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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将军;保护将军!〃周队正大声冲亲兵们叫喊。他再也没时间在计算自己杀死了几个敌人。他是亲兵队正;平时吃穿住宿都比其他队正高;但如果在两军阵前看着主将战死;按军律;所有他和所有亲兵都要殉葬。
更多的雄武营弟兄想冲出敌楼迎战;但狭窄的城墙上容不下更多的人。一名敌军倒下;鱼梁道上立刻涌上新的一人;接替他的位置。一名守军倒下;双方为了立足之处;还要经历好一番厮杀。
〃保护监军大人;保护监军大人!〃宇文信的喊声和周大牛一样声嘶力竭。他们这队形势比李旭那队还惨。自从阵型被敌军挤散后;家将们就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大伙身手都不错;但敌军的打法太凶残;几乎是在以命换命。宇文家的家将不适应这种亡命打法;连续有人被砍翻或者推下城墙。宇文士及的身边越来越空;敌军欺上前;长槊已经发挥不出威力…
宇文信抛出长矛;将迎面冲过来的一名敌军射翻。他俯身捡起一把环首刀;砍死另一名对手。然后快速靠向宇文士及;试图用自己的兵器换下宇文士及手中的长槊。没等主仆二人互相靠近;数名叛军死士又怒吼着扑将上来。
宇文士及抖槊;刺入其中一人的胸口。〃啊―――〃那名叛军士卒大声惨嚎;丢下兵器;双手握住槊杆。宇文士及抬腕沉肘;欲把濒临死亡者甩出去。围拢过来的敌人却抓住了同伴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双刃阔剑贴着槊杆;快速滑向宇文士及手腕。
宇文士及弃槊;抬腿;一脚踢中敌军护裆。他感觉到自己听见了鸡蛋碎裂的声音;看见手持阔剑的亡命徒口吐鲜血。但那个亡命徒却没有倒下;张开双臂;抱住了宇文士及的肩膀。然后;白森森泛着红光的牙齿一开一合;咬向他的喉咙。
宇文士及偏头;脖子在千钧一发之际逃离狼口。对方将头快速一偏;牙齿叼住了宇文士及护颈边缘的一片皮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宇文士及大声叫喊起来;他转动身躯;试图将对手摔下城墙。对手却死死抱着他的肩膀;双腿随即也夹上;牢牢卡住了他的腰。
〃救我――!〃宇文士及大喊。双手握拳;冲着敌人脊背猛擂。巨大的力道震伤了咬人者的内脏;此人的鼻孔;耳朵;眼睛都流出了鲜血;但是;牙齿和四肢却像被胶在了宇文士及身上般;死活不肯松开。
宇文信还在与人纠缠;其他雄武营弟兄也陷入了苦斗。数息之后;宇文士及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开始虚浮;全身力量顺着脖颈快速流逝。〃救我!〃宇文士及惊恐地大叫。他曾经为自己想过无数种死法;包括喝酒醉死;掉河里淹死;被宇文家的仇人买刺客暗杀;他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一场战斗即将结束时;被人活活咬死。
〃希望父亲别因此难为旭子!〃下一个瞬间;绝望到极点的宇文士及挪动已经发软的双腿;一点点靠近内侧城墙。那一侧没堆沙袋;跳下去相对容易。就在他脸上浮起笑容的时候;敌人的脑袋突然高高地飞了起来。
〃噗!〃眼前除了一片红色外;什么也看不见。宇文士及感觉到有人拉着板着自己的肩膀向后退了几步;他伸手抹去眼前的血;转身;看见李旭挥舞着黑刀;挡住了两名冲上来的叛军士卒。
〃我一定会报答你!〃宇文士及心里对自己说。他捡起一把环首刀;顺手抹拢倒在自己脚边的宇文信的眼睛。敌人已经控制了鱼梁道所对的半面城墙;但小半面城墙和整个敌楼还在自己人手里。冲上城墙的敌军在一名江湖郎中的指挥下正在拆除两段城墙之间的沙包;李安远在另一段城墙上试图组织人手阻拦;却被顺着云梯攀援而上的敌军死死缠住。
〃大伙向我靠拢;把他们赶下去!〃李旭站在城墙上举刀高呼。他全身上下都是红色;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的;有多少是别人的。亲兵队正周大牛举着一面盾;一把刀;站在他的左侧;亲兵校尉张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了勇气故意违抗将令;从敌楼冲了出来;拎着把横刀站在了他的右侧。二人身上也挂了彩;但脸上的笑容却豪情万丈。
〃向李郎将靠拢;把敌人杀下去!〃宇文士及举刀大吼;快步上前;挤到了周大牛和李旭中间。四个人并成一排;大喊着向敌人挤压过去。四柄刀;一面盾;彼此呼应着;将眼前敌军逼退数步。
雄武营的弟兄们陆续挤上前;挤在李旭和宇文士及侧后;形成个小小的方阵。方阵来回移动;推倒一个又一个敌人。周围的空隙渐渐加大;更多的人冲过来;填补袍泽用生命换回来的空间;一寸寸地夺回失去的城头。
远处的几处城墙也有敌军爬上;守城的校尉摇旗求援。李旭和宇文士及脱不开身;只能尽力催动方阵;争取尽快解决眼前的战斗。但形势发展却不如他们所愿;不断有新的叛军士卒通过巨木搭成的斜桥冲上城头。那道叛军用人命堆出来的斜桥虽然简陋无比;却可以使敌军的补充保持源源不断。;
三百名江湖豪杰消耗过半;李密在军中擂动战鼓;将那些青布包头;身上只有布甲护身的壮士也驱赶上城墙。这些人比江湖豪杰们还要勇敢;死亡在他们眼中好像成了一件抢手的美差;前排只要有人倒下去;后排立刻有人补上他的位置。一瞬间;敌我双方推搡;互相用兵器砍杀;阵线不断变幻。至于大伙彼此之间有什么仇恨;双方为什么而战;十个死去的人中;九个对此一无所知。
〃预备队;预备队全部压上!〃李旭砍翻一个敌人;回过头;冲着敌楼大声呼喊。留在敌楼内的伤号舞动令旗;黎阳城内;心急如焚的明法参军秦纲立刻带着所有人扑向了敌楼。顺着一条条长索;他们快速上爬。每个人一爬上敌楼;立刻加入战团。
防守一方的生力军的补充速度却远不如敌军补充速度快。鱼梁道的作用终于全部体现了出来。一波又一波青布包头的勇士杀上来;这伙没有铠甲的勇士战斗力远不如先前的江湖豪客强悍;却胜在人多;倒下一批;立刻补充上一批。
西边的太阳受不了沙场上的血腥气;一点点向下沉。风把血雾吹向了天空;将流云也染成了赤红色。晚霞将红色世界继续扩大;染红远处的山川;染红奔腾的黄河;染得城墙上下一片血光。被热血和夕照染红的城头上;尸体越依旧在增加。双方士卒被尸体绊得都迈不开步了;却踩着袍泽或者敌人得残躯;趟着鲜血;用生命给对方制造更多的障碍。谁也不能输;输的一方没有明天。沙场无父子;此刻;即便站在面前的是亲生兄弟;也要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下去。
李旭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黑刀越来越沉。身边的弟兄又换了一茬;除了离他最近的张秀、宇文士及和周大牛外;其他人全是陌生面孔。敌人却依旧源源不断地赶来;仿佛根本不知道疲劳。
当秦纲站在了他身边;替下了已经陷入半狂乱状态的周大牛的时候。旭子知道预备队已经用光了。其他各城墙的守军也许会赶过来;但他们一样抵挡不住叛军如此疯狂的消耗战。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没有了取胜机会;但他不想弃城逃走。
他不想输给李密;不想让宇文士及、牛进达和张亮等人看不起;也不想让杨夫子;自己的授业恩师赶到失望。
牛进达和张亮都站在远方指挥;没有加入一线博杀。守军已经完了;他们脸上露出了不忍与怜悯。但他们不打算劝降旭子;自从在草原上与这个厚重的少年相逢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此人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沙场上;是朋友就送对方一程;没有必要在对方绝望时刻还加以折辱。
天色慢慢开始变暗;坚守在敌楼外的守军剩下的已经不足两百人;他们还在坚持。敌楼内的轻伤号们抓起弓箭;尽力给自己的袍泽最后的支援。青布包头的叛军将士依旧无法完成既定目标;眼前那柄黑刀太疯狂;有它在;守军仿佛就永远不会被击跨。
牛进达和张亮互相看了看;叹息着举起了兵器。天快黑了;二人没有更多的时间耽搁。旭子已经筋疲力尽。他们二人任何一人上前;都可以结束战斗。但他们却有些犹豫;都不想自己先动手。
忽然;远处传来剧烈的马蹄声。牛、张二人一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同时扭过了头去张望。在暗红色的晚霞下;他们看见了一面挥舞的红旗。红旗后;是无数身穿土黄色铠甲的骑兵。
当先的骑兵快速冲向李密;将仓卒前来拦截的叛军冲了个人仰马翻。第二波骑兵顺着第一波战马趟开的道路前冲;将恐惧和混乱传向整个战场。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飞驰的战马;高高举起的横刀;如林刀丛后;是马蹄带起的滚滚烟尘。
〃杀;莫走了李密!〃烟尘里;无数将士齐声呼喊。
〃弟兄们;将敌人砍下去!〃李旭举起黑刀;大叫。援军终于来了;提前一天时间赶到了战场。李密完了;他不会有翻本的机会。叛军精锐都集中在城墙附近;他的中军只有数千临时提着木盾和竹矛的民壮;仓卒之下;根本不可能挡住骑兵的冲击。
李密的将旗被砍倒了;韩世萼被亲兵拥着退出战场。二人的亲信对彼此都不满意;居然互相之间不做任何救援;而是比着赛向远方退。见主将做出如此表率;持盾的壮汉;担任支援的弓箭手;搀扶云梯的勇士;同时做出了一个动作;逃;逃得越远越安全。大隋府兵来了;据说有三十万。前方是坚城;后方是三十万武装到牙齿的大军;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鱼梁道上的敌军潮水般退下去。城头上的敌军根本不用驱赶;自己就向下跳。牛进达和张亮都是江湖老手;有无数办法控制败军。但这个时候;他们的办法却一个也不顶用。
〃走吧!〃牛进达长叹一声;转身跳上斜木墙;顺着人流涌向鱼梁梁道;张亮向李旭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也转身逃离了城墙。
几百名敌军忽然苍蝇般散去;令雄武营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时间;他们居然忘记了追击。站在城墙上;看着四处逃跑的敌军;不知所措。
〃我们赢了!〃不知道谁喘息着说出了第一句。
〃我们赢了!〃有人丢下了兵器;蹲在了脚下的尸体旁;双手抱住了脑袋。
〃我们赢了!〃无数人大声欢呼;欢呼中夹杂着抽泣。
旭子用黑刀戳住城墙;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他看见了远处那面高高耸起的战旗;也听见了城上城下雷鸣般的欢呼。胜利来得太突然;他居然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
大声喘息着;他将目光投向远方。他看见了且战且退的牛进达;看见了仓惶逃避的张亮;看见了敌军丢下的战旗;兵器、云梯、战鼓。
更远处;太阳落下的位置;他仿佛看见了一缕花白的头发;飘舞随风。
酒徒注:圣诞快乐。
第三卷 大风歌 第四章 取舍 (七 下)
城墙上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很快;负责防守其他三面城墙的将士们也得到了胜利的消息;一齐加入进来;把快乐的气氛推向顶点。他们守住了黎阳;他们扭转了整个战局。虽然在半月之前;他们还属于刚刚被纳入府兵序列的弱旅。但此战之后;雄武营骁果的名字将和脚下这座城市一道;响彻整个大隋。
烟尘中不断有骑兵冲出;毫不留情地将已经崩溃的叛军砍翻在地。失去斗志的人们或者丢下兵器;跪在地上乞求活命;或者迈开哭喊着逃远;没有人再鼓起勇气抵抗;也没有人再惦记城内的粮食。如果此刻城墙上欢呼者和城下的逃命者仔细观察一下战场上的情况;大伙就会惊诧的发现骑兵的人数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多。虽然马蹄带起的尘烟直冲云霄;但踏着烟尘冲出来的战马却越来越稀落。
〃有点怪!〃宇文士及走到李旭身边;低声说道。从最初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后;他终于发现了城下骑兵数量居然不及溃卒十分之一。
〃不是援军;是咱们丢在路上的弟兄!〃李旭收起黑刀;刻意把声音压得非常低。援军人数可能不足五千;清一色的骑兵。伴随骑兵们一同追击敌军的;还有很多空着鞍的战马。放眼整个大隋;保持这种人数比战马还少之怪异配比的队伍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麾下的雄武营。数日前;千里奔袭黎阳;他和宇文士及把体力不支的士卒和战马全部丢在了沿途驿站中;交给别将慕容罗来收容。计算时间;弟兄们恰好能在这个时候赶到。
〃你说;你说城下是慕容别将带着咱们的老弱病残!〃宇文士及指着远处的溃军;瞪大了血红的眼睛。忽然;他开始放声大笑;捶胸顿足;眼泪滚滚流下;冲得脸上的血污白一道;红一道。〃李密;李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他一边笑;一边哭骂。〃什么才华横溢;什么名动天下;狗屁;全是吹出来的;全他妈地是吹出来得。〃
少年时就得到已故楚公杨素的赞誉;多少年来一直是大隋世家子弟学习的楷模。挂角读书;胸怀沟壑。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宇文士及说自己心里不害怕;那是装出来安慰麾下将士们的。当他发现自己终于击败了多年来的楷模、榜样;而那个家伙只是个沽名钓誉的银样蜡枪头;心中的感觉;绝不可只用高兴来形容。
〃天黑;他们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咱们的人杀来。〃旭子疲惫低笑了笑;低声回应。对手的名气本来就没给他带来多大压力;因此;在这个时候;他反而更能看清楚敌人失败的关键。
叛军上下一直担心着大隋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