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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不上。
惟有塔出大帅,是蒙古人中数得上号的英雄豪杰,指挥大军平定江西荆湖,立下赫赫战功,拔襄阳、定荆湘、败文天祥,智勇双全,战必胜、攻必克,被誉为南征蒙古诸将中仅次于伯颜丞相的第一人;而他麾下的两个蒙古万人队,皆为从岭北唐兀部、泰赤兀部、塔塔尔部中挑选出来、以一当十的百战精兵。
以百战名将,统无敌雄师,竟然被汉军一举击溃,这给蒙古武士带来的心理冲击,简直突破了他们的底线,更何况,传言南方的汉人皇帝,竟能命令产生天改变固有的运行规律、让白昼变成黑夜……南下灭宋、北上平海都、东蒙古击杀势都儿哈丹乃颜的骄兵悍将,此时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蒙立克的目光,投向门前飘扬着羊毛大纛的丞相帅帐,士气如此低落,此时此刻,伯颜丞相又有什么对策呢?对一个能改变上天运转的近乎神祗的可怕敌人,丞相又有什么办法击败他呢?
帅帐之中,张珪偷偷打量着伯颜,这位大元朝的丞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表情从昨天得到塔出兵败身死的消息之后,就没有任何变化,伯颜丞相就像一块坚固、坚定、坚毅的顽石,他的意志如钢似铁,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可令他动摇分毫。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天纵将才也!张珪不禁感叹,父亲张弘范素称名将而于伯颜齐名,仓储之间得此噩耗,也绝不能像伯颜这样不动声色。大元朝第一人,出将入相帝王师,果然名不虚传!
昨天得到江西战报,伯颜没有立即召开军事会议,所有人都看到,丞相帅帐的牛油大烛,燃了整个通宵,第二天深思熟虑之后,他才把将军们召集起来。
昨天丞相闭门谢客一律不见,将军们私下也聚在一处商量形势,蒙古将领如宝音、格日勒图主张立刻直下江西,和汉军主力正面决战,替塔出、忽日格图报仇,色目人阿彻菰苏则说东下两浙和范文虎会师再下福建比较好——显然他是哪里富庶往哪里捞,而以智勇双全闻名于世的老将阿剌罕,和金刀九拔都张弘范的儿子、伯颜丞相的入室弟子张珪,这两位将军则没有表达态度。
所有的将军,都彻夜未眠,等待第二天伯颜丞相的决断,他们熬红了眼睛、精神疲倦的进入帅帐,满以为伯颜丞相的样子和自己相差无几,哪知道,大元丞相神采奕奕没有半分疲态,威猛的身躯端坐于帅案之后,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
伯颜拍着帅案上一本崭新的线装书,微笑道:“呵呵,本相昨夜挑灯夜读南朝关汉卿写的《大汉帝国群英传》,倒是诙谐有趣,讽刺我等又是辛辣入骨,读来颇有陈琳草骂曹檄文而愈头风之效!”
将军们面面相觑,本以为丞相一夜冥思苦想兵法韬略,谁知他竟有闲工夫读南蛮子写的小说!
蒙古万户宝音面露喜色,直着大嗓门嚷道:“原来、原来丞相早已有了破敌之策,却瞒得、瞒得末将等好苦!”
“哦,什么破敌之策?”
伯颜此言一出,宝音急得直搓手:“塔出大帅兵败身死,丞相不知道么?眼下咱们怎么打,还请丞相示下呀!”
“塔出兵败身死,咎由自取!本相须不是塔出,尔等慌乱作甚?!”塔出冷冷的叱责,把天不怕地不怕的宝音吓得心胆一寒,忽然伯颜眼中精光大盛,捋着胡须意气昂扬的道:“本相自伊儿汗国西来,平生大小百战,战必胜、攻必取,手下无一合之敌,灭宋之战不过掌上观文,平海都、哈丹等辈,如苍鹰搏兔、猛虎扑鹿罢了!
今本相手提八万雄师劲旅,仰陛下天威以定江南,粮草丰足、后方稳定,陛下又授我处断全权,灭汉平南易如反掌耳!诸将尚有何说!”
说罢,伯颜锋利如刀的眼神,在帐中诸将脸上一一扫过:“诸君追随本相多年,功勋卓著战果辉煌,灭汉之后天下混一,诸位皆是我大元朝开国功臣,将来凌烟阁上标名姓,传万世而不朽。若是你们当中有谁师老兵疲不愿南下,谁愿意做狗熊不愿做英雄,本相决不挽留,就此填了委任札子,带着自己部下转为河南江北行省的驻军万户!”
伯颜说到做到,拍着帅案上一大叠空白委任札子,他身为大元丞相,得忽必烈授予全权,生杀黜涉皆听处置,只要在札子上填了姓名、盖上大印,谁就从朝廷征南军摇身一变成了河南江北行省的驻军,就地驻扎不用南下厮杀。
“丞相、丞相,你知道俺,不是那等人!”宝音被伯颜的话激得面红耳赤,推金山倒玉柱双膝跪下,伸出双臂向天祷祝:“长生天在上,俺宝音若是有惧战不前的心思,叫我不得好死!”
“我等誓死追随丞相,不灭南朝誓不北还!”阿剌罕、张珪、格日勒图、阿彻菰苏……将军们全都跪下发誓。
“好!”伯颜丞相大笑着站起来,“你我将帅同心同德,将来灭汉之后,于泉州城中凯歌欢庆!”
全军将士惊讶的发现,伯颜丞相没有像惯常的顶盔贯甲戎装打扮,而是穿着极少在军中出现的儒服纶巾,乘在逍遥马上飞驰而出,意态悠闲,而将军们骑马随在身后,欢声笑语不停。
“马首经从岭岛归,王师到处悉平夷,担头不带江南物,只插梅花三两枝。”伯颜兴致勃勃,从侍从手中接过酒杯,哈哈大笑着一饮而尽:“此是老夫攻破临安,灭了宋朝作的诗,想当年南下襄阳,七年未破,老夫一到襄樊两城皆克,又当如何?”
听到这话的士兵们,不由得士气大振,对啊,伯颜丞相当年灭宋,最初的七年战襄樊不下,不也是艰难到了极点吗?只等襄樊一下,之后的战局势如破竹,轻松就攻克临安灭了宋朝。
“楚风小儿,借王恂、郭守敬测算日食之术愚弄我大元武士,卑劣之极、无耻之极!本相视此等鼠辈为无物也!待本相大军一到,俱都化为尘埃!”伯颜将第二杯酒缓缓倾入大运河中:“待灭了南朝凯歌而还,当与诸军在此痛饮!”
原来丞相早已胸有成竹!原来蛮子皇帝只是使诈罢了!哈撒里羞愧的低下了头,蒙立克、叶怜丹等蒙古武士,则高高挺起了胸膛,重新燃烧起蓬勃的斗志,摩拳擦掌要狠狠教训一番无耻的南蛮子。
一骑飞马将伯颜的书信传到了荆湖,吕师夔和阿里海牙驻军的长沙。
江西右丞塔出兵败身死,两个精锐蒙古万人队全军覆没,这个消息传到长沙之后,北元江东江西大都督大汉奸吕师夔就惶惶不可终日,无数次在深夜里被噩梦惊醒。
是的,他梦到了大汉威严的审判大厅,在那里,全身玄色公服、威严肃穆的法部长文天祥,重重的拍响了惊堂木:“吕逆师夔,以宋人依附蒙元,是为认贼作父,替异族屠戮同胞,是为为虎作伥,恶行罄竹难书,罪恶昭彰天下皆知,今以汉奸逆党之罪,判处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钉上木驴,前有碎锣敲,后有混棍打,两把尖刀举、一朵纸花摇,刽子手把锋利的剥皮刀举起……
出了老大一身冷汗,吕师夔从噩梦中惊醒,梦中清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就和真实发生的没有两样。
天呐,难道我吕师夔就这么不济,运气就背到了极点?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娇妻美妾、黄金玉帛、绫罗绸缎、美酒佳肴,我还没有享受够哇!
怎么办,怎么办呢?吕师夔打发走了最宠爱的小妾,一个人在卧室中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也找不出个头绪。
就算此时投降大汉,万一伯颜丞相下江南又打赢了呢?所谓指挥长生天改变昼夜,无非是正巧碰上了日食,这种办法可一不可二,难道每次作战都有日食不成?再者,伯颜丞相的大军自然做了针对的解释工作,大汉的胜利,是不可复制的呀!
但积极配合伯颜丞相,向江西出兵,这似乎也不是个好主意。
阿里海牙是二等色目人,官拜参知政事;吕师夔是四等南人,江东江西大都督。前者地位高、官职大,后者地位低、官职小,可阿里海牙本是蒙古水军万人队,上陆地之后连马都缺,战斗力小、人数都少,吕师夔麾下则是六万比较精锐——当然是和其他脓包相比,比较精锐的新附军步骑,实力上胜过阿里海牙,两者被形势所迫合兵一处,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却很尴尬了。
上次江西右丞塔出发来军报,要求东西两路夹击赣南汉军,吕师夔就把军报扔到了茅坑里,张弘范、汪良臣的下场,把蒙元一方处置失去兵权将领的手段,赤裸裸血淋淋的展现出来,现在谁还愿意拿自家的兵,和大汉死拼?
东西夹击,嘿嘿,两浙路范文虎范大都督会出兵吗?就算他出兵,只怕也是进一步退三布,再过三五年也走不到赣南。
塔出打得赢汉军,自己就打赢了,也不须请援兵,打不过,请了这两路也是白费!所以吕师夔就没有出兵。
可阿里海牙不干了,他是色目人,大元朝忠臣,怎么看得过吕师夔这样首鼠两端的行为?当场就声称要向伯颜丞相禀报,将来治吕师夔的罪,两人一下子就闹翻了。
第425章 三寸不烂之舌
吕师夔在卧室中团团转着圈子,举棋不定。
自从塔出右丞战死的消息传来,塔出的老朋友参知政事阿里海牙就和吕大都督势同水火,一再声称要上控朝廷,要请伯颜丞相公断、请陛下处置消极避战畏敌如虎的吕师夔。
现在,留梦炎、赵复、叶李诸位老相好,从大都城传来消息,那位乾纲独断的大汗,对此事态度颇为暧昧,至今没有明确的说法。
吕师夔明白,大元朝对降将的一贯政策,有无数个成语来形容: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上屋抽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些成语的含义完全相同,只是死法的区别,究竟是张弘范那样饮鸩自尽、还是巩昌汪氏的抄家灭族。朝廷至今隐忍不发,原因只有一个:荆湖地区除了他的六万新附军步骑,就只有阿里海牙的一个连船都没有的蒙古水军万人队——这个万人队本来驻扎于珠江口,准备渡海进攻琼州,汉军崖山之战击败张弘范、刘深部水军之后,阿里海牙麾下的旱鸭子水军就再也没有出过海,直到汉军攻克广州李恒兵败身死,他们沿珠江北上韶州,一直逃到了长沙。
六比一,这是荆湖地区吕师夔嫡系和朝廷兵马的悬殊比例,白痴都知道,塔出全军覆没之后,朝廷没有按照惯例推出替罪羊,原因便在于此。
“如果没有这六万步骑,想必本大都督已被朝廷明正典刑了吧?”吕师夔自嘲的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发苦。
汉元之争,随着伯颜大军南。下,必将分出胜负,伯颜胜,八个万人队过江灭汉之后,忽必烈一定不会忘记吕大都督救援赣南不利、陷死塔出右丞的罪过,到时候是步张弘范的后尘,还是效巩昌汪氏的前车之鉴,就看大汗心情如何了;若大汉胜,也讨不了好,最近南方送来的报纸上刊登了必须惩办的战犯名录,忽必烈名列榜首,吕师夔发现自己的名字,居然有幸列在甲等第二十八名,仅次于两浙的范大都督。
“要是汉、元之间能永远对峙,不分。出个胜负,就好了呀!”吕师夔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可他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是万里驱驰上帝之鞭,要。混一宇内天下归元,一个是崛起海东新兴帝国,要北伐中原驱除胡虏,他们之间的战争,必是你死我活,决没有半分和解的可能!
吕师夔像困兽一样绝望的抓着头发,他感觉大元。皇帝的弯刀,和大汉帝国的绞索,每时每刻都在逼近自己的脖子。
拍了拍胖得肉球似的脑袋,出身将门熟读经史的。吕师夔,难得的幽了一默:“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禀老爷,有一商客打扮者,自称广州故人,登门求。见。”管家一溜小跑着过来,把大红全帖递到了吕师夔手上。
广州故人?吕师。夔莫名其妙的接过帖子,揭开一看,登时喜形于色:“请、请,快请!开中门请进来!”
前广州新附军千户、现汉军中尉连长林德水满面春风的走进大都督府,吕师夔早已降阶相迎,身上衣冠故意没换,仍作家居打扮,仿效倒履相迎的典故。
“林大人一别经年,如今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林德水则作揖道:“彼时同朝为官,现在各为其主,非为吕大人安危计,林某决不冒险前来。”
“唔?以林大人所言,莫非已降了汉国反贼?”吕师夔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然也!”林德水哗啦一下撕开了商人所穿常服,贴身穿的黑色汉军制服笔挺,左右肩膀上各有两颗铜星闪烁。
客厅内外几名亲卫顿时大惊失色,托的一下跳进来,隔在吕师夔和林德水之间:“有刺客,保护大人!”
“小兔崽子们,这是我广州老友,替大宋扛枪的时候就认识啦!”吕师夔笑着拍拍几名侍卫,“该干嘛干嘛去,林大人乃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