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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欲-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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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皇后强自支撑着自己走到院子外面,亲眼看着萧刚带着下属端着御赐的毒酒入内,只觉得脑海一阵空白。她膝下二子一女,可是现在一疯一死,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女儿。等萧刚再次走出房间,桓皇后抬眼向他望去,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萧刚明白皇后之意,快步上前,低声道:“殿下已经饮下御酒……”桓皇后再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晕倒过去。

从皇后宫中回来的路上,李昌脸色暗淡,一句话也没有说。脑袋里不知怎么的,老是出现幼时,在皇后宫中,与两位兄长玩耍嬉笑的日子。那个时候多好,没有太子、亲王之分,只有兄弟三个纯真的情谊。可是现在呢?大哥疯了,二哥死了。母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病倒在床。想到这些,李昌内心的愧疚久久不能平息。

回到书房,李昌终于忍耐不住,对着面前的秦舒,大声喝骂道:“都是你的毒计害的。”秦舒仍旧面无表情,缓缓地道:“现在的结果,难道不是殿下最期望的吗?”

李昌本来很生气,可是听到这句话,怒火顿时消减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愧疚。颓然坐在木椅上,低声自语道:“都是孤期望的吗?”

秦舒轻哼了一声,道:“殿下。自从你有心争夺太子之位起,这就是注定了的。这样的下场,如果不是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便会应在你的身上。其实这也不能怪殿下,都是他们二人……”

“难道这都不是你的毒计造成的么?”李昌又愤怒地打断秦舒的说话,说话开始有些口不则言了:“连下春药这等下三滥的手法都用上,真是枉费了这一张人皮。”

秦舒剑眉微皱,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却并不发作,冷笑道:“殿下当时不也默许了的么?不过就算叔嫂乱伦是属下所为,那齐王谋害结发之妻,难道也是属下鼓动?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属下本来只是想以乱伦之罪陷害齐王,却哪里知道阴错阳差,居然让齐王犯下这么多的大罪?殿下如果自责难以心安,大可以向陛下负荆请罪,只不过请恕属下不能奉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昌看着秦舒嘴角的冷笑,不由心中发寒,这个可以帮助他实现心愿的青年,却也让他感到无端的恐惧。秦舒漫不经心地道:“殿下应该知道,太子之位是很多人都想要的,殿下如果不愿意,属下自会去帮别人。”

李昌听他这话明显含有威胁的意思。确实,如果让皇帝知道马则是他在背后指使,齐王乱伦又是他派人下的春药,只怕等待他的,也是毒酒一杯。“你这是在威胁本王?”李昌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地问道。

“不敢。”秦舒缓缓答道:“属下帮助殿下求的是功名富贵,并不是仁义道德。既然殿下不习惯属下的行事风格,未免双方都不愉快,属下只好另谋他就。”

李昌打量秦舒片刻,突然笑道:“孤刚才只是一时激愤,言语失当,子逸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秦舒也展颜笑道:“殿下客气了。”两人顷刻之间,又恢复当往日亲密合作的神情。李昌虽然恨不得把秦舒碎尸万断,但想着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中,也只好继续笑道:“子逸帮孤立下如此大功,若孤心愿有幸能成,定不会忘记子逸所要的富贵荣华。”

“多谢殿下。”秦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却又道:“虽然现在太子疯癫,齐王被赐死,但殿下还是不能放松警惕。需知诸皇子之中,还有不少人也眼红着东宫那张宝座。”

李昌沉吟片刻,尝试着问道:“你指的是老五?”秦舒心中也暗暗吃惊,皇五子晋王李茂平日喜好酒色,以此掩饰心中大志,深藏不露,却没有想到李昌还是能一语中的,可见李昌也确实有几分识人之能。当下接口道:“殿下英明。晋王虽然表面上不露痕迹,但在这次的事情中,却也暗中做了不少手脚。殿下当日回来,不是说第一个请求废除太子之位的,乃是楚国公关彝么?他可是晋王妃的亲兄长。”

李昌点了点头,道:“当时孤便觉得有些不对,但心思全在老二身上,没有想过老五。”说着便又冷笑几声,道:“不仅是孤。看那满殿文武,包括父皇和母后,只怕都以为关彝身后指使是老二,谁会想到平日醉生梦死的老五,也插了一脚?”

秦舒点头道:“这就是晋王高明的地方。这些年就算如王爷一般明哲保身,但在太子与齐王的心中,对殿下多少还是有些提防。而对于晋王,谁又想到过他会起来争夺太子之位?太子原本就在风口浪尖,而齐王又处处锋芒毕露,都容易对付。晋王深藏不露,反而是殿下最大的敌人。更何况齐王之死,多少与殿下有关,原本如秦王、梁王等与齐王关系密切的皇子,怕也再难对殿下有好感。在众皇子之中,殿下的敌人还很多,一切都要小心。”

“孤明白。”李昌突然又对秦舒抱拳一礼,道:“多谢子逸提醒。”秦舒急忙上前搀扶,道:“殿下真是折杀属下。”两人这一拜一扶之间,似乎已经忘记了不久前发生的不愉快,只是两个人的心中都更加的暗暗堤防对方。

→第一章←

天佑二十八年十一月,本来该是在迎接春正的喜庆中度过,但大充王朝却正值多事之秋。皇帝北征鲜卑惨败而归,监国太子在京城谋反。虽然经过证实,此次谋反乃是丞相马杲为主谋,但太子因为刺激过度,神智不清,再难复原。而倍受皇帝器重的次子齐王李吉,也因为阴谋诬陷太子,以及其他几项罪名,被皇帝赐死。连失二子,皇后重病不起,药石无效。而皇帝李疆本人,也连续罢朝数日,据说也是因为悲伤过度,身染微恙。

皇帝心情不好,百官自然也就战战兢兢,不敢放肆。继而整个京师的欢乐场所也都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再加上一场阴雨,更搅得人心情烦躁。燕国公傅俭的灵堂已经撤了,北征成了往事,更成了文武百官最忌讳提起的事。所以傅老国公的死也渐渐被人淡忘了,只有傅羽还穿着一身孝服,在院子里苦练剑术。

“啪、啪、啪……”传来几声清脆地掌声,有个清朗的声音道:“贤弟的武艺越发精湛了。”

傅羽立刻停下身形,道:“是大哥回来了?”果然就见秦舒走了进来,身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明显刚从外面回来。便又问道:“大哥是从楚王府回来?”

“不是。”秦舒摇了摇头,道:“这几日朝中没有什么大事,殿下特意给了为兄两天的闲暇。刚才为兄去找了处宅子,还算清静,准备今天就搬过去。”

傅羽惊讶地问道:“大哥要搬出去?怎么事先也不跟小弟商量一下?莫非是嫌小弟这些日子照顾不周么?”

秦舒微微笑道:“贤弟不是说要请求陛下让你回幽州任职吗?为兄当然要早做准备,去找个安身之处。至于这些日子对为兄的照顾,为兄又岂敢忘记?你我兄弟一场,贤弟刚才那样说,岂不是太见外了?”说完以后,又有些奇怪地问道:“贤弟就要回幽州了,怎么不见收拾行装,反而在这里练剑?”

提起返回幽州的事情,傅羽的脸色顿时变得不高兴,抱怨着道:“小弟今日入宫面见陛下,再三恳求此事。陛下却怎么也不肯让小弟返回幽州,而且还留小弟在禁军中任职,短时间内小弟怕是回不去了。”

秦舒见他很是失望,便上前拍着肩膀宽慰道:“陛下这样做,也是爱惜贤弟。如今朝廷与鲜卑议和休战,贤弟回到边关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还不如就在京城,常伴陛下左右,既得清闲,又方便日后升迁。”

“这些都是借口而已。”傅羽忿忿地道:“我知道陛下是不信任我。怕我为了报仇,不顾两国休战约定,擅自与鲜卑作战。”

秦舒很想说,皇帝更怕你们傅氏一门在幽州势大,才将你这个少国公留在京城。只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罢了。

傅羽见秦舒不语,以为他不愿意听自己抱怨,便笑着道:“留就留吧,反正回了幽州也不能去打鲜卑。倒还不如留在这里,眼不见,心不烦。而且小弟不回去的话,大哥也不用搬出去住了。”

“可是我也不能总是打搅贤弟啊。”秦舒又解释道:“你我虽是兄弟,但这里毕竟是燕国公别居。为兄一介草民,久住在此,也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傅羽见他不肯,便装作不悦地道:“兄长什么时候也跟那些俗人一般见识,什么燕国公,什么草民。你我兄弟相交,哪里需要顾及这么多的身份?再说兄长现在不是深得楚王千岁赏识么?不久之后,必然能飞黄腾达,到时候你不要嫌弃小弟才是。”

这些日子秦舒和傅羽住在一起,也逐渐对这个热血耿直的青年有了好感。若说最开始还有几分利用的因素在里面,现在秦舒已经成功地接近楚王,并且站稳了脚跟,利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可以的话,秦舒也很愿意珍惜这个兄弟。

“贤弟又见外了。”秦舒虽然觉得住在傅羽这里很舒心,但他现在要时常出入楚王府,再留在燕国公别居确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便又解释道:“贤弟也知道,为兄在楚王殿下府上效力。若是还住在贤弟这里,难免让别人以为楚王殿下与令叔父燕国公有很深的来往。这样不仅对楚王殿下不利,便是对令叔父也很有些不必要的影响。”

傅羽生性耿直,哪里考虑得到秦舒那么多?现在听秦舒讲解清楚,才有些明白过来。太子被废,神志不清;齐王又被陛下赐死。此时的楚王已经再不是半年前的清闲王爷,而是群臣百官眼中的夺嫡热门。这个时候如果让别人知道傅羽的结义大哥,是在楚王府当差,那极有可能会传出“燕国公攀龙附凤”或者“楚王殿下结交外藩诸侯”的传言。无论是对燕国公傅氏一门,还是对楚王李昌,这样的谣传都是很不利的。

傅羽知道不能再挽留秦舒,只好道:“既然是这样,那小弟还是送送兄长吧。”

秦舒见他语气伤感,不禁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更何况你我兄弟都在洛阳,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贤弟何必作此儿女姿态?为兄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不过几件换洗衣服而已。哪里还需要贤弟亲自相送?”

“兄长说的是。”傅羽原本也是个豁达少年,听秦舒这样说,便将刚才的阴翳一扫而去,朗声道:“那小弟现在就去准备酒菜,总还是要给兄长饯行吧?”说完不等秦舒回答,便忙着下去张罗。

虽然燕国公别居简陋,仆役也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军。但这毕竟是公侯之家,傅羽吩咐下去之后,很快就有人将美酒佳肴送了过来。当然,这也算是别居里难得一次的奢侈。恰好院中梅花盛开,秦舒与傅羽便在院中凉亭内,赏梅煮酒,畅论天下之事。

两人边饮边谈,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阵寒风吹过,竟带了几片雪花打进亭内。“下雪了。”傅羽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伸手在亭外接了几片小小的雪花,道:“洛阳的雪好小,幽州现在早就应该是白茫茫的一片了。”顿了顿,却突然颇有兴致地道:“大哥,后汉三国时,曾有青梅煮酒论英雄的典故。今日你我兄弟二人,赏梅观雪煮酒,何不也来论一论心中的英雄人物?”

“英雄?”秦舒将这个名词低声念了一遍,忽而笑道:“只怕为兄心中的英雄与贤弟想的有大大的不同。”

“是吗?”傅羽有些不相信地道:“大哥觉得是英雄的人物,小弟又怎么会觉得不是呢?小弟先说一个。”说着傅羽便站起身来,高声道:“布衣一亭长,手提三尺剑。斩蛇举义旗,西向入咸阳。与民约三章,得封汉中王。将军使韩信,谋士用张良。内政嘱萧何,奇计问陈平。屡败又屡战,逼死楚霸王。高祖成帝业,开汉四百年。大哥,前汉高祖皇帝,可算得上是英雄?”

秦舒微微一笑,道:“在贤弟心中,能成帝业者,方是英雄么?如此说来,只有后汉光武皇帝,蜀汉昭烈皇帝,以及本朝太祖皇帝才算是英雄了?”

“那是当然。”傅羽点头道:“小弟自幼读本朝《太祖本纪》,就十分仰慕太祖皇帝。只恨小弟迟生了几十年,否则能在太祖皇帝麾下,征战天下,伐魏征吴,岂非人生第一快事?”

“何以成败论英雄?”秦舒低吟一句,然后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太祖本纪》为兄也读过,上面对太祖生平讲述极为简略。太祖一生用兵,鲜有败绩。但贤弟可知太祖南征之际,险些困死南中?”

“哦?”傅羽大感意外,摇头道:“这个小弟却从未听说。”

秦舒浅饮一口,复道:“三国乱世,英雄辈出。又岂只有太祖皇帝一人?魏武曹操自黄巾起兵,征战数十载,剿灭诸侯无数,夺占半壁江山,难道也算不得英雄?只是天命不佑,赤壁之役,败于周瑜之手,未竟帝业而已。”

傅羽却对曹操没有什么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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