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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阿术认为,浅薄的泾水握在他的手心,所有的蒙古军都装备大量羊皮筏子可以渡河,在河上任意来回,而使用浮桥的汉军一旦浮桥被破坏,就会落入被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窘境!
“以往都说汉军利用江河湖海,或运兵击敌侧后,或转运粮食辎重,或以舰炮火力轰击岸上,以致大汗令参战老兵传授经验,都道和汉军作战一定要远离江河湖海……老夫偏生不信邪这!”
大元朝第一智将,南征战败李庭芝的平章政事紫金光禄大夫世袭蒙古上万户阿术,伸出右手在空中狠狠一切:“这一次,老夫要利用泾水。将汉军割为两段,各个击破!南方的长江黄河为汉军所用,但这西北的泾水,必定属于大元!”
但泾水真的会被元军所用吗?这条流入关中平原,在唐朝滋润了长安,在秦代哺育了咸阳,甚至远在西周就涤清了镐京的河流,真的会听阿术平章的命令吗?
中军大帐,楚风胸有成竹的下达着命令:“第二军出兵泾河北岸!”
他看了看积极请战的王立将军:“这一战,你们也许会以一军之力抵抗数倍之强敌,我要问你,有没有信心?”
王立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立正,举拳于胸:“皇上要我们顶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还是四十三年?”
第二军的前身是钓鱼城守军,他们孤城血战前后历时四十三年!
“好!”楚风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用不了那么久,对,一定用不了那么久的。”
金刚军!断刃军!毒蛇军!楚风每点到一个名字,就有部队主官上前一步,领受了作战任务。
楚风最后分派:“执行一号作战预案,具体时间,等待王恂做出结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会有吗?
大帐之后,一处静僻的帐篷,大汉帝国最杰出的科学家,紫金山学派当代两位大师之一的王恂,正拿着根中空玻璃管儿仔细观察。
这玻璃管上刻着精细的刻度,内中装着银白色的液体,竖直放置,一头插着一个装满同样银白色液体的容器中——对了,这就是一个气压计,后世最常使用的水银气压计。
这种气压计,实际上主要组成部分就是带刻度的中空玻璃管和水银,让管中充满水银,朝上一头堵上,朝下一头开口并插在水银液中,管中水银就会下降,直到的重力和大气压力达到平衡,就能从汞柱高度上读出此时此地的大气压。
马可。波罗的到来,让大汉帝国早已有了玻璃制作工艺,水银嘛,秦始皇那阵就大规模提炼用来坟墓防腐,大汉帝国用汞齐法提炼黄金,更是多的海了去!
乌仁图娅一阵风似的闯进来,这位蒙古公主非常喜欢学习新知识,而王恂在楚风的命令之下,非常心不甘请不愿的成为了她的科学老师。
“小心,别碰坏了我的湿度计!”王恂急得大叫起来,因为他看见乌仁图娅正在摆弄一个圆圆的金属盒子。
乌仁图娅瘪瘪嘴:“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楚风替你做的!”
“对对,是皇上做的,这玩意真方便啊!”王恂不搭理她,一边自顾着摆弄气压计,一边咧着嘴哈哈笑,就像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怎么玩都玩不够。
“王先生方便么?”楚风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啊,皇上驾到!王恂飞快的冲了出去,急吼吼的掀开门帘,满脸堆笑欢迎楚风。
“同人不同命啊!”乌仁图娅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王恂这家伙对楚呆子的态度,不是因为他的皇帝身份,至少,对大汉帝国的第五皇后,王恂就不怎么待见——不过这也和毛手毛脚的乌仁图娅总弄坏他的宝贝仪器,有着莫大的干系吧。
王恂毕恭毕敬的将楚风迎进帐中,指着气压计兴奋的道:“太好了,这东西真好用啊!以前咱们只能夜观天象,加上看风色云气来定天气,现在有了气压计、温度计、湿度计,再配合我过去在大都天文台观察气候的经验,预测十二个时辰之内的天气变化,几乎是百发百中的准确率了!”
“既然如此,”楚风笑嘻嘻的问道:“愿先生教我,明日可有东南风?”
第552章 决胜一:风起于青萍之末
静谧的夏夜,促织声声响起。微醺的夜风从西北方向吹来,带来了六盘山脉的凉意,河套平原上的麦香。
汉军大阵后的营头,负责热气球施放的沈炼,时不时拿出手持式风向标,测试着风向,而每一次测试都让他大失所望:
当初一时糊涂,放下了贩卖枪枝弹药的大罪,蒙皇上恩典,授以研制热气球的任务,在监狱中辛苦两年完成此事,得到皇恩大赦,出狱后加入汉军,操作热气球屡立战功,犯罪之身变为如今的上校特种飞行技术指挥官,皇上的莫大之恩,只有用实实在在的战绩来报答。
今日,四川第二军四万余兄弟已经渡过泾河,往北岸抵御敌海押立方面的二十个万人队,明日一早就会爆发激战;南岸,金刚、断刃、毒蛇三军十余万将士则披甲而眠、枕戈待旦。只待自己执行皇上的“焚天”计划,便要龙腾虎跃直趋敌营!
所有的五十部热气球,都从群山之巅撤了下来,集中到了河边的营地,十余万将士也一再检查了作战装备,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偏偏这个时候,王恂王先生允诺的东南风迟迟未来,热气球迟迟不能升空!
连营十里的军营中灯火通明,沈炼觉得好像十余万将士都在注视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热气球升空,偏生风向不对,这不是活活叫人急死吗?
“沈炼,东南风迟迟未至,可是着急了?”楚风从大营的方向施施然而来,各部队主官已上了各自的战位,随驾的只有陈淑桢、乌仁图娅两位皇后,科学顾问王恂、西番顾问马可。波罗和随驾采风创作的关汉卿等非战斗人员。
沈炼举拳于胸行了个军礼,大声道:“请皇上放心,就算没有东南风,热气球团也必定圆满完成战斗任务!”
楚风闻言倒是有点好奇,现在的大汉帝国还没有航空发动机,热气球除了依靠风力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正因为风向的不确定,所以热气球只能系留在地面上作为高空观察哨,不能直接用于轰炸敌营之类的作战行动,那么,没有东南风。沈炼靠什么完成任务呢?
“启禀吾皇,空中气流并非一成不变,我们发现,有时候靠近地面两三百米的空中吹着东南风,高空数千米却有西北风,今天要是低空迟迟等不到东南风,我们可以升上高空去寻找。”
楚风点了点头,他只是后世一个工科大学生,并非全知全能的上帝,他知道日食这回事,但具体计算得交给王恂,他也知道热气球的远离,但具体操纵得让沈炼来干,这高空气流方向不一定和低空相同的道理,除了亲自驾驶过热气球的人,一般人哪儿能知道呢?
他想了想,又问道:“知道了,咱们的热气球,不是极少有高空飞行的经验吗?你说的飞行方式,想必有很大的危险性吧?”
沈炼没有说话,只是期待的看着楚风。他的眼睛很亮,比夏夜的星辰还要耀眼,淮扬击灭张珪之战赢得的三等华夏重光勋章,在他胸前熠熠生辉,身后,所有的热气球操作员都静静的注视着他们的皇帝,高高的挺起了胸膛。
他们来自四川,来自闽广,来自燕云,来自中原,父兄在成都、扬州、常州、钓鱼城洒下了鲜血,妻儿在后方等待着捷报,他们根本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视死如归的战意,沉默中,他们已与深邃的夜空融为一体。
“不,不行,”楚风摆了摆手,“我不能让辛苦培养的帝国空军,折翼于摇篮之中!”
他转过头问王恂:“究竟能不能保证东南风起?”
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王恂的脸上,现在,这个瘦小而面带病容的男人,因为科学的伟力,而站到了决定战场关键的一环上。
“不能。”
王恂的回答,令所有人大失所望,沈炼甚至捏紧了拳头,想狠狠揍他一顿:开始满口说今晚明晨就有东南风是哪个家伙?这时候又说没把握,岂不是糊弄人吗?
“大胆王恂,你犯了欺君之罪,我亲耳听到你说今天会有东南风的!”乌仁图娅说得虽然严重。口气却明显是和王恂捣乱。
只有楚风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答案,“王先生没说错,能保证有东南风的都是神棍、骗子,因为根本就不可能精确计算,最多也只是一个可能性罢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皇上怎么帮着王恂说话啊?乌仁图娅更是嘟着殷红的小嘴,气咻咻的道:“怪不得王老儿总巴结夫君呢,原来你这般回护他!连日月运转都能算得分毫不差,怎么一个风向就算不到呢?”
楚风只是苦笑,气候预测和天文计算完全是两码事,后世能精确的计算数十年后的行星轨道,却难以预测五天后的台风暴雨冰雹,无他,气候这回事,不可测因素太多、模糊条件太多,后世拥有气象卫星、超级计算机的中央气象台,都还常常摆乌龙,要王恂用简易水银气压计、温度计、湿度计就准确预测风向,也太过困难了。
“呃~这事儿不好说啊!嗯,日月轮转东升西落,有规律可循;风无常势水无常形,故而难以预测,如是而已吧。”
王恂闻言大喜。对众人一幅“你们不懂”的厉害样子,看着楚风的目光则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楚风”,瞧他这幅嘴脸,连陈淑桢都一阵恶寒。
“是的,天气预测本来就没个准儿,要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保证,除非风伯雨师!”王恂悻悻的想着,究竟人力有时而穷,天道难测啊!以前人们夜观天象日观云气以测天气,现在借助楚风提供的先进仪器。犹如一只窥天之眼,但也只能管中窥豹,难以见其全身呐。
“不过……”王恂又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在这位科学家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狡猾的笑意:“此次东南风,虽料不到十成,本人至少有九成五的把握!”
“哼,忽悠人的大骗子!”乌仁图娅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儿,并且决定今后不去他那儿摆弄仪器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嘛。
“骗子!”沈炼也同时骂了句,习惯性的顺手举起风向标。
只看了一眼,沈炼就呆立当场,眼睛瞪得像铜铃,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半天,他才惊呼道:“变,变了!风向真的变了,正从西北转向西南!”
这下不得了,在场所有人都像看神仙似的看着王恂,楚风暗笑,克制住在陈淑桢耳边喊一嗓子“老婆快出来看神仙”的冲动。
王恂还是宠辱不惊的表情,淡淡的道:“还是没有十成把握,不过既然风向开始向西南转了,那么我九成八以上确定还会继续转往正南,最后转为东南。”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马可。波罗惊叹道:“神奇的东方,文明的华夏,竟然能预言变幻莫测的天气!莫非,你是传说中神秘的大预言家?”
“没有皇上的仪器,如何能做到精确预测?”王恂倒是谦虚得很,不过显然只针对楚风一个人,对其余的人,他还是一幅“说了你们也不懂”的拽拽的表情。
风向,急剧的变化着,终于转到了东南,并且保持了恒定,不再改变方向。
是时候出发了!沈炼向楚风行了一个军礼,小步跑着跳进了热气球的吊篮。
五十部热气球点火、充气。当热空气充斥球囊,让杭绸球囊变得鼓鼓囊囊的时候,热空气产生的浮力就超过了热气球的重力,在东南风的吹拂下,五十部热气球冉冉升空,一时间,巨大的球囊遮蔽了浩瀚的夜空,吊篮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与东方微露的鱼肚白交相辉映。
地面,欢声雷动,楚风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只有身边的陈淑桢听清了夫君的话:“大汉帝国的蓝天骄子,让草原上的健儿们瞧瞧,究竟谁才是翱翔蓝天的雄鹰!”
海洋,大汉的炮舰巡行四方,陆地,大汉的铁甲雄师正和北元的铁骑劲旅争衡,世界的天空,必须属于大汉,属于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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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球,热气球来了!”
赛力杜睁开惺忪的睡眼,就见到色愣格站在毡房门口,冲着天空挥舞着手臂大叫大嚷。
不就是个热气球么,有什么稀罕的?汉军在每个山头上都弄了部,用绳子牵着飞在天上,整天随风晃晃悠悠的,隔着百十里外就能看见,早就不稀罕了!
赛力杜翻了个身就又想睡去,昨天移营到泾水北岸,费了不少功夫,浑身上下累得酸疼呢,羊皮筏子渡河,可不比汉人用的浮桥方便,一连三趟才把辎重、毡房、马匹都弄过来,现在浑身都懒洋洋的不得劲儿。
“热气球啊,好多的热气球,把天空都遮满了!”色愣格又兴奋的叫了起来。
什么,把天空都遮满了?那得多少热气球啊!赛力杜再也睡不着了,翻身一骨碌下了毡毯,起来看情况。
推开堵住门口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