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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身穿黑色战甲的瓦岗死士逆着人流冲上来;试图给王须拔以教训。这些人的武艺很高;配合也远比其他喽啰娴熟。但他们毕竟势单力孤;王须拔策动战马撞飞了当前的那个挑战者;然后就不再管其他人的威胁。骑兵冲阵;队形和速度最为关键。每名高速冲过来的骑兵跟敌人只有一次交手机会;无论有没有收获都必须将敌人交给自己身后的袍泽。王须拔记得自己刚进入博陵军时;无论如何也不习惯这种战术;在训练时每每与上头派来的长史争得脸红脖子粗。但现在;他对此战术的正确性毫不怀疑。通过与王薄、高士达等人交手;事实已经告诉了他什么样的手段对杀伤敌人最为有效。
这一小股黑甲死士很快就被骑兵们屠戮殆尽;根本没能给骑兵们造成任何障碍。透过雨幕;王须拔看见自己身边其他几队弟兄也跟了上来;单薄的轻甲被雨水淋得透湿;上面却很少有刀或箭的伤痕。轻骑兵的速度完全弥补了铠甲结实程度的缺憾;从某种角度上而言;他们比具装铁骑更具杀伤力;更不好对付。特别是在面对防护能力比较单弱义军;轻骑简直是对方的克星。
〃听鼓角!〃行军长史方延年及时地提醒王须拔。此人是通过〃明算〃科考试而被选拔入军中的读书人;虽然行伍经验不多;对战场形势的把握却一点不比王须拔这种老江湖差。已经与对方达成默契的王须拔压平长槊;凝神听去。在风声、雨声和雷鸣声的背后;他听见了一曲韵律独特的战鼓;〃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紧跟着;是龙吟一样高亢的角鸣。〃大将军已经纵贯敌阵!〃王须拔和方延年两人同声惊叫。〃***;大将军也忒快了!〃王须拔身边的几名校尉将长槊左刺右挑;在敌人的身体上尽情发泄自己心中的遗憾。瓦岗贼已经失去控制;无人敢再转身与他们交手。〃变阵;变阵!大鹏展翅!〃王须拔大叫;根据鼓声和号角的指引;将几列正在前冲的队形斜向领偏;然后在跑动中分散成更小的纵队。各纵队彼此间的距离在疾驰中迅速拉大;就像一头金鹏在雨幕下展开了骄傲的翅膀。
他们不再向瓦岗军最深处穿刺;而是开始斜着在敌阵中兜转;对瓦岗军士卒实施第二次切割。像一座座铧犁般;将已经分散成一小撮一小撮的瓦岗军犁得更散。失去士气的瓦岗喽啰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只能在战马跑到自己身边时垂死挣扎。骑兵们大开杀戒;连人带马都被染成了血红色。他们一边欢呼一边驰骋;每个人都变得勇冠三军;每个人都所向披靡。
在鼓角声的协调下;官军步卒也再次投入战场。这回;他们排成的是一字长蛇阵;缓缓地迈动步伐向前平推。来不及逃开的瓦岗众要么投降;要么像石头一样被人流吞没;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选择。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周英等人一边带队前行;一边大声地劝告瓦岗众放下武器。战争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但他们认定敌人已经无力翻盘。〃李将军不败!〃通过近一个月的配合;郡兵将士们越来越认同这个说法。〃没有人能在战场上打败李将军!〃他是龙城飞将之后;传承了汉将李广的血脉;传承了古往今来武者的尊严与光荣。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黄桥、郑勃等人挥舞着兵器;大步前行。与流寇作战多年;他们从没有像一天杀得这样痛快过。就像在写诗;在饮酒;每一步都豪情万丈;酣畅淋漓。
他们都变得好心肠起来;对放下武器的贼人不再赶尽杀绝;而是驱羊群一样将俘虏驱到两翼;交给后军统一看押。他们变善良的原因不是由于受了谁的感召;而是因为此刻自己心中拥有着一股强大无比的自信。即便日后这些俘虏再度造反;只要有李将军带着大伙;一样可以将他们轻轻松松地击败。真正的强者不需要通过滥杀来证明自己的勇武;真正的强者会把恐惧刻在对手的心底。
听着雨幕后惊天动地的劝降声;蒲山公李密脸色变得惨白。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战败;更不能容忍自己三番五次败在同一个人之手。逆着人流;他带领自己的铁杆亲信奋力冲上。不管迎面跑过来得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只要遇见;统统挥手一槊。
杀戮已经起不到稳定阵脚的作用;溃兵们发现危险后;纷纷改道绕行。也有人干脆拔出刀来;跟李密身边的督战者对砍。要么死在督战者刀下;要么踏者对方的血迹跑远。〃回去作战!〃李密疯子般高喊;将一名慌不择路的小头目当胸砍成两半。〃转身回去;我不会败;我是真命天子!〃他浑身是血;如醉如痴。
〃你不是!〃半空中;却有一个声音在清晰地回答他。〃你不是;你只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拿天下百姓性命赌一人皇位的赌徒!〃
〃你只是一个骗子;恶棍;不要脸的王八蛋!〃闪电过后;半空中仿佛有无数冤魂齐声冷笑;〃你说你要推翻暴政;却根本不顾麾下袍泽和百姓们的死活!〃
〃你说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在弟兄们与外敌血战关头;你却掐断了他们的粮道!〃
〃你说你应的是天命;行的是正义;却将数十万人送入鬼门关!〃
〃你承诺会带来太平、带来富足;却将别人最后口袋中最后一个肉好搜走;最好一口粥刮干!〃
〃你只会破坏;不会建设!〃
如果你执掌权柄就是天命的话;那苍天肯定瞎了眼。如果你的所作所为是正义的话;那世间黑白肯定早已颠倒!
〃我是真命天子!〃李密丢下槊;捂住耳朵;大声嚎叫。
雨幕后突然有一支流矢射来;直奔他的梗嗓!
〃铛!〃电光石头火间;匆匆跑回来的王伯当用兵器拨开了致命一击。〃啊!〃李密在坐骑上晃了晃;一头栽下了马鞍。
〃保护大当家!〃房彦藻声嘶力竭地叫嚷。王伯当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从李密的亲兵手中抢过令旗;快速地来回摇动。
〃来不及了;不可能来得及了!〃遭受到冷遇的房彦藻大声哭叫。在与李密同时冲入战场之时;他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可于尸山血海中;他才发现原来死亡是那样的艰难。
〃撤回一个算一个!〃王伯当不理睬房彦藻;继续舞动令旗。这一瞬;他布满伤痕的躯干显得分外高大。
〃铛、铛、铛、铛!〃眼巴巴盼着这一刻的亲兵们用力敲响了铜锣。听见锣声;四散奔逃的溃兵们开始向同一个方向撤。一些属于蒲山公营的残兵从王伯当等人身边跑过;楞了楞;慢慢停住脚步。
他们看到了李密的将旗;他们对李密还抱有希望。挽回残局显然是不可能了;但聚集的人越多;敌军越不容易将他们一口气吃下。
浑身是血的牛进达喘着粗气撤到了王伯当身畔。紧跟着;背上插了两根羽箭的张亮也一瘸一拐跑来;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张望。
披头散发的房献伯;盔斜甲歪的孟让;一个个瓦岗军大小头目纷纷从雨幕后逃出;躲避瘟疫般向东南方逃。〃赶快撤;姓李的领着骑兵杀过来了!〃孟让还算有良心;临跑远之前没忘了通知一声。紧接着;刚刚聚集在李密身边的溃兵们就像受了惊的苍蝇般;哄一声散开;没人敢再回头看上一眼。
〃房军师;请你带蒲山公离开!〃看着昏迷不醒的李密;王伯当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张曾经给了他希望的脸依旧那样亲切;令他不忍心将好梦戳破。〃那就死在梦中吧!〃他苦笑着想;用长槊撑直身体;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将天地间不断照亮。人影摇曳;溃兵们如洪水表面的枯木四散奔逃。房彦藻也叹了口气;招呼牛进达和张亮二人将李密扶上马背。在转过身之前;他向王伯当;这个自己平素未见瞧得起的贼头看了一眼;目光中依稀有了几分崇拜。
一匹黑色的战马从雨幕后冲了出来;快速向王伯当等人迫近。马背上的武者单手擎刀;凛然如一尊天神。〃瓦岗!〃王伯当仰天大叫;长槊前指;主动留下来与他一道断后的百余名死士立刻红着眼睛围了上去。
有骑兵;有步卒;所有人都抱着一个目的。挡住;将那名黑甲将军挡住;不让他再向前一步!不让他追上大当家!红了眼睛的喽啰们呐喊着反冲;根本不在乎个人的生死。
这些人临终前的反戈一击显然超出了李旭的预料;他左冲右突;就是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一名身穿青色战甲的小头目分明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却抱着把横刀翻滚在泥浆中;试图砍断黑风的前蹄。另一名喽啰兵身上被旭子的亲兵接连砍了三刀;临死前张开双臂;牢牢地揪住了周大牛的马尾巴。
被逼得手忙脚乱的李旭不得不痛下杀手;黑刀横扫;将一名试图扑上马鞍的敌人砍去半个身子。然后迅速提了提缰绳;心有灵犀的黑风利落地向前跳步;躲开砍向自己前蹄的横刀;用后蹄将偷袭者连人带刀一块踢飞上半空中。一名持槊的喽啰仍不死心;连人带槊向前猛扑;李旭侧开身体;让过槊干;黑刀顺势斜溜;将持槊者的手腕;胸甲、小腹一并砍做两段。
〃保护将军!〃周大牛高喊。战旗回拍;将背后的那名敌军拍入泥坑。然后用力一抖旗杆;将被雨水润透的旗面重重地砸在一名拼命者的脑门上。〃啊!〃拼命者发出一声惨呼;倒退数步;软倒。
一把横刀带着风声砍来;李旭奋力一拨;将横刀拨飞到半空中。他快速回臂;刀光在半空中兜出一道亮丽的弧线。对方惨叫着后退;却无法从刀光中逃脱;被他一刀劈开胸甲;五腹六脏淌了满地。
左侧又传来一股阴寒;凭借在沙场上多年养成的直觉;李旭确信危险来临。他快速后仰;用脊背去找马鞍。一杆冷冰冰的长槊贴着他的小腹掠过;在黑甲上擦出一串电火。
〃是个高手!〃李旭心中暗道;动作丝毫不慢;单手握住槊杆;然后一夹马腹;黑风咆哮着转身;向来人伸出前蹄。
〃啊!〃王伯当惨叫一声;断了线的风筝般被踢飞出老远。李旭一手持刀一手擎槊;左挑右剁;接连刺翻数人。他身旁登时一空;所有博命者要么战死;要么躲得远远的;不再敢上前捋其虎须。
〃只杀李密;弃械者免死!〃旭子向王伯当挣扎的地方看了一眼;大声喊道。能在溃败之际组织起一次有效的反攻;该名敌将能力相当不错。
他起了爱才之心;准备将此人生擒活捉。战马速度稍稍放慢;不急不徐向目标靠近。就在此刻;天空中突然亮起了一道闪电。
〃咯嚓!〃伴着雷声;雨幕后亮如晴日。数百名身穿瓦岗军服色的骑兵鬼魅般出现;当先一名武将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手中长矛遥遥正指旭子胸口。
〃放过我家兄弟;人头还你!〃身穿锦袍的敌将大叫;单手拎起一个包裹;举到了半空中。
〃咯嚓!〃半空中又是一道惊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之响。雷鸣声过后;一阵凄厉的角鸣突然在远方响起;〃呜呜――呜呜――呜呜!〃
风雨潇潇;旭子浑身的血液瞬间凉透。
第六卷 广陵散 第四章 变徵 (八 上)
李旭所处的位置距离王伯当不到一丈;只需胯下战马向前再跨越半步;他就可以将敌人生擒活捉。但这半步;黑风却无论如何不肯向前跨了。颇通灵性的它发觉对面的来袭者人多势众;不到万不得以绝不肯将主人带入险地。
〃唏――溜――溜〃特勒骠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前蹄虚踢;硬生生刹住身形。〃吁吁嘘!〃对面数百匹战马嘶鸣着止步;四蹄乱刨;如同面对着一头嗜血猛兽。
〃呜呜――呜呜――呜呜!〃角声透过雷声传过来;声声慢;声声碎;声声如刀。
〃好一匹特勒骠!〃来人绝非庸手;稍一愣神的功夫已经发现李旭身边侍卫不多;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瞬间轻松;〃咱们两家就此罢兵;翟某便将人头还你;李将军以为如何?〃
〃翟大当家为何不试试击杀我等;就此逆转残局呢?〃须臾之间;李旭脸上的神色也恢复正常;轻轻摇了摇头;反问。仿佛根本没看见翟让身后那如林槊锋。
从来者的年龄和说话的口气上推断;李旭料定此人必是瓦岗军前大当家翟让无疑。否则;其言谈举止中也不会江湖气十足。迫于形势;他不得不考虑对方所提的要求。但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窘迫来。
〃咱们大当家敬你是英雄才跟你商量;别不知道好歹!〃翟让身边果然有人沉不住气;没等李旭的话音落下;便跳出来跃跃欲试。
〃要战便战;又何必那么罗嗦!〃李旭冷笑;轻轻举起了手中的黑刀。
此刻战局已经接近尾声;瓦岗军兵败如山倒。所以李旭所带的千余骑兵早已分散开去四下追杀残敌;留在他身边的人数尚不足百。而对面的敌将却带了足足五百骑兵;还不断有战马从雨幕后冲出来;增大其一方的优势。
人数多未必气势大;博陵骑兵以少击多又不是第一次!面对优势敌军;周大牛等人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倒是翟让身边的追随者;见到吓不住对方;陡然膨胀的气焰又慢慢弱了下去。
双方遥相对峙;把漫天风雨和战场上的其他事物统统忽略。雨幕后不断有溃卒抱着脑袋跑过;双方却谁也不出言阻止。而那些溃卒也乐得被忽略;很多人虽然看到了翟让的旗号;只是楞了楞;旋即撒腿跑向更远。
不过是短短的数息之间;对双方彼此来说却像过了几千年一样漫长。终于;翟让苦笑着重申:〃此战李将军已经赢了;又何必赶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