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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怒道:“刚才你不说南京城池高大防御完备么,怎么朕一走就变成纸糊的了?简直一派胡言,朕意已决,明天就动身,小魏子,今夜你去城墙上帮朕守着,朕不放心他们。”
当夜,紫禁城中一片繁忙,太监宫女侍卫们忙着准备出行用的物品,皇上的御驾自不必说,还有大量的工具、图纸、原材料半成品,朱由校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他的这些玩具,不过这次出行除了必要的随行侍从以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带,冷宫中的皇后就更不用说了,事实上皇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然待在冷宫中怀念着已经横死的哥哥。
城墙上,魏忠贤面色阴沉望着对岸的点点篝火,蒙古人正在欢庆胜利,阵阵歌声和马头琴的悠扬旋律传来,明军将士无不愤慨,难怪鞑子们开心,这一仗引蛇出洞,把艰难的攻坚战变成了围歼战,消灭了五万有生力量,缴获了大批武器铠甲,更加大大打击了明军士气,想想简直走运到了极点。
对岸到底是哪个部落的蒙古人,是怎么穿越万里河山来到大明腹地的,魏忠贤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由衷的感到恐惧,京营十几万大军,第一天迎战就折损了一半,京畿部队可是整个江南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了,若是让苏杭上海那些卫所的兵将来打,恐怕更加不堪。
想到这里魏忠贤又担心起来,万一皇帝躲到苏杭去,蒙古人攻破京城一路追杀,那根本就没有兵力去抵御啊,看来迁都也不是办法,大明朝现如今最强的军队应该是袁承志的部队了,嗯,迁都北京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正在胡思乱想,手下人来报:“督公,水师中不听号令擅自开炮的人押来了,听候督公处置。”
魏忠贤拿眼一瞄,城墙下面跪了几十个身穿水师服色的汉子,看到这些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因为这些人不尊号令仗才打败的,当下断然一挥手:“统统砍了。”
众将赶忙求情,魏忠贤想想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便准了他们这个人情,众人赶忙谢过督公大恩,又有人提议趁着夜色杀过去袭营,被魏忠贤断然拒绝,下令没有号令决不许动用一兵一卒,向对岸发射一弹一矢,违者绝不姑息!自此明军中仅存的一点血性也被魏忠贤消磨掉了。
提心吊胆捱到了天亮,一夜没合眼的明军官兵刚想打个瞌睡,忽然被对岸的号角吵醒,远远望去,不知道多少黑盔黑甲的骑兵井然有序地列阵,声势浩大,杀气腾腾,整个北岸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当中,天启皇帝的金龙旗从旗杆上降下,被一名蒙古精骑栓在马尾上疾驰于军前,被拖得污秽不堪,千疮百孔,然后一面硕大的黑色旗帜冉冉升起,上面赫然是一个青面獠牙的狼头!
魏忠贤拿着千里镜的手一哆嗦,竟然是西夏人!关山万里,他们怎么越过袁崇焕的防线的,难道说袁崇焕的十几万大军此时已经全灭?这事太过恐怖,不过转念又一想,准噶尔西蒙古人总比察哈尔北蒙古人要好得多,噶尔丹这家伙东进无非是打草谷,要是刘子光的结拜兄弟扎木和到了那才叫麻烦,人家要钱,那小子要命啊。
既然知道是西夏人,魏忠贤心里便有了计较,匆忙下城去和皇帝商议,建议改剿为抚,随便拿出几百万两银子,几十万匹绸缎布匹打发一下,让他们拿了钱赶紧滚蛋,等京师安全了再调集各省勤王兵马围追堵截便是。
朱由校听了很是不喜,他是千古明君,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魏忠贤赶紧举出汉武帝唐太宗等先人的例子,说咱这是能屈能伸,反正大明朝有的是银子,拿出几百万两还不是九牛一毛,只要他们答应退兵便好,反正这些银子总归还是要流入大明换取砖茶丝绸等消费品的。
朱由校终于被说动,答应和蒙古人讲和,不过这事太过郁闷,他不想过问,一应事务还是交给魏忠贤打理。
魏忠贤马上想出两个最佳出使人选,一个是内阁首揆侯恂,一个是礼部员外郎冒辟僵,侯恂资历高,冒辟僵口才好,两人又是师生关系,绝对是最佳组合。
侯恂冒辟僵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过江,百姓军兵看见他两人拿着天子符节和白旗过江议和,无不落泪叹息,我大明泱泱大国,竟然落得如此境地,被几万蛮夷骑兵打的签订城下之盟,这是何等的屈辱啊。
望着江上那艘插着白旗的孤零零的小船,每一个有良知的南京人都在心底想念起一个人,如果这个人还在的话,大明断不会屈辱至此!
12…68 蒋干盗书
侯恂和冒辟僵登上北岸,随行护卫立即被缴了兵器,只许他二人不行前往西夏统兵大将的帅账,一路上前日征战过的痕迹依然触目惊心,泥土都被鲜血浸透了,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黑色,空气中血腥味极浓。
一队队面色苍白的明军俘虏正在远处挖坑掩埋尸体,而蒙古人就在这刺鼻的味道中毫不在乎地吃着干粮,喝着马奶酒,对两个钦差指指点点,时而发出讥讽的笑声。
侯恂握着天子符节的手微微发白,虽然他见过不少世面,但是和野蛮到了极点的鞑子打交道还是头一次,人老了就会怕死,侯恂才刚当上内阁首揆,实现人生仕途的登顶,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才不忍心就此死去,所以神态谦和,对每个蒙古兵都笑脸相迎。
冒辟僵反而依旧桀骜不驯,目不斜视,腰杆挺得如同标枪,对蒙古人的兵威视而不见,一步步走的极为沉稳。
到了营前前,一座人头堆砌的京观赫然展现眼前,都是新砍下的头颅,面目依旧栩栩如生,大群的苍蝇在上面嗡嗡的飞着,侯恂差点没当场吐出来,冒辟僵一把搀住老师,低声道:“老师,切莫让鞑子看了笑话。”
侯恂定定心神,勉强点头道:“为师明白。”但是颤抖的身躯已经出卖了他恐惧的内心,侯恂又道:“待会切不可争一时之义气,鞑子野蛮,没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修养,你可要小心。”
冒辟僵点点头,两人迈步来到帅账前,只见一面目狰狞的蒙古大将喝道:“来使还不下跪!”
侯恂一哆嗦,差点跪倒,但被冒辟僵托住了,他沉声应对:“我们是大明的钦差,代表吾皇而来,尔等是西夏的将帅,为何要跪你。”
那大将当场大怒,拔刀要砍人,忽然帐内传出声音:“土布立花,让他们进来。”
土布立花立刻变得恭顺起来,用蒙古语答应一声,撩开帅账,对二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侯恂和冒辟僵走进帅账,一股膻味差点把他们熏翻,蒙古人长途行军,对个人卫生很不讲究,再加上食用的都是肉类奶制品,气味当然不佳,但是端坐在帐内的那位主帅却让人眼前一亮。
西夏统兵大将竟然是一个女子,虽然比不得江南女子的柔美娇媚,但是英姿飒爽,身段矫健,自有另一种风流,此时她正盘腿坐在毯子上,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位大明使者。
“南朝的后生确实标致,胆气也足,不错,我喜欢。”那女将第一句话竟然是评价冒辟僵的相貌,这让众人大跌眼镜,但是也让冒辟僵吃了个定心丸,对于女人,他的自信心还是很足的,此番出使,怕是有望成功了。
“说吧,你们来有什么事?”女将用小刀割着面前的烤羊肉,很随意地问道,似乎根本没把这当作两国议和的大事。
“吾乃大明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侯恂,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吾皇圣旨,大明与西夏,乃是友好邻邦,自前朝万历年间起……,……”侯恂洋洋洒洒说了一长段,还没进入正题,那女将已经吃完了饭,擦了擦手道:“少废话,说正经的。”
侯恂一怔,老脸红了,冒辟僵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站出来说:“吾皇的意思是,尔等不远万里前来长江饮马,大明朝自然没有亏待客人的道理,一百万两银子,五十万匹绸缎布匹,即刻奉上,还请大军西返,不然……”
那女将用一双大眼睛看着冒辟僵:“不然就怎样?”
“不然等我山东河北湖广四川江浙的勤王之师一到,阁下便是想走也走不得了。”
“哈哈哈”帐内的蒙古人全都狂笑起来,一个个笑得泪花横流,女将也笑得花枝乱颤,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女将换了一副阴冷的面孔道:“你这是威胁我们了?”
“不是威胁,是事实。大明朝那么大,你们吃得下么?奇兵千里突袭是一回事,占据经营又是另外一回事,料想贵军的粮草也不多吧,倘若我朝坚壁清野,练民为勇,请问你们又能坚持多久?”冒辟僵面色不该,侃侃而谈,时而将落在额前的一抹黑发甩起,说不出的冷峻潇洒,那蒙古女将竟然看的有些痴了。
“好,咱们答应退兵,不过贵国的赏赐应该再多点,一百万两,你们当打发要饭的呢!一口价,十万两黄金,一千万两白银,绸缎也要一百万匹,另外嘛,还要你这个小帅哥,跟随我去西夏享福,(*^__^*)嘻嘻……”
狮子大开口啊,西夏人还真敢开价,不过能开价就好,总比不愿意和谈非要打仗来得强,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大明朝别的不多,钱有的是,反正又不要自己出一毛钱,侯恂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他沉声道:“好说,将军既然开出价来,就容我们朝廷商量几日,也好给你个答复。”
“不行,现在就要答复,给是不给!”
“老夫虽是钦差,但也没有全权处理此事,再说了,这么多的金银,光是筹措就得几日。”
“不行,今天就要拿到,没有锭子也行,金银器具古玩字画都能抵账,反正就是要赶紧拿到。”
这么一番对话下来,侯恂的底气更足了,鞑子心虚啊,想赶紧拿了钱跑路,越是这样他越镇定:“将军,你还是杀了老夫吧,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的。”
“那好,你赶紧回去和你们皇帝老子商议,我开出的这个价,最多给你七折,不能再少了,嗯,这个后生就留在这里做人质,你自己回去。”
冒辟僵刚要说话,被侯恂一把按住,坚定的目光望向他,眼神中传达出大明社稷安康就全仰仗你的意思,冒辟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毅然点了点头。
侯恂走了,冒辟僵留了下来,那员女将将他请到上座,摆出羊肉和马奶酒请他品尝,距离近了冒辟僵才发现,这员女将的年龄已经不小了,眼角隐隐都有鱼尾纹,但是保养的确实不赖,腰肢胸臀都如少女一般,女将自我介绍名叫阿奴,是西夏副元帅,身份尊崇的很,而冒辟僵依然是一副冷傲的模样,因为他很掌握女性心理学,越是对她们不理不睬她们就越喜欢,尤其是这种在军中众星捧月一般的女子,更是不能给好脸色,女人嘛,天生就是贱。
果然如冒辟僵所料,他越是板着一张帅脸,阿奴就越是对他百依百顺,甚至答应把价格再让两成,五折,再低就不行了,因为对兄弟们交代不过去。
冒辟僵假意感激,答应从此跟随阿奴回西夏,阿奴顿时兴奋起来,叫人安排酒宴,又赐给冒辟僵一块金牌,有了这块金牌就可以在军营中随意走动,无人能管。
等待京城的回信这段时间里,冒辟僵和阿奴一直在饮酒作乐,从晌午喝到了傍晚,冒辟僵终于不胜酒力醉倒了,阿奴将他放在毯子上,轻轻喊了两声,确认已经熟睡,这才回到前帐议事。
前帐是后账只隔了一层羊皮,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冒辟僵是何等人,秦淮两岸有名的冒大酒篓,号称千杯不醉,些许低度马奶酒又怎么能灌倒他,他这厢紧闭眼睛加装熟睡,其实两只耳朵而竖起来,仔细聆听着前帐的会议。
西夏人并非全是蒙古人,他们的官话采用的是西域口音的汉话,所以冒辟僵基本都能听懂。
一开始就几个将军抗议阿奴降低价格,说他们两万人马千里迢迢从汉中绕过来,一路马不停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在各地官府的快马加急前赶到南京城下,又好不容易打了一个胜仗,又怎么能捞到这点好处就撤呢。
阿奴反驳道:“咱们是钻了明军的空子才打过来的,南京城那么高大,隔着一条大江怎么攻打?虽然明军损失惨重,但是江南人力充足,生产力更加恐怖,万一江北江南的勤王兵马赶到,咱们的这点优势就荡然无存了,所谓见好就收就是这个道理。”
又有人道:“汉人怯懦,即便是各路勤王之师来到又如何,咱们照样杀他一个人仰马翻。”
阿奴道:“别人倒也罢了,怕就怕西军第一猛将刘宗敏来到,此人智勇双全,有万夫莫敌之力,他麾下皆是百战雄师,若不是他据守天水,咱们也不用绕道了,直接就从潼关打进河南了,现在咱们在天水摆下的疑兵之计恐怕已经被他识破,据报刘宗敏已经率领本部人马星夜赶往京城,他们可是在自家地盘上行军,后勤运输皆有保证,若是沿长江利用水路南下,不日就将抵达南京,到时候别说五折的金银了,就是一折也捞不到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