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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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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说,他纵横捭阖折冲樽俎的手段,用在治世足以当个太平权相,一辈子位列朝纲执掌大权,然而后世必以权奸目之,所以叫做治世奸雄;乱世中,他胸膛里的良心,不幸还存着一点半点,不能学留梦炎之类的狗才当叛徒、汉奸,只好保着君王,做个末世能臣。 ”

楚风在雪瑶的琼鼻上轻轻一刮,笑道:“如此说来,我该防着你义父才是,他做过了大宋的末世能臣,又来做我大汉的治世奸雄!”

雪瑶红着脸,嗫喏着不知该怎么回答,说义父地不是,自然不愿意,可楚风把话说到这份上,又不好替义父回护,又羞又急,眼泪只在眼眶子里打转。

赵筠把楚风的肩膀一拍,嗔道:“却又来!在你手下,能当上奸雄才是怪了,陈宜中做南洋总督,不是好好的吗?”

楚风轻抚雪瑶的背,温言道:“说笑罢了,若是疑忌你义父,何必让他做总督专制一方?用人不疑用人不疑,老实说,他宁愿抛下蒙元许诺的荣华富贵,逃到占城蛮荒偏远之地,去受那些土人的气,能做到这样也就很了不起了。 像淑桢姐姐地父亲陈公文龙那样殉节西湖,固然是英雄豪杰,像你义父不食元禄,也不失为正人君子!”

雪瑶听到这里,立时破涕为笑,最近的烦恼一扫而光。

是的,这些天,雪瑶很烦恼。 论年龄,她比敏儿大,论“资历”,她结识楚风远比陈淑桢早,可现在,敏儿和淑桢姐姐都做了皇后,就她住在皇宫中,和楚风朝夕相处,甚至还有那么一次两次不彻底的“肌肤之亲”,却一直没个名分,叫人好不明白。

最近那,渐渐听到风声,说赵筠的父亲赵与檡,乃是大宋朝“刘更生之忠,曹王皋之孝”的忠王爷;敏儿的父亲王大海,是皇帝落海的救命恩人;陈淑桢的父亲,西湖殉节,忠义堪比岳武穆。 这三位皇后的父亲,都是大大地忠臣,故而皇帝愿意迎娶;只有陈宜中,身为大宋丞相,不思报国、临战退缩,这样地人,皇上用其才而鄙其德,虽然以他为南洋总督,却不愿意娶她义女——更何况,这个义女的出身,不过是个相府歌伎!

听到这些话,雪瑶气得躲在被窝里,大哭了三四场,楚风待人平和,连贩夫走卒工匠士兵都折节下交,断不会嫌弃自己身分低微,那么真是因为义父吗?

直到此刻,听到楚风地心里话,雪瑶才解开心结。 她抬眼看看楚风,微微一笑,哼哼,楚呆子,迟早逃不出我的手心!

一时间,美人的笑,如一朵绽放的水莲花,楚风和她并肩坐在草地上,竟然看得呆了。 哼哼,小狐狸精,上次没能得手,下次叫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且不说这两位“暗藏杀机”,赵筠抱着胖丫,还没得到刚才的答案呢,“喂,夫君,发什么呆呢?最开始雪瑶问你施政用的哪家方法,或者博采众长,你还没回答呢!今年你不说清楚啊,将来我让胖丫不叫你父亲!”

“我……”楚风挠着脑袋,他的汉学知识,全是向赵筠学的,如果胡诌什么儒家法家,一定瞒不过去。

“是秦法吗?”陈淑桢插了一句,她理了理乌黑的发丝:“昔日秦法苛刻,刑弃灰于道者,我观汉法面面俱到,有秦法遗风。 ”

昔日秦法的确苛刻,汉法确有类似的地方。 为什么暴秦灭,而汉国兴盛呢?这中间有什么缘故?

“哦~胖丫打楚哥哥!”几位姐姐和楚哥哥说什么政论,敏儿闷了半天,拿着胖丫的胖手,往楚风脸上。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敏儿救了急!楚风哈哈笑着,和女儿闹成一团,把事情糊弄过去。

这个楚风,最终还是没诈出他的料!赵筠和陈淑桢对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

第280章 解放

 例行朝会,民政部、工商部、财税部联合撰写的《人口和土地问题综合调查报告》,放到了大汉帝国皇帝的面前。

从中央朝廷一杆通到乡镇,高效率的政府体系;

琉球学生和内地赶考士子相结合,既忠实执行中央命令,又能和地方实际相联系的官员队伍;

出自汉军和畲汉义军,规模庞大且强有力的警察武装系统;

不征收农税、不征集徭役,只须在乡镇集市和关隘设置税卡,对地主乡绅没有依赖性的工商财政;

县法司坐镇县城,副法司带巡回法庭到各乡镇办案,毫不手软的执行死刑、苦役刑和鞭刑——这五大条件,让大汉的地方统治犹如一张铁网,把它的国土牢牢的罩住,任何潜在的反对势力,都无法在铁网下存身。

有了这样的前提条件,各项工作才能毫无掣阻的开展。

大半年前,地方上最紧要的工作就是赈济战争灾民和战后重建,各级地方官犹如散财童子,把占城、琉球、日本等处运来的粮食,琉球出产的海盐、咸鱼、钢铁工具,大把大把的撒出去,顿时让大汉的统治,在老百姓的心中扎下了根。

到了秋收之后,坚壁清野时污染的水井清掏了,被元军烧毁的房屋重建了,补种的水稻收获了……战后重建告一段落,而随着琉球呢绒棉布纺织工业的全面展开。 开发海南岛地进度加快,招募工人和垦荒农民的工作成为了重中之重。

招收人员,首先必须让这些人员有行动自由,而这个时代家庭劳动的奴仆、婢女,都是和东家签了卖身契的,很多租种田地的佃户,也和地主有人身依附关系。 在远离海岸的地方,他们被牢牢的绑在了乡村。 根本没办法响应招募。

那么必须把奴婢佃户和地主之间地人身依附关系,转变成雇佣关系,让劳动力自由流动,进入市场,这就不可避免的和地主阶级形成了严重冲突。

“皇上实行严刑峻法,以敲扑鞭笞天下,虽然短时间内收效明显。 微臣却担心将来为千夫所指”,民政部长郑思肖有一颗仁厚地心,曾经以八罐茶叶买下三佛齐的大片土地,收容出海难民同胞,但在解放奴婢的问题上,他有不同看法。

文天祥闻言深有同感,点头道:“大汉龙兴瀛州,琉球本不毛之地。 并无奴仆之说;然而中原故土,缙绅之家奴仆成群,绝非琉球弹丸之地可比。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吾皇所为,怕失了中原豪杰之心啊!以臣之见。 佃户之类可以任其自主,家中奴仆婢女,似乎没必要管他。 ”

文天祥所说,实际上和大宋朝的旧制相差无几,家庭奴仆是卖身给主人的,生产领域则开始从人身依附转向自由雇工,这是宋朝商品经济发达后的必然。

“文大人所言,下官有不同看法,自古以来,民心似铁王法如炉。 蒙元灭宋。 难道蒙元比宋得民心?”李鹤轩总是迷信严刑峻法,他呵呵冷笑着说:“和咱们争夺民心的。 是分天下人为四等,叫汉人做第三等第四等奴隶地蒙元,咱们不需要做的太好,只要比蒙古鞑子好,民心就在我们这边!”

文天祥闻言无话可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老话说了上千年,真的如此吗?恐怕不见得,至少,大宋朝深仁厚泽,绝对比动辄屠城、把南方汉人当作四等奴隶的蒙元更加得民心,为什么宋亡于元呢?

侯德富最近和文柳娘感情升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见未来老丈人吃瘪,连忙和稀泥:“文大人说的没错,李大人也有道理。 民心是要的,实力也重要,咱们需要人力,废除卖身契,才能把婢女变成纺织工人、家仆佃户变成垦荒农民。 ”

七部二司的官员,以匠户系为一方,支持彻底深入地废除奴隶,以故宋留用官员为一方,建议不要一刀切的废除已经签订的卖身契。

楚风微微笑着,一直没有发话。 御前会议上的争论,并非普通的官场倾轧、意气之争,而是地主和资本家,两个阶级的碰撞。

发展工业,是必须走地道路,楚风必须站在资本的一方,但他能不能打倒地主?

不能!

文天祥、陈宜中、陆秀夫,这些儒学大家大忠臣是地主,李庭芝、苏刘义、陈文龙这些抗元名将也是地主,宋末抵抗蒙元入侵的领导阶层,几乎全是地主!要击败横扫欧亚无敌手的蒙元,首先必须团结我们这个民族的一切力量,让每一滴鲜血都洒在对抗外敌的战场上!

所以在内部问题上,楚风总是用赎买、引导的方式进行改革,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用雷霆手段。

“是深化废奴,还是在原地踏步,咱们来听听一位权威的意见。 ”楚风叫萧平附耳过来,低低的嘱咐几句。

没等多久,“权威”就来了,身上花红柳绿打扮得像**,脸上的褶子却暴露了她地年龄。

不用说,这便是皇宫里地管事娘子汤氏,在座的官员们大为吃惊:她又算得哪家地权威呢?

如今的汤大娘,可不比以往了,天天见到皇帝、皇后,心气儿也养得高高的,进这议事大厅,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向上福了一福:“陛下请汤氏到此,有何吩咐?”

卫士很快给她倒了杯茶,楚风对她笑笑:“嗯,就是让你说说过去在泉州大户人家帮佣,那些奴仆婢女们生活的怎么样。 干活有没有干劲儿?”

“嗨,皇上问这个啊,让我说,就是天上地下地差别!”汤大娘走路走得额头冒汗,端起茶盅喝了口,继续说:“以前呐,这家里服侍人的。 都是买来的奴婢,任东家打来任东家骂。 年轻貌美的婢女,必不能保清白之身。 稍微有点不如意,就拿你关小黑屋、饿饭,这还是轻的,遇到狠心的主人家,活活打死的都有!做奴仆地,每月只落得几个零碎钱。 一心只想着掏摸主家的钱谷,要不就是拍主人地马屁,从来没有一点心思用在生财、节约、治家上面。

现在,主家不能虐待仆佣,假使某家过于苛刻,则仆佣转投别家,如果仆佣有错,要么按照打的契纸罚款。 要么禀官告状。 仆佣是按月领钱,干得好拿得多,干得差拿得少,不管厨子还是门子,人人争先、个个上进,只为了主人提拔、多得奖金。 ”

文天祥一生尽忠国家。 并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奴婢身上,只当自己治家仁厚,便是天下家家如此,听得这些,惊问道:“主家打死婢女?《刑统》云,卖为妾者,最长三年,卖为婢女者,最长十年,并非终身为奴。 何得如此凌虐?且主家擅杀佃户、奴婢。 于法有罪。 ”

李鹤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今天是和文天祥卯上了。 “律法中,仁宗朝颁发皇佑法,谓佃户奴婢不得私自逃走;哲宗元枯年间规定,地主打死佃客减罪一等,发配邻州;高宗南渡后又改为发配本州。 试问文大人,发配本州,从自己家发配到自己家,这是有罪还是无罪?”

文天祥做过江西提刑、湖南提刑,律法知之甚多,李鹤轩说的,真正一点没错:发配本州,对于地主来说,根本就等于没有处罚!

“等等,汤大娘刚才说的,我突然悟出点味道。 ”楚风脑中灵光一闪:“买为奴婢,一次付给身价钱,之后最多主家给点零花,没有人身自由;雇佣工人,按月拿工钱,有选择的自由。 两者的区别,其实就是对人力的一次买断,还是逐步按工期按工量付款。 哪一种更合理?”

“显然第二种合理,对主家、佣工都方便!”这一次,文天祥、郑思肖都心悦诚服。

大汉四年,闽西粤东各州废奴婢改雇佣,废良贱制度,普天下百姓尽为公民。

月夜,泉州城西南面地一处小树林,通往官道的小路上,一位荆钗布裙的少女,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的奔跑,她的肺里呼吸着空气都觉得刀割般疼痛,她穿着草鞋的脚磨起了水泡,但她仍然咬紧银牙坚持着,拼尽全身力气,向十里外的州城迈步。

“快些,妮儿再快些!到了州城,就得救了!”母亲慈祥的声音,在她脑中鸣响,鼓励着她达到了少女体力地极限。

寂静的夜,身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凶恶的犬吠声,少女回头一看,当即惊惶得脸色煞白:黄家的打手家丁,举着明晃晃的火把,牵着凶恶地豺狗,已在身后不到半里远!

“跑啊,我的妮儿,别停下,泉州就在前面!”早已过世的母亲,仍然在为奔向自由的女儿鼓劲,大约在天上,真的有一双眼睛,温柔而焦虑的注视着她吧。

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眼前金星乱冒,每向前迈动一步,大腿肌肉就撕裂般疼痛。 少女越发抬不起腿,终于被石块绊倒,悲鸣着再也挣扎不起:“不行了,妮儿不行了,娘啊,原谅我!”

“嘿嘿,叫你跑,叫你跑!”见猎物倒下,后面追赶的狗腿子,桀桀的狂笑起来,领头的人呼哨一声:“弟兄们追上去,黄老爷发话了,这小丫头不识抬举,追上了,过后三天就赏给大家伙乐呵乐呵,再卖到两浙去!”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少女从头上摘下了木钗,铁栗木做地钗,尖端被磨得非常锋利,少女将它握在手心,两眼一闭,就向喉咙扎下!

月光下一道乌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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