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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欲-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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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力向周围看了看,道:“兄弟们,并不是我老牛受了杨清的恩惠,就替他说情。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杨清明知不是严校尉的对手,却还兀自苦战不退。若是禁军中能多了几个他这样的汉子,鲜卑人又岂是我们的对手?这样的大好男儿,没有能够死在与鲜卑的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大家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大伙儿平时要分什么内三营、外五营,但毕竟都是自己人。杨清是条汉子,俺老牛不愿意看着他这样死,向严校求个情,你们谁要是愿意,也跟着发声话。”

这席话说的不是什么大道理,但却让禁军将士觉得十分亲切,而且牛大力在神机营的士兵中,也颇有几分威望。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再看看杨清现在剩下不到半条命,很多神机营士兵便都开口道:“请严校尉手下留情。”

骁勇营那边则更是齐声喊道:“不杀杨清,不杀杨清。”

严铿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居然是这样的局面。看着秦舒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不觉恼羞成怒,指着牛大力,骂道:“本校尉是在为你们出头,却弄得里外不是人。罢了,算本校尉多事,杨清的死活又遇我何干?”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大步离开。

“噢……”骁勇营的士兵见严铿离开,便有几声大喊着冲了上去,想要把杨清抬起来。可是杨清受伤太重,本是仗着一股血性强行支撑,见到严铿终于肯饶了自己,顿时便晕倒过去。跑过去的那几名士兵吓了一大跳,便要七手八脚地去扶他。

“住手。”秦舒却知道杨清受伤太重,这些人若是不知深情,没有轻重,极有可能害了杨清。急忙冲上前去,喝退众人,然后俯下身子,仔细为杨清检查伤势。

“秦校尉,他的伤势不打紧吧?”蒋邯见秦舒双眉紧锁,十分担心的问道。难道骁勇营能有个这么争面子的士兵,他也不想杨清就怎么死了。

“难。”秦舒只是略懂医术,并不十分精通。严铿那几拳,次次是重手,杨清到现在居然还没断气,已经算是奇迹了。想要把他治得完全康复,秦舒自问没有什么把握。要是师妹在就好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小师妹远在塞外,不可能长着翅膀飞来洛阳给杨清疗伤。

“那他会不会死?”蒋邯听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说话,又急忙问道。

“保命还是容易。”秦舒叹了口气,道:“只是治好以后,多半都不能留在军中。唉,真是可惜了。”杨清的伤势太重,必须赶快抬回军帐医治。

秦舒站起身来,见所有军士还围在四周,便下令让他们各自回帐。片刻以后,士兵都散了个干净,只剩下骁勇营的人和牛大力。牛大力跑到秦舒面前,问道:“校尉大人,有什么需要小的帮忙的吗?”

秦舒对他刚才的表示十分满意,本想说他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早点回去休息。但见到牛大力满脸真诚的期望,便改口道:“去找副担架来,把他抬到本校尉帐中去,再慢慢医治。”

牛大力听到自己能帮上忙,立刻乐呵呵地跟人去寻担架。他虽是神机营的人,但由于刚才第一个出言救杨清,所以骁勇营的人对他都有几分好感,并不刻意为难。很快,牛大力就找来一副担架,和别人一起,把杨清抬到秦舒帐内。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到了秦舒的营帐,牛大力和几个骁勇营的士兵,迟迟不肯离开。秦舒便道:“本校尉给他的治伤的时候,不想有人打搅。何况明天还要操练,回去养好精神,免得被人所伤。”

牛大力等人离开后,蒋邯也想悄悄溜走,秦舒却一把将他抓住,笑道:“你等等,给我打打下手。”蒋邯只好苦着脸抗议道:“我也需要休息。”

秦舒哪里才懒得理他,直接拖到杨清身边,道:“帮忙把他的衣甲除去,再清洗下伤口,我去拿伤药。记住,手脚轻点,别再伤到他的伤口。”

“凭什么是我?”蒋邯质问一句,却见秦舒根本没理他,只好极不情愿地把杨清上身的衣甲去掉,然后用清水为他清洗伤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给杨清擦拭身体的双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好不容易将杨清的伤口清洗干净,抬眼就见秦舒正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蒋邯不禁着恼,将手中的毛巾砸了过去,轻喝道:“你笑什么笑?”

秦舒侧身避开,道:“我以为蒋大少爷从没有干过这样伺候人的活计,却没有想到做起来还这样得心应手,不错,不错。”他可不想给杨清清洗伤口,而牛大力等人又是个顶个的粗人,秦舒担心让他们来,粗手粗脚的,愈发加重杨清的伤势。所以就让蒋邯来干这个苦差使,却没有想到蒋邯虽然手法生疏,但十分细心,做起来居然似模似样的。

蒋邯白了他一眼,怒道:“等你那天受伤的时候,我保证更加得心应手。”

“那我可担当不起。”秦舒呵呵一笑,走到杨清身边,开始替他上药。

蒋邯见他手中拿的那盒伤药,洁白如玉,且散发出一阵清香,让人闻之,顿觉神清气爽。便好奇地问道:“这药叫什么名字,有效么?”

“白玉断续膏。”秦舒一边伤药,一边答道:“这药不是我制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

“开什么玩笑?”蒋邯大吃一惊,道:“你连有没有效都不知道,就胡乱给他用,万一没有效果怎么办?”

秦舒两眼一翻,道:“我就这盒伤药了,要不你去找点来?他满身是伤,军中普通的金疮药,能管用吗?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明天没有什么起色,就派人把他送回城去找大夫。”

“我哪有什么药。”蒋邯嘟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不过对秦舒胡乱给人用药之事,还是大为不满。其实他真是冤枉秦舒了,这盒白玉断续膏乃是秦舒的师妹秘制,确实是疗伤圣药。是诸葛芸担心师兄受伤,特意赠送给他以防万一的。但是秦舒的武艺高强,南下以来,还没有受过伤,当然也就没有机会用这玩意,所以秦舒也确实不知道它的功效究竟如何。

上完白玉断续膏,秦舒又从怀中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指头大小的药丸,准备给杨清服下。蒋邯见他又拿新药,便把脸凑了过去,还没有靠近,就先闻到一股辛辣苦味,不禁捏着鼻子,道:“好臭,一定不是什么好药。”

秦舒这次却哼了一声,道:“这是家师用虎骨、熊胆等上等药材炼制的‘九转熊虎丸’,却疗伤极有帮助的。我以前受伤全是吃的这个,效果极好。”

“你还受过伤啊?”蒋邯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秦舒的武艺,但能打败马铖,绝对不会是庸手,所以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是谁把你打伤了的?”

秦舒把药丸给杨清服下,然后道:“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罗嗦?”

“你说什么?”蒋邯立刻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剑眉倒竖,喝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这些天两人已经厮混的相当熟悉,秦舒和他开玩笑也开惯了,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会引出他如此大的反应。顿时呆了呆,才有些无辜地道:“一句玩笑而已,你这么激动干嘛?”蒋邯才发觉自己失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又坐下,寒着张脸,一言不发。

这小子脾气真怪,秦舒心道。不过蒋邯年龄比他小很多,这些天相处下来,觉得他除了偶尔有些古怪外,其他倒没有什么。便自言自语地道:“我以前经常受伤的,有些时候伤的只怕比他还重。”

蒋邯又来了兴趣,向秦舒看了一眼,明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说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究竟是谁那么厉害,能把你伤成这样?”

秦舒两眼望着帐顶,过了片刻才答道:“就是家师。”

“啊?”蒋邯吃了一惊,又追问道:“怎么会是你师父,他为什么要把你打成这样?”说着又恍然道:“哦,肯定是你练功不专心,所以经常被师父责罚是吗?我以前不用功的时候,我爹爹也经常罚我。不过,”他瞟了一眼躺着的杨清,接着道:“不过,怎么罚也不可能伤的这么重啊,那也太狠了。”

“这算什么?”秦舒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才缓缓地道:“记得有一次,塞外冰天雪地,哈口气都能吐出冰渣子来。师尊却让我和师兄,光着身子在外面练功,半天下来,我们两几乎都冻成了冰人。师兄年纪大点,还能扛得住。我当天晚上就浑身发热,烧得跟火炭一样,若不是小师妹天天给我灌药,只怕那次我就死了。”

“你当时多大?”蒋邯不禁问道。

“大概十岁吧。”秦舒又摇了摇头,道:“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也记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十岁?”蒋邯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画面。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站在冰天雪地里,冻得浑身直哆嗦,而旁边却守着个凶神恶煞地老头,正在悠闲的烤火喝酒……这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师父?蒋邯不禁打了个冷战,他从小就被父亲寄予厚望,要求也十分严格。但和秦舒比起来,真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不禁油然升起,道:“想不到你以前还吃了这么多的苦,你的师父很可恨是吧?”

“可恨?”秦舒含笑摇头,道:“若非如此训练,我又岂能今日的成就?不吃苦中苦,如何能成为人上人?虽然师尊对我们要求严格,近似于残忍,但我们师兄弟却从来没有怨过师尊,反而更加崇敬他老人家。”

蒋邯从小被父亲严厉训练,而且更有件说不出来的难事。所以对父亲久而生厌,厌而生恨,可听到秦舒这样说,心中不禁暗想:以前我只道爹爹如此对我,只是为了能让我建功立业,恢复蒋家的爵位。从来没有想过,父亲这样,也是在为我好。难道他真的也在为我好么?

秦舒却并不知道蒋邯心里的那么许多念头,只是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由暗笑:我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乃起身道:“已经很晚了,你回帐休息吧。明天早上的操练,还该你主持呢。”

“啊?哦。”蒋邯被秦舒打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大半夜的还在他的帐内,不禁脸上微红。起身道:“那我告辞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秦舒将他送到门口,蒋邯却又突然转身道:“你也是想按照这样的方法,把他们都训练成材吗?”

“我是这样想的,不过……”秦舒看了看躺着的杨清,轻叹道:“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了这样的苦,这一千士兵,最后若能剩下一百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以的。”蒋邯接口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为了贪图在陛下面前立功,现在才知道你也是为了他们好。如果他们能通过你的训练,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比谁都大许多。而且,我还以为你从没有把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但你亲自为杨清求情、治伤,可见你还是很关心他们的。所以我相信,你能成功,而我也会尽全力的帮助你。”

“我关心他们?”秦舒望着蒋邯离开的背影,哑然失笑,自己何时关心他们了?至于杨清么,如果他也像那些被送回城的士兵一样,受点小伤就哭天喊地的,秦舒才懒得救他呢。秦舒再看了杨清一眼,暗道:我所关心的人,也必须要有我关心的价值才行。

→第十章←

皇宫御书房内,李疆拿起一本奏折,脸上满是笑容。这是镇北将军徐铮从幽州禀奏的鲜卑近况,慕容兄弟已经反目成仇,正式开战。仅哈拉河一战,双方死伤人数就超过两万。鲜卑人口本来就远不如大充,经过这次内战,数年十年之内,必不再是大充的敌手。李疆看到这样的奏报,心中怎能不高兴?

“茶。”李疆抬眼,却见站在旁边的褚云双眼,也一直盯在自己手中的奏折上,不由问道:“你识字?”

自从那晚见面之后,褚云便被李疆调到御书房伺候。她本身聪明机灵,善于察言观色,处处都让李疆觉得十分满意。批阅奏折的时候,也并不避讳。褚云毕竟是少年心性,站在旁边觉得实在无聊,也就偷偷地观看奏折上的内容。不想被李疆发现,褚云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急忙下拜道:“奴婢该死。”

小小的宫女窥视奏折,原本是重罪,但李疆此刻心情大好,而且对褚云也有份特殊的感情,乃笑道:“无妨,你站起来,回答朕的话。”

褚云谢恩起身,然后答道:“奴婢曾读过些书,也认识几个字。”

李疆呵呵笑道:“你过谦了吧?徐铮虽是武将,奏折上文辞粗浅。但这份奏折写得极为详细,足有两三千字,你居然只说认识几个字,岂不是在骗朕?”

“奴婢不敢。”褚云正打算再次下跪,李疆却先把她扶住,笑道:“这里只有朕和你两人,不要老是跪呀跪的。”

“奴婢真的识字不多,奏折上还有不少字,奴婢都不认识呢。”褚云见李疆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说话也逐渐大胆了起来。

“哦?”李疆把奏折拿到她面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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