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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中华人不是会制造机械,纺织棉布吗?没有棉。花你们拿什么来纺?我在此刻贩运棉花,不怕那些精明的中国商人不乖乖的把脖子伸出来,让我狠狠的宰一刀!哈立德在德里苏丹国收购了整船的长绒棉,预备运到琉球,向王李记纺织厂索取高价。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很有可能落空,因为。在德里,祝氏贸易行已经开始大规模收购长绒棉,并且他们修建了巨大的仓库,五条和自己这条阿拉伯浆帆并用船同样大小的福船,组成的远洋商船队,也停到了卡西木港!
如果这五大船棉花运到中国,自己狠敲一笔的。计划,不就彻底落空了吗?哈立德用了个阴损招术:他在德里苏丹国的大臣面前,对汉商极尽诋毁之能事,污蔑他们和蒙古人有勾结。
德里苏丹国和。哈立德,同是真主的信徒,而德里苏丹最害怕的,就是凶残的蒙古人!德里苏丹名义上的宗主,巴格达的末代哈里发穆斯台尔妥姆,就是被蒙古人裹在毯子里,活活踩成肉泥的!
很快,哈立德的诋毁发挥了作用,祝家贸易行处处受到刁难,本来能比他更早出发的船队,也停在港口迟迟不能出发。
哈哈,等我狠狠宰了琉球的汉商,再满载中国瓷器归来,看那时候你们能不能离开卡西木港!哈立德狂笑着驶离港口,准备到琉球大发一笔横财。
谁也没有想到,祝家的船队,竟然追了上来!也就是说,德里苏丹国的朋友们,最多只把他们留住了一两天!
“该死的中华人!下火狱的卡菲勒!”哈立德忿忿的骂了句,对艾尔比吼道:“命令底舱的划桨手,给我全速前进!”
艾尔比迟疑道:“尊敬的主人,身为您的大管家,我不得不提醒您,为了尽早赶到琉球,这几天咱们都是以中速前进,底舱划桨手的体力已所剩无几……”
“前进,全速前进!一个划桨手只值五个皮阿斯塔,而我可能损失的,是五千个、一万个!”
哈立德咆哮着,把唾沫星子喷到忠心仆人的脸上,后者将右手放到心口,毕恭毕敬的鞠躬:“如您所愿。”
此刻,闷热潮湿的底舱,划桨手们挥汗如雨,他们常年高强度的划桨,赤裸的上身,肌肉一块块隆起,汗水就顺着肌肉的走向,哗啦啦的往甲板上淌。
划桨手有印度人、阿拉伯人、天竺人、南洋岛民,他们有犯罪后被裁决为苦役奴隶的,也有不幸上了人贩子的当,懵懵懂懂失去自由的可怜人。
但这些人当中,居然有两位黄皮肤、黑眼珠,操着汉语的青年!
“刘大哥,听阿尔说,这次船是往咱们中华去啊!”那黑黑瘦瘦的青年,对身边的高大汉子说。
阿尔是个身材魁梧的波斯人,据说是那啥明教的信徒,被当地王公以异教徒卡菲勒的罪名,判为苦役奴隶,卖到了船上。相同的遭遇让人同病相怜,他和两位中国青年结成了好友。
刘大哥的眼睛里,立刻闪烁着火焰,“蒋贤弟,这次回家乡,咱们一定不能错过机会!”
唉,机会?蒋金祥看了看船舱口,贝都因武士手持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警惕的注视着满船的奴隶桨手,而可怜的桨手们,虽然一个个身体强壮,脚踝却套着粗大的脚镣,脚镣的一端紧紧的锁在甲板上,根本挣脱不开!
就算挣脱脚镣,又能如何?下身只有条短裤,上身赤裸,贝都因武士的弯刀,可以毫无阻塞的割开你的胸膛,剜出你的心脏!
看出了蒋金祥的犹豫,刘大力鼓动道:“咱们被占城人贩子骗了,卖到路过占城的奴隶船上,天竺、三佛齐、细兰,跑了多少地方,离家万里之遥。这次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要是再不抓住机会逃走,等船离开中华,不晓得又要等好久……说不定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乡,尸骨进不了祖坟!”
中华在外的游子,就算再苦再难,也要落叶归根回葬祖坟,实在回不去的,就把当年从家乡带来的泥土,洒在异国他乡的坟头上,好歹算是回到了故土。
不能葬进祖坟,对蒋金祥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他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好,等到了闽广,咱们就逃。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故乡!”
“好兄弟,咱们一起干!”刘大力握住了同胞兄弟的手。
“不要说话,艾尔比老爷来了!”阿尔用阿拉伯语提醒两位伙伴——在这条船上,船主人使用的阿拉伯语,成为各族桨手交流的工具,不管是波斯人还是天竺人,或多或少都能听懂几句。
刘大力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果然,那个白白胖胖的大食人下到了底舱。
“全速前进!”艾尔比吐出这个阿拉伯语单词,顿时船舱中一片压低了的惊呼。
阿拉伯浆帆并用船的规矩,平时都是只用帆,叫做低速,没有风或者需要加快速度,就是中速,只有遇到海盗之类的紧急情况,才能叫桨手全速前进。
原因无他,桨手是人不是蒸汽机,是人就会累,呆在潮湿闷热的底舱划桨,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要是再强令他们超负荷的划桨,死亡必然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现在,这条船已经连续五天用中速航行,也就是说划桨手们用所谓的“中等强度”连续工作了五天,每天的划桨时间都超过十二个小时,他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保持这种速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还要加快到全速前进,只怕底舱中的桨手,十个要死掉三四个!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见桨手们没有回应,艾尔比勃然大怒:“这是哈立德老爷的命令,谁敢不听,就让他吃皮鞭!”
贝都因武士们手拿带着倒刺的鳄鱼皮鞭,甩的哗啦啦响。
划桨手的领袖,一贯恭顺合作的阿尔,此时也觉得艾尔比老爷有些过分了,他站起来,尽量弯曲他那巨大的身躯,以显得谦恭无比:“尊敬的艾尔比老爷,划桨手的规矩,从来没有三天中速后还能做全速航行的,请您施展一点怜悯,给我们这群卑微的人吧!”
“怜悯?怜悯是给你们这群卡菲勒的?”艾尔比冷笑着命令贝都因武士:“谁敢违抗命令,第一次叫他吃皮鞭,第二次就让他喂鲨鱼!”
喂鲨鱼!奴隶们的脸庞被惊恐占据。蒋金祥还记得五个月前,那个不肯屈服的黑人,是怎样被鲨鱼吃掉的。
贝都因武士们在鲨鱼出没的海域,用绳子系着带血的肉拖到海里,很快,海面上就出现了鲨鱼那可怕的背鳍,当着全船奴隶桨手的面,黑奴被绳子捆绑着吊到海面上,很快被鲨鱼的利齿撕成了碎片。
牺牲者惊骇欲绝的面容,撕心裂肺的惨呼,在奴隶桨手心目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只要提到喂鲨鱼,哪怕是最强壮的人,也会浑身发抖。
啪、啪!皮鞭抽到奴隶桨手裸露的背脊上,打出一条条的血痕。刘大力想站起来,蒋金祥死死的拉住了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大哥忍一忍!”
慢慢的,桨手们带着悲愤的表情,开始划桨、加速。
艾尔比笑了:这群下溅货,不打,就皮痒痒!
第339章 联合征税
闷热的底舱,潮湿无比,人体的汗味无法挥散,空气又粘又臭。奴隶桨手们在皮鞭、弯刀和鲨鱼的威胁下努力划桨,汗液从通红的肌肉表面,变成湿热的蒸汽,充塞整个底舱,高温、潮湿、封闭、人和人挨挨挤挤,每个人都拼了命的张大鼻孔,张大嘴巴,呼吸维系生命的空气,但与此同时,他们的双手必须一刻不停的摇着桨,透支自己的生命,让船维持高速。
与活地狱般的底舱判若云泥,船长室的精致、高雅,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哈立德搂着妖冶的波斯胡姬,哈哈大笑:“瞧,底舱的奸货,不是把速度提起来了?见鬼的汉船,等老爷到了琉球,只怕你们还在占城慢慢爬吧!”
“哈立德这个混蛋,我一定要让他栽个大跟头!”后面的汉国商船队上,祝季奢捏着拳头,恨不得将前方加速远去的阿拉伯浆帆并用船砸成碎片。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在给了德里苏丹国宰相十枚大汉金币、三套精致的玻璃酒具之后,他吐露了实情,一切都是这个叫哈立德的阿拉伯商人在捣鬼!
祝季奢很想追上去,问问这个阿拉伯商人,在商言商,一切以诚信为本,双方大可公平竞争,为什么使如此下流的手段?
这个时代,中原商人的诚信。还没有被破坏,威尼斯旅行家马可。波罗,和阿拉伯大旅行家伊本。白图太都曾在游记中感慨:“中国的商人,把诚信视为生命,仅凭一句口头的约定,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执行合同,欧洲/阿拉伯的商人,在他们面前应该脸红才对。”
所谓一诺千金,正是汉商的风格,。利用土王势力打击对手,实在为祝季奢所不齿,可汉商船队都是用的福船,载重量大、货舱宽广、风帆巨大,都用风力,比阿拉伯船跑得快,但对方划桨加速,福船就追不上了。
而且,若是哈立德早半天到了。琉球,不知道自己满载印度长绒棉而归的王大娘子,岂不是高价买下他的棉花,白白被宰上一刀?
如今皇上成立了华商协会,搞贸易的祝家、交通矿。业的郑发子、食品渔业的洪梅氏和纺织业的王李氏,还有那许多大大小小的华商,都集在会中,大家同气连枝一致对外。若是让王李氏吃了亏,将来会中怎么好意思见面?
祝季奢未免有点着急。
“表兄何必如此?待他到了南洋、大汉疆域,还不是任。我们摆布?”李鹤轩轻轻摇着折扇,眼光投向前方渐渐远去的阿拉伯船,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惨惨的笑。
祝季奢去德里苏丹国,是为了打开进口印度长。绒棉的商路;大汉的情报司司长,则是在那里的商务代表处,安置情报人员,一则监视德里苏丹的动向,二则把触角伸向西北面更远的地方……
哪知无往不利。的李大司长,居然在德里苏丹国被区区一个阿拉伯商人摆了一道,虽说很快搞定,甚至借着这个机会搭上了德里苏丹国宰相的天地线,但对于李鹤轩来说,实在算得上一个奇耻大辱了。
祝季奢闻言却是一惊,语重心长的道:“贤弟何必如此?大汉律法森严,皇上明察秋毫,若是为了愚兄一口气,贤弟就要公报私仇,将来若是被人揭发,你我兄弟如何自处?且皇上待我等推心置腹,于我祝家有再造之恩,虽肝脑涂地而不能报之万一。贤弟所言,愚兄断断不敢领教。”
李鹤轩哧的一声笑:“谁说我要公报私仇?”
“主人,前面就是马六甲,我们是停船给三佛齐交税,还是?”艾尔比恭恭敬敬的问哈立德,他没说出口的,就是仗着船大速度快,强行冲关,反正三佛齐的船小速度慢,这巨大的阿拉伯浆帆并用船,他们既拦不住,也追不上。
哈立德得意洋洋的道:“冲关,冲过去!穆斯林的铁蹄,从埃及踏到印度,连天下无敌的蒙古人,也在艾因。贾比败给了真主之剑马木鲁克,小小的三佛齐,又能奈我何!”
他已经算清楚了,这次冲关,不但能赖了三佛齐的税收,还能节约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停船检查、查验货物、缴纳商税,一个时辰还算快的!
而那些傻乎乎的,讲什么狗屁诚信的中华商人,就让他们停下来慢慢交税吧,这样我就更能赶在他们前面,到琉球去宰王家纺织厂了!
马六甲,还是两个月前离开时那幅样子,几条破破烂烂的小舢板横在海峡当中,一座大点的岛上,建着座屋顶漏雨四壁透风的水寨。
艾尔比站在船头,尖尖的鼻子冲着天空,他完全不把三佛齐这点可怜的海上力量放在眼里,自己都快要被新柯沙里灭了的国家,还想霸着马六甲收税,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要说那称雄海上的大汉,收点税嘛,我还不敢逃,你这三佛齐,不冲关逃税,都对不起咱们阿拉伯人沙漠强盗的名声!
加快速度!底舱,贝都因武士疯狂的抽打奴隶桨手,开始有桨手面色发白,无力的倒下,然而他们并不收手,更加凶狠的压榨着桨手们的生命,把船速提到最高。
乘风破浪啊,艾尔比享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对面的几条小舢板,无奈的让开了海路,和巨大的阿拉伯浆帆并用船碰撞,简直是自取灭亡!
轰!轰!轰!艾尔比正在得意呢,忽然听得海面上传来了一阵阵的炮声,他身子一震,差点摔下海去。
“怎么了,怎么了?”哈立德从船长室跑出来,惊慌失措的问道:“遇到海盗了?不,海盗哪儿来的炮,这是大汉海军!”
大汉海军,怎么会出现在三佛齐海域,并且鸣炮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搞不清状况。
就在此时,从水寨后面转出了两条护卫舰,洁白的船帆吃饱了风,尖利的船首劈波斩浪速度飞快,舷侧的炮窗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船头上,海军军官手执铁皮大喇叭吼道:“对面的阿拉伯船听着,你们侵犯了大汉属国三佛齐的海域,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