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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几位爷,里边请呐!”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的店小二站门口,见这四位爷看着招牌指指点点,生意上门,赶紧出声招呼。
骆醒忠操着一口地道的泉州话,眼睛望着招牌:“我说小哥,这望海楼是泉州府的百年老店了,当年朱文公在楼上诗酒会友的,你打人家的招牌,到工商部登记了吗?”
于孟华在旁边笑道:“这位骆大人便是工商部的局长,你们这店若是假冒别人招牌,趁早的取下来,免得经官法办,脸上更不好看。 ”骆醒忠只管得量具,营业执照并非职权范围。 于孟华话中故意只提局长两个字,不说是哪个局的,好拿话吓一吓这个假冒地店家,叫他吃一惊。
谁知小二一点不害怕,满脸堆出笑,乐呵呵的说:“原来是骆大人呐,不瞒您说。 咱这望海楼就是泉州的百年老店。 我家主人从泉州到琉球,歇了半年。 起造这座酒楼,房屋已经造好,正缺点钱装饰点缀,蒙徽州祝老爷抬举,参股进来,两边搭伙做的生意。 ”
这下轮到骆醒忠吃惊了,祝氏全家南归。 汉王还借给祝季奢生意本钱,真真是圣眷优隆了;对外情报司的正副两位司长,一为祝季奢表兄,一为祝家旧仆,俱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从哪边说,祝家都胜自己十倍,既然酒楼有他们的股份。 别说吓他们,人家不来吓你就算好地了!
四大才子正准备打道回府,酒楼里那个在泉州就常看见的胖胖地老板,笑呵呵的出来了,脸上的肥肉堆到一块,挤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一见这几位,都是在泉州的熟客啊,作揖打拱的招呼:“骆先生、于先生、哎唷,这是王先生和庞先生啊,里边请里边请,各位放心,我望海楼搬到琉球,老板是原来的老板,厨子还是原来的厨子,这酒菜味道保管正宗。 要有一点不对味。 您老大耳刮子抽我王胖子。 ”
他这么一说,骆醒忠倒还不好走了。 王胖子认得自己,现在打道回府,传到祝季奢等人耳朵里,倒好像自己专程来抹他面子似地。 管他的,现在夫人也做了七品官,双份收入还怕吃不起一顿好酒好菜?王峻老婆目不识丁做不得官,大不了替他会帐。 骆醒忠略一思忖,便带着几位同学兼同僚走进楼中,哈哈笑道:“恭敬不如从命,王老板,您可得让厨子拿出看家本事来,我们三位好说,在泉州时,这位庞兄可是你望海楼的常客,味道正不正,他一品便知。 ”
“好勒,四位楼上雅座请!”王胖子做个手势让小二引他们上楼,又扯着嗓子喊:“厨房的听真,咱们泉州府的老客到了,拿出手艺招呼,甭砸了咱望海楼的牌子诶~”
楼上布置犹胜楼下,朱漆的栏杆,绡金的画屏,过道上、四壁下,点缀着奇花异石,几分天然趣味盖过了满屋地纸醉金迷,小二们端杯盘碗碟来来去去,“张三爷要的驴肉火烧来了~”,“四号座赵爷烧杂烩、蜜汁肘子、芝麻火烧、酱鹅、白灼虾、呛炒青菜、橘子酒来三斤——”
骆醒忠四人落座,点了几道海鲜、山珍,叫了坛五斤的女儿红,几个人自斟自饮。 菜上五味酒过三巡,几个人微醺,又开始天南海北的指点江山了。
自己的老婆也去做了官,不好再骂宋文昭了,话题便转移到最近的特大新闻上。 王峻神神秘秘地道:“诸位可曾知道,那奸相陈宜中已到琉球,任职大汉法部部长?”
庞泰老婆做官挣了钱,接济了娘家,这几天两个舅老官天天拖着他两口儿吃酒,没怎么关心时政,听了王峻的话,不由奇道:“陈宜中陈相爷?不是都说他是大宋朝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么,怎的到了琉球,还做了咱汉国的官?”
骆醒忠和于孟华点头附和,陆秀夫为人古板只可谈经论道,文天祥忠奸难辨且不知兵,张世杰一介武夫,陆战固然良将,海上实在稀松,夫为相者,“调和阴阳,陶治万物,化正天下,易于决流抑队”,陈宜中富有权谋、多谋善断,虽非刚直不阿之诤臣,如今国之末世,也算得一等一的人物了,如何会离宋投汉?
“诸位不知,如今行朝陆张二位专权,陈宜中处处碰壁,于是假借到占城借兵、借地,全家逃到了占城。 适逢排华乱起,汉王海上挥兵底定乱局,陈宜中便随船到了琉球。 ”王峻在法部任职,对新任法部长的事情,很知道点小道消息。 他眼珠轱辘一转,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这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知道他怎么得的官?”
“嗨,王兄就别卖关子了,痛快说出来吧!”于孟华拍着桌子道:“如今,你吊咱们胃口,难道还要收洒花钱、好看钱、耳报钱?”
众人闻言一齐笑起来,这都是从前衙役捕快们勒索老百姓的名目,在汉国,可是从来没兴过。
王峻面上一红,赶紧说:“他是写了首艳词才得的官。 ”
以诗词得官唐朝多有,本朝也不少见,却不算什么稀罕事。 几个人脸上大为失望,那表情就是说:这算什么新闻?老生常谈,陈猫古老鼠地事情了。
王峻急得面红耳赤,大声说道:“他写地是严蕊那首词,那首《卜算子》!”
啊,“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王峻点点头,几位同僚的脸色就奇怪了,“噗—”骆醒忠一口酒喷了出来,拍着桌子大笑:“陈宜中啊陈宜中,好好一个大宋丞相,不说殉国成仁,逃往占城已是失了忠义;忠臣不事二主,他出仕汉国,已不算得个忠臣,偏偏热衷功名,就算汉王不三顾茅庐,也该下旨征辟,他倒好,自比妓女而求官,真真是下流已极,丢了我等读书人地体面。 ”
“佞臣、佞臣!阿谀事主,奴颜媚骨!”于孟华也破口大骂,若是陈宜中站在他面前,未免要被喷上一脸唾沫星子。
只有庞泰神情有点不以为意,“然而不然。 骆兄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咱们同在琉球为官,前半辈子,也是食毛践土的大宋人嘛,为汉官,也是时势所迫,若是熙宁、元丰年间,我等还不是在书院苦读,等着殿试得官,做大宋的忠臣。 又哪有今天之事?”
“庞兄糊涂了!”骆醒忠正色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虽为宋人,并大宋之官,未曾食他的俸禄,便不必替他尽忠。 陈宜中累受皇恩,官居一品,他不为大宋守节,谁为大宋守节呢?”
于孟华拍着桌子大叫:“对,陈宜中有才而无德,奸佞小人,卑鄙下流!”
王峻连忙捂他嘴巴:“嘘——于兄噤声,陈宜中是小弟的顶头上司,他干女儿陈雪瑶也和汉王有那么点意思,各位说话小声些,莫要被旁人听了去。 ”
不得不说,任用“佞臣”对政务还是很有好处的。 楚风面前堆着好几本条陈:《警部请奏警务刷新折子》、《财税部请设税警折子》、《情报司各处暗桩密探名册》、《文教部请放开民间出版印刷折子》。 自从三天前任命陈宜中为法部长,汉国各部的效率似乎一夜间提高了许多,各部部长巴巴的请改良、请刷新,条陈都是一二三四的来,人财权机构设置政策法规不需要自己动嘴,该改进该增设该删改的,自己就考察了报上来,真真闹出了点新朝气象。
楚风嘿嘿一笑,各部长你看我是个匠户把头,我看你是个帐房先生,你说我大老粗,我说你是封龙山上的书呆子,大哥莫说二哥,大家半斤八两罢!行事就往往照本宣科,虽然贯彻执行不打折扣,但却没什么主动性,闹得几乎每条政策都要亲自设计,自己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行啊!
现在好了,陈宜中太学生出身、大宋朝的前任丞相,和他一比,各部长就落了下乘,人人心里都有点毛毛的,自然发挥主动,个个争揽事权,唯恐事情不够多似的,倒好让自己轻松轻松。
正想笑,张广甫就带着洪梅氏、郑发子求见:请求贷款,请求开海外贸易。
磋商了细节,送走这三位,楚风关在书房里狂笑:鲶鱼效应,鲶鱼效应!陈宜中、祝季奢,一在政界一在商界,好大两条鲶鱼!
第176章 工业扩张
咳咳,楚风打开文天祥的信函,刚喝了口的茶水呛进了喉咙,差点连肺一块咳出来。 “大宋信国公、少保、右丞相、同都督诸路军马事文,书致通侍大夫、柱国楚:文某妻欧阳氏,妾黄氏、颜氏,二女柳娘、环娘,赣南兵败,俱已乱军中殉国成仁,诸将家属,亦同时玉碎。 阁下所言诸人,并非文某眷属,恐系别处官吏家人,文某及麾下官将不敢冒认,乞于别处寻找其父兄,令其阖家完聚……”
侯德富拿着份文件走进书房,见此情景赶紧上来替汉王捶背,“我的大王啊,您又怎么了?神医妹妹的汤药,还没把你的咳嗽治好?”
“滚你的猴子蛋!”楚风咳嗽平复,把信签递给这位手下第一谋臣,“自己女儿都不认,文天祥真真铁石心肠。 干脆我把这些人一条船送到潮阳,结发妻子、亲生女儿,看梅县的文丞相认还是不认?”
侯德富看看这封信,一则称楚风通侍大夫、柱国,不承认自封的汉王;二则明白说你们手上那些人不是我家属,送来也不要。 想了想,他抖着信微微发笑:“文丞相好个心计,谁说他不通权谋?”
身为大宋丞相,自然以宋为正朔,不能承认汉国自立为王;还得尽量避免与汉国往来,免得给人留下结交外藩的口实;若是妻妾女儿被汉国从蒙元救回就更不妥了,哦。 当年你文天祥从人家百万军中只身逃回就够可疑了,现在一大家子人居然被蒙元捉去又放回来,天下人有几个能相信?你姓文的不是汉奸,谁是汉奸?!
文天祥只要从汉国接回妻女,几乎就等于把“汉奸”两个字刻上自己额头,他地唯一选择就是抵死不承认,但是。 写下“堂上太夫人,鬓发今犹玄”、“家山时入梦。 妻子亦关情”的状元丞相,真的对家人没有一点感情么?
侯德富轻轻摇着信函:“若是真的无情,他就说这些人不是他家人就完了,后面什么‘恐系别处官吏家人,文某及麾下官将不敢冒认,乞于别处寻找其父兄,令其阖家完聚……’。 明明是他们家眷,哪儿来别处的父兄?我们一千年也找不到嘛!信中词句,分明是求汉王善待他妻女,留在琉球岛上居住的意思。 ”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文天祥迫于国势,不得与亲人相见的苦痛,连楚风都感同身受。 他指着信签迟疑道:“这封信怕是不能送给文家人看了,但不把话说明。 人家还当咱们汉国羁押他们,以奇货可居呢!这事为难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汉王殿下弄了这家子人来,不给人家个交待,也不成个事嘛!”侯德富坏笑着怂恿:“汉王,我看您得亲自去一趟。 听说文丞相次女柳娘有国色。 嘿嘿,她见了这封‘绝情’信必然痛不欲生,到时候您那个啥啥,不怕咱汉王府不又添一位美娇娘……”
嗯,是个好办法。 楚风更坏地笑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谁定的计谋谁去干,侯部长,请吧!”
啊?不会吧?侯德富一张脸拉得比苦瓜还长:“忠臣之女,贞烈节义,属下这吊儿郎当地性子可消受不起。 属下还想打两年单身。 结交三五位红颜知己哩。 请汉王务必体恤一二,免了卑职这趟差使吧。 ”
楚风脸一板。 提笔就要在空白的谕令上写字:“反了反了,王命都不遵从,没听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死且由得我,区区小事还由不得我了?你要不去,我就写谕令发到兵部,要你登门安慰文小姐,到时候看你去不去!”
我的汉王爷爷耶,您可千万别动笔!侯德富赶紧一把抓住楚风的笔,一叠声的求饶:“奉旨泡妞的名声,传扬出去的大笑话,卑职实在担待不起。 就别劳烦您动笔了,咱去,咱这就上门去顶缸、遭瘟、受气,行了不?”
侯德富夺过文天祥地亲笔信,一路狂奔出了汉王府,唯恐慢了点楚风变了主意。 妈呀,真要下那么道谕令,琉球官员百姓还不拿自己当成耍宝的活猴子?
唉~楚风长叹一声,未尝酒醉鞭名马,已然情多误美人,赵筠是第一王后,敏儿等到八月份毕业,就会和自己成婚,至于雪瑶,到现在老想不起来那天到底有没有实质性突破……这三位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纸面上的数字,是活生生的会欢喜会生气会发小性子的人呐!三个女人一台戏,再添人,只怕会把戏台子拆了……再者,以目前自己的身份地位,以文家眷属寄人篱下的状况,真和柳娘有点什么,岂不是趁人之危的意思?
想象一位板着脸孔,手上拿着四书五经地古板小姐,把飞扬跳脱的侯德富管得伏伏帖帖的场面,楚风嘴角就露出一丝笑意,拿起侯德富送来的文件,是兵部议定的团级编制,请自己审定——兵部无战时指挥权,统帅部的军官们享有完整而不受干扰地权限,但平时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