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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将军一呆,受他追迫,匆匆说了一遍,杨浩竭力记下,又道:“我没听清,再重复一遍。”那人哭丧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杨浩听着与方才所言一字不差,方才笑道:“果然没有撒谎,我再问你,李光俨此番自银州潜来,一共几路人马?他的目的,就是想趁我赴野离氏大会之机袭杀我么?他有没有再派大军对赴会的诸羌部落不利?”
赫连将军觉得生命正在一分一毫地离开自己的身体,只恨不得杨浩赶紧一口气问完,杨浩话音未落,他便急急答道:“是是是,就这一路人。南吐蕃正与夏州大战,北吐蕃闻讯也有些蠢蠢欲动,所以李大人不敢抽调重兵离开,此番潜离银州,亦不曾对外张扬。
李大人此来,一是为了讨好少主,二来也是想……想一举解决芦岭之患。横山诸羌向来自行其是,野离氏更是频频举兵,李大人担心野离氏与芦岭苟合……啊!不是,是……是结盟,那时内忧不止,外敌不断,银州孤悬于外,夏州又赴援不易,所以想杀死大人你,再赴野离氏之会,慑服诸羌不生异心。”
“嗯,你倒识相的很!”杨浩收回钢刀,赫连将军喘了口大气,赶紧扯下一截衣裳就要裹伤,旁边唐焰焰早已按捺不住,一听杨浩问完了话,立即举起了锋利的短剑。
赫连将军大骇,急叫道:“杨浩大人,你说过不杀我的。”
杨浩奇道:“我只答应叫你裹伤,什么时候说过不杀你的。”
赫连将军大怒:“你若要杀我,那我还裹的什么伤,你们汉人太过狡猾,你这堂堂的汉人大官也是说话不算如同放屁,我赫连将军今日枉死,便是做鬼也不饶你……”
杨浩翻个白眼道:“处斩的死囚还要给他一顿好吃的呢,难道因为马上要死就饿着肚子?裹伤也是一个道理,我们中原上国、礼仪之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这叫讲究……”
“你这卑鄙无耻……呃……”赫连将军瞪圆了一双绿豆眼,还没大骂出口,唐焰焰的短剑便刺进了他的咽喉。唐焰焰将那剑几乎全搠进了赫连将军的腔子里去,鲜血顺着短剑快要淌到她的手指处时,她才突然惊醒,把剑一甩,忽地低头啜泣起来。
杨浩诧异地道:“唐姑娘,你……你怎么……”
唐焰焰掩面泣道:“这湿衣难以蔽体,被这贱汉子盯来盯去的,你让我以后如何做人,呜呜呜,我……我还从不曾这样被人欺侮过……”
杨浩哭笑不得,只得安慰道:“唐姑娘,事急从权,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反正……反正看过你……呃……的男人都死光了。”
“真的?”唐焰焰泪眼迷离地向他一瞟,眼神透着些怪异,杨浩登时噤若寒蝉。
唐焰焰忽地扑进他的怀里,一双粉拳狠狠地擂着他的胸口,放声大哭道:“你就知道使唤我、作践我,你这天杀的笨蛋混蛋王八蛋,坏蛋、傻蛋、臭鸭蛋……呜呜呜……”
第五卷 开花十丈藕如船 第031章 投怀送抱
雨太急,收的便快。当唐焰焰从山下把那几匹马牵上半山的时候,雨势已经弱了许多。方才舍了战马上山是情急逃命,现在既已结果了那几名追兵,这马就一定要牵上山来了,不止是因为担心会有李光俨的游骑巡弋至此发现有异,而且在这草原荒岭中,若无马代步,就算杨浩没有扭伤了脚,两人也不知走到几时才能寻着一处村寨。
唐焰焰牵着马到了那处缓坡,搭眼一瞧,顿时尖叫一声,转过身去顿足嗔道:“你……你做甚么把他们都剥光了,恶心死人。”
杨浩把最后一具光洁溜溜的尸体抛进野草丛里,喘着气直起腰来,说道:“看这情形,雨至少得下到晌午以后,李光俨的游骑若不死心,雨歇之后势必还要搜寻一番,为安全起见,咱们要离开最好明天才说。秋雨之后的山上冷的很,若没些衣服怎么御寒?”
“我们要在……这儿待到明天?”唐焰焰四下看看,古木参天,杂草蔓生,到处都湿漉漉的,哪里有个歇脚的地方。
“当然不是这里,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万一真个有人寻到这儿来发现了咱们的踪迹,那咱们死的何等冤枉?再说万一马儿嘶叫起来也不安全。咱们趁着雨还没停,能冲刷掉足迹,翻过前面的山岭,再寻个地方歇息。”
杨浩一面说,一面抱起了那堆衣服,衣服里有腰牌、银两,火折子,马匹上还有干粮袋、酒囊,靠着这些东西,这一晚也未必难熬。
两人牵着马翻过山岭,在崎岖的山谷里寻到一个不算太大的山洞。唐焰焰坐在洞口,看着迷蒙的雨幕,叹息道:“如今李光俨横插一脚,我看这次结盟诸羌的事难了。横山诸羌虽不听银州调度,像野离氏那样的大部落动不动还要造他们的反,但那都是逼不得已,实力弱一些的羌寨更不会公开与银州为难,在他们心中,芦岭州和银州,还是银州的份量重些。”
杨浩坐在旁边另一块石头上,轻声说道:“我现在只担心木恩能否完成我的托付,我们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回去,这一天一夜不见我的踪迹,也不知木恩能不能沉住气守好营盘,听那赫连将军所言,李光俨此来,一是要杀我,除掉银州之患。二是以此恐吓诸羌,破坏这次大会。如果找不到我的踪迹,他很可能再对那些商贾下手。”
唐焰焰轻声道:“木恩据河而守的话,李光俨势单,很难讨得了好去。不过,他只要阻止你准时赶赴诸羌大会,再对各部头人恐吓一番,各部族头人必然如鸟兽般散去了,你是挟剿灭羌寨的余威才把他们召集来的,这一次散了,再想召集起来就难得很了。你呀,当初真该带上一支精于骑射的队伍的。”
杨浩笑笑,说道:“是我大意了,怎会想到此行还有危险?其实出发之前,我也派了游骑细作,以飞鸽猎鹰与我时刻保持联系,只是……横山诸羌各部头人现在都在赶往野离氏营地,李光俨只带区区两百人,又做了一番伪装,混在其中着实不易识破,我们不是也上了大当吗?
如今只要我能及时赶回去,再准时出现在野离氏部落,倒不怕他李光俨的恐吓,横山诸羌最难训服,那些头人们一直夹在几大势力中间,早就学得油滑无比,就算他们表面上答应不与我芦岭州往来,私下里也未必不肯为利所诱,李光俨若有本事盯得住横山诸羌的一举一动的话,那他早就把整个横山地区控制在手中了。
和李氏,我是不想结仇也不成了,这原在我预料之中,只是却未想到这么快。李家解决了吐蕃的危胁之后,银州李光俨十有八九会成为征伐我芦岭州的急先锋。他是不会容许在他的卧榻之旁,有一支交好诸羌,动摇他的统治和权威的势力存在的,势必会趁我尚未强大起来,便将我扼杀掉,我该如何应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敌人?着实有些棘手。”
一阵风来,唐焰焰不由打个哆嗦,她这才醒觉自己还是一身薄衫,湿衣裹体,浅绿绣花的胸围子隐隐绰绰的也露出了形状,不禁害羞地抱住了胸口,杨浩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把眼睛移开,站起身道:“你冷了吧,我去砍些柴来。”
唐焰焰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急忙抢上来自他手中夺过弯刀,说道:“你歇歇吧,我去!”说罢便冲进了雨幕当中。
当她拖着一大捆树枝回来时,已是全身泥痕,也不知是摔了跤还是爬过树,就连颊上都蹭了几道泥痕。唐大小姐是含着金饭匙出生的,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位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大概还是平生头一次干这种活儿,她拖着柴禾费力地走到洞口,就见杨浩坐在地上,手里拿了一枝树枝,正聚精汇神地在地上比划着。
黄泥地上被他勾画出了许多图形,方的、圆的,用一根根线连起来,他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一天、两天、三天……”,念叼一阵,他便蹙额沉思一阵,再不然便抹去一些图形,重新勾勒一番,竟连她走到了面前也没有注意。
唐焰焰不知他在做什么,却知道一定是在思索什么大事,便放轻了脚步走进洞去,捡些比较细小的树枝引火。可那柴禾半湿不干的,哪里点得着,忙活了半天,就听杨浩哈哈一声怪笑,唐焰焰只道他在取笑自己,不禁抬头嗔道:“这些事本该你大男人去做,你还看我笑话……”
她说到一半忽地住口,就见杨浩仰首望天,根本不曾转过头来。杨浩仰脸望天,喃喃自语道:“李光俨可以行险出奇兵,我为什么不可以?嗯,此计虽然大胆,未必便不可行,只是这时间,这时间上不知来得及还是来不及……嗯,你说什么?”
他一回头,就见唐焰焰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手里拿着火折子,正瞪着他看,不禁展颜一笑,说道:“我来吧。”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先在洞中搜罗了落叶和零散的但是干燥的细小枯枝垫在下面,上面放上唐焰焰捡回来的潮湿的树枝,用火折子引着了下面的树叶枯枝,趴在地上吹了一阵,火势便渐渐燃起来。
“我再去砍些粗大些的树干来。”杨浩起身急了些,痛的又是唉哟一声。
“你的足踝肿得厉害,歇着别动,一会儿我再去拾些柴来便是。”唐焰焰去马背上取了一皮囊酒来,坐到杨浩的身旁,轻声道:“这酒虽非药酒,也能活络筋脉,来,我给你擦些酒,把淤血揉开。”
杨浩不安地道:“这不妥吧,男女终是有别,还是我自己……”
唐焰焰挑眉一瞪,大声道:“你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的,男女有别?你知道男女有别当初还偷看……”
一句话没说完,她自己脸先红了,红红的脸蛋,眼波却更亮。杨浩讪讪地辩解道:“那时候,那时候……我不是还不不认识你么……”
“喔,那时候不认识,成熟人了才知道不好意思?虚伪!”唐焰焰撇撇嘴,命令道:“脚伸过来。”
杨浩不敢再说话,只把脚挪到她的身边,唐焰焰托起他的脚,脱去鞋子,将他的脚轻轻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杨浩心里顿时一跳,只觉小腿枕处,柔腴中透着结实和弹性,那可是一个妙龄少女的大腿,他的心情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疼吗?”唐焰焰见他表情有异,便关切地问道,杨浩赶紧摇摇头,唐焰焰抿嘴一笑,便低下头去,拔开酒囊上的木塞,往掌心倒了些酒,轻轻贴在杨浩的足踝上,轻柔地按摩起来,那动作、那神情,就像一个温婉柔顺的小媳妇儿在伺候她的官人。
杨浩觉得伤处先是一阵清凉,然后便是一股暖流,随着血液的循环,把一阵阵舒坦送进他的心里。他悄悄地注视着唐焰焰,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水珠从头发上一滴滴的落下,流过了脸颊,又一滴滴的从下颚落下。水珠慢慢滑过的感觉,就像她那纤纤柔绵的细指轻轻抚摩在自己足踝上的感觉。
瘦削的香肩,蓓蕾初绽般的鸽乳,湿漉漉的衣服将一个少女特有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她那细腻白皙的脸蛋上沾着些泥痕乱草,却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只是平时的她妩媚艳丽如同一株野性的蔷薇,而此时的她文静温柔却如一朵幽雅的百合,是不是每一个少女都是一个双面女郎?
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女,将他的脚放在自己弹力惊人的柔腴大腿上,怎不令人心猿意马?
柔嫩的手掌捧着酒涂在他的足踝上,一凉之后便是一阵火热,这搓的哪是酒啊,根本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无上诱惑啊……
杨浩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什么丑态,直到那肿胀麻木的足踝从淤青开始变得红润,血脉行通起来,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马背上有干粮、水囊、酒囊,还有一些肉干,唐焰焰藉着洞口的雨水净了手,把食物取回来,二人随便吃了些肉干和馍裹腹。那湿衣服穿在身上始终难受的很,可是二人一男一女,总不成把衣服脱光了烘干?
杨浩忽地想起一个主意,大喜道:“湿衣穿在身上,恐怕到了晚上也干不了,只有脱下来烘干才成……”
唐焰焰红了脸,吃吃地道:“我……我们……在……在这儿……脱?”
杨浩吓了一跳,赶紧撇清道:“不是,我是说,我有办法,咱们把衣服烘干,还不致冒犯了姑娘。”
他起身走到洞口,在地上那堆树枝中寻摸了半天,找了一根最长的,用刀将枝杈劈掉,拿回来比量了一下,正好能横亘在两端岩壁上。唐焰焰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就见杨浩把那树干卡在两端石壁上,又将从四名银州士兵身上剥下的衣物一件件搭上去,那胡人的长袍搭在横杆上堪可垂地,一件件衣服搭好,便将那洞隔成了外洞和内洞。
杨浩此时坐在地上,便与里面的唐焰焰完全隔断开来,火堆也隔在了里面。杨浩隔着胡袍搭成的门帘说道:“唐姑娘,你我都不是那般愚腐的人物,事急从权,咱们做事光明磊落,不欺己心,也就没有甚么忸怩亏心的。山中本就寒冷,湿衣服一直裹在身上不成的,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