楚王的军队放下武器等候我繁都大军的接收即可进入繁都。”
“皇甫重月?他从大狱放出来是不是有些痴傻么?如何能证明?”
说到这点,卫卿气得牙痒痒的,“百里煜老谋深算,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宁王身上无半点中毒受伤痕迹,却意识迷糊不清,这笔帐,北朝迟早要跟他算上一算。”
流芳被人押送到一座营帐之中,里面灯火昏暗,可是几个炭盆炉火正旺,她觉得空气一下子温暖了起来,刚想找个凳子坐下,忽然从身后被人抱住,她不由笑道:
“怎么,想我想得这般厉害?”
容遇不吭声,只是用力地抱着她,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遇?是不是看云出什么事了?你的人没找到他?”
“卫卿派人一把火烧了相府,之前根本没有转移过任何人,府中烧死了三人,都是仆人。我的人查探过,相府也没有秘道或是地窖地牢,监视了卫卿府上那么久,也没发现他的人有什么诡异的行踪。除非……”
“除非已经出了事,或是在皇帝手中。”她颤着声音道。
“阿醺,”他扳过她的身子,握过她冰凉的双手,“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他还没见过我这个爹呢,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他找到。”
“嗯,”流芳眼眶发红,“遇,他不会有事的,我知道……”
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流芳转头一看,原来是宁皓。
“顾怀琛的大军已经有一部分撤出禹州向繁都进发。我们要争取时间进城,而且繁都的守备宋以方是顾怀琛的心腹,顾怀琛如今有所察觉,明日进城必定有阻,说不定会是一场攻城恶战。”
容遇想了想,“马上飞鸽传书给青州那边,让他们设法拖延顾怀琛,明日若是不能顺利进繁都,那也要把繁都虎威将军赵鸣所带领的五万人马吃掉。想来吞掉我南朝的军队,还得看他有没有这样大的胃。”
天大亮时,浅眠的流芳一觉醒来,身旁已经不见了容遇的影踪,只听得远远地传来擂鼓声。阿彩伺候她洗漱,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
“王妃,王爷说,今日战事凶险,王妃还是留在营帐中等他,别的事无须担心,午膳时分王爷便会回来了。”
“外面的情形如何?”正午过了,晚上掌灯时分仍然不见容遇回来,流芳心里不免有些急躁,阿彩说:
“王妃莫急,听说今早楚王的十万大军分成五批卸下武器进入繁都,第一批两万人刚刚跟从赵鸣将军的兵马进城后竟然发动了突袭,也不知道那武器是从何而来的,反正一场恶战后;城门紧闭,楚王余下的仍未解除武器的八万大军开始攻城……”
“要听,不如听本王来讲?”
流芳一回头,只见一身黑甲的容遇面带笑意地走进来,身上有好几处血迹,手里还拿着玄色头盔,她迎上去拉着他的手臂将他上下大量了一番,确定那是别人的血那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还在攻城?”
“城门已破,宋以方带了三万人马来拦截,可惜来迟一步,他在城墙上顽抗,本想让他一箭穿心的,可是看在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便放了他一马,只要了他一条手臂。宋以方倒了,守城的军士也失了斗志;而赵鸣的五万人已经被我们那两万人冲撞四散……”
“不是被收缴了兵器吗?”她想不明白。
“同时被收缴的不是还有我送你的那十大车礼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