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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食草状。而分布在羊身体周围的〃草〃和〃石头〃;分明是整根整根的野葱和整个整个的大白蘑菇。
族中年纪最大的长老被请上了席;唱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祝辞后;老人颤抖着手拿起小刀;在羊背上肉最肥厚的地方切下长长的一条;放在一个小铜盘子里亲手端给了李旭。这是霫人的用餐礼仪;源自他们的日常生活。在食物匮乏的季节;年龄最小者每餐总是能分到第一块肉。只有如此;才能保证整个部落生生不息。
李旭含笑接过了铜盘;尽管肠胃被肉香吸引得上下翻滚;他却不肯吃第一口。而是轻轻地抓起插在羊背上的短刀;切下羊头上的犄角;还有头顶上与羊角相连的薄薄一层肉;端在铜盘中敬到了座中最长者面前。
这是草原少年应该做的回报;既表达了对长者的敬重;也体现了对主人的感谢。北行之前;李旭和父亲多次演练过这套用餐礼仪;所以;他能做得一丝不苟。
几个霫族长老都欣慰地笑了;他们觉得自己没看错人。眼前这个以狼为伴的少年的确与塞上民族渊源颇深。看来长生天今年特别照顾苏啜部;入冬之前不仅送来了茶叶、布匹;还送来了预示着部族兴旺的征兆。
族长苏啜西尔拍拍手;两队盛装少女再次走了进来。每人端起一碗马奶酒;高举到一个客人面前;齐声放歌。歌声婉转嘹亮;混杂在酒香里令人迷醉。
李旭再次红了脸;因为这回给他敬酒的依旧是那个蓝衫少女。少女的嘴角轻抿着笑;眼神中分明露出了几分顽劣意味。有了上一次被捉弄的经验;李旭不敢惹这少女发怒;接过酒碗;把里面的酒一口闷进了肚子内。
少女的目光中露出几分嘉许;口中依然唱着那嘹亮的长调;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拎起与自己最近的皮袋;利落地把李旭的酒碗再次斟满。
〃还喝?〃李旭用眼神询问;在少女的目光中却看不到任何答案。好在于自己家中;他就已经喝惯了舅舅的私酿。这马奶酒虽然比寻常黄酒炙烈;却远远达不到舅舅张宝生的密酿程度。
端起酒碗;李旭将里边的酒再度一饮而干。少女的眼神愈发欢快明亮;蓝汪汪的;就像一湖春水。盈盈的波光间;照映着天空的颜色。
第三碗酒又举到了李旭面前。少年觉得腹内热热的;豪气直冲霄汉。接过铜碗;问亦不问;迅速让碗底露出。少女微微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编贝。没等李旭欣赏完那如花般灿烂笑容;第四碗酒又端到了他面前。
李旭的脸开始红了;这回不是因为腼腆;而是因为酒力所致。马奶酒虽然力道不足;他却是空腹而饮。此刻满肚子的酒仿佛都化成了血液;顺着经络涌遍了全身。他感觉到头有些大;脚有些软。却不肯在异族少女面前失去礼仪;强撑着;把第五碗又灌进肚子内。
少女的歌声如黄莺出谷般明快;第六碗酒又端到了李旭面前。这次;没等他干掉;一个低低的声音却传到他的耳朵内:〃中原伢子;你可以慢慢喝的啊。歌声未止;我就不能让你的酒碗空掉!〃
〃啊!〃李旭楞了一下;发现少女笑着望向自己;好像又看到了一个怪物。那双娇艳樱唇没有随着其他女子一同唱歌;显然;善意的提醒是来自这个少女。
李旭尴尬地笑了笑;抬头张望。这时才发现其他商贩正端着酒碗慢品;没有任何人像自己一样碗到即干。而部族中的几个长者;正笑呵呵交头接耳;显然自己鲁莽的举动早已再次成为了人家的趣谈。
李旭用酒碗挡住了自己涨红的脸;这次;他终于坚持到了长歌结束。一曲唱罢;酒席上立刻热闹起来。宾主之间开始把盏互劝;其乐融融。敬完了客人的少女们则分批次退出大帐。族中乐师调整好琴弦;拉出欢快而热闹的曲调。
商贩们素来节俭;一路上除了李旭和徐大眼外;其他人的干粮中少有荤腥。好不容易熬到所有用餐礼仪结束;谁还再肯客气。刀切手抓;转眼间让一整头羊见了雪白的骨头架。主人家见客人喜欢自己的食物;心情大乐。拍拍手;立刻有壮汉走进来;抬走剩下的残骨。然后;又一只完整的煮羊被奉到餐桌之上。
随着天色变暗;商贩们吃肉的速度渐渐慢了下去。草原上的羊肉味道虽然佳;肥膘却远比中原人养的羊厚实。这样肥厚的肉;胃口再好的人也无法吃得太多。王麻子、杜疤瘌等人端着酒碗左顾右盼;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一脸惶急。
霫人素有白霫之称;部落中女子皮肤白若凝乳;双目碧若晴空。头发或白或金;如流瀑般闪着光泽。在旅人们的传言中;霫族女子最为大方。她们属于这片草原;可以邀请你钻入她们的毡帐;却从未曾想过从此与你纠缠不休。
在失去奚人部落踪影后最绝望的那一刻;传说中的艳遇曾经是王麻子、杜疤瘌等人继续前进的动力。
〃饱暖思淫欲!〃徐大眼的双目中再次露出了几分不屑。整个座上;以他的吃相最为斯文。既没有像李旭那样大碗大碗的喝酒;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饿狼般啃肉;而是用手指把肉撕成细条;一小条一小条地就着酒水慢品。
家族中饭菜食不厌精;这让徐大眼可以轻松地分辩出食物的优劣。水煮全羊里除了野葱、蘑菇和盐巴之外;没放其他任何调料;正合了他的胃口。他喜欢这种淳厚自然的滋味;却非常不喜欢与自己共饮的同伴。在徐大眼看来;这些粗俗、市侩、心胸狭窄又容易满足的商贩们根本配不起主人家的热情款待。无论你给他吃了什么山珍海味;等到双方开始交易的时候;休想让他们在价格上稍稍松动半分。相反;他们还会根据部落的富裕程度和对茶叶、绸缎、陶器等中原物资的渴求程度;毫不犹豫地提高商品的价格。
苏啜部的族长却丝毫不觉得客人的举动有失礼仪;在他看来;喝酒之后的任何行为都可以认做是人的本性流露。男人如果对女人没需求;就失去了变得更强大的动力。所以;就在徐大眼为同伴的举止感到汗颜的时候;苏啜西尔又拍了拍手。
欢快的音乐嘎然而止。乐师喝了碗酒;调了调琴弦;换上了另一支舒缓缠绵的曲子。一队霫族美女缓缓走了进来;在席前偏偏起舞。双臂和脚腕上银铃晃动;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勾去无数魂魄。
天色已黑;部落中的青壮端上巨大的铜火盆。火盆里边;上好的木炭跳动着幽蓝的光。李旭被火烤得很热;身体内外仿佛都有热气在向上涌。献舞的女子中没有那两个捉弄他和徐大眼的少女;她们年龄比敬酒的少女大;也更有魅力。伴着乐声的舞姿仿佛带有一种符咒般;让人的目光难以在她们身上离开。
而她们身上的衣服实在穿得有些少;脚上没穿鞋袜;双臂上也未着寸缕。雪白的手臂合赤裸的小腿在乐曲中慢慢抒展;就像午夜里的昙花在慢慢绽放开花瓣。李旭不知道自己这样形容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目不转睛地观赏歌舞;是不是违背了读书人的本分。古圣先贤们与女子交往的示例李旭知道的实在不多。醉眼朦胧中;他只听见众霫人的轻歌。
〃哥哥骑着白马而来;一手持着弯刀;一手捧着兰草…〃接下来的句子他就听不清楚了;在突厥语方面的造诣;他距孙九等人实在差得太远。
〃愿为一束野花;只为君而零落!〃醉倒之前;李旭依稀听到了这样几句。是真是幻;很多年后他都没弄清楚。
霫人对远道而来的商队非常重视;破例给每名商贩预备了一个毡帐。迷迷糊糊中;李旭感觉到自己被人抬进了一个很温暖的帐篷。脚边有人替他放了一个火盆;烤得他又热又渴。睁开眼睛;李旭想出毡帐找些井水来醒酒。却惊诧地发现;自己身边睡着一个人;一个碰上去与自己完全相异身体。
登时;李旭心中的酒意清醒了大半。瞪大眼睛;借着炭火发出的微弱光芒再次细看;他发现自己身边卧着一名少女。螓首蛾眉;肤若凝脂;相比之下;古人那句〃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施朱则太赤;傅粉则太白。〃显得实在苍白而模糊。
这正是白天曾经捉弄过他;最后关头又放了他一马那名少女。李旭感觉到自己头皮发炸;浑身上下都开始难受起来。
〃有些部落;会让族中女子为贵客侍寝。〃北行前;父亲曾经开玩笑般说过。具体怎么应对;却未曾指导过他。也许父亲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仅仅把它当作一个好笑的传言而已。父子两个却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事情刚好发生在李旭身上。
李旭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胳膊;不敢闭眼;也不敢挪动;双腿绷得像木头般;僵硬笔直。帐篷里的木炭火却愈发强劲;一波波热浪从脚边袭上来;越过大腿;越过小腹;越过胸口、头顶。
就在此时;那睡梦中少女突然翻了个身。手臂上的银铃〃叮铃〃一声;轻轻垂在了李旭的胸膛上。
酒徒注:关于突厥族祖先的传说;参见《周书》
第一卷 塞下曲 第三章 旷野 (二 下)
轰地一下;李旭感到浑身的血液全涌到了头部;炸开;散发出无数多金色的星星。大的;小的;五角的;十字的;就像过年时在火堆中竹节炸裂的刹那;短暂;但是绚丽多彩。他不敢动;也不敢把少女的胳膊挪开;只敢静静地躺在那里;连呼吸时胸口的起伏都尽力去控制。
非礼勿视;他在心中拼命地告诉自己。目光却忍不住慢慢移动;扫过被火焰烤红的毡包顶;缓缓地凝在少女的脸上。那是一张姣好的面目;几乎是他在这世界上见过的最美的。细嫩的皮肤、长长的睫毛;还有一双娇艳欲滴的嘴唇…
李旭看着;看着;就像看着一件名贵的南国白瓷;不敢去碰。唯恐一碰之下对方就会落在地上摔个粉碎。也不敢多想;因为少女是如此美丽不可方物;像一朵莲花般难以亵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在膨胀着一股湿热的冲动;但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是一无所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时辰?一百年?或者仅仅是一瞬?最终;李旭再次鼓起了勇气。他轻轻地用手抬起少女的胳膊;把它放进了毯子下。然后;以最轻;最细微却极快的动作站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出了毡包。帐篷里太热了;他需要一点冷风来让自己平静。
草原上;星大如头。水一般的星光从近在咫尺的天幕上倾泻下来;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长衫。秋风在旷野间呼啸;隐隐地还夹杂着狼群的号叫声。这里是草原深处;不是自己的家;李旭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酒意全部被风吹散;理智和感觉又回到他的躯壳中来。他感到手臂上又无数鸡皮疙瘩迅速生出;却没有勇气再次钻入毡帐。举目向远方望去;李旭看到在安置货物的几个帐篷里还亮着火光。也许自己应该去那里照料货物;他终于找到了个充足的理由;逃命般迈动了双腿。
帐篷帘被轻轻的拉开了;里边的听见了外边的脚步声;警觉地探出半个身子。是九叔?李旭非常高兴地看到了那个宽阔的肩膀。不顾对方惊诧地目光闯入帐篷;却发现徐大眼和郝老刀也在这里。地面上还架着一口铁锅;锅里面的肉汤正汩汩冒着热气。
〃这么快就从温柔乡醒了?〃徐大眼看到李旭出来;嘲弄地问道。
〃我;我!〃李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差;肯定已经被徐大眼归为杜疤瘌、王麻子等人的同类。但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好像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被指责。
〃你不会告诉我你什么也没干吧?〃徐大眼看见李旭尴尬的模样;皱着眉头追问。宴会上;只有他与孙九、郝老刀三个人坚持到了最后。当发现有女子钻入同伴的帐篷时;读了很多书;拘泥于君子之道的徐大眼毅然选择了陪同九叔去守夜。
〃我?〃李旭的脸又涨成了黑紫色。男女之间的事情;对一个十四岁出头的少年来说太复杂;太奇妙。他的确什么也没做;但作为一个渐渐长大的男人;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你还是个雏儿?〃这回;轮到郝老刀发飙了。他跳起来;促狭地在李旭双腿间摸了一把;然后仰天发出一声狼嚎般的惨叫:〃我的天哪!我以为早就没人炼童子功了呢!有你在;商队还请我们这些刀客做什么!〃
李旭羞得浑身发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将进去。转身欲夺门而出;却被九叔一把拉了回来:〃别理睬他们;坐在火堆旁喝碗醒酒汤。这地方风太冷;外边站上一夜肯定冻出毛病来!〃
李旭挣脱不得;只好偏着身子在九叔旁边坐下。徐大眼见他满脸尴尬;反而倒不好意思起来;强忍着肚子里的笑意把头偏向了别处。郝老刀却不依不饶;目光上上下下扫视李旭;非要看看炼〃童子功〃的人筋骨与他人比有何异同。
〃老刀;别欺负孩子。他是读书人;脸嫩!〃九叔伸手推了郝老刀一把;笑着呵斥。
〃读书人;你见哪个读书人绝后了。子曰;食;色;性;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郝老刀满口胡言乱语。他幼年时求学不成;所以一生中除了舞刀弄棒;就是以歪曲古人之言为最乐。
〃那老刀叔何不选个帐篷去快活;难道你也炼童子功么?〃徐大眼看不过郝老刀拿圣人开玩笑;跳起来替祖师报打不平。
〃你以为我不想啊;人家嫌我长得难看;不往我的帐篷里钻!〃郝老刀装做一幅悻然的样子;说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尴尬的感觉渐淡。李旭这才松了一口气;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