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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嘿嘿笑道:“这泥土不是跌的,是方才被人抛出贡院,在地上蹭的。”
杨浩忍不住想笑,强忍着道:“公子进贡院,自然是要参加科考的,怎么却被人给扔出来了。”
“嗨,说来晦气。”那大汉与他傍肩走着,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年岁与小羽有些相当。
那人笑道:“俺是山东齐州(济南府)人氏,姓崔名大郎。不瞒你说,其实俺现在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三年前俺便中了,不过那一次俺考的是‘贴经’,‘贴经’无甚鸟用,只须把《周易》、《尚书》、《毛诗》、《礼记》和《春秋左传》四十多万字倒背如流便可。
所以俺虽中了,今春仍来重考,要考自然是考进士科,这才是出将入相之道。今天考的是律赋,题目叫《未冠》。律赋是讲究压韵的,考官择定了八个字的声韵定出八类韵脚,要求写篇不超过四百字的律赋。
只是俺着实晦气,快写完时才发现用错了韵,用韵不合规定,文章再好也是枉然,心中焦灼之下,急出俺一头汗来,便解了衣衫乘凉,不想那考官见俺身上有字便说俺抄袭,直娘贼,也不听某家解释,就将俺赶了出来”。
杨浩诧异道:“身上有字,有什么字?”
那大汉愤愤然道:“我这身上只有一个人的诗句而已,怎么用来抄袭?那狗官,直直地长了一颗驴脑袋!”
他说的性起,顺手扒开袍子,指指赤裸的前胸:“兄台,你可看到了么?”
杨浩定睛一看,这大汉胸口果然纹的有字,不止有字,还有画。
那纹身是一幅田院风光、群鸟飞翔的图案,旁边还有两句诗。那大汉抖了抖袍子正欲穿上,忽地乜了杨浩一眼,说道:“看你模样就算不读书,也该是个识字的,你可知道某家胸口这‘累累绕场稼,啧啧群飞雀’的诗句是谁写的么?”
杨浩还真不知道,不禁汗颜道:“说来惭愧,在下着实不知”。
那大汉一听赫赫笑道:“无妨无妨,不知者不怪,白乐天你可听说过?”
白乐天?
杨浩脑子里转了一个弯儿,才想起白乐天就是白居易。白居易他当然是知道的,忙笑道:“知道,原来……这是白居易的诗么?”
那大汉喜道:“正是,我这周身上下,刺的都是白乐天的诗句和应景的画儿。”
他把袍袖一撸,露出左臂,卖弄道:“你瞧这里,纹的是‘东海一片白,列岳五点青’。”
杨浩定睛一看,果然是一首诗句和大海青山的图画。
大汉把右边膀子一横,又道:“这里纹的是‘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杨浩笑道:“啊,正是正是,果然果然……”
大汉一抓腰带,笑道:“我胯下刺的是‘一株青玉立,千叶绿云委’……”
杨浩被他吓了一跳,急忙阻止道:“兄台,这里……不看也罢。”
那大汉哈哈一笑,便不再解裤子,要不是杨浩阻止,他倒真会让杨浩鉴赏一番的。此时天下风气开放,常有狂士做惊人之态,南唐的大学士韩熙载大宴宾客时就经常喜欢当着众多侍妾的面用尺子去量客人那话儿的大小,大家品评笑谈一番,和韩大学士的恶趣味比起来,这位仁兄的作为实在算不得什么惊人之举了。
那话儿露不得,别的地方却没甚么关系。这位白居易的超级粉丝说的眉飞色舞,便转过身去,稍稍褪开衣袍,露出后背和小半拉屁股蛋子,用手指着那里道:“你瞧这里,这里纹的是‘满园花菊郁金香,中有孤丛色似霜’。”
杨浩从他宽厚的背上一路望下来,花花绿绿的颜色让人眼花缭乱,再看他手指之处,只见磨盘大的黑屁股蛋子上刺着一幅青瓦白墙的花园,里边是处处怒绽的菊花……
这位长的比熊还结实的大汉居然是个很有小资情调的文学爱好者……真是令人想不到,更叫人想不到的是……这菊花纹的实在太不是地方。
杨浩只觉心头一阵恶寒,那大汉得意洋洋地束起衣袍,问道:“还未请教足下大名,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杨浩见他穿起衣服,这才松了口气,大街上这般肆无忌惮,他自己不在乎,杨浩可是替他汗颜了半天:“在下姓杨名浩,这是往‘如雪坊’去。”
崔大郎一听喜上眉梢:“‘如雪坊’?某家听说过的,听说那里的柳朵儿姑娘才貌双全,力压东京群雌,只因她洁身自好,不肯以身侍奉,得罪了朝中权贵,这才被人打压,俺正想见识见识这位出淤泥而不染的奇女子,正与杨兄同行。”
杨浩见自己造的谣连这远来的考生都知道了,许多人开始同情起柳朵儿的遭遇,不禁心中暗喜,他见这崔大郎考试不中还有心情逛妓院,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禁问道:“兄台远自山东齐州而来,今番科举不第,不急着返乡么?”
崔大郎笑道:“俺好说歹说,那驴脑袋考官儿只将俺打将出来,却不曾登记在册,所以仍具考生资格。春闱不中,还可以考秋闱,俺家远在齐州,等俺回去,又得打点行装再赶回来,就在这里等到秋试岂不自在?”
二人一边走,一边听崔大郎说些举子事情,杨浩这才晓得,朝廷一年考两次,春天一次秋天一次。许多考生春闱不中考秋闱,一考就是半年几个月甚至是一年。等候的时间他们就留在城里,没钱的住客栈、或者借住道观、寺庙,有钱的大多就是住在妓院里了。
妓院就相当于后世的星级宾馆,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官宦子弟和富家子弟大多都是住在这种地方,崔大郎被人扔出贡院,本来就要去寻妓院,可巧杨浩提的柳朵儿正是令他感到好奇的一位姑娘,于是顺理成章便同道而行了。
一路攀谈,听这位崔大郎自我介绍,他们家在山东齐州,那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田地之广,骑马而行一天都跑不出他们家的田地,祖宅里金银成山,仆从如云,原本不需要考这个官儿,他要考这个进士,其实自知也是没那么本事的,主要就是家里头规矩大,找个由头出来散心,所以他不得中自然不放在心上,而且也不急着回去。
杨浩听了不觉心情一动,那吴娃儿是汴梁名妓,公卿权贵、士绅名流她都十分熟悉,自己能为柳朵儿争取来的支持度有限。再加上中国人乡土观念重,两支球队比赛,自己当地的球队再不争气,心里也是向着它的,柳朵儿与吴娃儿之争,恐怕当地士绅也大多有这种观念,如果人单势孤,如何为柳朵儿造势?
此人是个外地举子,家里又十分富有,如果笼络住他,多拉来些进京赶考的外地豪绅巨富家公子,那柳朵儿的粉丝群就有了规矩,这场“超级女生”大赛,自己这边也不至于连个“亲友团”都没有了。
心里存了个这个念头,杨浩对崔大郎也客气起来,两人称兄道弟,越谈越是投机,待到了如雪坊,杨浩请崔大郎前厅就坐,笑道:“崔兄请稍坐,我去见见朵儿姑娘,随即便为你引见,眼看着天色也不晚了,今晚我与崔兄在此把酒畅谈。”
“好好好,杨兄请便。”崔大郎笑嘻嘻地应了,杨浩便向后宅急急走去。
“大公子,今晚唐三公……”
崔大郎把手一扬,身后的小厮立即住口,崔大郎看着杨浩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与其粗犷外表绝不相衬的精明神色,似笑非笑地道:“这个杨浩,十分有趣,你不觉得么?”
那小厮看了杨浩背影一眼,却丝毫没有看出他全身上下哪里有趣来,便言不由衷地赞道:“大公子慧眼独具……”
第六卷 软红十丈,烟火人间 第024章 酿风波
杨浩到了柳朵儿的住处,一分珠帘走进房去,隔着一道屏风就是柳朵儿的寝居之处了。依稀可见雾影纱笼处柳朵儿娉娉婷婷坐在梳妆台前正凭镜自赏,梳理着头发。
杨浩清咳一声,柳朵儿折腰而起,快步迎了出来,一见他便欢喜地道:“大人,你总算来了。”
杨浩笑道:“我怎么记得昨天还刚刚来过,柳姑娘这口气,莫非对杨某已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吗?”
都是年青男女,彼此熟稔了,再加上柳朵儿的身份特殊,杨浩随口就开玩笑,一如当年在社区里和年轻女同事嘻笑打闹。柳朵儿也会作怪,红了脸,垂下头去捻着衣带道:“奴家浪迹风尘这许多年,得以入幕的恩客,唯有你一个,心中怎不惦记着你呢?”
如今杨浩与她的合作还没有张扬开,原因是杨浩想挤走赵吉祥赵管事,再从庞妈妈手中把这如雪坊买下来。如果让庞妈妈晓得他的目的,恐怕会趁机起价,但是二人有许多事要商量,所以杨浩每次来,都是直接登堂入室,私房叙话,在坊中仆婢们眼中,倒真是把他当成柳姑娘倾心的一位客人了。
杨浩扭头看看还在晃动不已的珠帘,干笑道:“这个幕啊……入得倒是便宜……”
柳朵儿向屏风后自己的帷帐绣床盈盈瞟了一眼,眼波又复向他一横,昵声说道:“那大人想要入哪一幕呢?”
“咳咳咳!”杨浩板起脸道:“明日龙亭会,姑娘可曾准备妥了?闲暇时可曾认真习练过那三支舞一首歌啊?”
柳朵儿掩口轻笑一声,这才正容说道:“自然是认真练过的,只是今日赵管事又来聒噪,奴家与他算是彻底闹翻了,刚刚结算了银钱帐目,赶他出门。奴家看那赵吉祥颇为羞愤,恐他心有不甘,会找人来报复生事,正想着人去请大人,说与你知道呢。”
“喔?”杨浩也严肃起来,微一沉吟,郑重说道:“这种泼皮无赖,是得防他生事,眼下咱们可出不得乱子叫人看笑话。一会儿我让小羽回去调四个侍卫来,暂且住在你这如雪坊中守护。”
柳朵儿担心地道:“四个侍卫?大人,那赵吉祥若使银钱去收买,三五十个泼皮总是唤得来的,四个人……应付得了他们吗?”
杨浩眉尖微微一挑,冷笑道:“若是连三五十个泼皮无赖都对付不了,他们怎么做我的侍卫?这件事你尽管担心,不必分了心神,明晚‘醉龙亭’罗公宴客,就是为你造势的第一步,你可准备好了?”
柳朵儿道:“好友左迁,同僚相贺,不过是官场上惯常的应酬,我们这些女子不过是去歌舞助兴、锦上添花罢了,没甚么希罕,如今得了无花和尚那一首妙词,再配以歌舞,奴家自信不会让那吴娃儿比下去。”
“那就好,明日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先声夺人,狠狠打击一下她的嚣张气焰,接下来嘛……”杨浩微微一笑:“我安排的那野游之举,本来厚着脸皮去求罗公,让他出面为你邀请一些士绅权贵们捧扬,不过如今我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更大胆的主意,保证让你一鸣惊人,一夜之间声名噪于整个汴梁城,不过这事儿得着落在外面一位崔公子身上,能否让他鼎力相助,就看你的本事了。”
柳朵儿奇道:“崔公子,甚么崔公子?”
杨浩将那崔大郎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了说,柳朵儿恍然大悟,自信满满地拍着酥胸道:“你放心,不过是个年轻的举子而已,若连他都对付不了,本姑娘还敢来汴梁城讨生活么?不过……你要用他做什么?”
杨浩微微一笑,向她简略谈起自己的打算,柳朵儿听得目眩神驰,许久许久才长长吸了口气,惊讶中无限向往地道:“大人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让人无从揣测。奴家从不曾想过可以这样风光、这样隆重,若真的可行,必然轰动整个东京。”
杨浩目中也露出了笑意:“发前人所未有,当然可以轰动天下。走吧,不要让客人久等,这位崔大郎性情直爽,没有普通读书人的酸腐气,我与他言谈很是投机。至于他是否肯大力相助,却要着落在你自己身上了。”
※ ※ ※
花前月下,一美人。
美人比花解语,比玉生香。
因为秀色可餐,所以几道妙妙烧制的小菜便也格外的可口起来。
因为美人香醇如酒,清雅如茶。所以对案而坐的两位公子频频举杯,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崔大郎的舌头似乎有点大了,娇滴滴的柳朵儿姑娘实在太惹人怜了,听她诉说了自己的不幸身世和入京以来的种种遭愚,崔大郎怜花之心已起,他嗵嗵地拍着胸口,大声保证道:“同在异乡为异客,相逢即是有缘人。柳姑娘,你放心,别说俺与杨兄一见如故,就算没有杨兄美言,俺崔大郎也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进京赴考这一个多月来,某着实结识了许多朋友,俱是喜欢热闹风雅的年轻学子,他们哪个没有同乡友好,这件事包在俺身上,姑娘你就放心吧,明儿一早俺就去找他们共攘盛举。”
“大郎侠肝义胆,奴家感激不尽。大郎请满饮此杯,聊表奴家的谢意。”
“好好好,哈哈哈,某虽读书人,亦是一腔热血,做下这桩得意事。这一趟汴梁城,俺便没有白来,哈哈哈……”
崔大郎大笑接过柳朵儿素手奉上的美酒,一饮而尽,又复说道:“姑娘这府邸虽