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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殿内只有李成和徽宗两人,所以李成才敢说出来自己怀疑已久的最大嫌疑人。只是蔡绦一向深得徽宗信任,虽然眼下由于和蔡攸争权而稍落下风,但是徽宗心里究竟对蔡绦是什么映像,而且究竟有多看重蔡绦,李成根本不知道。
所以,虽然说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犹如巨石落地。可是由于徽宗对蔡绦的种种宠信,究竟是什么态度来接受自己的话,心里真是没底。虽然上次徽宗借太子之名召见时,已经有点意思,但是也难保他不会为此而大发雷霆。
因此,这话一出,便觉浑身都紧张起来,只等着徽宗开口。可是过去了许久大殿内一片死寂,李成小心地抬眼望去时才发觉徽宗正仔细地翻看着手里的卷宗。
不知过去了多久,只听徽宗叹气道:“若果真是是蔡绦所谓,朕如何决断呢?如今朝中官员打扮出于蔡京门下,蔡京父子多年来忠心耿耿,而朕若是真的轻易处置蔡绦,恐怕朝中官员求情者甚众,而未必能如愿。”
李成心中沉重,知道果然和猜测的差不多。只是徽宗看起来并不准备追究自己,似乎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觉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拱手道:“依陛下所言,微臣便将蔡保捕拿便是。”
徽宗闻言,望着李成,大有深意地点头道:“此卷宗,卿不得再给其他人看过。此案到蔡保为止。对于蔡绦,朕自有安排。”
李成无奈,只能小心地跪下领旨。看李成心情沉重,徽宗淡淡一笑,向守在殿外的内侍扬声道:“来人,去取新近送来的端砚一块,赐予李爱卿。”
李成闻言,猛地一惊,这才发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急忙调整好心情,正要跪下谢恩,只听徽宗叹道:“此事到此为止,爱卿不要因此而荒疏了其他政务,朕对爱卿很是看重。此案能查得如此清楚,也算是十分难得。”
李成忍不住苦笑起来,其实凶手究竟是蔡绦还是蔡保,还没有确定,而徽宗就这样强制不许再查,可见,徽宗对于蔡京父子还是非常不愿意动手铲除。看来很多事情,真的是难以改变,不过即便无法改变,自己还是不能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忙拱手道:“皇上看重,微臣不胜惶恐,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臣子的职责。”
徽宗看了一眼李成,目光中满是疑惑,沉吟片刻才点头道:“爱卿且回去吧,此案先行审问蔡保,早日定下凶手,给百姓一个交代。”
李成苦笑一声,忙小心地谢了恩,退出了大殿。从宫里出来,李成立刻回到御史台,命人将蔡保正式捕拿。
李成这次是真正地领教了封建时代人治高于法制的无奈,只是他也十分清楚,这样虽然非常不公平,可是这也是文明发展的一个必然,自己是绝对不能对抗这种制度的。一己之力,非但改变不了什么,而且会搭上自己万般牵挂的家人,那样,真是让他更加难以接受。而且,他也知道蔡京父子最后的结局,便想再拖一拖这个案子,拖到宣和七年,太子即位,那是便有了转机。
想到这里,不觉叹了一口气,希望抓到蔡保之后,能找到凶手。那样,自己就不用这样纠结难受了。
正想着,只听门外一名侍御史低声道:“大人,蔡保已经捉拿到案。大人是否亲自审问?”
李成点头道:“本官亲自前去审问,你们准备好笔录便是。”
说毕,大步向御史台大堂走去。刚来到大堂,就发现大堂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大家听说抓了蔡府的总管,就知道是因张庆一案,纷纷奔走相告,前来观看审讯。
李成看到百姓众多,也就不好驱赶。正要再书案后坐下,就听蔡保的声音,还是那样有恃无恐地道:“各位大人,小人还得伺候我家官人,请各位大人早些问话,完了小的还有要事,误了蔡大人的事情,你们担得起吗?!”
李成闻言,扫了一眼外面围观的上千百姓,厉声道:“蔡保,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见色起意枉杀人命!快点老老实实说了,免得再受那些酷刑之苦!”
看到李成进来,蔡保吓得脸色一变,却还是没有跪下,而是望着李成,冷笑道:“那个女子乃是自杀,大人竟然要栽赃不成?”
李成冷笑一声,在书案后坐下,扫视了一眼大堂内神色冷峻,严正以待的众差役,感觉十分满意。这才拿起案上的茶杯,轻呷了一口热茶,好整以暇地笑道:“本官亲自验尸,根据血障形成的症状发觉张刘氏死亡的时间,比你自己说的时间,早了许多。而且本官问过蔡大人,大人上朝时得知家里有人死亡,和你说的时间同样相差许多。而和血障显示的时间相符。不知你想怎么解释呢?”
蔡保脸色一变,支吾道:“可能是小人记错了。小人并不知道我家老爷知道家里死人的事情,大概是小人记错了。”
李成冷笑道:“案发那天,你手上的抓伤是怎么回事?”
蔡保冷哼道:“小的给老爷牵马,不小心在马厩擦伤的。”
看蔡保神色还能保持几分平静,李成便知这家伙心理素质不错,想要打开缺口得动动脑子。而且自己也需要一份关键的证据来回答心中的疑问。
不禁指着堂下,一根堆在地上看起来足有百斤重的铁索道:“这个你能搬得动,本官就可以放你回去。
第二十九章 真凶浮现
蔡保不疑有他,笑道:“小的力气有些,搬着个虽然不能远行,却是搬得动的!”
说毕,上前用力抱起那堆铁索,还在堂上走了一圈这才放下,望着李成,冷笑道:“大人,这下该放小人回去了吧?”
李成看他抱着百斤重的铁索面不改色,十分惊异,悬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得以解开,不觉顿时心中有数地冷笑一声,厉声喝道:“大胆蔡保,如实将勒死张刘氏的过程说出来!若是不说,别怪本官大刑伺候!”
蔡保冷笑道:“她因被小娘骂了几句,自行了短见与我何干?大人真是好笑,小人并未杀人,如何说得出来?”
李成笑了笑,向旁边的仵作王阳道:“王仵作那日可看的清楚?是否是擦伤呢?”
王阳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成审讯,尤其是这样重要的案子,不禁上前郑重地拱手道:“启禀大人,那日小的借着为蔡保包扎伤口,仔细看过伤口,的确是指甲的抓伤。小人验尸十几年,这点伤口的区别还是看得十分清楚的!”
李成冷冷地点头道:“你还是早些说了,免得大刑临身,还得吃尽苦头再说,那就得不偿失了!”
蔡保听了王阳的话,便气馁了几分,神色中也渐渐露出几分惧意。李成急忙继续沉声道:“张刘氏身上并没有伤痕,而她指甲里的血迹,本官早已取到,现在就给你来的滴血验证,铁证如山,看你招还是不招!”
说毕,向立在两边的差役厉声道:“从蔡保身上取了血,本官要亲自验证!”
两名差役立刻答应一声,上前就将蔡保按在地上,取了随身的打到抓起蔡保的右手,便要刺下。蔡保这时听到要取血验证,心里防线终于崩溃。吓得连声惨呼道:“大人且慢,小人愿招,小人愿招!”
李成立刻示意差役们退下,冷冷地道:“如实说了,还可少受些苦头,快说!”
蔡保先前被吓得不轻,这时正松了一口气,闻言颤声道:“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就在众人以为李成准备动刑的时候,李成却冷笑道:“你既然觉得自己冤枉,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杀人呢?张刘氏死的那晚你和谁在一起?证人是谁?若是传来证人没办法替你证明本官立刻大刑伺候!”
财报哪里想到李成这样的审问,怔了怔,才不安地道:“小人在房中睡觉。自然没有人证明的。”
李成冷笑道:“据本官所知,蔡绦晚上总是睡得很晚,你这管家总是随时服侍,难道偏偏那晚你竟然不去服侍蔡绦了?”
蔡保脸色一变,还是不甘心地道:“小的的确没杀人,那个张刘氏实在是自尽的啊!小人冤枉!”
李成冷冷地盯着蔡保,沉声道:“你没有举起那堆铁索之前,本官以为能将张刘氏勒死后悬在房梁上,必定是有两个人,如今看来只要一人便足够了。你若是再不说,本官只能动用大刑了。快说,是不是你见色起意,深夜摸进张刘氏房中,意图不轨,张刘氏挣扎不从,你便将其勒死,然后吊在房梁上,做成悬梁自尽的样子?你为了隐瞒自己的犯下的罪行,故意将张刘氏死亡的时间说成是卯时末,来隐瞒你杀人的时间。却忘记了张刘氏留在你身上的伤痕也能向本官诉冤!快说!你是怎么杀死张刘氏的?若是不说,本官立刻动刑!”
李成这些威逼,本来就是虚张声势,本没有真的准备动刑。这时代的酷刑,他当初也曾领教,像这样的审讯时动用的刑具,无论哪件用上,也足够让人残废的。所以他几次威胁,却并没有真的下令动刑,只是希望这样能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其主动招供。
随着李成的话,两边的差役已经将一件件刑具搬了出来,放在堂上,两名差役更是上前将蔡保死死按在地上,只等着李成一声令下便开始动手。看着那些沾着血迹的恐怖刑拘,李成也有些胆寒。蔡保先前百般抵赖,只是仗着蔡府的权势觉得李成不敢把他怎么样,便有些有恃无恐。
这时看到摆在地上的刑具,又被死死按在地上,这才感到一阵阵难以抗拒的恐惧,不觉颤声道:“大人!大人……小人……愿招……愿招……”
李成冷笑道:“你先老实招了,本官自然命他们放开你。”
蔡保挣扎了一下,发觉丝毫挣不动,任他天生力大,面对两名差役那钢钳一般的臂膀,便更加吃惊起来。惊恐地道:“小人那天服侍老爷前去还愿,遇到张刘氏,那小娘子的确是有十分韵致。只是老爷并没有放在心上,小人便极力劝说老爷将那小娘子弄进府中。那天晚上,那小娘子哭了大半夜,小人被哭声搅得心烦,便想去劝劝,要她安静一些。哪知她以为小人想对她不轨,所以就想大声叫喊。大半夜的,若是惊动了府中上下,小人那就有口难辨了,所以情急之下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一条布带,本来是想勒住小娘子的口,让她不要喊叫,可是情急之下,布带滑落,小人害怕手一紧,便勒住了她……”
李成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蔡绦的确不是杀人凶手,不觉冷冷地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杀人?”
蔡保这时已经吓得面若死灰,颤声道:“小的慌乱中,本来是想松手,可是布带却越挣越紧,直到那小娘子没了气息,小人心里害怕,没想太多,只是不想让人察觉小娘子是被人杀掉的,便将尸体挂在了房梁上。”
李成冷笑道:“半夜三更,闯入年亲女子房中,显然是意图不轨,为何还要抵赖?”
蔡保这时已经接近崩溃,闻言,一边哭一边低声道:“小的只是想借机亲近,并没有想杀人……”
李成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的仆役擅自对府中女眷不轨,那女眷难道不敢说出来?被人发现,你也一样是死路一条。根本就是存心杀人!”
蔡保这时已经瘫在地上,只是哭道:“小人没想杀人,的确没想杀人,是那小娘子,拼命呼叫,小的没办法才……”
李成看了一眼旁边负责笔录的书吏,又看了一眼大堂外观看审讯的百姓,点头道:“无论怎样,你也是杀人凶手。本官上奏天子之后,依律处置,绝不宽待!”
说到这里,来到大堂外,向围观的百姓扬声道:“此案已经弄清楚,凶手即将伏法,朝廷重臣的声誉还请大家不要轻易诋毁。此事再有传言,本官必定严惩!”
御史台的众差役和前来围观的百姓,都很少看到这样几乎没有动刑,就迫使罪犯招供的审讯,尤其是这样的大案,更是难得一见。这时听李成这样说,都同时喝起采来。
而李成因为这件事没有把蔡绦间出来,心里却是十分复杂,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能松下这口气。揪出蔡绦就势必直接面对和蔡京的冲突,眼下自己的实力和徽宗对蔡京的态度都不可能让自己能和蔡京抗衡。若是接受眼前的结果,眼看着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蔡绦安然无恙,又实在难以甘心。
可是证据是最公正的,它不会说谎,按照自己的良知,的确应该接受这个复杂的结果。不然的话,至少是对不起那冤死的死者。深感生命的可贵,李成不希望逝去的生命要和这些纷杂的权势争斗联系在一起。
第三十章 李安回京
宣和六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刚过了中秋,一场接一场的秋雨便缠绵不断,到了九月,竟下起了冻雨,天气寒冷异常,而童贯的捷报却接连不断地送进皇宫,让徽宗龙颜大悦。百官们悬在心里的石头似乎微微地放了下来,李成的心情却因为宣和七年的逼近而更加沉重。
由于蔡绦一案处置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