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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宋的幸福生活-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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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这么坚决想返回白雀书院,是否也是与你好友一般,害怕听到他人的流言蜚语冷嘲热讽啊。”银老者心**一转,淡淡笑道。

楚质没有着急回答,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竹石图说道:“请问长者,此画是何人所绘?”

墙上的竹石图,纵约一尺,图为野外的竹石,土坡上立一奇石,左边是一高一低,一浓一淡两竿修竹,右下是一丛竹叶,竹叶上挺,至叶尖处疾挑而出,梢头结顶,挑出时尤须注意左右顾盼,姿态生动,竹叶的粗细变化恰到好处,独具丰采。

楚质的询问似乎正搔到了银老者的痒处,顺手捋了下嘴角的花白胡子,心中得意,脸上淡然说道:“这是老夫前几日闲暇无事时,随手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装裱之后,悬挂在房屋之中,以便日日观摩,寻其破绽败笔之处,以求精进。听你之意,似乎对此画有所见解,那不妨明言出来。”

“长者此画,绘奇石与立竹,行笔平直,奇石两侧各绘欹竹,皆作随风倾斜之态。画面轻重布置得当。写竹笔意贯穿,叶叶交加,下笔遒健苍劲,浓淡之墨,相互呼应,极有风致。石下小竹丛生,秀健活泼,生气浮动。风格潇洒,真是尽得墨竹之妙啊。”楚质自然是大加赞赏起来。

“哦,你过奖了,其实老夫的画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楚质不遗余力的赞叹并没有得到银老者太大的反应,心中有一点喜色,可更多的是失落感,画成之时,自己也请友人看过,击掌赞叹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可这并不是银老者想要的结果。

虽然别人赞叹不已,可是银老者心里清楚,自己的画技似乎遇到了一个瓶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还有突破,更上一层楼的可能,可是突破口的途径却笼罩着一层薄雾,明明看到前方的景色了,可是却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所谓当局者迷,银老者知道自己现在要的不是赞美之言,而是让别人指出自己的缺点,以便突破自己的现状。

“长者绘此画时,是按实物取景的吧。”一看银老者的反应,楚质立即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因为工作的原因,与文化人打交道多了,楚质自然明白,有些文人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坏,而有些人却不喜听人说自己的好,其中的微妙,经过长期体会,揣摩,楚质捏拿得非常准。

“正是如此,绘此画时,为了达到尽真尽实,老夫特意到郊外找了一片竹林,仔细观摩,细细体会,照着竹石的真实情景,一笔一画的描绘出来。”银老者傲然说道,对自己的认真十分满意。

这么在意,还说是随手涂鸦,楚质心中暗暗笑,不过表情却是异常的认真,上前两步,看着墙上的竹石图,一会点头,一时摇头,摇头的动作让银老者燃起了几分希望,虽然不相信楚质能指出自己的不足之处,可是总比尽是赞美之辞好啊,想到这里,银老者屏气凝神,放缓呼吸,深怕打扰正在观画的楚质。

“恕学生直言,长者此画,似乎有不足之处。”良久,在银老者的热切注视下,楚质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艰难”的说出了“实情”。

“有何不妥之处?”意识到自己的紧张,银老者清醒过来,没有表现得太在意,一脸轻松自若的样子,心中有几分的不以为然,认为楚质是在故弄玄虚,以引起自己的注意,可是不未又有几分期待,总之心情十分复杂。

正文 第十一章 心有所动

“学生观长者此画,虽笔墨浓淡自如,可是稍微显得呆滞,不够流畅,拘泥古法,还未做到秀润天成,胸有成竹之境。”楚质淡然评价起来。

“何为秀润天成,胸有成竹之境。”银老者明显一楞,灵光一闪,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蛹而出,可是偏偏找不到突破口,难受的感觉让银老者连忙追问起来。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腹蛇蚹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楚质没有明说,只是摇头晃脑的吟诵一段话。

这可是苏东坡《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的内容,此时候苏东坡还在四川苦读呢,这文章还没有写出来,而文同文与可也没有闯出墨竹大家的名号,胸有成竹的典故世人也未知道,有这么现成的,楚质当然秉着拿来主义精神,哪里还须挖空心思再作解释啊。

“好一个胸有成竹。”楚质的话犹如振聋聩一般,银老者惊醒了,猛然起身击掌叫绝,毫无顾忌开口大笑起来,近年来因为瓶颈积压已久的郁闷一扫而空,银老者只觉得神清气爽,一股立即挥毫泼墨的冲动。

片刻之后,多年来的修心养性功夫,让银老者瞬恢复了心情,不过这回没有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对楚质的好感也如坐火箭一般直上升,而且态度也变得大不一样了。

“小友,可否当即作画一幅,让老夫在旁观摩?”在银老者的心中,楚质已经是一个大师级别的画家了,虽然年纪有点小,可是有志不在年高,古时甘罗十二岁为相,孔圣人也曾经拜过小孩为师,写下了不耻下问的圣训,对于真正有才之人,银老者认为自己自然要以礼相待,不能失礼于人。

“怎么当得长者小友之称。”楚质慌忙站了起来鞠躬行礼,口中解释说道:“学生从未学过画,虽然明白胸有成竹的道理,可是却不能做到。”

“你不懂作画,那为何明白这个道理?”银老者疑惑道,以为是楚质谦虚之言。

“古时候的庖丁善于宰牛,他非常熟悉牛体的骨骼筋脉,拿起刀来分割牛体,声音很好听,动作很好看,既不损害工具,又不花费气力,文惠君看到他的操作,又听了他一番谈话,就领悟了关于养生的道理。”楚质微笑说道:“虽然学生不懂画竹,可是也听书院教谕们谈论过作画的技巧,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胸有成竹的道理,况且这只是学生一时之得,却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理,请长者指正。”

“不错,不错,难得你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可见悟性极佳,孺子可教也。”银老者仔细一想,觉得也是,绘画虽然也要有天赋,可是也要长期练习才能有所成,楚质的年龄太小,哪怕是从小习画,也不可能达到大成之境。

不过银老者却没有觉得失望,反而些许庆幸,数十年的人生经验让银老者清楚一件事情,习画虽然要长期刻苦的练习,可是天赋却是异常重要的,如果没有习画的天赋,就算如何的努力,也只能达小成境界,日后的成就不会太高,自己门下的几个弟子就是这样的情况,虽然其他方面有所成就,可是在绘画方面却没有突出才能,没有弟子可以继承自己这方面的衣钵,这让银老者感到十分失落。

虽然门下的弟子知道银老者的遗憾,努力练习绘画,可是却没有丝毫进步,世上不如意事十之**,最后银老者自己也想开了,没有再执着让弟子们学画,可是没有想到楚质却送上门来了。

从一开始,银老者对楚质的印象就非常好,接触不久,通过谈话,对于楚质的从容自若、谦恭礼让更是满意,所以才有心帮忙,要给楚质介绍书院,可是当楚质表现出惊人的文学和绘画天赋后,银老者又有了新的打算,璞玉在前,只要精心雕琢,便能大放光华,这样的机会,正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绝对不能错过。

银老者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在心中认真的考虑过了,虽然惊讶楚质身上与年龄不浮的冷静镇定,可是从楚质的反应来看,银老者知道,这一切都是真情流露,并不是自己开始怀疑的那样,是有人给自己下了个套。

说话可以有假,可以有人教,可是学问却是假装不来的,因为自己出题考校时,完全是随兴而为,而且胸有成竹的道理,自己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起过,银老者非常清楚现时的风气,像这等风雅之言,只要一出恐怕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说话之人也会名扬天下,自己也有所耳闻,哪里还会从一个小孩口中听到。

思来想去,银老者得出一个结论,只因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回一次书院,天意使然,让自己白拣到一块璞玉,若是就此放过了,天理难容,正当银老者心**转动,寻思怎么委婉开口,让对方拜自己为师时,楚质闻言大喜,拜道:“山长此言,是否已经同意让学生重返书院。”

“哦,你认识老夫?”银老者讶色一闪而过,饶有兴趣笑着问道,心中也有一丝疑虑,难道自己估计有错。

“山长长年不在书院露面,学生岂会认识。”见银老者没有生气之意,楚质心中大定,连忙摇头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老夫是何涉。”银老者淡笑道,虽然身为白雀书院的创始人,可是他却很少在书院露面教学,平时把工作都交给书院里的讲师处理,自己却闲赋家中,有空时就出门访,特别是近年来,从未踏足书院一步。

别以为这样是对书院漠不关心的表现,何涉崇尚道家的无为而治,认为只要大方向把握准确了,其余事情交由下面处理即可,可以的话,他也一般都是在家中处理,有点运筹帷幄的意味在,如果遇到书院讲师解决不了的问题,凭着他的面子,也是几句话的事情,也不须要他亲自出马。

正文 第十二章 宋体字

“山长说此竹石图是自己所画,学生再如何愚昧糊涂,也在此图落款处明白了山长的身份。”楚质拱手恭敬说道,心中喜不自胜,本来以为银老者只是书院请来讲课的名士大儒,想通过他为自己说两句好话,没有想到却错有错着,钓了条大鱼。

“原来问题在这啊,是老夫糊涂了。”何涉恍然,笑着说道,对楚质的机灵更喜爱一分。

“山长,学生是真心悔过,你山长让学生回来吧。”楚质捉住机会恳求道。

老夫还不舍得你走呢,反正把人留下,收徒之事也不用急,缓缓图之即可,何涉笑了起来,准备点头同意,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开口问道:“楚质,你刚才为何无缘无故的问起墙上之画来?”

“刚才山长问学生是否害怕听到流言蜚语才执意返回书院的,故而学生是想以竹石为题,赋诗一,以答山长之疑。”楚质微笑说道。

“以物鸣志?那说来让老夫听听。”何涉一听,兴趣更浓了。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除了郑板桥的这竹石诗,楚质再也想不到有哪诗词与何涉的这幅竹石图,还有自己的现在状况情景相融了,前面两句隐喻自己的根是白雀书院,后两句表明自己并不在意别人的冷嘲热讽,之所以要返回书院,其实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根而已。

“好!难得你如此有心,老夫怎能让你失望而归。”何涉细细品味,眼睛越明亮起来,幸好开始之时,自己有耐心聆听楚质述说,不然差点错过一个奇才,末了何涉还在心中感叹起来,看来自己要经常回书院走动走动了,不然自己书院有什么遗漏之才,却因为缺少伯乐的现,始终默默无闻。

想到刚才考校之时,因为楚质回答的中规中矩,自已并没有在意,差点儿与璞玉失之交臂,何涉暗暗反思起来,继而对管理书院的讲师也有一丝不满,自己将书院交给他们,那是因为相信他们,可是他们却没有尽心管理,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信任。

“谢谢山长。”楚质大喜过望,抱手行礼,悬浮的心终于安然落地。

“老夫可以破例让你回来,不过……。”何涉微笑道,尾音拉得长长的。

“山长有何吩咐,学生一定照办。”落地的心重新悬起,楚质严肃敛容,认真说道。

“老夫的竹石图,有画无诗,既然你把诗作出来了,那再劳你执笔挥毫吧。”越读越觉得楚质作的诗回味无穷,意味深长,何涉干脆把墙上的画取了下来,平平放在书案上,示意楚质在空白处写上诗。

“山长,学生的字丑陋不堪,怕会辱没山长之画。”楚质连忙推辞起来。

虽然楚质说的是实话,可是何涉却不这么认为,字迹不好不算什么问题,只要努力练习也不会差到哪去,可是才思却不一样了,有多少人苦苦思索,彻夜不眠,为了就是想到一字半句的绝世好诗,有时甚至不惜杀人夺诗。

楚质的这竹石诗,虽然不是什么绝世佳作,可是比起其他的陈词滥调,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已经当楚质是内定的徒弟,何涉自然存了提携楚质的心思,打算等楚质在自己的画上写下诗后,连同胸有成竹的典故,向汴梁城中的好友们炫耀一番。

要知道何涉的交游可是极其广阔的,上至朝廷大员,下到寒门儒士,何涉的影响力都涉足其中,不然刚成立几年的白雀书院,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学子前来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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